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逐月完本——by桥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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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清惠叹息了一声,“我若是没有这份坚持,又何以担负起慈航静斋掌门的责任呢?此次陛下远征,调集大军数十万,加上百万的民夫,民怨四起。就算是灭了高句丽,也不过是炫耀了一番武力罢了。世道将乱,魔门自然会趁机浑水摸鱼,”你乃超品的唐国公,还是陛下的表兄,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二。”
李渊此时已经撇开了心底的绮思,淡淡地道:“我虽是超品国公,素来被陛下猜忌,朝堂之上,我并无可以帮你之力。至于江湖事,你也知道,我不是宋缺那种天资奇高之人,至今也就是会点粗浅功夫罢了,想来是帮不了你什么忙。”
梵清惠没有想到李渊会一口回绝自己,心里难免失望,只是她却不愿意放弃,终于还是道:“八年,你只需要拖住八年时间,我慈航静斋一定会予以回报的。”
李渊霎时就明白了梵清惠这话的深意,是让李阀维护朝廷八年时光,至于回报,他笑了,“你所说的回报,难道是八年之后慈航近照再择明主,而我李家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梵清惠美丽脱俗的脸上露出惆怅之色,“你还是这么敏锐。人人都说唐公温雅豁达,不像其他三家的阀主或冷傲或霸气,其实你比他们更加看透世事人心。是,世道将乱,你李氏将来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只是变数颇多,朝廷的八年,未必也不是李氏的机会。”
李渊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想来这些话你也会同样和宋缺说了。”他抬头看向迎风摇曳的竹影,他好似想起了当年三人同行江湖的情景,然而这么多年,宋缺放下了,他却始终不能放下。
梵清惠却是神色怅然,带着轻愁看向李渊,“我远在帝踏峰也听说过你和宋缺不和,本还有意相劝一二的,如今才知竟是因为我之故了。你们本来是好兄弟好朋友的,到今时今日,你们都已经是为人父亲了,就不能放下吗?”
李渊突然道:“我们当年初次结识的时候,你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发带也是白色的,月色下突然出现,打走了想劫持我这个初出家门什么也不懂之人的毛贼,那时我便在想,世上竟然有如此美貌之人。等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更是在想,世上竟有如此胸怀天下百姓的女子,我便倾慕不已。甚至在遇到宋缺之时,替你们两人引见。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你却同他更为投契,本来我以为不是我便是他,可是你却谁也没有选择,反是穿上了道袍出了家。后来我才知道,早在你出家之前,宋缺同夷女定下了亲事,加上宋家的家规,你们没有了可能。可是你一怒出家,却忘记了我还在等着你。”
梵清惠叹息道:“情便是执念,对宋缺的执念一日不出,我的道基就一日不稳,终有一日会崩溃。至于你,是好友是知己,却是无缘。而你也该放下了,方能心神通透。”
李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轻笑,半晌才悠悠道:“你以出家来破执念稳道基础,那么我的执念,又该如何破呢?”他缓缓伸出手,抚上了梵清惠柔嫩如年轻女子的脸庞,“我如今不是当年离家的李公子,而是唐国公,李阀的阀主,斋主拿什么来破我的执念呢?”
他看向梵清惠的目光中有迷恋、愤恨、不舍以及轻视,复杂至极,让梵清惠一时都怔住了。
“嘎嘎——”一阵怪笑之声突然响起,将四目相对陷入旖旎境界的两人正震回了神。
“想不到被人说是冰清玉洁的慈航静斋的斋主竟然在寺观之中私会情郎,这可真是让人想不到啊!”来人一身道袍,手拿拂尘,然而一身阴邪之气,一看便知不是正道之人。
“辟尘!”梵清惠一口道破来人的身份,神色当即冷了下来,这人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妖道”荣凤祥,辟尘正是他的道号。
“早知梵斋主凡心不灭,贫道早该寻斋主探讨一番道法才是呢,岂不是比李渊这等无用之辈强些呢?”荣凤祥目光淫/邪地落在梵清惠身上,他和席应一样,是魔门之中最为贪恋女色之人。
“辟尘,我李渊论武功确实是不及你一分,可是我依旧有法子杀了你!”李渊心中大怒,背负双手冷冷盯着荣凤祥,猛一挥手,自小寺之外竟然响起了铁骑之声,片刻后,五十人的黑甲铁骑背负重弩,寒光闪闪地对着屋顶上的荣凤祥。
“哈哈,李阀主这是恼羞成怒了?只是让人想不到李家赫赫有名的黑甲铁骑是为了梵斋主出动,哎,想不到李阀主也是多情人呢。可惜啊,窦夫人还是至死也想不到吧,哈哈哈哈……”辟尘边大笑,便拂尘一挥,在黑甲铁骑□□射出时,身形疾往前冲。
梵清惠来见李渊,手中并未带剑,只能眼睁睁看着辟尘逃远。而李渊的神色已经变了,他虽然对窦氏没有男女之间的深情,但是成亲多年,又生了四子一女,终究是有亲情的,更别说窦氏同样是高门大户了。窦氏此时去世,对李家无疑是一大打击。
“我随你一同回府去,我担心魔门之人不会单单只对窦夫人一人下手。”梵清惠李渊担心窦氏出事的样子,心里竟有些五味杂陈了。
李渊没有拒绝,心里甚至微微松了下,不管如何,梵清惠跟着他一道回府了,至于窦氏,希望不会有事才好。
窦氏差点被祝玉妍坐下的四魅之一的旦梅给杀了,之所以说差点被杀了,自然是窦氏没有死被人给救了。救了她的人,正是原随云和花逐月夫妻俩。而旦梅之所以没有成功,不是她的武功不高,作为四魅之一的她武功还是不错的,可惜她的运气不好,碰见了原随云和花逐月。
李世民自李渊书房之中和李建成吵了一架之后,就去见原随云和花逐月了,问过了起居,才抱歉地说李渊很忙,故而才没有亲自接见,但是已经吩咐自己好生招待云云。最后试探地问及了他们对当今朝堂和江湖的看法。
原随云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绕圈子的人,当即淡淡地道:“我和内子初出江湖名声不显,李阀主看不上眼也是自然的。朝堂之事,我不过一介草民,说不上太多,但是来太原的路上见了不少饿殍,满目疮痍,这些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至于江湖事,江湖从来都是江湖,和朝堂本就不该牵扯太深,不然只会生出事端来。不说其他,就说慈航静斋,只是江湖门派罢了,沾惹上了朝堂之事,甚至背上一个替天下择明主的口号来,就委实有些过了。天下明主不该是几个女人说了算,而是天下人说了算。李二公子,你说对吗?”
李世民双眼熠熠生辉,用力一拍掌道:“原公子虽为江湖之人,但这番见地确实少有人及啊!”
“二公子过誉了。”原随云正要继续忽悠,神色突然一变,他和花逐月当即都站了起来,“有高手闯入了国公府!还是往内院方向去的……”
李世民神色一变,宁可信其有,便带着两人一道急急赶往内院,真看见了白发丽容的旦梅那大红色的指尖刺向窦夫人,至于侍奉窦夫人的仆从们均都倒在了地上。
原随云身形一动,手中绿色短剑犹如绿色的灵蛇一般飞向了旦梅,两人很快就打成了一团。花逐月只看了那旦梅一眼,就知原随云胜她绰绰有余,就是她那身露胳膊露腿的衣裳实在是有伤风化了。她扭头就看向被李世民扶着的窦夫人,“李二公子,我粗通医术,不如让我替夫人把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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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地焉能缺无争
窦氏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有了儿子在身边,她很快就镇定过来,谢过了花逐月之后,扫了眼打斗的原随云和旦梅,沉声对李世民道:“你父亲是不是不在?”
李世民见窦氏无事,目光便全在打斗的两人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窦氏得知李渊不在时那一瞬冷沉的神色。
花逐月心思一转,对窦氏行了一礼方道:“夫人贵体受了惊吓,不妨回屋中歇息,那妖女,我夫君很快就会擒下来的。”
窦氏的目光这才在花逐月身上多停驻了片刻,神情温和地道:“无妨的,早年我也曾跟着国公爷见过不少事的。倒是姑娘的眼光不错,你夫君好本事。”
花逐月眼眸中流露出几许得意之色来,嘴里却是道:“他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的本事也不差哦,有机会定让夫人见识一下。”
窦氏看向花逐月的目光更加温和慈爱了,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竟是和我那女儿秀宁的性子有些相似。”
花逐月微微一笑,她和李秀宁的性子怎么可能相似呢?
说话间打斗的两人已经过了近二十招,旦梅白发丽容,雪肤红唇,大半胸部和修长的双腿/裸/露着,浑身上下的邪魅之意更甚原随云和花逐月见过的所有女子,她长睫轻颤,眼波流转,冲着原随云微微一笑,顿时如春回大地,百花绽放一般,美不胜收。
如是换了别的男人,见到这般魅惑之意的容颜,动作都会顿一顿,唯独原随云,他对这样的女子基本上只有厌恶之感了。但在旦梅等人的眼里,却是原随云定力心境了得。
“公子贵姓呀?见到我这样的美人还面不改色,还是不是男人呀?难不成公子练的是童子功?哎呀,这可真有意思呢。我最喜欢不解风情的男人了,我的入幕之宾中,就差你这么一个人了。”旦梅说罢又是一笑,让赶过来的不少侍卫都看傻了眼,根本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原随云神色淡然,眼中却是冷意闪过,突然说出了一句话,惊醒了许多人,气得旦梅再也施展不了魅惑之法了。
“癞□□也以为自己能吃上天鹅肉,而你,不过一个披着画皮的老太婆,还敢自称是美人?也不知那面皮之下是何等苍老腐朽,我便揭了你这层皮,让人瞧瞧你那丑到了极点的真面目。”原随云冷笑一声,绿色短剑凭空一斩,剑气汹涌而至,不过片刻功夫就自四面八方包围住了旦梅。
旦梅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是根本53 就离一流还很远,多年来纵横江湖能够全身而退,凭借的不过是一身魅惑功夫罢了。此时见原随云不受魅惑,功夫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高,顿时就变了神色。只因原随云这一剑,看似若有若无,但无形的剑气凌厉至极,让她不得不疾身快退。
旦梅顿时有些后悔,她这一次不听祝玉妍之劝,定要来杀窦氏,不想遇上了这不受魅惑之人。哪怕她与原随云犹有一战之力,但她很清楚,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这便是高手了,对方的功力到底如何,只要一过招,便会心知肚明。旦梅怨恨的目光落在了窦氏身上扫过,只待疑惑再寻机会杀窦氏了。
旦梅不敢硬接原随云的剑招,凭借着高深的轻功躲过了原随云的剑气,身形往李府外方向而去。不妨身后一阵无形的掌力拍至,将她给去路给拦住了。她一看,是花逐月。
旦梅自己是女人,却瞧不起世间绝大多数的女人,尤其是花逐月一身浅粉色的绸袍,和她那露胳膊露腿的轻纱一比,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女人,她就更加敌视了。
“滚开!”旦梅却是扬起了手里的长鞭,灵蛇一般朝着花逐月甩了过去。
花逐月微微一笑,只偏头避开了长鞭,便一掌斜拍而上,旦梅再一闪避,恰好背后刺入了原随云那边挥来的绿色剑芒。
“怎么会……”旦梅不敢置信地想要回头,可是背心破开鲜血直流,那撕裂的剧痛让她的身子从屋顶之上直直坠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之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动。只是她临死之前,不怒视杀了她的原随云,也不瞪向阻了她逃走的花逐月,反是直直看向窦夫人的方向。
“母亲,这等妖女冥顽不灵都快颠狂了,您还是别走近了。”李世民扶着窦夫人劝道。
窦夫人却是扶着李世民走到了旦梅的跟前,冷声讽刺道:“我知你恨我,可是再来一次,我也会同样对你。你害了我的幼子一生痴傻,我便要你的孩儿陪葬!”
眼见旦梅一双眼珠子因为怨恨都要凸出来了,窦氏还不愿意放过,她低下头凑近旦梅低声道:“而我之所以能得手,自然是国公的帮助了。你这魔门之女,他如何会容得下你生的孽畜?”
窦氏以为她的声音很小,只旦梅一人能听到,殊不知原随云和花逐月完全听在了耳中,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心里却在暗猜,那李元霸生性痴傻,莫非是因为这旦梅动的手脚?
旦梅只觉得五脏六腑的血都往喉咙出涌来,一口血一口血地吐着,之前光滑白皙的肌肤缓缓地变得松弛老迈,鲜红的血液下浸泡着,好不吓人,哪里还有之前的魅惑之色来?
旦梅死死地瞪着窦氏,双目已经发散,连人影都看得不清了,模糊中,她好似看见了李渊的身影,她恍若还记得那一夜的初见,他眼中的惊艳之色和递来的一枝梅花……
窦氏却是只对李渊微微一福,极为冷淡的道:“国公爷来了,妾身受了惊吓头有些痛,就回房了。”竟是看也不看梵清惠一眼。
李渊脚步一顿,所有的安慰话语全都说不出口了,暗叹一声,吩咐李世民送窦氏回房,这才看向原随云和花逐月,“两位是犬子请来的原公子和原夫人吧?当真是少年高手。幸好两位及时相救,拙荆才能安然无恙,两位可称得上是我唐国公府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满足两位。”
花逐月本在打量着李渊,四十多岁的男人,却并未发福,身材依旧高大结实,白面短须,神色温和,身上没有半点儿江湖人的彪悍之气,只有一身贵气。
可是李渊一开口,花逐月对她的好感就直线下降了——这个人,太重利益得失了。
而原随云的感触却比花逐月更深一些,他是男人,且是个并不善良,心里藏了不少黑暗面的男人,他很容易地就从李渊那温和的表面之下看到了他深藏的野心和凉薄。他本也没有打算在李家多呆,当即就道:“唐国公既然这样说了,在下也不推辞了。在下祖上本就是太原人,只是离开故地多年,如今回来想重置祖业,在太原城西建一座占地十亩左右的小山庄。国公以为这么一座山庄,可值窦夫人的救命之恩呢?”
李渊没想到原随云真的提了要求出来了,微微一愣后笑道:“原公子说笑了,人命珍贵,哪里是外在之物可以衡量的?不过原公子既然要求了太原城西的一座山庄,我没有不应之理。我会吩咐下去,一个月之后,原公子伉俪便可见到了。”
“多谢了。”原随云微微颔首,就牵着花逐月告退了,两人转身之时,见梵清惠眼中打探之色,竟是将她给无视了。
梵清惠多年的养气功夫让她还不至于当着李渊的面就破了,只是却更加怀疑原随云和花逐月了。“死去的人是祝玉妍的心腹,阴癸派的长老旦梅,她的功夫虽然没有至先天高手的境界,却也是江湖之中有名的人物。但是却被原随云一个初出江湖之人不过数招就杀了。我总觉得像是有阴谋一样,原随云和他那个妻子,好似是故意接近你的。”
李渊在看清旦梅的容貌后,神色有片刻的怔然,但很快就消失恢复正常了,他不想说旦梅之事,便接过了后面的话题道:“他们是我儿世民请回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心怀恶意之人才是。”
“能够一进太原城就碰见了我和你家的孩子,后来又撞上了我和祝玉妍动手,如今在府中又恰好就救了窦夫人的性命。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只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梵清惠摇了摇头,此次下了帝踏峰没有半分顺利的,她说起怀疑之人来,也就没有遮掩。
李渊却是沉默片刻,看着侍卫将旦梅的尸体抬了下去,将有血迹的地面冲洗干净,方道:“他们终究是江湖之人,江湖中人最看重的莫过于高深的武学了,譬如长生诀、邪帝舍利等才是他们最为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我以及李阀,本就与江湖无涉太多,更是不想岭南宋家,以武立足于世。我倒是觉得他们应该没有什么阴谋的。”
梵清惠一窒,强掩住失望之色,她方道:“江湖和朝堂何时彻底分开过呢?你既然相信他们,我也不多说了。窦夫人无事,我便告辞了。”
“既然来了,我自该做东请你品品我李家独有的佳酿,这么些年里我一直遗憾你和宋缺没有能够尝到李家珍藏多年的梨花酿。我请你的,是我这些年亲手所酿的。”李渊按捺住心中思绪,神色忽又怅然地挽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