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麒麟”一时摆脱不了,忍不住愈发凶性大发,“咴”地一声大叫,扬起四蹄,风驰电掣般便朝远处狂奔而去!随着它的一声嘶吼,萧太后座下“追风”、耶律绮罗座下“胭脂”,以及周围成千上万匹战马顿时随声应合,要不是众人拼命管束,这“玉麒麟”势必会造成一马当先,万马奔腾的壮观局面
楚清溪伏在马背上,死死地抱着“玉麒麟”的脖子,任凭它一路狂奔
不知翻越了多少山峰,也不知穿过了几许草原,楚清溪根本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
更有甚者,“玉麒麟”还故意穿过长满了野刺的荆棘丛,抑或是狭窄地堪堪只容得下一匹马通过的山缝
楚清溪的身上和脸上,不可避免地被沿路的荆棘和山石擦刮碰撞的伤痕累累,只是这个时候,正是一人一马在耐力和意志力上的全面较量,无论如何,楚清溪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下来,如若不然,一旦被“玉麒麟”甩下马来,那必然是功亏一篑
那“玉麒麟”一路狂奔,犹如肋下生翅一般,楚清溪只觉得两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整个人仿佛腾云驾雾一般,不由得暗暗赞叹这“玉麒麟”果然是天生龙种,不同凡响
一人一马不知道跑了多远,就连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可是这“玉麒麟”竟依然不知疲倦地奔跑着,飞驰的速度居然丝毫看不出来它几乎奔跑了整整一天
“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就连夜晚都得陪它熬下去
”,楚清溪心中暗道:“安泰还在雀营不知生死何如,我哪里有这等闲功夫跟它消磨
”
一念及此,楚清溪双腿一夹马腹,顿时使上了千斤坠的功夫,这一下可着实教“玉麒麟”吃了苦头,刚刚还是身轻如燕的它,腰间顿时狠狠一沉,只觉得犹如在身上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它难以置信地咬牙又朝前奔跑了一段时间,可是速度明显便慢了下来
楚清溪见它这等倔强,心中不免也起了争胜之心,她的内息一沉,“千斤坠”的功夫又使上了几分,“玉麒麟”一声哀鸣,明显愈发吃力起来
又跑了几十里路,“玉麒麟”全身大汗淋漓,犹如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楚清溪也怕这般奔跑弄伤了它,于是一边搂住了它的脖子,一边在它耳边俯身柔声道:“玉麒麟,我知道你也累了,你看眼下你也是跑不了的,不如你认我为主,我定当好好待你
” “玉麒麟”眨巴着琉璃般的大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乎还有些犹豫
楚清溪见它尚且不肯低头,不由得轻轻扯了扯它的耳朵,笑道:“玉麒麟,我知你龙马识主,须得找一个有真本事的,你看好了,看看我楚清溪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当你的主人
” 说话声中,她陡然收回了“千斤坠”,那“玉麒麟”身上一轻,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猛然朝前蹿去
只是道路中央恰好有一块巨石拦路,“玉麒麟”正要腾身跃起,却见楚清溪随手劈空一掌,“轰”然一声,那巨石竟硬生生被挪开在三尺之外! “玉麒麟”咴地一声长嘶,就地人立而起,俨然是被楚清溪这一手摧山裂石的功夫所震惊
待它前蹄落回地上的时候,“玉麒麟”俨然较之先前显得温驯得多
它全身的肌肉慢慢放松,犹如鲜血般的汗液愈发将它一身毛发冲刷的闪闪发亮
它随意地在原地迈步,却任由楚清溪端坐在它的脊背上,楚清溪见它犹如换了个模样一般,不由得亦有些惊奇起来
她看着“玉麒麟”一反先前的暴躁,于是便渐渐大起了胆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从马背上坐直了起来,双手也渐渐离开了“玉麒麟”的脖子,只是她的双腿犹自牢牢夹住了它的马腹,生怕它又是诈降,趁机溜之大吉
只是如今的“玉麒麟”显然已被驯服
就算楚清溪此刻已经松开了双臂,它亦丝毫没有想要将她摔下来的意图,反而时不时地扬起头来,不停地想与之互动,增进感情,这一下发现,不由得让楚清溪顿时喜出望外
她试着伸出手去抚摸“玉麒麟”的脸颊,“玉麒麟”亦给予了温顺的回应,楚清溪这才彻底相信“玉麒麟”已认自己为主,不由得欢喜地抱住了它的脖颈,将脸贴在它的身上,柔声道:“玉麒麟,你既认我为主,我定然也绝不会负你
他日等我救出了安泰,便带你们回中原去
” “玉麒麟”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回应她的话语
楚清溪见它满身大汗,后腿的肌肉犹在微微颤抖,心知先前的连续奔跑和自己的“千斤坠”功夫终究还是让“玉麒麟”有些精疲力竭
如今“玉麒麟”既以认她为主,她自然得好生珍惜与它,是以楚清溪自马背上跳了下来,任凭它在原地吃草散步,如此一人一马稍事休息后,方才依原路返回到萧太后帐前
随着远处飞奔而来的一人一马渐渐清晰,萧太后身边的大臣将士们不约而同发出了齐声欢呼:“奚清!奚侍卫!”,那大宛国的使臣定睛一看,迎面奔来的骏马可不就是那匹头生独角,举世无双的“玉麒麟”! 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要知道这“玉麒麟”乃是汗血宝马流落荒野与山中猛兽杂交所生,非但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甚至可力敌虎豹,十分凶猛
原本这大宛国进献此马,亦是有为难辽国之意,想不到这萧太后帐下人才济济,就这么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娇娃,竟然当真将“玉麒麟”驯服了
如此一来,大宛国使臣不由得心悦诚服,慌忙翻身下拜,周围众人山呼“万岁!”,萧太后大悦,亲自迎上前来
此时,楚清溪已经骑着“玉麒麟”冲到了萧太后帐前,眼看萧太后亲自出迎,慌忙翻身下马,单膝行礼道:“奚清擅做主张,还请太后责罚
” 萧太后眉开眼笑,连忙伸手将她扶起,笑道:“奚侍卫挺身而出,不顾危险驯服了玉麒麟,实乃大功一件,哀家赏你都来不及,又岂能责罚于你?”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玉麒麟”跟前细加端详起来,只见其双目如灯,鬃若狮首,头生独角,腹下生鳞,端得是龙马精神,神骏非凡,不由得啧啧称赞起来
楚清溪陪侍在其身边,那“玉麒麟”见楚清溪在,便任由萧太后在其身上抚摸,显得尤为温驯
萧太后仔细赏玩了一回,不由得越看越爱,当下扭头招呼马倌道:“来呀,将这玉麒麟带下去,依照追风的分例,好生喂养着,不许怠慢了它
” 马倌循声上前,想要依例为“玉麒麟”装上辔头,可谁知此时楚清溪已经陪着萧太后走出了十余步外,这“玉麒麟”眼前不见了楚清溪,又见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想要摆布自己,顿时“匡!”地一声,将那马倌顶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惊呼出声,只见“玉麒麟”猛然奋起前蹄,便要朝马倌身上踏落,那马倌先前被其猝不及防一顶,已然有些透不过气来,更别说还有能力翻滚躲开这迅雷不及掩耳的踩踏了
眼看他就要惨死在马蹄之下,只听楚清溪一声唿哨,那“玉麒麟”的前蹄堪堪偏了一个方位,恰恰就落在了马倌身侧寸余之地,真可谓千钧一发,危险之极
显然这“玉麒麟”除了楚清溪,没有一个人令它听话
萧太后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当下便笑着对楚清溪道:“奚清,此马既然与你有缘,哀家便将它赐了与你
”,楚清溪一怔,这才想起这“玉麒麟”若是不得萧太后赏赐,还当真不能算是自己所有,当下赶忙躬身施礼道:“奚清谢太后赏!”
萧太后见她这般神勇,自此后对她愈发倚重起来,宫中众人见她俨然已是萧太后跟前红人,自然亦不乏奉承拍马,对其言听计从的场面,是以亦大大提高了她在宫中行动的便利
这一日深夜,楚清溪按捺不住自己对赵宁的挂念,决定夜探雀营
待三更之后,孤月寒星,夜凉如水,整个皇宫里寂静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此时的楚清溪已经换上了一声夜行服,脸上简单做了一番易容,并以一袭黑纱遮住了面容
她趁着夜色,施展轻功,悄悄地避过了宫中的巡逻卫队,终于摸进了白天守卫森严的“雀营”之中
在此之前,楚清溪自然对“雀营”的结构布局做过一番了解
据说这雀营分为东西两侧,东侧是美人窝,顾名思义自然是辽帝耶律不达寻欢作乐之所,而西侧是奇兽园,关的皆是些素日里狩猎所得,抑或是他国进贡的一些珍禽异兽
楚清溪趁夜摸入“雀营”,又加上是翻墙而入,一时间自然辨不清东西南北
迫切想要找到赵宁的心情已经占据了她的头脑,她仗着一身玄功,凭着一身孤胆,在这浓浓夜色的掩盖下,只盼望能找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夜风中传来阵阵腥臭,原来楚清溪翻身而入的地方,便是西侧的奇兽园
此时夜深人静,各类珍禽走兽多数也在歇息,只有一些昼伏夜出的猛兽,犹自在铁笼中咆哮呼号
楚清溪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径自穿檐走壁直朝东边的美人窝摸去
“安泰
”,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她很希望能够尽快地找到赵宁,但似乎又害怕在这里真正地遇见她
第63章 歌舞清欢殿 石屋遇故人 楚清溪趁着夜色在“雀营”之中翻檐走壁,只是这“雀营”占地数百亩,房屋错落,鳞次梓比,几番穿梭下来,楚清溪一时间竟有些迷路了
正当她走入一个小花园,堪堪隐身在一条游廊的廊柱背后,试着判断行走路线时,突听吱呀一声,一个打着灯笼,披散着头发的丫鬟迷瞪着眼睛,貌似是夜半起来如厕
楚清溪悄悄地潜到她身边,犹如猎豹般猛然朝她扑去
那丫鬟睡意朦胧,乍然有一个身影猛朝自己扑将过来,如此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将她骇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哪间兽笼没有关好,竟让夜间食人的猛兽蹿了出来
那丫鬟唬的全身发软,一时间竟连叫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楚清溪一把捂住她的嘴,就势便将她拖入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一手摸出了一块银锭子,沉声道:“你好生回答我的话,这个就赏了你,不然我就一把拗断你的脖子!”,话声未落,她五指一握,那银锭子在她手中犹如一块泥巴般顿时被捏的变了形状,那丫鬟充满恐惧的眼睛看着楚清溪,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答应
楚清溪见她不像作假,便将牢牢捂在她嘴上的手掌缩了回来,那丫鬟一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甚至都来不及说话
楚清溪低声道:“美人窝朝哪边走?” 那丫鬟大喘了一回,方才平静下来,她好奇地打量着脸蒙黑纱的楚清溪,伸手朝左边指了指,道:“沿着这渠活水走,便能走到那边了
”
楚清溪闻言,又道:“你可知道宋国公主现在何处?”,那丫鬟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忙道:“这位姐姐,你可是绮云阏氏说的那个奚侍卫?” 楚清溪一怔,猛然朝她脸上看去,那丫鬟忙道:“奚侍卫莫慌,婢子小玉昔年受过绮云阏氏大恩,自当肝脑涂地以图报答
早些时日接到绮云阏氏口讯,托我帮忙打探贵国公主下落,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留意这件事,天可怜见,前几日刚刚得知一些消息,却尚未来得及核实
” 楚清溪眼前一亮,忙道:“她在哪里?我去找
”,小玉道:“美人窝的东北角有个磨坊,公主殿下应该就在那里
”,她皱起眉头,看着楚清溪道:“只是那磨坊里有个管教嬷嬷,特别凶悍,据说平常四五个武士都打不过她,奚侍卫你可要小心才是
” 楚清溪将那块银锭塞入了她的手中,柔声道:“谢谢你
”,话音未落,便见其身形一闪,转眼已不知所踪
小玉咋舌难下,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方才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楚清溪沿着小花园里一条人造水渠径自走来,只见两边各有巨大的铁笼,上面铮亮的铜锁在黑暗里熠熠发光
夜风中隐约带着腥臭,还夹杂着野兽的呼噜和低吼声
楚清溪不敢怠慢,如今她既已知晓赵宁的下落,便一刻都不想耽搁
她飞快地奔跑着,耳边风声刷刷作响,不多时便已经到了东侧美人窝的地界
只见到处雕栏画栋,金雕玉砌,与方才一个个巨大的铁笼造成的强烈视觉冲击相比,眼前的一切简直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突然,不远处的一座殿宇中传来了一阵丝竹管乐之声
如此深夜,竟还有人在此寻欢作乐,着实有些出乎楚清溪的意料
她悄悄地摸到殿宇跟前,抬头一看,梁上一块大匾,上书“清欢殿”三个金字
楚清溪双手一搭殿前廊柱,身子犹如大鹏般拔地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之上,掀开两块殿瓦朝下一看,只见殿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钟乐齐鸣,舞女成群,殿上正中龙椅上斜歪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大辽皇帝耶律不达! 在他的左右两侧,陪伴着数名衣着暴露,袒胸露乳的年轻女子,有的替他捶肩捏腿,有的为他哺酒喂果,更有几个匍匐在他的脚下,温驯的犹如猫一般
地上尚有数十名脱衣舞娘,踩着带着西域色彩的音符,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胯,薄薄地几块布料随着音乐的节奏不断跳动,几乎遮掩不住若隐若现的神秘地带
耶律不达一边畅饮,一边不断地与身边的丽人们打闹成一团,他尚且沾着残酒的嘴唇,不断地落在少女的脸上、唇上和胸上,他那双毛茸茸的大手,更是毫不怜惜地玩弄着她们的身子,肆意地在她们娇嫩的身体上抚摸着,揉捏着,搓揉着,那些少女们大声呻/吟着,娇喘着,媚笑着,犹如蛇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不断地投机所好,以期能够博得皇帝的欢心
如此淫靡之色不禁教楚清溪有些面红耳赤,然而她的目光紧张地在殿上所有少女的脸上扫视,当她没有在这群少女中找到赵宁时,她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她飞快地将殿瓦放回在原来的位置,犹如灵猫一般,一溜烟从殿宇屋顶上蹿了出去,她的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巡逻的卫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在他们身边一闪而过了
楚清溪绕过了巡逻队,嗖地朝“清欢殿”东北角奔去
她一口气朝前奔了几里地,猛然看到一间小小的石屋里尚且亮着昏黄的灯光,楚清溪的心脏砰然跳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紧紧咬住了下唇,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痴痴地看着那盏昏黄的灯光,冥冥之中她似乎感觉到了那日日夜夜牵挂的人儿就在里面,只是在那一刹那,她似乎有点近乡情怯之感
她悄悄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略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在夜色的掩饰下,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了这间小小的石屋
她悄然贴在了石屋的窗棂上,侧耳倾听里头的动静,只闻屋内传来了石磨沉重而缓慢地转动声,还有一个老迈而尖利的嗓音正在高声喝骂:“磨蹭啥?别以为你还是什么金枝玉叶,到了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矩行事!” 磨盘转动的声音微微加快了一些,落在地上的脚步声却是那么的虚弱和疲惫,只听“啪”的一声,正是皮鞭落在皮肉上的声音,那尖利的老妇嗓音又响了起来:“一个晚上要磨二百斤谷子,你看看现在,竟连二层都不到!给我快点,别以为你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崔婆婆就会可怜你这个没了势的宋国公主!,记住了,在这里,没人给你撑腰
”
说着,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笑将起来,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尖酸刻薄:“若是当初你从了太子爷,崔婆婆见了你,少不得也得磕头请安,可如今你既不讨太子爷所喜,又没有了娘家的扶持,所以你就认命了吧!”,她桀桀笑道:“既然落在了你崔婆婆手中,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话声中,只听鞭声嗖嗖,伴随着那自称是崔婆婆的妇人声气,顿时充斥了整个小屋
屋外的楚清溪听见“宋国公主”这四个字,顿时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从未想过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赵宁,也许竟在眼前的石屋中一直忍受着刁妇的折磨
一想到这里,楚清溪只觉得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一步蹿至石屋门前,却见木门虚掩,显然是此处偏僻,人迹罕至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