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兵士气高涨,已然一扫往日颓废,楚铮身后纵然只有八百士兵,却俨然已是一支心齐气正的虎狼之师
“楚将军,咱们一起杀过去,替徐将军报仇!”,一名宋兵大声道,他挥舞着腰刀,望着辽兵虎视眈眈,一副想要拼命的姿态
而就在这时,只听辽军阵营一声动静,楚铮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楚清溪和楚歌自身后飞扑而来,一边大喝道:“铮儿小心!”
她二人犹如大雕凌空,猛然落在了楚铮身前,一左一右各举一面盾牌将之遮挡的严严实实
一时间,飞矢如蝗,箭若流星,辽军阵中突然冒出一大批弓箭手来,宋军阵营猝不及防,顿时有不少士兵被流矢射中,顿时哀鸿遍野,血流满地
只有部分反应迅速的,方才堪堪保住了性命,忙不迭地聚拢在楚铮三人身边,以盾成墙,将众人的身子护卫了起来
此时辽军阵中人马向左右一分,正中央骑马跑出一员大将来,楚清溪定睛一看,正是昔日虎牢关守将冯京印
冯京印打马上前,一眼便盯住了楚清溪,暗道此人好生面熟
细一想,可不是当日走在马车跟前的贵族男子! “好哇,原来尔等当真是假冒公主令谕擅闯我虎牢关之人!”,冯京印怒从心起,双锏一指楚清溪,大喝道:“还不快出来受死?”
楚清溪冷冷一晒,正要举步应战,却被楚铮一把拦了下来:“大师姐,铮儿在此,何须劳烦你亲自动手?”,说着胼指喝道:“岂那辽狗,报上名来,小爷爷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第96章 罗刹施辣手 吒女逞凶威 冯京印一摆双锏,朗声道:“我乃大辽虎牢关守将冯京印!”,他以锏为指,指着楚清溪道:“这女子假冒我大辽银川公主金令,擅闯我虎牢关,如今本将就要向她讨个公道!”
他之前亲眼目睹古里呼儿惨死于楚铮剑下,自然不愿意与之正面交锋
他看着楚清溪弱质芊芊的模样,暗道这女子虽有些武艺,但相比终究比不过男子勇猛,若是能一举将其擒获,岂不是既能一挫宋军威风,又能在呼延将军面前将功折罪
一念及此,他自诩打得如意算盘,故而认定了楚清溪,要与之好生算一笔帐
楚清溪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当下冷然一笑,应声缓步走出盾墙,目视冯京印道:“请冯将军赐教
” 冯京印见她手上只有一面盾牌,却无其他利器,不由得心中诧异,喝道:“你的兵器呢?可别说本将军欺负你一个女子
” 楚清溪冷然道:“对付你,有这块盾牌都已是多余
”
被一女子如此轻视,冯京印顿觉颜面扫地,忍不住气的七窍生烟,当下一摆双锏,大喝道:“既然是你如此拿大,就别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
正当他气汹汹正要催马上前,却听已方阵营有人大喊道:“冯将军小心!这女子昔日乃是青狼卫奚清!”
青狼卫!冯京印悚然而惊
萧太后的青狼卫,乃是其御前近身侍卫,若无千里挑一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入选其中
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又怎可能是太后的青狼卫? 若是青狼卫,她又怎么会站在宋军阵中?难道她竟是萧太后派入宋军中的奸细?可若是奸细,己方阵营中的人,又怎会一语道破她的身份,反而叫自己小心? 无数的念头从冯京□□中闪过,却在一刹那间都已然有了答案
尚不等他有所反应,楚清溪手中的盾牌已经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狠狠砸断了他的颈椎:“我乃宋人,姓楚,名清溪
”
在宋辽两军无数将士们的目瞪口呆之中,冯京印的尸身犹如破布娃娃般轰然落地
楚清溪淡漠的语声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入辽乃是权宜之计,我楚清溪身为大宋子民,从今以后,自然与你辽邦绝无干系
” 她缓缓地从怀中摸出一面象征其青狼卫身份的令牌来,远远地抛了过去:“将这令牌转交给萧太后,就说我楚清溪感激她的知遇之恩,他日宋辽邦交和睦之日,再去看望她老人家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辽军阵营,她的声音亦远远地传了开去:“楚清溪言尽于此,识相的,就趁早退兵,如若不然——”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如若不然,又待如何?”,辽军阵中簇拥而出一辆战车,居中端坐着一员虎将,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军众人:“不管你是奚清还是楚清溪,身为青狼卫而叛逃大辽,便是我大辽死敌!” 楚清溪望着战车上的将军,不由得冷笑道:“呼延雍,数日不见,你倒是长威风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与我为敌?”
突然,一枝冷箭“嗖”地迎面疾射而来,正冲楚清溪的咽喉!还未等众人惊呼出声,只见楚清溪的右手二指已如灵蛇般将利箭夹在了其中
就在这火光电石间,众人甚至都未看清楚清溪是如何出手的,就听辽军阵中“哎呀”一声传来,正在队伍左翼隐秘处偷放冷箭的一名弓箭手应声倒地,周围辽兵一惊之下,轰然散开一个圆圈,惊骇莫名地看着横尸当地的弓箭手,只见一枝被折断的利箭从他的左眼贯穿后脑,早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楚清溪的这一手功夫不禁教辽兵愈发胆战心惊
呼延雍见势不好,当即抽剑直指楚清溪等人,大喝道:“我众敌寡,她纵使有三头六臂,又岂能阻挡我大军铁骑?杀——”
军令之下,辽兵刀出鞘,箭上弦,枪戟矛戈,杀气腾腾,顿时一步一步逼将上来
楚清溪早已退回到盾墙之后,在众士兵的护卫下,缓缓地退向了城门
呼延雍的战车缓缓驶上前来,却依然遮掩在重重铁盾的护卫之下:“识相的,就趁早弃械投降,本将军宽仁,倒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如若不然,大军过处,尔等这几个人,恐怕就要被践踏成污泥!”
楚铮勃然大怒道:“鹿死谁手,尤为可知
有胆子就放马过来,你楚爷爷的剑,正愁喝不到血呢!”
呼延雍怒极反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真可谓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手中剑一指,又是一阵箭雨劈头盖脸朝宋军阵中射去:“尔等杀我两员大将,今日本将军定让你血债血还!”
在城头观战的王贲等人,亦是焦急万分
原来这辽军强弓硬弩,弓箭射程竟远胜于宋军,故而其箭雨能够攻击到楚清溪等人所在位置,而宋军的弓箭手却是鞭长莫及
只有将辽兵再向前引进三十米,方才能进入宋军之射程
可显然,呼延雍亦早已看出了这一点,当即摆手止住了辽军前进的步伐,狞笑道:“楚清溪,如若再负隅顽抗,就别怪本将军手下无情了
” 说着,辽军的队伍中缓缓地推出了三辆装置奇异的强弩
它的体型比寻常弓箭大数倍,上头前后排列各三枝巨箭,总共九枝,箭头装倒刺,可连发
“尔等虽有铁盾,却架不住我这连环弩
呵呵,楚清溪,即便你武艺高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挡着住我三弩连发
”,呼延雍恶狠狠道
城墙上的胡梦茵、柳浅浅等人看到这连环弩,禁不住顿时唬出一身冷汗
柳浅浅急道:“王将军,情况紧急,还请快快打开城门,让他们退回来吧!”
胡梦茵也急道:“这辽兵的□□,怎生的如此巨大
看其装置,乃是机关发射,楚歌她们仅有铁盾护身,又岂能挡得住这等强弩?” 王贲紧皱苍眉,紧张的思索着:“如今辽兵近在咫尺,一旦打开城门,城外众人若是来不及进城,岂不是给了辽兵破城之机?可若是不让他们退回城中,一旦辽军大举进犯,区区数百人马,恐怕当真就回不来了
” 柳浅浅见王贲沉吟无语,不由得有些抓狂:“王将军,如今辽军数千百倍于我,断不可犹豫不决,耽误了时辰!现在楚铮他们还在城外,还望将军早作决断,要么开城放人,要么出兵援救,你总归要有句话呀!”
王贲沉声道:“柳姑娘,老夫又何尝不知事态紧急
可如今城中尚有一城百姓,老夫若是擅开城门,一旦为辽人有可乘之机,又该如何收场?” 柳浅浅一挑柳眉,冷然道:“依王将军的意思,就是不管这城外众人了?”
王贲道:“柳姑娘请稍安勿躁,容老夫再想想
” 柳浅浅冷笑道:“我们本是江湖中人,这两国军事与我们何干!要不是楚铮被你几句花言巧语蒙蔽,傻乎乎当真替你做了先锋官,如今他既已完成了承诺杀了古里呼儿,也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她恨恨地瞪了王贲一眼,气道:“你得顾一城百姓的性命,我不管,城下人里有我的亲人,我断不能袖手旁观,你不救,我自己救!”
说罢正要拂袖而去,却被胡梦茵一把拉住了身子:“柳姐姐,我与你一起去!” 王贲见这两名女子急的颇有些要与自己翻脸之意,亦觉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劝道:“小琳琅,柳姑娘信不过我,难道你也不相信老爷子了么?”
胡梦茵脚步一顿,迟疑着转过身来:“老爷子,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如今事态紧急,那辽军的□□着实厉害,我实在是不放心楚歌她们
”
正吵闹间,却见赵宁在唐情和绮云的搀扶下,匆匆上了城墙:“王元帅,如今形势如何?” 王贲急上前行礼道:“公主千金之躯,岂能亲自涉险
如今军情紧急,还请公主尽快回房,以保安全
” 赵宁扑上城头,早已望见了城下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景象,不由得煞白了脸,怒目转向王贲道:“如此情急之际,元帅为何不出兵营救?” 王贲急道:“老夫又何尝不想开城营救,只是如今辽兵离我城门不远,若一旦有所闪失,岂不是害了一城百姓!” 柳浅浅怒道:“你要顾及一城百姓性命,难道就不管城外之人的性命了?他们也是大宋子民,他们也有父母妻儿!”
双方正值争论不休之际,只见人影一闪,唐情孤身一人已从城墙上飘然而下,几个兔起鹘落之间,便已奔到了楚清溪等人身边
城墙之上,尚远远传来她的话语:“你二人留此保护赵姑娘,我自有办法将他们带回来
” 就在这时,辽军的连环弩已经开弓上弦,无数的辽兵亦已经弯刀出鞘,长戟如林
残余的数百宋兵高举铁盾紧紧护卫在楚清溪等人周围,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只看究竟是哪边率先拉断了这根弦
唐情的身形犹如鬼魅般蹿到了宋军身边,尚不及楚清溪等人发问,便发现手中多了一粒碧绿丹丸
楚清溪、楚歌和楚铮来不及多想,便一口将药丸纳入口中,而就在这同时,唐情又猛然向周围宋兵身上甩了几包药粉,大喝道:“快将药粉甩在身上,能吸多少是多少!” 就在宋兵身上腾起碧绿药粉的一刹那,只见唐情的手中猛然多了一支短小的骨笛
“呜呜”之声骤然响起,顷刻间只听沙沙之声不绝于耳,竟不知从哪里冒出众多毒虫来! 那毒虫腋下生翅,自地底而出,转眼便铺天盖地,天上地下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它的口器呈镰刀状,见人就咬,凡中者伤口立刻红肿发黑,全身瘙痒难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军纪军容
辽军顿时大乱! 楚清溪、楚歌和楚铮等人见之大喜,当即自铁盾阵中冲杀出来,犹如猛虎下山般,恶狠狠直朝溃散奔逃的辽兵杀去! 一时间,人头满地,血流成河
城墙上的王贲见状赶忙出兵增援,何俊杰带领三千将士,与楚清溪等人会合于城下,直杀的辽兵丢盔弃甲,鬼哭狼嚎,恨不得爹娘多生了两只脚
唐情的骨笛声传出很远,所过之处到处都是这样的毒虫
辽军将士虽然身穿铁甲战袍,脚踏牛皮靴子,却也挡不住扑头盖脸的毒虫自衣领袖口这些有缝隙的地方钻进去,更有甚者,那成千上百的毒虫抱团扑咬,竟能硬生生将其血肉钻出一个洞来,直咬的辽兵哭爹喊娘,仓皇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听从呼延雍的号令
无奈之下,呼延雍只好在亲信的护卫下,将其所辖先锋部队整整后撤了三十里,随即清点队伍,发现竟整整折损了五千将士,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当即快马飞报中军帐中的平南大元帅萧元朗,这萧元朗接到战报,草草看了一眼,当即便拍案而起,怒道:“呼延雍这个草包,这宋军满城不过数千者众,本帅拨给他三万士兵,竟连几个女子都打不过!”
第97章 各施张良计 山雨欲满楼 呼延雍暂时退兵驻守,倒马关城中不禁松了口气
眼看楚清溪等三人回城,赵宁、柳浅浅和胡梦茵分别扑入了各自良人的怀中
“没伤着吧?”,赵宁不断地端详着楚清溪,口中不住的问道
“铮儿,咱们走吧,你我本是江湖中人,这守城的责任自然有他们当兵的承担
”,柳浅浅紧皱秀眉依偎在楚铮怀中抱怨道:“这老家伙,方才你们这么危险都不肯开城让你们回来,实在不值得替他卖命!”
王贲听见柳浅浅这般在众人跟前告状,亦不免有些讪讪,只好强笑着解释道:“实在是辽兵离城门太近,万一——”,还未等他说完,只听楚铮接口道:“元帅深谋远虑,岂是她这个妇人能比
元帅不开城门,真是为了城里的百姓着想,我们自是理解的
” 柳浅浅闻言,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啐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可知方才那辽兵推出那巨弓,直将咱们姐妹的魂儿都要唬飞了
若不是唐姑娘去的及时,就凭你们手中的那几面破盾牌,能挡得住强弩连射么!” 楚铮知她担心自己,故而趁机对着王贲发作,赶忙悄悄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暗示其适可而止,莫要伤了老将军的面子,一边笑道:“现在我们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好了,好了,如今我军连斩辽人两员大将,唐姑娘之异术又大败辽军,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 柳浅浅嘟起嘴道:“我不管,总之我再不同意你去冒险
”,楚铮见她发了女儿家的脾气,当下也不敢与之较真,只好含糊应承,以便能先蒙混过此关再做计较
王贲见众人平安归来,心中亦不免大松了一口气
他身为统帅,当时却不料辽军竟有连环弩这等利器,也幸而唐情身怀异术,暂时击退了辽兵,如若不然,连环弩一发,恐怕在场众人难免会有死伤,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向城中众女交代? 于是他一边令人速速取来酒食供众人吃喝以休养生息,一边面露忧色道:“这呼延雍所率亦不过是辽国的先锋队伍
此番虽然暂时将之击退,然难免不会卷土重来
” 赵宁道:“若是他再敢来,就让唐姑娘再放出那些毒虫,将他们统统咬死了便是
” 唐情闻言,颇有些无言地微微一笑,却是默不作声
却听王贲道:“唐姑娘神技,实乃让人叹为观止
只是据斥候来报,此次辽人征宋,共有三十万大军
这毒虫虽猛,恐怕也挡不住这么多的人马吧
” 他的目光落在唐情身上,神情之间却是意带询问之色
唐情点头道:“的确如此
而且这虫子尚有一个弊端,但凡是咬过人的,亦活不了多久
更何况招虫需要药引,方才那一战,我已经将召唤这些虫子的药引全都用完了
” 赵宁闻言跌脚道:“哎呀,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辽人知道了咱们用光了召虫的药引,恐怕不多时就会卷土重来了
” 楚清溪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头,宽慰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有办法的
你这一惊一乍的,没的教人心慌,还是静下心来听听元帅的安排吧
”
王贲捻须道:“当今之际,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出对付连环弩的办法
如若不然,即便是两军冲杀,恐怕我军也将死伤无数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我军固守城池,比不得辽军灵动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方面死守边关,另一方面派出奇兵突袭对手
只有将辽军的士气打散了,打怕了,才能迫使萧太后撤兵!” 他紧紧地皱起眉头:“只是如今辽军志在必得,一心想要从我大宋得到些许好处,恐怕断不会轻易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