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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暖——by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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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帐外的将士,又看看萧何,然后倔强的将头扭向一边。他当然知道做为一军统帅应该怎样做,可他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私心,他无法对师兄出手,虽然他知道一直这样拖下去对谁都没好。
"钟离昧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可惜,他是项羽的心腹大将,斩草若不除根,后患无穷。"萧何狠绝的话中带着丝丝的伤感,脸上神情模糊而悠远,像在缅怀,又像在嘲弄。
韩信不说话,权当没听见。若是平日,自然是萧何说什么是什么,他绝无二话。可今日要杀的是自己如父如兄的师兄,他做不到。
萧何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真是个孩子,既然你不愿出手,我请张良来便是。"
"不行!"他瞪大眼,跳了起来。张良那个看起来娘,狠起来像狼的家伙来了,师兄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说实话,师兄用兵布阵虽然厉害,可惜人却太良善,心不够狠,做事也不够绝,而这便是他最大的弱点。他之所以能同自己打个平手,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耍阴招,而这样的师兄如何能挡得住张良!
"嗯?"萧何眼眉,狭长的凤眼中满是戏谑。
"我讨厌他,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一山不容二虎,见面准没好!"他找借口。
"我又没说让你们见面,只是互换一下阵地而已。"他说的云淡风轻,就像两个孩子换一下玩具。
那更惨!韩信算是真正了解了萧何除掉钟离昧的决心。他在肚子里腹议,他是不是跟他有仇!
"我与他没有任何仇怨。"他淡淡的说。
啊?自己什么时候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
"你若没有意见,我这就请主公下调令。"说着,便拿了笔写请书。
韩信一把握住他执笔的手,可怜兮兮的求道:"我打,我打还不行?这样的对手白给了娘娘腔多可惜!"
师兄,师兄,小韩只好对不起你了。

再战,仗打得出奇的顺利。抛弃了束手束脚的精神枷锁,抛弃了同门所学的技艺,专走狠奇绝的路子,没几战就将楚军打得溃不成军。
他精心计划着每一战的每一个细节,精心计算着如何以最微弱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不用萧何从旁督促,他精心做着每一件事,比以往任何战事都要用心数倍。
萧何欣慰中又不免有些许不安,他做得太过于认真了,很明显钟离昧并不是他的对手,单就狠绝而言。可是他却像对待最强大的敌人一样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疏漏。难道,钟离昧并不像现在看到的那样?
也是,他本就是一个厉害人物,不会这样轻易便败下阵,小心些,应该的。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众人以为成功在望时,钟离昧来了个绝地大反攻。而这,才是韩信与钟离昧真正的较量。

大战
猎猎的秋风吹动满山的旌旗飞卷。
两军对垒,不,确切的说是汉军被围,被他们认为溃不成军的楚军围困。两军相隔不足三百步。
头一次,两军主帅在阵前相见,像约好了一般前几战都未露面,冲锋陷阵的只是帐前大将。
一身铠甲的钟离昧骑在马上,柔和的气息被肃杀的气氛所掩盖,只剩下冷冷的刺目的一片银光。他望着同样是铠甲加身的韩信,眼中的欣慰,无奈,感伤交织着。手握紧了缰绳。
那抹青影就在韩信身边,在一群铠甲加身的兵将中显得那样清冷,不由的又想叹气,昔日的亲友今朝的敌人,世事难料啊!
被围困在阵中的韩信笑着,似乎早已料到今日的局面,一点儿都不紧张。第一次看到如此威武的师兄,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只是,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想到这儿,心底不由的一阵抱歉。
萧何依旧是老样子,淡然至极。也许是出于对生死的不在乎,也许是对韩信有足够的信心。只是自始至终都未看钟离昧一眼,不是心虚,而是不愿看到他一副我很君子的模样。只是 各有各的目的罢了。
包围圈在一点点的缩小,涨满的弓蓄势待发。
挡箭的盾已排成阵,弓箭也拉足了弦。
他们需要的,只不是将军的一声令下。
两人均未下令,都在等,等最佳的时机。
突然,如雨一身的箭从包围圈和身后射来。
韩信笑了,但笑还未成形就看到楚军像长了三头六臂似的所攻了回去,一来二往,箭雨如蝗。
原来,两人都料到了对方的棋。
韩信在包围圈外又设埋伏所包围,钟离昧却在包围圈上设了双保险,一圈对内一圈对外,防的就是他的不按牌理出牌。
汉军骚动,时机已到。
楚军开始进攻,黑压压的一片如乌云罩顶。冲杀满天。
汉军阵队未变,不进不退,静静的等待,刚刚的骚动像是从未存在,仔细看似乎还有人在幸灾乐祸的笑。
当钟离昧发现情况不对时,一切全似乎都已成了定局。
在离汉军还有两百步时,前锋一阵大乱,人仰马翻,中了敌人的暗算。
地上,是一道被枯叶掩盖的深逾三尺宽余数尺的战沟,原本沟内插满削尖的树枝,现在已是满沟再也爬不起来的兵。
钟离昧下令要已乱了阵脚的将士停下,迅速调整队型,令弓箭手掩护,小分队探路。
前方,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机关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孩子似的师弟。
现在,前有机关后有伏兵,进进不得,退退不能,进,士气虽弱犹可一战,博个九死一生还可;退,士气大衰,汉军追击,只死无生。小师弟,真的长大了。
汉军依旧未动,只是士气更宏大了。
探路小队豁出去了生死,走得极快,大军相隔丈许随后,复行五十步,不见任何机关。昆绷着精神的将士有些放松,不由的快走了几步。
钟离昧想出声阻止,一切却早已来不及。
就在楚军面前不足七步的地上,汉军如遁地一般从地下冒出,在他们还未反应之时,已杀倒一片。
原来,汉军早已埋伏在地上,等得就是这一刻。
楚军彻底乱了阵脚,任钟离离再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擂鼓阵阵,杀声漫天,混战的两军早分不清了你我,转眼倒下大片,不知谁的血染红了枯叶。
楚军,败局已定。
远远的,韩信骑着火红的战马,如一团红云穿过混战的从群来到钟离昧面前。
"对不起,师兄。"他的声音在这嘈杂混乱的战场跟本传不到他的耳中,但他知道,师兄明白。
钟离昧轻轻摇头,这是自己选的路,自然界要承担它的后果。
对视的两人缠斗了起来,同样用剑,同样的功夫,银色的剑芒将两人包裹,外人跟本无法看清他们是如何打斗。他们了解对方的每一个破绽却每每轻巧的划过,打得看似惊险却没有实质的伤害。
当钟离昧又一个破绽露出时,韩信一改前几次的视而不见,一剑划在了他的腰侧,而自己的肩头也中了他一剑。
"小韩......"他失声喊出。
韩信没理他,转身攻击他的护卫,一剑刺伤护卫的大腿:"还不带你家将军走!"转而又却打其他人。
护卫一怔,立刻机灵的明白这这是在放将军一马,虽然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但有生的希望总比死强。
护卫劝钟离昧离开,他自是不干,双目的冷光能把他刺穿。不顾身上的伤,奋力斩杀着来犯的敌人。
眼见着大军迅速减少,数万人马不到半个时辰只剩下万佘,无能为力的挫败深深的袭上心头。项羽,项羽,钟离昧有负重望啊!
"将军,撤吧,再不走将士们可一个都活不了啊!"护卫一手砍掉攻向自己的敌人,苦心劝着。
钟离昧不再犹豫,下令撤退,若全军覆没,如何向项羽交代!
且退且打,韩信有意无意的为他们开路,同大军混战一团。
楚军如潮水一般涌退,身后的伏兵不知何时早已同自己留下的将士一同倒下。
一路退,一路追,杀红了眼的汉军紧咬着不放,一直追出十多里,追得楚军四散,再无还手之力。
这一战,定了天下大局。

师兄死了?
"你令我好生失望啊,韩弟。"萧何的话说得极轻,像从远山飘来的声音,幽幽而怅然。
"大哥在说什么?仗不是打胜了吗?"围在他身边打转的韩信被他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钟离昧是你师兄吧。"他合上手中的帛书,淡然的语气中夹着丝丝的涩,"为何瞒我?"
"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红着眼圈可怜兮兮的楸着他的衣袖求:"大哥别生气,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不愿他死,是吗?"他盯着他,眉眼间尽是清冷的嘲弄:"可是,他还是死了,身中三十一刀,死在了一群流寇手中。"
"不可能!"韩信不相信的瞪大眼,后退数步。师兄功夫那样高,怎么可能死在流寇手中!
叮叮铛铛,一串似铁非铁的银色铁片在萧何指间晃动:"这是探子找到的唯一遗物。"
韩信被那银光刺疼了眼,一把抢过,激动的手都在颤。铁青铁青的脸上布满了不可至信的茫然。
这铁片是师兄下山时自己送的,连褪了色的红绳都有是当初的那一根,当时还骗他说它是护身符,要一刻不离身!
"师兄......师兄......"
"将军未战死在杀场上却死在流寇手中,连尸身都未找到,这便是你对他的手下留情。"看到他失神的样子,他本不应该再说刻薄话,可是心底的一股说不出来的怨气没由来的让他忍不下来。不知是因为钟离昧的死,还是韩信的隐瞒,也许参杂了太多,他也说不清了。
"别说了!"韩信急红了眼,第一次朝他吼:"你就非想让师兄死在我手里才甘心吗!他都死了你还奚落,你真那样恨他吗?"
萧何一下子怔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韩信,失控的冲着自己吼。心突然一阵异样的不快,就像一直向自己讨好的小狗突然有一天为了别人冲自己狂吠。
面色略沉了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战场无亲友。就算你是你师兄你也不该循私,你可知你的一个决定我军又损失了多少!"
正处在大悲大怒的情绪之中的韩信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疯了似的一拳将矮几砸成破柴,冲着他大吼:"损失再多能换回我的师兄吗?损失再多有什么用!"
萧何坐在一堆废木头之后,青着脸,一句话未讲,只是 死死的盯着他,眼神如冰。
"你说话啊!怎么不说了!"他不顾萧何的冰眼,直直的迎上,像受伤的小兽般疯狂的攻击所有靠近的生物。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师弟,你师兄是命贵好金,别人便命贱似草,死不足惜!"他扬起嘴角,满眼的嘲弄。
"我才不管!"话没经大脑便冲了出来,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最后的理智告诉他,这话,实在太无情,太冷酷,太过了。
"好,好,好。"萧何连说三个好字,再未看他一眼,起身出了营帐。被子风扬起的衣摆似乎都带着压抑的怒气。
"大......"韩信后悔的想拦却硬是没敢上前。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一头窜出营帐把附近的树木砍了个精光。
三日后,一纸调令下来,萧何调回刘邦身边,中令韩信与张良汇合,攻打项羽。
真到两人就要分开,萧何都未曾正眼看他一眼,话更未说上一句。恢复理智的韩信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他,赔尽了不是却得不到他的回应,急得团团转,却别无他法。
最后一刻,萧何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口气依旧清冷的吓人:"若再出纰漏,我绝不饶你。"
"是是,绝对不会,我发誓!"他松了口气,这也算和解了吧!
□□□自□由□自□在□□□
张良带着两万人马风尘仆仆的与韩信汇合,不是自愿,而是刘邦的命令。
韩信与张良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两人见面就互掐,没上没下,没大没小,针锋相对,一句不让。几位大将都心存不安,原来还有个刘邦震得住,萧何劝得住,现在他们都不在,两个主帅互掐起来,这仗还怎么打?不先自己打起来就不错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他们不仅没互掐,还相处的颇为和平。在用兵方面虽有磨擦却也没弄出什么事来。大家又都奇怪了,这两人何时一笑泯恩仇了?可看起来也不像啊!两个人都有像在刻意压制着自己不去挑衅对方,冷冷的,能不说话,绝不互相搭理。
要说这两位分开了,真没什么好说的。张良虽说轻挑了些,嘴巴也很阴损,但行军打仗有一套,对得下属也不错,只要顺着毛摸也是满好相处的。
萧信人就比较冷厉了,他也就只粘萧何,对萧何几乎是言听计从,对刘邦都爱搭不理的,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别看一副娃娃脸,话不说,治军却是出了名的严,赏罚分明,从不跟士兵往一块搅和。可将士们却对他崇拜的要命,战神啊?打心底里敬佩。
按说张良比韩信会做人,虽然说不上长袖善舞却也是人情世故摸了个通透,连一个不经意的笑都能品出十八种味儿来,做人做事张扬却不会惹人厌,反而觉得他本应如此。
反观韩信就比较失败了,对谁都一副不理人的模样,还好有个战神的名号撑着,不然不知得被讨厌他的人暗锤多少回!
可就这样的两个人,一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唇枪舌战没少打,就差动手了(萧何不准动手),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大的仇怨,该不会是‘即生瑜何生亮'的心理吧!(窃用一下)
他们两个的心理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旁人从何猜起?而这次反常的没有舌战,其实原因只有一个,不是面临大敌,而是萧何的一番话。在他走之前就先搁下狠话震住了韩信,而张良那边他也在回程中刻意绕了过去开导一番,结果便成了现在的局面。
一个向东,一个朝西,结束了不算愉快的讨论后,两人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
大战在即,两人却讨论不出统一的进攻方案,不停的否定否定再否定,众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不敢上去当炮灰。只有胆大功高的夏侯婴硬着头皮规劝二人各退一步,张良邪邪一笑,即而以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望着天空久久才说一句话:"每个方案都有得失,我怎能让将士们白白送了性命?退一步简单,可后果责任谁担?"
他一听,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想了想,又不甘心的说为何不取长补短,得到最佳方案,老这么悬着,大家都惊心。
这次张良更绝,眉梢微微一扬,眼角上挑,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噙在嘴角,清雅邪魅奇迹般的融为一体:"那也要有人配合啊,你说是不是夏侯将军?"
夏侯婴立马去找韩信进言,下定决心要解决他们这棘手的问题。

第 17 章
韩信对夏侯婴还算比较客气的,毕竟促成他与萧何的好事他也功不可没,虽然只是被利用了一把。听了他的话,他思量了许久才开口:"这次就卖夏侯将军的面子,今晚中军大帐再议。"
夏侯婴乐了,没想到本以为难如登天气事竟这样就摆平了,一股由然而生的自豪感令他心旷神怡,刚硬的脸部线条也染上了笑意。
其实,韩信能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是有原因的,先不说什么大敌当前,两将不合后果不堪,单单是相思之苦就把他折磨的够呛!早就想快快结束了这无修止的争战好去粘萧何,要不是有张良在,他早下令进攻了,哪会磨蹭到现在!
他就是看张良不是顺眼,尤其是见到他调戏萧何更是难以忍受,打心底有一股子不明业火见了他就想撒。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也知道,再斗下去误了大事,萧何还会给他好果子吃?所以有台阶赶紧下,要斗气以后有的是时间,大不了以后找条暗巷揍他个粗饱!
中军大帐的灯整整亮了一夜,直到破晓时分才见一行人红眼兔子似的从帐中出来。一夜的商讨,真真正正的商讨,不是斗气,更不是讨价还价,两个人都拿出一百二十万分的诚意来做这件事,虽然还是免不了有点小磨擦,但,总算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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