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蔫头耷脑的,看起来十分沮丧
顺娘笑着使劲儿捏了他肩膀一下,疼得他抬起头嗷嗷直叫,顺娘这才对他说:“很快你就可以不用做卖果子的勾当了,至多再过一个月,我就请你替我跑腿,付你工钱,不比你卖果子少,还管饭,你可愿意?” 石头一听不叫疼了,睁大眼问顺娘,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顺娘说:“我啥时候骗过你了,当然是真的
” 石头就问顺娘是不是得了宋玉姐的帮助,要做小老板了,所以要雇人,并问宋玉姐到底给顺娘什么买卖做了,是不是把她店里的玉液酒低价拿给顺娘去卖? 他不这么提还好,这一提,又让顺娘想到原来不仅可以发绿豆芽拿去宋玉姐的店里卖,还可以从宋玉姐的店里低价拿出她店里酿造的玉液酒来卖,不说每斤比别人便宜多少,就算是便宜半文钱,她开个小酒店卖酒加上卖豆芽,也不愁生计,甚至不用再砍柴和卖鱼了
哎,看来,在宋玉姐那里处处都是商机呀
宋玉姐对她来说,真得是一个大大的贵人,只要傍上了她,一家人完全可以不愁生计
可是,顺娘也想到,宋玉姐越是能够提供自己这诸多好处,自己越不能想当然地去傍上人家,利用人家对自己的好感谋取利益
她总觉得,好处一下子来得太大,太多,并不踏实
什么事情,还是一步一步来,要让人感觉心安些,况且,宋玉姐对她越好,她越是忐忑,难免想到宋玉姐有一天发现她是女儿身的话,那么这所有源自于宋玉姐和宋家正店的好处全部都会不见的
她决定,自己的豆芽买卖一定要独立,不能完全指望卖给宋玉姐的酒店以及下面那些脚店
怎样才能独立呢,当然是除了往宋玉姐的酒店送以外,她还要零售,还要搞批发,另外就是等打开销路之后,她还要雇佣人手来发豆芽,不然光凭家里的老娘和嫂子,她们顶多每天发个三五十斤豆芽出来,再多一定会无法应付的,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需要照顾
而这送了豆芽来城里,也需要个人帮忙给那些要绿豆芽的酒店送货,眼前这个石头倒是合适,并且要雇佣他的话也比给那些大人工钱更便宜
于是顺娘便对石头说:“哦,上一回我不是跟你讲我要发种生来卖么?宋玉姐答应我送一些种生去她店里,若是卖得好,便跟宋家正店底下那些脚店说说,让他们也买上一些,如此一来,每日几十上百斤的也需要人送,到那时我叫你给那些脚店送货,你可愿意?” 石头一听,哪有不愿意的,连忙说:“俺愿意,俺愿意!” “那你说一说若是叫你帮我送种生,你要多少工钱,我可得给你说明白了,一开始送得不多,给不了你多少工钱?” “……这个,俺卖果子一日也挣个三五十文,若是你肯每日给我四十文,再管两顿饭,饭只要对付吃个饱,俺不挑食,俺就跟你干!” 顺娘想,石头这要求也不高,每日四十文,自己真要给那些脚店送货了,一天一二百斤豆芽要送的,少说一天也得赚个三五百文的,除去给石头的工钱,管他两顿吃喝,也还有好几百文挣
所以,接下来她就答应了石头,并说等以后买卖做大了,赚得多了,会给石头涨工钱
石头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说:“那俺就一心等着你雇俺了
” “对了,你今日既是果子已经全部脱手,那就陪着我去看一看这租牛和驴子的行市,以及哪里有便宜的素色麻布和绿豆卖,我想去转一转,你去么?” “好!咱们走!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汴梁城里我可是逛遍了的,对于这何处有便宜的物事卖最是了解
” 顺娘便在石头的引领下,去看她想了解的牛和驴子的租价,麻布和绿豆若是多买又是些什么价格,再和杨柳镇上同样的东西比较,看买哪里的比较合适
今日在汴梁城里逛得久一些,顺娘几乎在日头偏西时才回到了杨柳镇
如今已是七月底,暑气虽渐退了些,可顺娘今日走路多,出汗也多,到了家,腿酸,嗓子冒烟儿,顾不得跟迎上来的嫂子和老娘说话,径直走到堂屋的桌旁,提起茶壶,拿壶嘴对着嘴就是一阵猛灌! 待到解了渴,她笑容满面看向老娘和嫂子,想向她们报喜,却见到她们两个一脸愁容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猜想是不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比如说可成和慧儿病了?又或者家里遭贼,被偷了? 但一打眼看到嫂子抱着慧儿,老娘牵着可成,于是就猜会不会是后一种可能:“咋的了,你们愁眉苦脸的,莫不是家里遭贼了?” 刘氏和齐氏一起摇头,齐氏告诉顺娘今日下晌,这小院儿的房东何家娘子来了,说何家要收回这院子给投奔何家的亲戚住,要喜家三日之内搬出去,三日之后,若是不搬,到时候别怪何家人把喜家的东西都给扔出去
第26章 “那何家娘子怎能如此?当时租她这院子的时候,她不是说得好好的,说让咱们安心住着,三五年都成
怎的这还没到半年,她就改变主意了?”顺娘一听,当然有点儿起火,就大声问她娘
刘氏道:“为娘今日也这么问了那何家娘子,谁想她说,她也料不到她家亲戚会来投奔何家呀,再说了,咱们是一月一付房钱,这两日就到期了,她宽限了咱们三日,已经是发了善心了……” “难不成真得是何家有亲戚来杨柳镇投奔何家了,还是何家娘子故意为难咱们呢?”齐氏在一边皱起细细的眉毛说,“何家新宅就在前头不远,奴家每日去前头的水井挑水,也不曾见到这两日有生面孔去何家呀?” 顺娘坐到了条凳上,她一边歇息一边想,总觉得何家娘子说的话不太可信,如果真得是她故意刁难喜家,让喜家搬家,那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设想如果自己是何家娘子,突然宁愿承担一些赶走租户的损失,因为喜家搬走了,何家娘子租给喜家的这个何家老宅并不能立即租出去,很可能要空置一段时间,那么这空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啊,一般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是什么原因让何家娘子宁愿受损失也要赶走喜家呢? 不知为何,顺娘一下子就想到了隔壁赵家,毕竟最近要说跟喜家有矛盾的人家就是赵家了
赵家娘子昨日拿了一贯钱来求自己帮忙,让齐大郎放了赵家父子,虽然自己最后去了齐大郎赌坊,帮着赵家父子说话,让齐大郎放了赵家父子回家,可她想那赵家娘子从来就小气,当时拿一贯钱来求自己帮忙一定是心痛不已的
等到自己帮了她说话,赵家父子一回到家里,她肯定就后悔,并且怨恨上喜家了
可她也晓得自己跟齐大郎和陆全有交情,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喜家做对,而是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气,找了多年的老邻居何家娘子,在她跟前说喜家的坏话,何家娘子听了,就出面让喜家搬家了
还别说,顺娘还真猜对了
昨日,赵家娘子拿出来一贯钱给了刘氏,让顺娘去齐大郎的赌坊帮着说话,放了赵家父子回家筹钱之后,赵家娘子一到家就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哭起来,赵家父子则是在一旁灰头土脸,相对无言
到了家,两人才回了魂儿,赵江开始去回想这一次到齐大郎赌坊输掉五贯钱的事情,终于明白自己和儿子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被人设计了,才会输掉这么一大笔钱
至于这设计自己和儿子的人是谁,他想来想去只有三个人最可疑,一个就是齐大郎,第二个是帮着他和儿子说话的陆全,第三个就是隔壁的喜二郎
等到他从自己娘子嘴里听到,为了救他们父子回家,她还拿了一贯钱去隔壁求喜二郎,喜二郎的娘刘氏收了钱,喜二郎才去的齐大郎赌坊
赵江便肯定这一次他跟儿子被人设计,赵家几乎倾家荡产之事,肯定是跟隔壁的喜二郎有关的
想到此,他不由得狠狠地一锤桌子,愤怒不已,说隔壁喜家二郎真不是个东西,想当初喜家刚搬来此地,赵家是如何帮助他家的,没想到,喜家刚刚在杨柳镇立稳脚跟,就坑害作为邻居的赵家,简直太可恨了! 听了丈夫如此说,赵家娘子停止了嚎哭,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咬牙切齿地咒骂顺娘和喜家,赵三郎呢,也在一旁敲边鼓,说顺娘和喜家的种种不好,最后一家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一定要报复顺娘和喜家,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只不过,他们知道顺娘跟这镇子上的泼皮闲汉陆全,以及算是当地恶霸的齐大郎有关系,他们也不敢明面上报复顺娘,跟喜家做对
想来想去,还是赵家娘子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说隔壁何家跟赵家是老邻居,她要去找何家娘子臭一臭喜家,说喜家二郎并非良善,而是恶人,不但跟那个泼皮陆全称兄道弟,还跟恶霸齐大郎结交
这样的租户以后一定会招惹官司上身,作为租房给喜家的房东到时候也会被牵连
何家娘子听了赵家娘子的话也就信了,等到赵家娘子走了,她跟她官人,做布帛买卖的何五郎说了,何五郎就说那就不要再把房子租给喜家,赶走他们
毕竟何家是做买卖的人家,最害怕牵扯到官司里头,那样是要破大财的
对于做买卖的人家来说,平平安安才能赚到钱
为了这份儿平安,应该尽早赶走喜家,免得将来被他们牵连
于是,第二天,何家娘子就去了喜家,以何家亲戚要来投奔何家的借口,让喜家搬出去,并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搬家
赵家在知道何家娘子去了喜家,并让他们搬家之后,当然是偷着乐,这下子,他们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了
为了还上欠齐大郎的赌账,赵江夫妻又分别去求了自己两个出嫁的女儿,让他们各自借了一贯钱给他们,然后凑齐了五贯钱去还给齐大郎,这件事情才算过去了
不过,在赵江父亲去向两个出嫁的女儿借钱的时候,她们也问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何要借钱,他们两个就把原因说了,这样一来,她们的两个女儿也恨上了顺娘和喜家
只是,她们两个嫁的人也只是一般人家,一个是小地主,有几十亩薄地,另外一个是个开脚店的男子,她们恨归恨,一时半会儿也拿顺娘没办法
赵三郎呢,倒是想什么时候去拦住顺娘,再打她一顿出气,然而想起陆全和齐大郎,他的这点儿恶毒的心思只得按捺下去,想着以后逮住机会再报复顺娘
顺娘自然不知道赵家人暗中如此嫉恨喜家,她现在没空计较这些,既然何家娘子说了要让喜家在三日之内搬出去,那接下来要紧的就是赶紧得重新找房子搬家
之前,喜家租住的何家老宅这个院子,是个不大的小院儿,土墙茅草屋顶,位于杨柳镇最东头比较偏僻的一处地方,租钱是每月五百文,在杨柳镇出租的房子里面,这个价格是比较便宜的,要想再找这么一个能够住人还算便宜的房子挺不容易的
顺娘估计这要搬家,再租下别的人家的房子,租金肯定是比现在的贵
算一算家里最近攒下的钱,加上昨天收下的赵家娘子给的一贯钱,现如今家里大概有接近四贯的积蓄,这要搬家,顺娘估计最少也得花出去一贯钱,甚至还要多
因为有些房主要求房钱最少三月一付,很少有愿意每月一付的,特别是那房子的地段比较好,或者本身自带水井的房屋
说到水井,顺娘决定这重新找房子搬家,最好是找个带水井的屋子,价格高些都无所谓,毕竟她已经决定要做发豆芽的生意了,要发豆芽,就需要大量的水,若是没有水井的屋子,光是挑水都得耗费不少人力
她们现在租住的何家老宅这个院子并无水井,用水都要去前面不远处的水井去挑水
顺娘想,真要做起这个豆芽的买卖,即便何家娘子不来撵喜家搬家,她也想要换房子呢,既然何家娘子开了口,那么自己就顺坡下驴,正好搬家,还少费了一番口舌主动跟何家娘子提要退租这个小院的事情
想到此,顺娘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接着就脸上带了笑招呼老娘和嫂子坐下说话,对她们说:“你们愁甚么愁,何家娘子不来说让咱们搬家,我也想要搬哩
” 刘氏和齐氏听了,便问她为何这么说
顺娘就把这一次进城,跟宋玉姐达成的送豆芽去她店里的事情对她们说了
刘氏和齐氏一听,俱都高兴坏了,说这可真是喜事,然而她们也问顺娘为何说何家娘子不让喜家搬家也要搬呢
顺娘就把自己想的那些对老娘和嫂子说了,并说:“咱们这一次要搬一个有水井的院子,好生发种生,即便多花些钱也不怕,等着吧,咱们会把这房钱赚起来的,甚至有朝一日咱也在这镇子上买房
” 她说这话时信心满满的样子,让刘氏和齐氏也有了信心
至于顺娘为何说要在这镇子上买房,而不是去汴梁城里买房呢,主要是汴梁城里的房子可不便宜,象那些高官和富豪的大宅动辄数千贯上万贯,普通人即便干上几辈子也买不起
就算是一般的房子也是数十上百贯,还是地段不咋好的
其实当时的汴梁城的房价跟顺娘穿前的帝都有得一比,从古至今,凡是某朝的帝都的房价从来就没有便宜过,不是还有人发出了“长安居大不易”这种话吗? 除了喜家没有这个钱可以住到城里去这个理由外,还有一个理由是顺娘觉得喜家搬到杨柳镇来,才对这个镇子熟悉起来,也有两家人肯跟喜家来往,而且杨柳镇背靠着柳山,山下有河,这都是她可以就近挣着钱的地方
对于顺娘来说,柳山和山下的河,就跟农民的土地一样,对顺娘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至关重要
做豆芽买卖,要想发展起来,是个长期的过程,而在这之前,她必须要继续砍柴钓鱼,维持这个家的开支,等攒的钱多些了,才能再寻找发展的机会
所以,顺娘决定了,搬家不会搬到汴梁城里去,汴梁城里尽管有她倾慕的宋玉姐,可杨柳镇才是她脚踏实地可以挣钱和生活的地方,汴梁城对于她来说,是她向往之地,可却并不是她在目前这个阶段能够去的地方
顺娘拿定了主意,刘氏和齐氏也就安心了,一家人的晚饭就吃得安稳,甚至晚饭后一家人还聚在一起,在堂屋的油灯之下一起说了些展望未来的话,屋子里不时响起轻快的笑声,喜家人这一夜各个睡得安稳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洒到喜家院子里时,顺娘已经砍了一担柴回来,吃罢早饭,她拿钱袋子装了几百文钱系在腰间,便出门去杨柳镇上找空房子去了
她想要找一个有院子,带水井的屋子,最好还能有紧临街面的一面,那样生发出来豆芽就可以摆放出去售卖
走了一上午,她找遍了大半个杨柳镇,这样的房子她找到两个,但是房主出租的房价都挺高,一个要价每月两贯租金,最少两月一付,还有一个少一些,要价一月一千五百文,但要求最少半年一付
顺娘跟他们讲价,讲半天,人家说最低的条件就是这个,如果她能够接受就租给她,如果不能接受,就请她另寻它处
顺娘盘算了一下,这两处符合她条件的房子都太贵了,至少按照喜家现在的经济条件来说租不起,看来还要继续找
晌午回去吃饭的时候,顺娘就把自己找房子的结果告诉了老娘和嫂子,她们两个听了也说这房子要价太高,要是真付了租金搬去住,喜家就一文钱的积蓄都没了,搬进去还要做生发豆芽的买卖,手上一点儿余钱都没有怎么做呀
顺娘便说:“我还没把杨柳镇走完,待我再访一访,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呢
” 刘氏便皱着眉接话道:“为娘看,你找房子的时候不一定非得要临街又带水井的,像咱现今住得这样的院子也访一访,免得到时候那带水井的屋子寻不着,能安身的房子也寻不着,到了何家限定的日子还不能搬走,就麻烦了,至多明日就要能定下来一处,后日才好搬家
” 顺娘觉得老娘的话也不错,自己最好在今天下午也能找到几处老娘说的那种房子预备着,以防不测
吃罢晌午饭,顺娘又出门了,这一次她把杨柳镇剩余她没有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沿路打听谁家有空房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