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手里忙着呢我就不去欢迎你回来了啊！等忙完了这阵子……” “喂！副部长！你太啰嗦了吧！”不知道是谁横空插了一句
“啊！没……继续吧……”和白川同班的戈弋也是文学部的一员，担任着副部长的职位，要说关系，戈弋和白川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两个人虽然交谈的不多，但是关系也还算好
戈弋被身边的部员推搡了一下，立马抓了一把饼干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不知怎的，白川感到心底激荡起了一股强烈的暖流
“戈弋？”不管怎样她还是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疑问，“最近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啊！你知道隔壁班里那个其貌不扬的女生吗？她和高三学年体育社的男生告白啦！”戈弋讲到这里饶有兴趣，眉飞色舞起来，“事情是这样的，那天……” “不是啊，我是说那方面的！”白川无奈地拿起两块饼干塞进了戈弋的嘴里
“你干嘛那么神秘啊？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咬耳朵？”一边说话还不忘记咀嚼，嘴角的渣滓在空中颤抖了一番，最终散落在了板画上
“数学老师被杀了……” 这几个字在白川脱口的一瞬间，她立马后悔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戈弋竟然完全不动声色，白川吃了一惊
戈弋耸了耸肩拿起颜料好不容易才打开了盖子，稍微停顿了有大概三四秒的时间，“哈哈！这是新的冷笑话吗？我好冷啊！好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不……不是……江森……他……” “不是什么啊！身体不舒服就直接说好啦！干嘛那么拼命！木头脑子！” “不是的！”白川变得十分激动，她不信，她不信就连自己班上的人都不知道这么惊天动地的事！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就这样草草了之！她抓住戈弋的手郑重其事的问道：“那你还记得我在上个星期，数学课的时候因为读课外小说被老师叫起来的事吗？” “你这是怎么了啊？不是吧！你忘啦？被叫起来的人是我啊！我不是因为正在和你讨论那个大美人的红裙子才被叫起来的吗？真是的！结果竟然只有我一个人被罚了写检讨
”说完戈弋垂头丧气的继续涂着油彩
戈弋的语气不像是在刻意掩藏什么，也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白川沉默了，如果戈弋真的没有说谎，也就是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女人在讲课……“也许戈弋说得对，我应该去和现在的这位数学老师谈谈……” 趁着白川走神的这几分钟，戈弋已经把白川的书包塞在了她怀里，依旧简单粗暴的样子，三两下就把她从桌子后面推到了门的后面，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起哄“有不舒服的地方就直接说好了啊，不要不好意思啊，这里还有我们呢！”大家的话语和眼神都诚恳且坚定，白川想着硬是推脱别人的好意也许会因为太不通人情反而被排斥
“加油啊各位！明天请大家吃冰淇淋！”白川假装没事了似的嘿嘿傻笑起来
敷衍着告辞之后，她一个人走在狭长的走廊里，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要是一阵风吹过，这脆弱的影子就会被拦腰折断一般
“滴嘟滴嘟……” 滴嘟滴嘟的声音是鞋底撞击大理石地砖发出来的，白川又想起了高泽权，那个家伙在的话，会不会也有和自己相同的疑问呢？ 不知不觉，她已经恍惚的走到了学校外面的林荫小路，红色的阳光透过树叶，柏油路面蒙上了一层斑驳的树影面纱
“喂！一起走吗？” 熟悉且悠远的声音从白川的背后传来，还伴随着自行车特有的清脆铃声
“哦！是你啊！怎么才回家？” “多看了一会书，没在意时间，书都看完了之后才发现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高泽权把车骑到白川的身边来，原本想着能载她一程，结果被委婉的拒绝了，索性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并肩和白川一起走了起来
知了贴在树干上也许是想对这两个一左一右的人倾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耳语
“我们以前曾在哪里见过吗？” 先开口的是白川，如果两个人都不开口的话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书本里有规定以前没见过你现在就不能对你好的规范吗？” “没有……”白川发现自己的语言竟是如此苍白
“要不是之前的那些事……同情吧大概是，偶尔能有个人和我说几句话，也挺好的
” “可是你不是人缘很好吗？”天知道白川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好像有几个女生对你印象不错吧？”于是又想起那天在一起打网球的事
高泽权没有说话，眼睛一直在盯着前方的街角，这是白川回家的方向，右手边还有一个小型游乐场，几个孩子蹲在巨大的沙坑里堆着城堡，上了年纪的人多半聚集在石椅那里下着棋
“休息一会吧！”白川提议说
高泽权点了点头，她把自行车停靠在离她们不远处的空地上，白川则径直朝着秋千走去
“给你！这几天辛苦你了！谢谢！”白川想起了书包里的草莓味牛奶，接过牛奶的时候高泽权还犹豫了一下，漏出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味道不错！” “是吧！我超喜欢的！” “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一不小心看到了你的书包里有森博嗣的书，你很喜欢他的作品吗？” “倒也不是，这个系列的书只出了一版，现在算的上是绝版吧……其实也才买没多久
”说着，白川从书包里拿出了这本《诗般的杀意》递到高泽权的脸边，“你也看过这本书吗？” “结局很惊人呢！”高泽权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她翻开书，把鼻子凑过去闻着书里特有的油墨的味道，轮廓分明的脸颊闪烁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不久，太阳被云层遮住了眉毛，薄暮的风掀起了高泽权那短短的刘海，游乐场里凉意四起，小孩子也只剩下了三三两两在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又过了一会儿，整个游乐场里就只剩下了一座断壁残垣的沙粒城堡，差不多太阳的整张脸都被云层隐匿起来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手里各自捧着一盒牛奶开始追溯起那天发生的事
“你也是一样吧？根本就没有人去提老师被杀的事……” 高泽权对此没有作声，静静地喝着牛奶
“人们都在掩饰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能明白那样的想法！”白川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
“你嘴唇好干啊
” “啊？”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白川彻底陷入了混沌，视线也开始变得远近交替起来——不知什么时候高泽权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双手轻轻地推着自己，她像书本里提到过的麦克斯韦摆一样做着有规律的运动，这倒让她平静了不少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吗？”高泽权的声音很轻柔
“嗯……”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问这些！只是看着你的眼睛我就能感受到你心里的那种孤独，明明很寂寞很脆弱，却还要装作自己很开心很坚强的样子，那种感觉真的很辛苦……我的家里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才……” 即便后半句不好意思说出口，白川也能大概猜出来为什么高泽权会对自己这么好，因为是一样的人，人以类聚这么浅显的问题，谁都懂
第8章 ·8· “就送到这里吧！” “那再见啦！”高泽权把书包跨在身上，朝着站在十字口路灯下的白川挥了挥手
老旧的路灯耷拉着脑袋，昏暗的灯光忽闪了几下，黄色的灯泡下回旋着几只飞蛾，“嗯！”白川也用同样的动作回应着她
九月的夜幕就此演绎在仲夏之后，今晚月光的颜色很淡，蛐蛐的窃窃私语声也小了些许
白川看着高泽权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一直到她即将消失在街角，转身，远远地，那个熟悉的声音又缥缈的飘进耳朵
“喂！这个星期天要和我一起吗？”高泽权跨在自行车上，一只手扶着车，一只手举过头顶挥舞着
“什么啊！隔着一条街大呼小叫的！有什么事等回家发信息不就好了？”白川又开始了内心独白
在游乐场的时候，这两个女孩互相交换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也许对女孩子来说，交换联系方式也就意味着已经成为了朋友
“可以啊！”白川挥挥手
“那个……你的粉色内衣……” 白川并没有听清楚高泽权后面说的话，光是“内衣”两个字就已经让她涨红了脸，条件反射般捂着胸口大叫着：“这个人！有病！绝对！”紧接着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样子跑开了
“这个人还是老样子！”白川一边抱怨一边掏出钥匙
屋子里空荡荡的，她把书包直接扔在地上，兔子似的跳进厨房用电水壶烧了满满一壶水，厨房最左边的柜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泡面，而现在…… “一……二……”她数了数，还剩下三碗，“果然熬不过这个星期了啊……”自言自语着拿出其中的一碗，“为什么泡面总是会被吃光呢？” 沸水翻滚着气泡，调料包在一瞬间就融化了，白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她最喜欢的鲜虾味
“唔？” 她端着泡面坐在客厅的小桌子前，放下泡面后赶紧用手掐住耳朵，“唔？”又甩了甩被烫得通红的手指
“怪异的感觉？”这个邋遢的女孩将后背贴在沙发的靠背上蹭了一下，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把手伸进衣服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内衣的带子开了
“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白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粉色的内衣被她直接扯下来丢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傻瓜！” 吹着滚烫的泡面碗又想起了高泽权“这个家伙可真是的……竟然和我一样……不管拥有了什么却依然孤独……”一边想着又一边好奇高泽权现在正做着什么
“回家了吧？” 四个字简厄明要，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
她有点不耐烦了，其实也没必要担心什么……“那家伙像男人一样，飞机场形容的话也不夸张，有什么可担心的！” “诶？这个号码？”她不想看书，更不想去思考那些等式和图形，吃饱喝足后躺在沙发上，“这个号码是不是有点眼熟？” 天气很晴朗，也可以说是晴空万里或者是万里无云，但其实三者的本质没什么区别
几只野猫懒散的趴在树上晒着太阳，时而探探头不知是在张望着什么，只可惜人们感觉不到这样的美好
人们眼中看到的只有乌鸦
黑色……黑色的人……围在一起……还有一个女人……还有我……我？我拿着一株花……我在做什么？ “诶？我在哭……” “——叮铃” 还是那个梦，白川抓了抓头发，她对于每次吃饱了躺在沙发上就会睡着的事感到无奈
手机趴地上，嗡嗡震动着，是闹钟
只要星期三一过去，这一个星期就会过得很快了，今天是星期四，是一年级学生第一次举行早会的日子
F私立高中通常是在新生入学之后第二个星期的星期四举行早会，所有人都搞不懂这个早会的意义，而且最让白川反感的是这样无意义的早会竟然需要全校的学生都去参加
总是窝在办公室里的班主任还在前一天晚上特意和学生们嘱咐了好几遍，那个头发稀疏的老太太在讲台上比比划划的样子就好像非得把口水喷到每一个人的脸上才肯罢休似的，她要求大家必须穿制服，其次女生必须不能化妆，最后还要把头发扎成一条马尾
至于男生……班主任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不迟到就可以了
在这方面白川甚至有点羡慕那些邋遢的男生，虽说她本人也很邋遢
白川有些压抑，她觉得眼前这些人就像是一群蚂蚁在搬家似的，教学楼里高矮胖瘦的男男女女一齐迁徙到体育馆…… “原来F高中竟然有这么多学生！”，她感叹道，脑子里又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高泽权那个家伙，说好了陪我去购物的，不会放我鸽子吧？” 校长似乎从来没出过面，总之白川没见到过校长的模样，她认为见不见到都无所谓，反正那个老头只是想让大家交学费而已……学校的教导主任倒是很擅长站在话筒前喋喋不休
白川庆幸自己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巧妙地凭借着自己158的身高混杂在人群里，这样就算玩手机也不会被发现
“机智如我！”她甚至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沾沾自喜
“我也遇到了奇怪的人
” 白川有点激动，她没想到卖书老板竟然还能回复自己
“不忙吗？” “嗯……” “什么样的人？”白川死性难改开始八卦起来
“没什么……最近有看书吗？” “没……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对于有些事不必过于执着，雨过便天晴
” “那么深奥……对了！书的结局是什么呢？” 良久，教导主任拍了拍手，“现在有请副教导主任致辞！”她终于铿锵有力地说完不知所以然的长篇大论，这才让话筒有喘息的余地
就这样一直到早会结束，卖书老板都没有回复她任何消息
而江森的事虽然没过去多久却被整个F高中雪藏了，白川又试着询问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大家的说法几乎是一致的
“没事吧？怎么你生病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最近有注意身体吗？你好像有点恍惚？” 所以白川也不得不先把江森的事放下，大家都太奇怪了，这样的话，不管去问谁关于江森的事，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现在能做的不是质疑大家，而是相信自己
第9章 ·8.5· 昼夜交替的重复了机械般的生活，也正是因为周末的存在而得以变得美好
1点整
白川今天穿了一条过膝的黑色裙子，应该是雪纺的面料，披肩发有时会因为裙子面料的原因起静电
商业区距离白川家所在的位置并不算远，搭乘公车的话大概在15分钟左右，如果是步行则需要30分钟，因为天气的缘故白川提议步行到商业区
其实只不过是女孩子的那点小心思罢了——昨天网购的裙子邮到了，所以她又不惜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打扮
白川的步伐要比平时踩着运动鞋的时候慢了许多，大概是不太适应突然就穿上一双带着坡度的鞋子的缘故
鞋子只是普通的黑色漆皮鱼嘴鞋，大脚趾头上还涂着黑色的指甲油
高泽权跟在白川的身后，风吹过她的头发时会卷起一丝淡淡的玫瑰香味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像只兔子，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另一边，高泽权看着她却心生诧异，现在的她简直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三个小时之前…… “不是说好了中午才去购物的嘛！为什么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白川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对于一个有起床气的人来说，这也就意味着聚集了无限能量的小宇宙即将爆发
而电话的另一边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十分轻松地说：“开门啊，我就在你家门口！” “……你有病吧！” 还好白川的四周没有什么可以反光的东西——譬如镜子，如果她看到自己的脸被气成了绿色，那就意味着高泽权一定会被大卸八块，“这个人真的是有病！绝对病入膏肓了！”白川咬牙切齿地夹着枕头，准备直接拍在门外站着的那个白痴的脸上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去死吧！”白川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身怀绝技，她认为高泽权一定躲不过去
“啊？牛肉味？” 五分钟后
高泽权蹲在墙角，白川则习惯性地叼着一根牙签，她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还打着饱嗝
“你早在电话里告诉我你是带早饭来的不就好了吗！惩罚你的不坦诚，再蹲五分钟！”不知道白川从哪里来的歪理
“所以……现在已经十点了……所以你昨晚没睡觉吗？”高泽权今天还穿着那条破着洞的牛仔裤，只是换了一件印着黑色字母的白色T恤，依旧肥肥大大的样子
“老娘打游戏了！” “所以这就是你熬夜的理由？”高泽权满脸不解，她实在是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光着脚还叼着牙签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18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