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症完本——by云华掠影

倪克斯回忆起方才那一声颤抖的“瞳”，略有些遗憾的想着。

而与谢野晶子的眼睛，只是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倪克斯肚子上撕裂的伤口，这让她忘掉了所有诡异不协调的东西，比如妹妹的外表，僵硬的太宰治，胸口被划了一刀的中岛敦，以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却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的倪克斯本人，直接冲了上去：“你受伤了？怎么受的伤？为什么这么严重？”

毫无疑问，那黑刺是洞穿了她的肚子的——按着这个流血量和伤口的大小，已经完全可以归结到濒死状态的伤势之中。

但是与谢野晶子却惊恐无比的发现自己的异能无法发动。

“请君勿死……这是姐姐的能力——不过对我好像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倪克斯有些遗憾的抬起手，看着染红的掌心和不知不觉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那黑刺是心魔最后的挣扎，成功借着这一击屠杀掉了她体内大部分的蛊虫，断掉了她最后的退路。

已经死去的人，自然是无法再次救回来的。

因为血液的凝滞而再一次被迫感受到自己其实已经是死者的事实，倪克斯的心情非常糟糕。

糟糕透了的感觉。她垂眸想着。
等一下龙之介过来这副模样可是很难和他解释了啊。

想到这里，倪克斯那一刻对中岛敦也没了兴趣，立起来的太刀重新落在了地上。而身为大夫的与谢野晶子压根没有空余的心情去查看周遭的情况，她所有的心神都被这年轻女子忽然停止的心跳和呼吸吸引住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抚摸上她颈上的脉搏，倪克斯转头看着她，眼底只有一片令人心惊的平静。

与谢野晶子却倒吸一口冷气。
“你……”明明还可以站在这里……为什么却……？

倪克斯的眼睛重新扭回去注视着中岛敦，眼神里满满都是无奈的遗憾。
“我是死人嘛——血液凝固脉搏停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她一摆头，让自己的脖子离开了与谢野晶子颤抖的手指，从衣兜里抽出白色的绢帕慢条斯理的擦掉了手指上的血迹后，整个房间里的气息仿佛都随着她一个人的平静而缓和了下来。

倪克斯手腕一翻，一米多长的太刀利落干脆的收刀还鞘。
“你为什么还躺在地上？我对你的骨头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她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地上的中岛敦，慢吞吞的说道。中岛敦一怔，倪克斯已经转过身去，伸手拽了拽自己被血染红大片的白衬衫，干脆穿上了黑色风衣扣上扣子系上了腰带，仔细挡住了衬衫上那大片的血迹。

……更瘦了，她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
与谢野晶子下意识的想着。

周围这么多人，这下面的早就惊动了楼上的侦探社，所有人都看着倪克斯。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都不打算动手取骨头了。”

与谢野晶子忽然伸手去拽她，一旁的太宰治看得清楚，那女子下意识的侧过身子，在半途又生生拧了回去，把胳膊重新递回了与谢野的手里。与谢野晶子捏着她的手腕就往楼上扯：“你跟我过来，我有问题和你讲。”

那女子的动作极为细微，又是眨眼之间的过程，若不是太宰治曾经的经历他同样无法发现倪克斯一瞬间做出的本能警惕心下产生的行为。

但是太宰治忽然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了。

倪克斯却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没有动。
“我不能和你上去了，与谢野姐姐。”她推开了与谢野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仔细而专注的看着这张脸，透过这熟悉的眉眼怀念着自己那边的与谢野晶子，眉梢间不自觉染上了些许无奈的悲凉：“虽说意料之外……但是不得不说，能再一次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没有时间了。
她过来这边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她不会成功，但是她没有信。

与谢野晶子不想说什么，皱着眉再次试图伸手去抓住她，却冷不防被刀刃出鞘时“铮”的一声骇得缩回了手。

“退后吧，姐姐，”她单手横着长长的太刀，苍白的脸上已经退去了最后的血色，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生气。
“我得走了，还有人等我呢。”

与谢野晶子怒极：“你这个样子还想去哪里！？”

倪克斯轻笑：“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就算她不说，也有人会动手的。

“……啊，是该上路了。”倪克斯轻笑一声，呢喃道。

****

她知道自己会被杀死，早从一开始就告诉芥川龙之介如果自己死了不需要过分追究——虽然她清楚知道自己死了那小子自然也不会继续活下去。

“……但我没料到会是你第一个动手。”
倪克斯抬起头，看着眼前还穿着队服的拥有阳光般灿烂金色发丝的俊朗少年。

“黄濑凉太……，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反吞了心魔的碎片，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蛊虫已经死去绝大部分，她此刻只能无力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地上。
自然，也没有办法去对付黄濑凉太。

那金发的少年对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清爽又帅气。

“和小瞳有关的事情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他弯下身子，轻轻松松拾起了之前倪克斯丢在一边的长刀拎在手里，慢悠悠的拔出了冰冷的武器。“她知道的，我要知道；她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也要知道。”

倪克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脸上冰冷的微笑，问：“你知道了什么？”

“你的身份、和小瞳的关系、现在的状态……一切的一切，都知道了。”他抬起长刀，指着倪克斯的时候嘴角带笑，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停顿：“而且还知道了你的身上同样有她可以活过三十岁限制的东西，就算没了那个骨头也没关系的东西——当然，得你死了以后才能拿到。”

倪克斯抬起头，闭上眼睛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着‘我’，你居然也下得去手啊。”

“为什么下不去手？”

黄濑凉太把染血的刀扔在一边，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仿佛海市蜃楼般渐渐化为虚无，只留下了空无一物的地面。他抬手擦了擦脸，原本溅在上面的血迹已经一同消失了。

黄濑撇了撇嘴，优哉游哉的转身离开，嘀咕道。
“你又不是我的小瞳。”

只要她能活下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boss黄濑君#
☆、一念成魔

赤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百无聊赖。
伯爵走过来看了一眼，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最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倪克斯的死亡像是散去无影的镜花水月，无声无息，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即使死了也没什么干系。

武装侦探社的所有人都不记得当日发生的一切，太宰治只记得和中岛敦一起调侃闲聊一直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间，与谢野晶子依旧没能打通身处军事基地妹妹的电话，丧气又恼怒的和国木田独步抱怨着，黄濑凉太更是一整天都泡在篮球部，敷衍的做着基础训练，没有提前离开。

唯一的变化，也许是芥川龙之介愈发沉默寡言，而且时时刻刻怀里都抱着一只漂亮的黑猫，芥川偶尔曾经唤过那黑猫的名字，表情温柔地都不像是芥川龙之介了。

他把那猫叫做“小姐”。
黑色的，金瞳的，极富灵性的猫。

而消失的那个女人的名字是倪克斯——希腊神话中的黑夜女神。

啧，这种事情，就只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至于那个居然反噬了心魔碎片种子的黄濑凉太……
还是等小姐回来处理吧。

赤豹打了个哈欠，重新变回了原型趴在了地上，甩着尾巴开始打盹。

****

黄濑凉太最近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这不是说他在篮球部的状态不好——反正眼下就是赤司开始精分了奇迹开始分裂了小黑子也开始失望了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情况一样——他指的是他回家之后。

黄濑的家人对于自家的孩子一向极为宽容，就算知道了自家小儿子瞒着家里人和人家姑娘订婚也没又反对。
他们了解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信得过他的眼光。

然而有着最大问题却是黄濑的二姐，每天都在兴致勃勃的询问着黄濑凉太有关月山瞳的事情，反应程度堪称家里最大的一个。
“凉太凉太！你那个小未婚妻长什么样子啊？”和黄濑凉太生的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永远活力四射，然而这份开朗爽快的阳光性子却难得惹来了自家弟弟内心压抑的不快。

那既是属于心魔碎片的影响，也是他自己内心的黑暗。
不想把小瞳让给任何人看……哪怕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行。

如果小瞳可以关起来就好了，最好在那双漂亮纤细的小腿上扣上银制的细细锁链，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黄濑垂下眼睫掩去眼中浮起的黑色和对于自己亲姐姐的不耐烦，和二姐对话时候的语气却依旧一如既往，带着些许近乎无理取闹般的撒娇意味：“才不给你看呢，那是我的宝贝，如果二姐喜欢上小瞳的话怎么办。”
他坐在玄关处弯腰系着鞋带，抬起头对着自己的二姐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结婚的时候肯定会告诉你就是啦，到时候你自己去看新娘子好了。”
“臭小子，我难道还会抢你老婆嘛。”黄濑二姐笑骂一句，也不计较，索性用力一拍他的后背，走开了。

……你会哦，二姐。
黄濑默默想道。
在七海春歌的世界里，你曾经是那孩子最狂热的疯狂粉丝，对偶像疯狂极端的崇拜甚至让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在亲弟弟的杯子里下毒。

——你我留着相同的血，骨髓里天生就印刻着疯狂，所以我了解你，正是因为如此，我更加不会让你看见她，哪怕只是一眼。

心魔的碎片可以让黄濑凉太知道很多东西——因为是由欲望衍生出的妖魔，所以不受限制，可以轻而易举的共享各个世界的消息。
比如在七海春歌的世界里，月山瞳耀眼的程度简直出乎了他的想象；七海春歌用了一生的经历和心血让月山瞳被世界所爱，月山瞳因为癌症逝世之后七海春歌也并没有继续活下去，反而因为过早的耗尽心血早早地便随着她一起走了。

心魔的碎片传递给黄濑的感情，是嫉妒。
更是扭曲而得意的快意。

心魔对于山鬼的感情，是嫉妒，是爱慕，是求而不得的焦躁，恨不得吞骨嗜髓的疯狂占有欲。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抽出了身为幼儿的倪克斯的妖骨，抱着这些足以让他实力大涨的宝贝却一点都舍不得碰，只是满心欢喜地迎接着属于那个人专心致志的追杀。

都道说是一念成魔，可若是魔已成魔了呢。

在黄濑身上扔下的碎片，本来是让心魔重新复活的本钱，却反而被这区区人类反噬吸收了自己的妖力和记忆，这是心魔失败的最大理由。

黄濑凉太也有一句话虽是真相却说得漫不经心，压根没被其他人听进心里去。

“若是轮到对于小瞳的欲望，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然而吸收了心魔的碎片，是有后遗症的。

——黄濑已经不能说是真正的人类了。

赤豹嗅过黄濑身上的气味后，一脸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妖魔的臭味……你现在根本就是不人不鬼，也不怕小姐回来怀疑你的身份。”他翻着白眼，黄濑跟着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只能嗅到清新干净护手霜的香气。

D伯爵亲自出马，和黄濑家里做了联系，暂且用“返祖”这一解释掩盖住了黄濑凉太的变化。

最初几周的震惊不安过去之后，黄濑全家如今整体接受度良好。他两个姐姐甚至偶尔还会撺掇着黄濑变个模样来看看妖化的模样，然而最终总是会不了了之。

白鬼院凛凛蝶出面作了安排，让黄濑凉太从家里搬进了妖馆，也没有另行准备房间，便让他住进了月山瞳的屋子，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身份。

屋子很干净素气，没有多少居住过的气息。衣柜里只放着几件简单的衣服，洗手间里也只有最简单的牙刷香皂，更像是随时都可以离开的高级旅馆。

黄濑凉太打开电脑，电脑里只是装着最基础的软件，桌面上有个单独的文件夹，黄濑凉太好奇之下点开，里面是几首短短几分钟的清唱录音。

月山瞳的声音。
调子是中国传统的江南小调，琵琶配曲儿，唱的是吴侬软语，婉转娇柔。
少女平日里清冷干净的音色唱起歌来却媚而不觉，丝丝缕缕缠绵入骨的撩拨着人的心脏。

黄濑听不懂，但是却忍不住想象着月山瞳唱着这首歌的样子。

美人含笑，巧笑倩兮，素手纤纤眼波转，华美的旗袍之下一双白皙如玉的纤细小腿，足上套着一双朱红色的高跟鞋，翘起来的腿随着拍子一下一下的摇啊摇，指尖慢慢悠悠的划过怀中琵琶的弦，弹出几声懒洋洋的调，唇角微微勾着，笑容从容又慵懒，透出妩媚到极致的撩人。

黄濑忽然就扔了耳机，一头冲入了洗手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狗，没时间，三坑一起我就是在找死，抓紧时间摸个更新扔上来。
全程循环《万花楼》，加上最近听到了玉璇玑大大唱的秦淮八艳……慵懒成熟女王风的瞳就忍不住出现在我脑海里。
沉迷女色，不可自拔。
旗袍高跟女王瞳什么的想想都攻的飞起。
……所以二黄的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了，对吧_(:зゝ∠)_
☆、七海春歌番外 错过

“如果春歌是作曲家的话，那我以后来唱你的歌，好像也不错。”

十四岁那年的周末，月山瞳坐在七海春歌家里窗边的桌子上支着下巴写作业，初夏的晨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春歌手上套了头绳正站在她背后为她束发，忽然冷不丁听见月山瞳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原本绷起来的头绳立刻弹到了自己手上。

新买的头绳弹得手很痛，但是与之相对比的是七海春歌骤然加快的心跳。

“瞳、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说话不由得开始有些结结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山瞳转过头来。月山瞳眼神无奈的托着腮看着露出惊愕表情的好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决定了，帝光毕业以后，我就去考早乙女学园，和你一起上课。”

她是知道我的心思了嘛？
如果知道了，会回应我吗？

月山瞳从家里离开后，这样的念头便一直在七海春歌的脑子里萦绕不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心口像是揣了只兔子一样砰砰跳个不停。
这样的念头一旦在心中扎根发芽，立刻就生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七海春歌用力交握自己有些颤抖的双手，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冲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映着个脸颊绯红眉眼含羞的秀丽少女。春歌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用力捂住了脸。

脸热的厉害。
心跳得好快。
耳朵里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快要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每一处血肉都洋溢着喜悦，七海春歌随手在滚热的脸上拍了几把水，草草擦干后就立刻冲了出去站在了书桌前面，拉开了抽屉把空白的曲谱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手还在抖。与此同时，一个坚定不已的想法在心头涌现——如果月山瞳真的会在以后成为一位歌手的话，那么她会用尽自己一切的力量，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