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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水色(生子)——bynel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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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静悄悄的,随著太阳的落山,洞内逐渐昏暗起来,莫忆均匀的呼吸声并不大,可以说是有些微弱的。一个人小心地走了进来,环视了洞内一圈之後,这人来到睡著的莫忆跟前轻轻地跪了下来。他先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看著莫忆,虽然洞内很暗,这人却是没有影响一般看著莫忆的睡颜。接著,他抬起右手,把手探到了莫忆的鼻下,好像在确定莫忆是否还活著,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後,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全身剧裂的抖动起来。
"咳咳..."莫忆轻声的咳嗽让他床边的人惊慌地放下手看著他,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人抬手犹豫了一下之後朝莫忆的睡穴点了下去。
洞内亮了起来,蓝阙阳点燃了地上的木柴。在火光的映照下,他贪婪地看著沈睡的莫忆。捻起莫忆一缕白色的头发,蓝阙阳无声的哭了起来,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握拳塞在自己的嘴里,蓝阙阳终於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大力地把无意识的莫忆抱在怀里,"啊...唔..."他痛苦地大喊一声,接著就是哀鸣般地哭泣声。
恢复平静的蓝阙阳不见了刚才的激动与疯狂,他小心为莫忆把脉,然後掀开莫忆的袖子,在看到上面的条条伤痕後,他浑身的骨头因愤怒而发出声响。解开莫忆的衣襟,看到身上布满的伤痕,尤其是胸口一处致命的剑伤,蓝阙阳颤抖地给莫忆整理好衣服,随後就冲出了山洞。不一会,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如野兽般哀嚎的喊叫声,其间夹杂著轻微的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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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莫忆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很沈,以往每天的那些噩梦居然没有造访他。发现洞里有光亮,莫忆飞快地翻身坐了起来。看到跪在眼前的人,莫忆原本有些病态的脸上瞬间没有了一丝血色。
"哥..."蓝阙阳跪在地上对醒来的莫忆磕头喊到。
"别叫我哥!"莫忆浑身哆嗦地退到床角,手不自觉地捂上自己的胸口,"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哥...你是谁?!你出去!出去!"莫忆的声音渐渐拔高,言语有些混乱,神情也越来越激动。
"......"蓝阙阳张了张嘴,接著"咚咚咚"地给莫忆磕了三个头,然後起身走出了山洞。
看到蓝阙阳走了出去,莫忆揪著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大口大口喘著气,不停地地喊著:"我不是你哥...不是...不是..."
火光渐渐暗了下去,莫忆浑然不觉,脸色极差的他呆坐了一会之後突然苦笑起来:"呵呵...呵呵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麽...哈哈...呵呵呵呵..."双手捂住脸,莫忆似哭似笑。
起来,待那阵眩晕过去後,莫忆向外走去。出了山洞,走了几步,看到站在那里的人莫忆停了一下,接著继续向前走。蓝阙阳等到莫忆走到他前面之後才慢慢跟了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了,莫忆全凭著自己这段日子的记忆向前走著,其间,在他差些被石头或树枝绊倒的时候,一只手总是及时的扶住他,而莫忆总是马上挣脱开来。
走到林子的深处,莫忆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看身後的人,莫忆闭上眼睛嗅著林子里湿气。
"三年来,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你们,我累了,想必你们也累了..."莫忆长叹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现在这样也好,我们都不必再走了。京城...如果可能,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回去...不知能否看在你我过去的情面上,把我埋在这儿吧。"
蓝阙阳凝视著莫忆的背影,脸上是惯有的冷漠,而在莫忆说完之後,他的冷漠被慌乱和痛苦替代,握紧双拳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翻腾,蓝阙阳向莫忆走了过去。
听到身後传来的脚步声,莫忆睁开双眼,嘴角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一滴泪顺著他的眼角流了下来,这麽多年,他早已看开,看透,可为何心里还会这般地难受...
走到莫忆的身侧,蓝阙阳就著从枝缝中泄下的月光看到了莫忆脸上的泪,呼吸开始紊乱,不想再看到如此悲伤的表情,蓝阙阳举手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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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阳,你说...哥这辈子可有希望看到你笑?"石桌旁,白桑韵不抱什麽希望地问著自己的弟弟。
蓝阙阳万年不变的脸上,并没有因兄长的话而有何变化,只是冷冷地瞥了兄长一眼,继续挥舞著手中的长剑。
"阙阳,你这个样子哪家的姑娘敢嫁你。"白桑韵挫败地叹口气,转而看向身旁的一人,"淮烨,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当兄长的性子太闷,所以阙阳这麽多年脾性才会变得越来越怪。"
"桑韵,阙阳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天性如此,与你有何关系?再者说,阙阳也不过是不爱说话罢了,这有何怪?"刘淮烨轻笑好友的多虑。
"淮烨,这样下去阙阳会讨不到媳妇儿的。"白桑韵却不似刘淮烨那般,对这个弟弟,他一直希望他能正常的娶妻生子。
蓝阙阳听到这里停了下来,径直走到兄长的面前把剑收好,冷然并带著些恼怒地对兄长说到:"我的婚事,你不要管,我不会成亲。"
"阙阳。"有些无奈,是白桑韵。
"阙阳..."有些警告,则是刘淮烨。
蓝阙阳盯著自己的大哥,他明白刚才的话有些不敬,可天性寡言的他却不知该如何打破此时的沈闷。握著剑,蓝阙阳坐在大哥身旁沈默不语。
"阙阳,不想讨房媳妇儿照料你,给你生娃娃麽?"白桑韵把蓝阙阳拿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不让他伤了自己。
"不想。"蓝阙阳在兄长掰他指头的时候就松来了力道。
"那你就只能跟哥相依为命啦。"白桑韵把倒好的茶水放到蓝阙阳的面前,眼中是对弟弟的疼爱。
"...嗯..."没有看刘淮烨,蓝阙阳喝著茶闷闷地应了一声。
"桑韵,你呢?莫忘了,你也尚未娶亲。"刘淮烨瞧了会低头喝茶的蓝阙阳问到。
"淮烨,你我‘半斤八两',谁都莫问谁。"白桑韵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个问题搪塞了过去。
"呵呵,你啊..."刘淮烨摇头笑笑,桑韵不想说的,那就肯定问不出来。
"阙阳,若歇好了,就继续练剑吧,哥还没瞧够呢。"白桑韵推推看著空杯的蓝阙阳,示意对方继续刚才的舞剑。
蓝阙阳站起来,虽仍旧一副冰凉的表情,却听话地走到院中间挥舞了起来。

第四章 兄弟

睁眼,入目的是淡青的床帐,後颈传来的酸痛让莫忆明白他还未死,身下软厚的床褥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慢慢坐起来,莫忆刚想下床,就发现身上的麻衣被人换成了丝衣。隔著里衣,莫忆轻轻揉搓著自己,衣下的残破...这次会多上几许?
掀帐,下了床,莫忆赤著脚踩在冰凉的青石地上,推窗看去──屋外自成一院,一株老树,一口天井,几盆白菊及一张石桌──关窗,莫忆回身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蓝阙阳端著饭菜,发现那双赤裸的双脚後,锋挺的眉皱了起来。把吃食放下,蓝阙阳上前在莫忆还未来得及挣脱的时候,就把人带到了床上。
"地上凉。"半跪在床边,蓝阙阳说了一句,抬起莫忆的一只脚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再套上干净的布袜,接著是软鞋,然後是另一只。
"你们想我如何,直说便是,这样又是何必。"莫忆想把脚收回来,奈何扣在脚上的那只手让他试了几次都无法挣脱,只得开口说道。
"地上凉。"蓝阙阳把莫忆的双脚都打理好之後,才开了口,而说的还是那三个字。
莫忆抬眼直直地看著低著头的蓝阙阳,本想问对方究竟是何意,又转念一想,最糟的也莫过於那时,他又何需知道他们在想什麽,反正他早已孑然一身,随他们惦记去好了,大不了又是个死。
"用饭吧,待会还要喝药。"蓝阙阳走到桌旁坐下,盛好饭,转头看著莫忆。
莫忆沈默地走过去,坐下,端起自己的碗吃了起来。蓝阙阳看了他好一会之後,才低头用饭。两人都安静地吃著,蓝阙阳会在莫忆碗里没菜的时候,给他夹些菜,莫忆也不拒绝,这种场景过去曾无数次的出现在他二人之间,可此时,两人的心境却已是大不同。
喝完汤,莫忆放下碗筷,等在一旁的蓝阙阳起身收拾了一下,抬著东西出了房,莫忆走到窗边,再次推开木窗,过了一会浓浓的药味传了过来。
"吱..."门开了,莫忆没有回头,仍是看著窗外,蓝阙阳把熬好的汤药放到桌子上,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著莫忆...碗中的热气渐渐淡了,蓝阙阳这才开口道:"喝药吧。"
莫忆回身,走过去,端起药碗停都未停地就把药喝了下去,这人是用毒高手,若真放了什麽,凭他浅略的医识哪里能发现,还不若什麽都不问,不想,时候到了,他自然就清楚了。
"你歇著吧。"蓝阙阳拿起空碗,对莫忆说了一句就走了出去。莫忆轻咳了一阵,觉得眼皮有些沈,嘴角浮现一丝讥嘲的笑意...这迷药还是那麽厉害...
脱去鞋袜,莫忆躺下来,在胸口窒闷中慢慢睡了过去,就在他睡著之後,蓝阙阳推门走了进来,然後坐在莫忆的床边凝视著即使是沈睡也透著些许悲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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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小畜牲,敢偷本大爷的包子,真是活腻歪了,看本大爷今儿个不打烂你的手!"一名粗壮的大汉一脚把一个瘦小的身体从酒肆里踢了出来,接著上前几步,对著地上那只污黑的手就踩了下去。
就在围观的人面露不忍的时候,一人冲出来把地上的孩子快速地拉了起来,并推了那大汉一下,大汉落下来的脚踩在了石阶上。
"什麽人在这多管闲事!"大汉显然不满有人挡了自己,怒吼一声。
"这位大哥,您先别恼,能说说这孩子怎麽惹你不快了?"白桑韵把不停打颤的孩子护在怀里,温和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汉虽异常不悦但也收敛了些怒气,指著那人怀中的小孩生气地说道:"这小畜牲偷俺的包子,俺刚才就去了趟茅厕,刚买的几个包子就被这小畜牲偷吃完了。"见对面的小公子虽衣著不俗,样貌俊俏,可对言语上却极为有礼,大汉也不再"本大爷"地自称了。
"这位大哥,这五两银子您拿著,回头再去买几个包子,这孩子,您就别跟他计较了,成不?"白桑韵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拿出五两银子送了上去。
"这...几个包子实在不值五两银子。"大汉惊喜地看著送上来的银子,本想去拿,可又觉得有些汗颜。
"大哥尽管收下便是,就当是我替这孩子给您赔罪。"白桑韵看出了大汉的挣扎,找了个让对方能心安理得的借口。
"那俺...就收下了。"五两银子,够家里一年的花销还有余,大汉犹豫了片刻,还是抵不住地拿起了银子。
白桑韵待大汉收了银子後,就抱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孩子离开了这里。
"咦?那不是白家的少爷白桑韵麽?"这时,人群里有人认出了白桑韵,连忙说出来。
"你说的是城东头的那个白家?"有人不确定地问了句。
"就是城东头的那个白家。这白少爷可是白家的独苗,前几年白家二老纷纷染病过世,本以为白家就这麽完了,谁知这几年过去了,白家非但没垮,依旧是咱临川镇的大户。这白家说是他家的总管左翔在撑著,依我看呐,这白少爷才是白家真正的当家。"认出白桑韵的男子有些感叹地说道。
"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果然有人提出了异议。
"俺前些天给白府送菜,正巧碰到左总管,他说他家少爷很喜欢吃俺上次送的芋头,让俺再多送些过去。然後左总管还吩咐厨子给他家少爷炖只鸡,说‘少爷昨夜熬得晚,给少爷补补身子',而且白府的厨子经常在俺面前念叨他们家少爷如何辛劳,若不是要掌管白府,那白少爷又如何会辛劳呢?"送菜的小哥有些自得起来,"虽然白少爷没见过俺,不过俺却远远地看到过一次,不过今儿近瞅这白少爷,比那次看得时候可俊俏多了。"
众人一听,都上前继续打探起来,白府虽是临川镇的第一大户,可白府的少爷却没几个人见过,有的说他身子骨不好,出不得门;有的说是左翔霸占了白家的家业,把那白少爷关了起来;还有的说白少爷早就死了,现在的白家不过是名存实亡...总之是众说纷纭,如今,传闻中的白少爷居然露了面,怎不叫临川镇上的人激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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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能听到我说话麽?"白桑韵小声地开口,生怕吓到刚醒过来的人。蓝阙阳先是有些迷茫,接著眼眸一沈,就要起来。
"别动,你伤得不轻,伤口刚处理过,别又挣裂了。"白桑韵忙把人轻轻按住,见对方一脸的防备,他安抚地说道,"这是我的地方,没人会对你怎样的,你安心养著。饿了吧,吃些东西,再睡一会。"
端起他刚才拿进来的小米粥,白桑韵夹了些小菜在里头,舀起一勺喂到仍有些紧张的人嘴边:"来,把粥喝了。"
蓝阙阳想起来,可他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著,内腹更是生疼。闻到粥的香气,蓝阙阳的肚子不听使唤的"咕咕"叫了起来,粥就在嘴边,他嗅了嗅,这粥很干净。虽不知他怎会在这里,可这粥...真的很香。毕竟只有十二岁,蓝阙阳确定了半晌之後,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嘴。
白桑韵悄悄松了口气,他不知这孩子究竟经历过什麽。给他清理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左肩一道被利器划过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水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更是不计其数,不知多久没吃过东西,人瘦得不成样子。
身上很疼,被大汉踢伤的腹部更加重了蓝阙阳的内伤,吃完粥没一会,蓝阙阳就不支的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床边已经空了,屋内点著烛火,蓝阙阳看不出现在是什麽时辰。挣扎著坐了起来,蓝阙阳一手捂著自己肩膀,掀开被褥准备下床。
"你这孩子,不好好躺著要去哪儿?"端著药推门而入的白桑韵不悦地开口,在蓝阙阳停下之时走上前,单手有把人推回了床上,接著把药碗端到了这人的嘴边,"不管你想去哪,先把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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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白名桑韵,这里是白府。你呢?"把药碗放到一边,白桑韵摸摸这人的额头,轻声询问道。
"...蓝阙阳..."多年未曾唤过的名字,蓝阙阳说出来的时候漠然的脸上有些茫然。
"蓝...阙...阳..."白桑韵重复了一遍,接著假装没发现对方的异样,笑著说道,"群筑之尊显於阙,阙於首而先获日辉,是个好名字。"
"你今年多大了?"打量著蓝阙阳,白桑韵心想这孩子不过八九岁。
"十二。"蓝阙阳平静无波的说道。
白桑韵一听稍稍变了脸,掩饰住心里的诧异,他继续问道:"可有地方去?或者说,你想到何处?"
这次,蓝阙阳没有开口,只是垂下了眼,过了一会之後微微摇了摇头。
白桑韵怜惜地看著蓝阙阳,把被子给这孩子重新盖好,接著做出决定:"那就留在这儿做我的弟弟吧。"
蓝阙阳猛然抬眼看了过去,似是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麽。却见那人对自己微微一笑,依旧是温和慈柔的嗓音:"我是独子,一直想要个弟弟,可父母走得早,你若不嫌弃,就认了我这个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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