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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来自末世 番外篇完本——by夹生的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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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日后荣国府想要追问,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捏的地方。除非他们还有别的打算。
江菱仔仔细细地将事情回想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疏漏,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忽然她听见身后有人叫道:“姑娘留步。”
江菱停住脚步,暗想自己在这宫里,完全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让她留步?正没做理会处,忽然看见贾元春带着抱琴,正在从小径的另一边朝这里走来,忍不住愣了一下。
——怎么会是她?
贾元春住的地方相当僻静,周围除了大片的花草树木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建筑了。就连洒扫的太监和宫女,都很少到这里来。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座孤零零的宫殿矗立在草木丛中,显得格外突兀。也正是因为如此,江菱的身影也显得格外突兀,即便现在想走,也已经来不及了。
江菱稍稍一个愣神,贾元春便带着抱琴,一起走到了她面前。现在再离开已经不大妥当,江菱想了想,便稍稍屈膝,道了声贵妃娘娘万安。
她说的是贵妃娘娘万安,而不是大姑娘万安,显然是分了亲疏。
贾元春脸色微变了变,却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她略抬了抬手,让抱琴离开一些,便笑道:“母亲刚才回府去了,我思前想后,总有些话想要对姑娘言说,不知姑娘可否赏光,与我闲谈片刻?”
江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愿闻其详。”
贾元春道:“我瞧着姑娘是个心气儿高的,不甘居于荣国府之下……”
江菱打断了她的话:“娘娘言之差矣,非是不甘居于荣国府之下,而是不愿一张好端端活契,到头来却变成了赎无可赎的死契。”不甘居于荣国府之下,这种要命的罪名,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可担当不起。
贾元春噎了噎,好半天才道:“……好罢,是姑娘不愿意一生为婢。但既然姑娘已经进了宫,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终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姑娘可知道,在这宫里,多数的宫妃都会一世郁郁寡欢,终至老无所依,凄惨死去。我瞧着姑娘是个聪明的,便想与姑娘交个好,日后在宫里也有个相互依仗,免得在这冷凄凄、孤寂寂的紫禁城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姑娘以为如何?”
她的言辞比起先前来,倒是温柔得多了。
江菱回想起刚才在宫里,贾元春斥责自己的情形,不禁莞尔一笑。
贾元春见江菱不答,隐隐有了些愠怒之意。但她终究是荣国府里长大的姑娘,别的不说,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是顶尖儿的。因此等了片刻之后,贾元春便又忍着怒意道:“姑娘以为如何?”
江菱莞尔,眉眼间现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但不知贵妃娘娘所指的‘相互照应’,是何意图?”
想想看,王夫人前脚刚走,贾元春后脚便过来找她,说什么相互照应,想想都觉得这是个大坑。再者,王夫人早先的打算,就是把江菱塞到宫里,帮着贾元春固宠,这事儿贾元春总该知道罢?她既然知道,那所谓的“相互照应”,想想又是一个大坑。即便退一万步,贾元春不知道王夫人的意图,单凭贾元春在在短短数刻钟之内,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便不能不让人心生警惕。
江菱相信贾元春是个温柔可亲的姑娘,但如果这个温柔可亲的姑娘,存了别的目的,尤其是还对她有所图谋,那可就不大美妙了。
贾元春深深地呼吸几下,直到把气理顺了,才上前一步笑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姑娘刚刚进宫,身后又无真正的娘家照应,定然是步步艰辛,如履薄冰。我忝为长,又在宫里住了这许多时日……呵,姑娘知道,要是在这宫里无人照应,必定下场凄惨。因此我便想着,让姑娘住在我这宫里,日后也好有个相互照应。我居贵妃之位,宫里也是住着好些个答应的。”
这番话便有些诛心了。
江菱想了想,贾元春的意思应该是:住在我宫里,帮我争宠。
再仔细想想,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住在我宫里,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联系到刚刚江菱烧毁了那张契书,她越想越觉得贾元春的意思应该是第二个。要是住到了贾元春宫里,那还不由着她揉圆搓扁么。到时候贾元春用她做借口固宠,她又找谁说理去?
想到这里,江菱便微微摇头道:“恕我不能答应。”
贾元春的笑容凝固住了。她稍稍拔高了声调,隐含着怒意道:“这宫里的女子哪个不是世事艰难,要是没个照应,指不定哪天就被一张草席子裹了,丢到城外乱坟岗去。早知你这样不听话,我便该在一开始,就将你撇出去!”
仿佛带了很大的气。
江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皱眉问道:“娘娘一开始要将我撇出去?”
贾元春冷笑道:“我倒是想撇两个人出去,可惜话儿刚刚递到前头,就被封住了耳目。你问这些做什么?既然已经到了宫里,便该照着宫里的规矩过活,难道还能翻出天去么!你没有真正的娘家,又是丫鬟出身,难道能在这宫里安稳度日?简直妄想。”
她刻意强调了真正的娘家这几个字,显然是在提醒江菱,这一切都是假的。
江菱莞尔一笑,道:“我不介意。”反正她一早便打定了主意要走。有那件利器在手上,可以说如果江菱想走,那是谁都拦不住的。她缓了缓情绪,微微摇头道:“恕我不能答应。妄想不妄想的,怕是娘娘多虑了罢。”言罢稍稍退了一步,想要告辞。
贾元春气极,指着她道:“你、你根本不知道在这宫里,要是不得圣宠,日子过得有多凄……”她猛然刹住了话头,又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忍着怒意道,“你仔细想想罢,留在我宫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荣国府给我预留的人和东西,都能分给你一份儿,这样的好处要到哪里去找?你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江菱笑笑。哪里是好意,分明是一个大坑,等着她往前跳呢。
想到这里,江菱便缓缓摇头,温言道:“娘娘这份儿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独处惯了,与娘娘住在一处,怕是要让两个人都不痛快。再者,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逼迫我。告辞。”
言罢,她朝贾元春屈了屈膝,便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贾元春站在原地,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和了情绪,朝抱琴招了招手。
抱琴走上前来,轻声道:“姑娘。”
贾元春沉声道:“你回去告诉母亲,说她不愿意。”
江菱自然不知道,事情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又回到了王夫人身上。不过即便是她知道,也不免要莞尔一笑,想看看余下来的九千九百九十六种办法是什么。她在宫室之间转了几转,穿过层层叠叠的花木林荫,朝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
据说在大选结束之前,她都要住在太皇太后的宫里。
江菱倒是不大介意自己的住处,但如果有人想要借助她固宠,那肯定是会心生恼怒的。她回想起王夫人刚刚的话,还有贾元春的温言安抚,不由又是莞尔一笑。
假如她们手里的底牌,仅仅是自己出身荣国府的话,那倒是不足为虑。
江菱在宫里转了两转,却愕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紫禁城里本来就大,再加上贾元春住的又偏僻,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也没有找到刚才的大路。她知道这宫里不能乱走,因此便索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靠着假山坐下,慢慢回忆。
假山的另一边,传来了宫女的脚步声和扫帚擦过地面的声音。
一位宫女道:“惠主子又发脾气了,据说今儿还折腾了两个人,难道是万岁爷又虢夺了她们家什么东西么?照我说呀,咱们就该另找一个主子投靠,省得这一个两个的,俱让人心寒齿冷。”
另一个宫女冷声道:“你能到哪里去?”
前一位宫女顿了顿,声音也低了些:“……我也不知道,据说皇上今年不留人,怕是宫里要有三五年不见新人面孔了。要是有那个宫女侥幸攀了高枝儿,不管是皇上跟前还是哪位皇亲跟前,都要在心里念一声佛!”
另一个宫女惊讶道:“今年……今年不留人?”
前一位宫女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道:“我偷偷告诉你,你可莫要跟旁人说。我是听惠主子说的,往年太皇太后手里都会留下二三十个人,但今年你猜怎么着,太皇太后手里居然只留了三个人,还有一个父母双亡的,你以为万岁爷会留着么?再有两个是镶白旗的,我估摸着裕亲王妃会给自己留着,毕竟裕亲王跟前也缺个使唤的人儿。你仔细想想,镶白旗,哪里还能留下来?”
另一位宫女轻轻噢了一声,亦压低了声音问道:“是谁给惠主子递的消息?”
前一位宫女白她一眼,道:“惠主子哪有这般神通广大。是宜主子跟前的小顺子,前儿去给梁总管捶腿时,偶然听梁总管提了一句,说是皇上不想留人。再一打听,太皇太后手里只留了三个人,那便多半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
两位宫女渐行渐远,江菱揉揉酸麻的腿,感到一阵松快。
原来今年谁都不留啊,那便不算欠了人情了。
第35章
江菱等那两位宫女走远了,才从假山后面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前后左右都有些分辨不清。江菱辨认了一下方向,顺着那两位宫女来时的路,穿过层层花木和小径,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座宫室,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钟粹宫。
江菱彻底松了一口气,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
今天早晨,她刚刚被女官带着走过这一段路,因此尚算得上熟悉。
三刻钟之后,江菱顺利地找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又顺顺利利地回到了自己屋里。刚在屋里歇了片刻,江菱便又听到了笃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才发现是苏麻喇姑。
“太皇太后想要见你。”苏麻喇姑道。
江菱忽然有些庆幸,要是自己晚来一会儿,说不定就要错过了。她对太皇太后无甚恶感,因此便痛快地应下,跟着苏麻喇姑前往正殿觐见。等到了地方江菱才发现,里面除了太皇太后之外,居然还坐着一个人,康熙皇帝。
太皇太后在细细地品茗,康熙则百无聊赖?1 太皇太后抬抬手,示意苏麻喇姑退下,随后笑道:“今儿让你过来,是有些话想要问你。我听说你在荣国府里住过一段时日,还与府里的姑娘私交甚密,可是真的?”
江菱闻言一怔,随后便道:“回太皇太后,确是在荣国府里住过一段时日。”
至于“与府里的姑娘私交甚密”云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她便含糊过去了。
太皇太后轻轻唔了一声,目光在案前的册子上扫了一眼,又道:“听说荣国府和宁国府一代不如一代,年长些的肆意妄为,年轻些的不谙世事,偌大的府里连个掌事的人都没有,还要劳累年近古稀的老太君执掌家事。你在荣国府里住的这半年,可曾听过什么额外的消息?例如,卖官鬻爵。”
卖官鬻爵四字一出,江菱心里便咯噔一声,暗想此事多半不妙。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便道:“回太皇太后,我在荣国府里多半居于内宅,外边的事儿,倒是甚少听闻,因此并不知晓。不过我曾听闻,有府里的男丁,到户部捐了两个官儿。”至于那两个捐官儿的男丁是谁,江菱便含糊地隐去了。
这件事是宁国、荣国二府里尽人皆知的公开秘密,即便是街上的闲汉,也略知一二。只要太皇太后有心想查,便不难查出那两人到底是谁,捐的官儿又是什么品阶。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眼里有了些了然之意:“果然如此。”
江菱垂首立在一旁,安静地等候下文。
太皇太后慢慢翻阅着面前的册子,不时轻轻冷哼一声,眼里现出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来。她是执掌过半个朝堂的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的耳目。等面前的小册子翻阅完了,太皇太后才像是刚刚想起江菱一般,含笑道:“你且下去罢。平日要是无事,便在屋里看看书练练字,莫要到些不相干的人宫里去,省得凭空招惹是非。”
江菱刹那间明悟了。太皇太后想必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所以才刻意来叮嘱她。她垂首应了声是,朝太皇太后道了声告退,又朝康熙皇帝行了个礼,匆匆离开了正殿。
等江菱走远之后,太皇太后转头望着康熙皇帝,揶揄笑道:“她似乎有些怕你。”
刚刚江菱进屋的时候,太皇太后便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在最初行礼时,她看见江菱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康熙皇帝的目光。等到临走之前,给康熙行礼告退时,更是显出了些惴惴不安之色。
反倒是面对太皇太后自己时,江菱神态自如,举止沉稳有度,显然是轻松不少。
康熙捏了捏那枚玉印,无奈笑道:“我亦不知,她为何会这般拘谨。”
——仿佛很是苦恼。
太皇太后笑了片刻,又将手里的册子递给康熙,道:“这是我集齐的一些证据,你拿着罢,日后总用得着。刚才我试了一下,那秀女倒是未曾说谎,是个实诚的姑娘。”
康熙接过那本小册子,道:“多谢皇玛嬷馈赠。以及,那姑娘确是个实诚的。”
太皇太后笑叹道:“你啊,总想和我分清个一二三四,到头来还不是糊成了一团?那姑娘你预备如何处置?是留在身边封个嫔妃,还是暂且封个女官,在你跟前服侍些日子,再做打算。”
康熙莞尔一笑,道:“孙儿自有谋划,请皇玛嬷放心罢。”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叹道:“我哪里能放得下心,你这孩子……”她瞥见康熙脸上的无奈之色,便又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便是。横竖你是皇帝,你有自己的主意,那你便自己拿主意罢。皇太后那里,你还需留些心思,免得误了事。”
康熙微微颔首,道:“理当如此。”
江菱从太皇太后宫里出来,便看见苏麻喇姑站在一旁,低声地诵着佛经。她知道这位女官喜佛,即便是在日常的闲暇,也会偶尔抄写一些佛经,或是送到寺里,或是烧掉,格外地虔诚。
她朝苏麻喇姑行了个礼,看见苏麻喇姑朝她笑了笑,亦回报以一笑。
江菱又朝身后望了望,确认康熙皇帝还在里面,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了自己屋里。不知为何,自从与康熙第三次见面之后,她心里总有一种忐忑不安之感。这种第六感来得毫无依据,但每每见到康熙皇帝,却总会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尤其是那天晚上,康熙派人来找她出去,又让她陪了小半晚之后,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就越发浓烈了。
以至于刚刚在太皇太后宫里,她差点儿在康熙面前失态。
不过好在听说,今年宫里不打算留人,江菱一下子便少了两个心结。她阖上房门,在屋里等了三两个时辰,估摸着康熙皇帝已经离开,便推开门想要透透气。
但刚一推开门,便看到康熙皇帝站在庭中,背着手,仿佛是在赏月。
江菱一个激灵,正待阖上房门,康熙皇帝已经听到动静,朝这边望了过来。此时回屋已经来不及,江菱只好走出去,朝康熙皇帝行礼,道了声皇上万安。
康熙皇帝略抬了抬手,笑道:“不必多礼。”言辞间带着淡淡的温和之意。
但他越是如此,江菱心里便越发地不安,仿佛已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飞出天际去了。她定了定神,垂首道:“刚才不知皇上在此,因而失礼,还望皇上恕罪。”
康熙皇帝莞尔一笑,道:“无妨,朕不过是偶然路过。”
偶然路过四字一出,江菱心里便丝丝地冒了寒气。她朝康熙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恰好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她又朝康熙预备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恰好是乾清宫,似乎,真的是刚好路过。
江菱定了定神,垂首道:“那便不打扰皇上了。”言罢将要告辞离去。
“等等。”康熙略一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而后笑问道:“怎么,你怕朕?”
江菱神情一僵:“皇上为何……会有此问?”
前两年在初见康熙皇帝的时候,江菱确实有些怕他。毕竟他是个生杀予夺的帝王,轻轻摁下一根手指,便能让整个荣国府哗啦啦地倒掉了。但后来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又习惯了这个世界,便慢慢地没有那么怕了。现在面对康熙皇帝,她更多的是感到忐忑不安,而不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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