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来自末世 番外篇完本——by夹生的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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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菱因为身怀六甲的缘故,被嬷嬷们扶到旁边歇了一会儿。
等到大朝觐之后,这些夫人命妇王妃世子妃们,便要到太后那里,等待赐福。
因而现在,算得上是一段忙里偷闲的空档,相邻的王妃和夫人们都各自谈天,江菱的前面站着荣嫔和德嫔,更前面站着宜嫔和惠嫔,身后则站着几个进宫数年的贵人和答应,不想与她们联络感情,便歪歪地靠在嬷嬷们身上,等待下一场朝觐的到来。
不知什么时候,江菱听到身边的人说道:
“王家有个旁支后生,走了贾妃的门路,进太医院里呆了三两日,却无甚建树。吴太医本不想带着他,但奈何贾妃亲自出门哀求……嗤,眼看着连贵妃之位都削掉了,居然还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真真儿是荣国府里调·教出来的,同她们府里的奶奶们一个样儿。”
江菱回过头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贵人。
最近这两年,紫禁城从未进过一个新人,反倒有不少宫人陆陆续续地被遣出宫去。这位贵人应该是六七年前进宫的,如果江菱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跟薛宝钗同一批次待选,似乎是,姓郭。
嬷嬷们见到江菱的动作,便轻轻地碰了她的胳膊,提醒她动作不要太大。
江菱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但后面的声音,却在源源不断传到她的耳朵里:“宜主子昨天还说,要是那太医在贾妃宫里惹出事来,同去年冬天时一模一样,那宫里可就有乐子了。‘贾妃同王太医有私,又替王太医求情’,多么好的把柄。可惜啊,我们是见不到喽。”
前面的宜嫔听到声音,亦回过头来,瞪了那位贵人一眼。
身后的声音立刻便消失了。
江菱心里的疑问越扩越大,目光越过宜嫔和惠嫔,朝前面望去。贾元春虽然削了贵妃位,但仍旧是宫里唯一的庶妃,与其他的妃嫔们比起来,称得上是风头正盛。但惟有寥寥几个人才知道,这种表面的无限风光之下,到底是怎样一种灰败和凄冷。
宫里人人都知道,贾妃膝下无子。
但却极少有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御座之上的那位皇帝,事实上,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心计深沉。
江菱垂下目光,正待让嬷嬷扶自己出去透透气,听见小太监用尖尖细细的声音道:“时辰到——”
王妃命妇们都按部就班的,被小太监们引了出去。江菱亦被嬷嬷们扶着,上了一顶小小的暖轿,朝赐福的宫殿走去。在前往咸福宫的路上,江菱仔细地思考了很久,将前天见到的那位年轻太医,前天晚上在梦境里听到的话,还有刚刚听到的那一席话,全都联系了起来。
很显然,这一连串的事情,又是王夫人的手笔。
但她想不透,为何王夫人还要针对自己。打从一开始,事情是太后发现的,贵妃之位是太后削掉的,诰命之身是太后虢夺的,自己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呆在长春宫里,不曾出宫门半步。
除了在一开始,江菱在梦境里提醒过太后,其余皆与此事无甚干系。
难道王夫人在梦境里发现了什么?……
江菱轻轻皱眉,脑海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轿子在咸福宫前停了下来,江菱被嬷嬷们搀扶着,进到咸福宫里接受赐福。在经过宫门的时候,江菱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她下意识地动用了自己的异能,稳住身形,扶着嬷嬷们的手,若无其事地朝里面走去。
忽然间,她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这边扫来,如同刀子一般。
江菱朝目光扫过来的方向望去,恰好看见贾母拍拍邢夫人的手臂,示意邢夫人扶着自己上前。江菱琢磨了一会儿,认定这道目光的来源是贾母,但却感到更加糊涂了。
这段时间,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贾母才对。
但时间已经容不得江菱细想,赐福的时间开始了。一个接一个地赐福过后,太后在咸福宫里留了宴,欲款待众人。于是江菱只能将白天的事情暂且搁置,专心致志地在宴会上当一只花瓶。
刚刚她偷偷地问过嬷嬷,为何太皇太后不在这里。嬷嬷们答道,太皇太后和皇上一起,在外面接受众臣朝觐,亦在外面行祭天大礼,暂时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宴会不知不觉进行到了一半,更衣(如厕)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贾元春和贾母一前一后地离席,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江菱停下筷子,借口自己也要更衣,跟了出去。嬷嬷们被江菱留在宫里,此时跟在身边的,唯有一位女官和一位大宫女。
宫里认识嬷嬷们的人不少,江菱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等到了咸福宫的偏殿,江菱找到一间小隔间,钻了进去,恰好听见贾母问贾元春道:
“我听说,你娘让你设法在太医院里,塞进了一个王家的后生?”
隔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之差,江菱站在隔间的正中央,屏住呼吸,将隔壁的谈话声全都听到了:
“这、祖母是怎么知道的?没错,娘是这么跟我说过,那位王家的后生,模样生的俊俏,性情也好,‘刚好云嫔每天需要问诊三次,如若那位后生伺候得当,将来未必不会成为一枚好棋子。’这是娘的原话。我深以为然,便动用了自己的人,将那位后生留了下来,迄今已经两三日有余。”这是贾元春的声音。
“你、你……”贾母一时气不顺。
“祖母。”贾元春的声音放柔了一些,轻轻拍打者贾母的背,替自己的祖母顺气,“其实娘说得没错,宫里三四年不曾有皇子降生,要是她生了皇子,那我在宫里的日子,就更加地艰难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宫里的一位小答应,也是因为同太医私.通,坏了宫里的规矩,才被逐出宫去的。祖母,娘说的对,这是我们能动用的,最好的一个办法了。”
“你、你娘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贾母气不顺了,“你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形,刚刚被贬为庶妃,正是应当偃旗息鼓、养精蓄锐的时候,不是让你胡乱出风头的,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等到二三月间,皇上和太后淡忘了此事,便能顺势提一提后宫女子的份位,让你重归贵妃的位子。但你现在,你现在在太医院里闹出这么一出,等到时候,皇上十有八.九会跳过你,封赏别人了。”
贾元春沉默了良久,才讷讷道:“不能罢?……”
“你这孩子。”贾母恨恨地说道,“我比你们多活了这么些年,什么风浪不曾见过。当今皇上的性情不同于先帝,眼里是万万揉不得沙子的。你最应该做的,是在宫里修身养性,什么风头都不要出,什么事情都不要做,让宫里人慢慢地淡忘掉你,日后才方便运作。”贾母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微沉,道,“你母亲是怎么跟你说的,全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祖母……”
“说。”
“母亲她说,‘我女儿在宫里过得如此凄凉,她却在宫里安安稳稳地住着。不行,我决计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我们元春被太后削了贵妃位,那个人却能在长春宫里安心养胎?这一回,我非得让她身败名裂,不容于天家,方才消了我的心头之恨。’祖母,我……”贾元春说不下去了。
贾母连连地捶胸顿足:“家门不幸!……”
江菱在隔壁的隔间里,将她们两人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片刻之后,贾母捶胸顿足道:“你、你们两个是要将我气死才甘心。”
贾元春惊道:“祖母!”
“好了。”贾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旧比往常要显得严厉,“你记着,现在头一件事情,是让所有人都淡忘此事,你在宫里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等到二三月间,便一切都明朗了。那个后生,既然他已经进来了,那便算了罢,不要动他,不管他日后是留着,还是被逐出去,都要看他自个儿的能力。元春,你兄弟刚刚继承了爵位,你手里的筹码比别人又多了一件。不管在宫里碰到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得给我忍着。听到了么?”
贾元春嗫嚅着应下。
“行了。”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回去罢。云嫔暂且不要动。等你恢复贵妃之位,想要做什么,自然都由着你,没必要赶在这一时。”
贾元春诺诺。
紧接着两个人便离去了。走到外面的时候,还问了问外面那两个宫女是谁。但因为江菱带来的这两个,都是咸福宫里伺候的,贾元春不认识她们,便略过去了。
直等到她们走远之后,江菱才从藏身的隔间里出来。外面的两位宫女仍在等候,倒是不曾有过什么差错。江菱朝她们略略点了点头,便带着她们回咸福宫。
宫宴已经进行到了一大半,但夫人王妃们没有丝毫的疲态,仍在热络地相互寒暄着。江菱又略略用了点儿东西,胃里有些不舒服,便停下筷子,捧了一盏温水慢慢地饮着。有位小宫女到江菱跟前,悄声说了两句话:“主子,北静王妃想问问,您这儿可方便么?她有些紧要的话要对您说。”
江菱朝上面的太后望了一眼,亦压低了声音道:“怕是有些不方便。”
她想了想,又续道:“让她用描眉的炭笔,写在纸上递给我罢。”
小宫女道了声嗻,领命而去了。江菱朝林黛玉那边望过去,果然看见林黛玉满面愁容,连动作都是有气无力的。小宫女去到林黛玉身边,小声复述了江菱的话,林黛玉的愁容才散去了一些,匆匆问侍女取来描眉的炭笔,在纸上写了一些话,让小宫女传回来给江菱。
纸条上面写着:外祖母身子不好,前些天我回府看望她的时候,连下床都让人搀扶着。现在外祖母这个样子,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呀。
江菱又朝贾母那边望了一眼,果然跟刚才一样的神采奕奕,又因为盛装打扮的缘故,丝毫看不出容色惨淡,反倒比往日还要鲜亮些。再加上贾母的年纪本来就大,声音虚弱可以用老态龙钟遮掩过去,反应不及时也可以用耳背遮掩过去,因此无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其实就连江菱自己,都看不出那老太太有什么毛病。
她想了想,在纸条上写下:不如我唤个太医来,给老太太瞧瞧。又让人送了回去。
过了会儿林黛玉回道:有劳阿菱了。
江菱唤过一个小宫女,让她以自己的名义,请一个太医到咸福宫外候着。这里面正在举行宫宴,太医们来这里不合适。小宫女匆匆领命而去了。不多时便唤了一位太医过来,而且还庆幸道:“今儿是大年初一,太医们多半都已经歇了假。亏得还有一位,念着云主子身怀六甲,便在太医院里等候传唤。这才没误了事儿。”小宫女误以为是江菱不舒服,所以才需要传太医的。
江菱多留了一个心眼,便问道:“那位太医姓什么?”
小宫女答道:“姓王。”
第123章
江菱一霎间变得僵硬,指尖隐隐有些泛白。
很显然,那位小王太医是奉了王夫人的命令,在太医院里等着自己的。
什么“念着云主子身怀六甲”、“在太医院里等候传唤”……都是一样的套路。那位太医一早就在等着自己,如果今天她因为身体不适,传唤太医到近前诊脉,早已经落到别人的圈套里了。
江菱定了定神,用自己描眉的炭笔,在白纸上写下:太医已经来到,但不便进咸福宫,还是请老太太出去瞧瞧太医罢。你自己是王妃,不要随意走动。随后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条折好,让小宫女交到林黛玉的手里。片刻后,林黛玉回了一个字:好。
江菱朝林黛玉那边望去,刚好看见林黛玉俏皮地跟她眨眼。
片刻后,一位嬷嬷走到贾母和邢夫人身边,跟贾母说道:“王妃顾惜着老太太的身子,特特请了一位太医过来。老太太您瞧着,要不要出去看一看?”话虽然如此,但嬷嬷却不以为然地想,这贾家的老太太看起来精神矍铄的,比自己还要强些,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还是王妃心地好,时时顾惜着外祖母的身子。
贾母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表面看上去精神矍烁,但内里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此时听见外孙女派人找来太医,一是感慨黛玉的贴心,二是略略地松了口气,便道:“总不好辜负了黛玉的一番心意,媳妇儿,你陪着我出去瞧瞧。”
邢夫人应了声,陪着贾母告辞,走到了咸福宫外。
上面的贾元春见此情形,亦派了抱琴跟在贾母身边,瞧瞧外边儿是怎么了。
贾母走到外面,见到果然有一位太医在等着,心里甚感欣慰。
但那位王太医等来等去,非但等不到江菱,反而还来了一个老太太,心里不由恼火起来。本来他是奉了王夫人的命令,留在太医院里,伺机给云嫔泼点儿脏水,或者干脆把她的孩子拿掉。但长春宫里水泼不进,云嫔自己的警惕性又高,好不容易赶上大年初一,太医院里的医师们大都告假了,才给他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进宫,跟云嫔单独相处。但哪里想到,来的却是一个老太太!
贾母在王太医跟前站定,伸出手道:“你给老身瞧一瞧罢。”
王太医按捺住心里的火气,硬邦邦问道:“云主子呢?”
说起来事情也巧,王夫人为了事情进行的顺利,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将小王太医从金陵带过来的时候,生生瞒住了所有人。小王太医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过荣国府,自然也不知道这位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便是王夫人的婆母、贾妃的祖母,荣国府的当家老夫人。
眼看着到嘴边的熟鸭子飞掉,小王太医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我是奉云嫔之命进宫的,为何却不见云主子,反倒来了一个老夫人?”
贾母愣住了。
而后匆忙赶过来的抱琴,惊得目瞪口呆。
身为贾元春的贴身大宫女,贾元春和王夫人两个人的心腹,抱琴当然知道不少机密。这位小王太医的来历,她同样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初王夫人46 和贾元春将人带进太医院的时候,抱琴也是在一旁看着的。眼看着王太医和贾母打了个照面,两个人的冲突一触即发,抱琴立时脸色煞白,匆匆赶回去搬救兵了。
贾元春听抱琴说罢外面的情形,同样惊得目瞪口呆。
任她怎么都想不到,王太医和贾母,居然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了。但现在这事儿必须得处理,而且要快,否则要是闹到咸福宫里,她们几个人都会搅进一场大风波。
贾元春匆匆忙忙地又告了假,带着抱琴离席了。
太后皱眉道:“不是刚刚才更过衣么,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下首的几位嫔妃,还有几位王妃福晋听见这话,都一个个地朝席间望过去。果然看见贾母的位置是空的,邢夫人的位置也空了,贾妃刚刚还在位子上,现在却带着贴身大宫女一同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再联系到她们几个人的关系,不难想到,这是凑到一处去了。
宜嫔刚刚想要站起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林黛玉刚刚接到了江菱的一张纸条:稍安勿躁。
席间静默了一霎间,又恢复了刚刚的觥筹交错。江菱仍旧捧着一盏温水,慢慢地饮着,时不时朝外面看上一眼。她很想派个嬷嬷出去看看,但很显然,这样的举动没有半点益处,反倒还会让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于是便忍住了。
不过,江菱还是让一位女官去到太医院,又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进宫。
不管怎么说,刚刚答应林黛玉的事情,还是要如实办到的。
不多时,咸福宫里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但是咸福宫外,却不那么美好了。
贾元春才带着抱琴出宫,便看见贾母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小王太医亦是一脸的不快,显然是没弄清楚当前的状况。见到贾元春亲自过来,小王太医的脸色才缓了缓,上前道:“贾妃娘娘……”
“元春。”贾母压低了声音,怒斥道,“这便是你娘找来的帮手?不看场合不分时候,在大年初一的咸福宫里,当着所有人的面,闹出一场桃.色事端,让皇家的颜面尽失?你们、你们真是、真真儿是一个明摆着的蠢字!”
贾元春倏然变色,连带着那位小王太医也转过头来,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眼前的老太太显然是怒到了极点,抚着胸口道:“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不长脑子!即便不长脑子,也该长点儿心才是。这大年初一的时候,宫里出了这样一桩事,十有八.九会被捂得严严实实,非但动不了云嫔一根汗毛,反倒还让你们娘俩折损了进去。要是到时候,皇上顺藤摸瓜,摸到王家的身上,又或是摸到我们荣国府身上,那才叫一锅端,谁都逃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