“坐着啦！我不是说不用在意价钱吗？” “就、就算妳要先帮我出，我也不要哦！” “这餐算我的啦，不要紧张；是我找妳出来吃饭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妳出钱？餐厅也是我挑的啊！”她来到我面前，搭上我的肩，轻轻把我按回座位上
“坐着啦，幼璇；尽管点！” “这样好吗？我又没做什么……” “妳来陪我练习不是吗？好啦好啦，快点！”她挑起眉来，主动帮我翻开菜单，“妳不点我帮妳点哦？点最贵的哦！” 最贵的！我才不要咧！于是我很慎重很慎重的点了一个墨鱼面套餐；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要八百多块
总算点餐了，静芸很开心地喝着柠檬水，指着窗外说：“这边景色很漂亮吧？往外看就是山，再往妳那边后面看，会看到市中心……有没有飘在半空中的感觉？” 往下看，只看得到木板搭出来的阳台，这限制了一点向下的视线；也好，我有点怕高
“确实很漂亮，今天天气又好
” “对吧？我很喜欢来这边，这家店开了六、七年了，我国中就很常过来
”静芸又讲了一些有关这家店的历史；我环顾店里那些装潢跟墙面上挂的画，只觉得来这里很放松，可是东西好贵…… 前菜的色拉跟汤很快就上来了，我品尝着优格色拉酱，嚼着甜玉米时，静芸突然放慢声调的说：“……而且，这家店的设计师大有来头哦！” “什么来头？”我舀了一口蔬菜汤，立刻被它的鲜甜味给吸引
好棒的味道！ “给妳提示！设计师姓刘
”静芸弯着眼，盯着我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姓刘？为什么这个姓感觉这么熟悉……“姓刘又怎么样？” “吼！班导姓什么？” 我登时睁大眼睛；不会吧！“小薇老师也姓刘啊！” 静芸点点头，“这里就是老师的爸爸设计的啊
” “匡啷”一声，我的汤匙掉在汤碗里，紧接着翻出汤碗，洒了一堆汤汁！ “杨幼璇妳会不会太夸张！”静芸哈哈一笑，对我丢出餐巾纸；一块马铃薯掉到我腿上，我捡起来吃掉，同时狠瞪了她一眼！她根本故意的嘛！ 一面擦掉洒出来的汤，在心里计算这样浪费了多少钱，才听她又讲：“这家店是我爸的朋友开的，不过我爸也有出资，算是股东；我等一下拿卡给他们刷，帐会记在我爸那边，妳放心吃，不用愧疚
” 总算了解了
难怪她会想到来这里吃
“我先讲哦，我爸跟老师她爸或许算得上朋友兼生意伙伴，因为这家店的关系
”静芸很快把色拉吃掉，拿出另一根汤匙喝汤
“但是在入学之前我完全不认识老师，也没看过她；只听过她的名字
就这么凑巧，我来道禾被分到她的班级；我回家一问，才知道有这么一层关系
”她顿了一下，“不过老师应该不知道；反正这算是长辈的事情，我也不想讲
” “那……妳也是因为这样，所以知道老师很多私事吗？” 静芸喝了一口汤，嘴唇上沾了些许西红柿皮
“妳觉得咧？”她的嘴角上扬
那笑容彷佛在提醒着我，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竞争
我不知道，所以干脆不去想，继续把汤喝完
“对不起，是我把气氛搞砸了；我在学校也还有其他资源，所以不需要用到这么迂回的关系
幼璇，妳怎么就没有想过，以我的成绩，应该是直接跑去念第一志愿才对，为什么会选择一所半山腰的私校呢？” 其实我有想过，但是又觉得想念哪里是别人的自由，所以也就不打算问
“是因为‘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想法吗？” 静芸一个噗哧
“我就算考上第一志愿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变成牛头的啦！” 真有自信！可是却又不像是单纯说大话而已
“那是为什么？”第一志愿跟道禾一样也都是女校啊
“这个嘛……”服务人员此时又来替我们整理桌面，送上面包
“这里的面包很好吃，有奶油馅，小心烫到……”她拿了一个，掰了一块送进嘴里
“算了，这个等到拿到冠军之后再说好了
” “为什么什么事情好像都要等到拿冠军之后再做？” “妳不觉得这么一来就莫名的有股往前进的动力吗？” 拿冠军就为了一个私人的秘密？也太小题大作了吧！“听妳在讲！” 那次午餐，意外的让我跟静芸又拉近一点距离；即使我并不想要跟她走得特别近，但是她就是有种奇怪的特质会让人想要跟随她……我可能稍微开始理解小薇老师之所以选她当队长的原因了
我们后来聊到十二人的球员名单；静芸说老师跟她差不多都已经选好了
虽然还不能跟我说，因为最后结果要让老师来宣布，“不过一定会有妳！这妳可以放心
”倒是自由防守球员的位置确定会由佩瑶取代馨蕙，只因为佩瑶柔软度跟肌耐力都较其他人为佳，在加强举球跟接发球能力之后，在该位置的表现会比馨蕙要来得更好
接着，就在星期四最后一堂国文课，老师终于要在全班面前宣布排球比赛的球员名单了
“在宣布之前，我必须先跟大家说，这次全班为了这个排球比赛投入了很多心力，不管是球场上的练习，或是收集情报、陪伴同学训练等等，甚至有些人负责帮忙捡球也很努力！完全做到了团结一心，说真的，老师非常非常的感动
”小薇老师环顾着全班，用很感性的口吻说着，我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是错觉吗？她看到我的时候对我笑了一下！ “但是我们只能登录十二个人，球员名单交出去，除非其中有人受伤，不然没办法再递补其他同学……我跟静芸观察这一个多月，觉得能够上场的大概有十六、七人，但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有所取舍……哎！说到这个就有点难受
总之，我们选了最有可能帮助班上争取荣誉的最佳阵容，没被选上的也不要气馁，知道吗？”老师捏了捏鼻尖，场面突然变得很紧张
我瞄到子涵在祈祷！ “好，那我从先发名单开始念
”老师拿起名单，“队长，黄静芸；自由防守球员，姜佩瑶；剩下的先发五人是萧佳麒、钟馨蕙、尤雅婷、简加恩……” 我看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拍她的桌角
“子涵？” “……以及杨幼璇
” 什……么？我先发？开、开什么玩笑啊？我当场僵住，安慰子涵的话梗在喉头
而红了眼眶的子涵则是勉强牵着唇角，嗫嚅着对我说：“小幼……恭喜妳……” 马的子涵妳用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讲这句话我怎么会高兴啦！更何况……我算是取代妳的位置！ “老师！”我举手站了起来
“接下……怎么啦？幼璇
” 全班都像是被我的反应吓到，纷纷把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我喘息着，对上老师的眼神，“我、我先发？” “对，妳先发；这是妳努力的成果
”小薇老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子涵呢？” 老师挥挥手，要我坐下
“我还有五个名字没念啊？” “可是……”我指着子涵；原本不是她要先发吗？但是这句话……我问不出口！ “幼璇，妳冷静一点；坐下，我要继续往下念
” 坐在我旁边的加恩跟子涵扯着我的手，我只能被迫坐回原位
“妳很努力啊……小幼很棒
这表示妳实力比我强啊……”子涵妳都哭了……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后面五个人分别是，孙明柔、关怡萱、黄晓钧、方雨雯……”老师把名单折起来，望向我这边，“最后一个是林子涵
” 子涵反而……成了替补？ “这份名单主要是我对于妳们练习时的观察，再加上纪录跟队长自己的观察所选定的十二个人；请大家为她们鼓掌，为了这个比赛，她们投入了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努力练习，相信她们一定能在球场上为我们争取到很棒的成绩
”她用力鼓起掌来，而其他同学也跟着她一起拍手
“我知道有些人对于这样的安排，可能不太能接受；我只能说，这也是一种竞争，机会永远是留给准备充份的人
”小薇老师有意无意的望着我，紧接着，响起了放学的钟声
“今天还是有课后练习！大家不要忘了去健身房！” 球员名单公布之后，子涵的心情简直“荡”到谷底；她今天没有留下来练习
我咬着唇，知道自己是最不适合去安慰子涵的人，于是很快收拾书包跑出教室
“老师！小薇老师！” 走在前面，一身浅蓝运动服的老师听到我的声音，回过身来
“是幼璇啊，怎么啦？” 望着唇畔带着笑意的老师，我跑到她身边
“我想问老师一个问题！” 老师的瞇瞇眼掩藏在镜片上的反光，她推了一下眼镜，点点头，继续走向办公室
“妳想问为什么会把子涵拉到替补吗？” 我低头，“子涵是最一开始选定的先发球员，为了练习，她每天都会尽量多留一个小时！她也很努力啊……她还跟我说过，她不想要丢掉先发的位置；她打得很好不是吗？” “子涵确实很好，不然我怎么会选她进十二人名单呢？”老师的语调带着笑意，“但妳应该最清楚为什么最后会是妳先发，不是吗？” “我根本没有想过老师会拿我换她！” “幼璇，并不是因为我要拿妳换她
”老师搭上我的肩膀，我在她的眼底察觉到一丝严肃
“而是妳的表现确实比子涵更好；先发的位置是妳自己争取到的
” “我争取到的……” “我听静芸说了，这个星期天，唯一早上就回学校跟她一起练习的，只有妳而已
”老师轻揽着我的肩头，我们之间的距离立刻被拉近了
“再加上妳自从脚伤好了之后对于练习的投入、在练习赛的表现，完全说服了我跟静芸哟！” 是吗？我回想起静芸那天在跟我吃饭的时候，我问到十二人名单的事情时，她脸上的表情……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就有所评定了呢？ “我得说是佩瑶的底子够好，以及子涵练习的时间真的少太多了；要不然被拉掉先发的，可能会是她
”老师轻哼了一声，我跟着她走向穿堂
“子涵她很难过吧？妳跟她又是好朋友……哎，放心吧！子涵那个孩子很理智成熟，过一个晚上她就会想通的
妳先去体育馆，我放个东西很快就过去，下个礼拜就要比赛了，别忘了还有一个二班要打，妳要加油哦！” 就这样，我轻易的被老师说服了
或许是被鼓舞了吧？被静芸、佳麒她们……所以我满脑子只是想要追上她们，跟着她们不断投入练习，不管是技术也好、体能也好，我就算落后她们，也不想一直被甩在后头；回想起来，我们这一群住宿的女生，花在练习上面的时间真的很多很多……这一点从十二人名单就看得出来，有住宿的人入选了十个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子涵因为不在先发名单所流下的眼泪，我就觉得好难过……而且子涵的技术不见得比我差，身高也有优势，我就只是因为练习的比她还要多所以把她排除在先发名单之外吗？ 我真的能够打得……比子涵还要好吗？ 第24章 除了团结一心，还要相信自己 在公布名单之后，子涵也还是持续投入练习；甚至就连最后一个周末的留校训练她也有来
我们之间还是有互动，但是一讲到排球跟上场的时候就会变得有点尴尬；而子涵只是一直恭喜我，要我代替她好好加油…… 很快的，星期一，也就是比赛的第一天终于到来了
星期日的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等到下午要比赛的时候，我是打着呵欠到体育馆报到的
随着二年级学姊的队伍进场练习，还有二班的同学，整个场地的气氛立刻变得有点紧张；木头地板换成了画出两个主场地的模样，两个比赛场地相隔大约十几公尺；跟平常四个场地的配置，以及高三决赛时一个主球场的配置都不相同！这到底怎么弄的啊！ 下午两点要准时开始比赛，赛前是自由热身时间
“大家暂停练习，集合一下！”静芸在开打前十分钟聚集我们所有人；我们十二人围成一个圆圈，双手互相搭在邻近队友的肩膀；这段练习期间我们已经很习惯给队长来这么一段精神训话
“有些人应该事先知道；这场比赛班导不会来，因为二年级有课，所以我们十二个人必须独自把这场比赛拿下来
”静芸今天绑着单股的辫子，露出整个额头，再加上她浓黑的眉毛跟充满斗志的眼神，被瞪到大概就会忍不住发抖！但这却是我们队友之间最棒的强心针！ “二班的实力不如我们，所以要赢应该不会有太大困难；但是！”她环顾着我们，严肃的表情让大家不由屏息
“我们不能大意！一定要、一定要稳稳地把这场拿下来，越快越好，能赢多少就赢多少！要记得明天我们还会是第一个出赛的队伍，到时候对手会是八班！今天这场比赛由我调度，我会让大家全都有机会上场打球
” 她竖起大拇指，暗指着另一边坐在看台上的二班同学
“对方的加油声很惊人对不对？”二班刚好这堂遇到体育课，所以全班都来了！静芸笑的自信，“我们很快就会让她们闭上嘴巴
大家拿出精神来！明天就换我们有加油团了！”她高举右手，我们所有人跟着她一起，用手围成一座尖塔
“一起——来！道禾校训！” “团结一心！五班加油！”我们喊出前所未有的惊人声量！一瞬间整个二楼都是我们的声音！ 在用力喊出声音之后，我的瞌睡虫全跑了！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双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着；我一开始就会在场上，我要跟着大家一起拿下第一场比赛！ “小幼
”正当我站在后排左右蹬腿的时候，子涵走进场内，来到我面前
“子涵？”看见她的微笑，不知怎地，我顿时感到有些心虚
子涵笑得更开，露出脸颊上的酒窝
她伸出手来，“妳要加油！用表现帮助我们获胜！” 我点点头，轻轻与她击掌
“我会的！” 经过掷钱币后，对方选择先发球，裁判老师立刻宣布开始比赛！ 队形则是我们事先安排妥当的
前排是我、静芸，跟准备第一个发球的雅婷，后排是佳麒、馨蕙跟佩瑶
这是我们接发球的标准队形
二班的球从对面发过来，比赛正式开始了！ 球直接过网，正面对着我发过来；看样子力道不强，我快速移到定点，正打算低手接球……却没打到适当位置，球立刻外旋出界了！ 二班的加油区立刻爆出很大的加油声！ 想不到居然是二班先得分？我看着刚刚触球的手，怎么回事？ “不要太紧张，平常心……幼璇？”静芸盯着我，只因为我没像平常那样围上去接受彼此的勉励！ “喔、喔！”我点点头，回到各自位置时瞄了子涵一眼
她在看着我；当我们眼神交会时，她以唇语对着我说“加油”
第二球还是对着我打过来！面对这个威力不强、旋转速度也很慢的球，我应该要能接好！ 我迎了上去接发球！原本想直接做给网前的静芸，但是球有点歪，落在攻击线附近，佩瑶双手举球，由佳麒退到攻击线外的扣球
对方接住又往我这一侧的角落攻击；当球越过我的头顶，意外落在边在线时，我看着裁判老师举旗，整个人登时傻了！ 怎么会掉进来的？不……是我没防守好！ “幼璇！加油！”场边的大家对着我大喊，佩瑶也过来搭我的肩膀
“杨幼璇！”背后立刻传来一道很严厉很严厉的声音
是静芸！“专心一点！这种球对平常的妳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她用力搂着我的肩，我只能被迫迎向她的目光
“别忘了，妳是代替子涵上场的；妳知道子涵因为被拉掉先发有多不甘心！所以妳能做的是什么？ “就是连她的份一起打好！知道吗？今天输了，明天就别想跟八班碰面！妳忘了我们在顶楼时的约定了吗？” 顶楼的……约定？ 我跟静芸，预约了包括今年的三个冠军！ “加油！妳可以的！相信自己！”静芸招来佩瑶，其他人也跟着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