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警了完本——by柚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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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喻白坦然接了江爸爸一顿批,一句话都没解释。
他不解释就是默认了。顾爸爸脸上相当难看,不能批别人家儿子,只好问顾小鱼:“怎么回事宝宝,你们结婚了?”
人家含辛茹苦养了姑娘二十多年,你一朝看对眼,未经家长允许,肆意拐骗去当媳妇儿——这事于情于理都做得相当混账。
眼看顾爸爸看向江队长的眼神都不对了,顾小鱼赶紧开口:“是去登记了,但是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本来我们是要见家长再结婚的,但是昨晚上——”
她话头刚起,后颈忽然被人大力地捏了捏。顾小鱼一个激灵,下意识抬头,便见江喻白对她抿唇。挨了一顿批,他脸色竟然如常,眼里没有丝毫怨言,手上还顺着脊柱一直下滑,轻轻地抚了抚她。
不知怎么的,忐忑又急躁的心情就在这一个动作里变得静谧又祥和。
顾小鱼长长地舒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江喻白启口:“这事来点有些突然。爸妈,您先入座。坐下来我慢慢说。”
顾小鱼一提“昨晚”就变脸色,而江队长的态度也是不叫她去开口的,四位老的都不傻,听他一句“事发突然”,再看两人这反应……显然,肯定是因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瞬间心照不宣,四位家长入座,眼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江喻白身上。
江队长却只是淡然地吩咐上菜,开口之前,先招呼道:“我跟爸妈解释,你先吃点东西媳妇儿,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桌上有长辈,论起规矩礼节,无论怎样都轮不到顾小鱼下嘴。
关键时候还是妈妈好。顾妈妈一听说她一天没好好吃饭,心疼女儿身体,立马会意地接了话:“亲家千里迢迢赶来,刚落地想必疲惫,小江有心,小米粥养人,都别只顾说话,先吃点再说。”
不管瞒着爸妈私下结婚这事做得妥不妥当,江队长护着顾小鱼,这点家长们倒是看得出来。
琳琅满目的菜色一一上桌,双方家长都意思性地吃了几口。
江喻白一口也没动。看顾小鱼喝了半碗小米粥下去,他起身,恭恭敬敬地对顾爸爸顾妈妈鞠了一躬。
“爸、妈,我和宝宝在一块虽然只有三个多月,但严格说来,我认识她的时间却已经有好几年了。我十六岁来蓉城,工作了也快十年,遇到宝宝之前,我从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遇到她之后,我再没想过要娶别人——您家这姑娘,我是真心要娶回家当媳妇儿过一辈子的,”江喻白肯言。
“我原计划年间上门拜访了二位之后再开始谈婚事,但年间突然有工作安排,不得不去海南出差,没能与您见上面,实在遗憾。这些天承蒙关照,一直想找机会再拜访,但三月里我和宝宝的工作都有些变动,我想等稍微稳定些再登门。所以在我的计划里,拜访您二位的时间还得再晚一些。今天唐突,纯属事发突然。”
江队长说话有理有据,礼貌却不生分,态度极其端正。别说是长辈,就是平辈顾小鱼听着也难免被非凡的谈吐惊得眼前一亮,难免多投入一些关注。
——再看她爸妈的脸色,果然已在江喻白一番话里平缓了不少,不那么难看了。
顾爸爸甚至开口:“都是一家人了,你坐下说小江。”
她爸的脾气她心里有数,都肯叫江队长坐下了,意思就是基本不再拿有色眼光看待他了。顾小鱼默默舒了口气。江队长多半也明了其中深意,笑着点头:“哎,好,谢谢爸。”
他一贯坐的直,可落座的这一秒,居然还下意识地坐得更直了些。
“事情是这样的,”江喻白道,“前阵子我和宝宝去火车站接朋友,遇到持刀抢劫的,宝宝她见义勇为,帮我们朋友挡了一劫。”
他一开口就是抢劫案,这话头一听就不简单。
四位家长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动作,认真听他说。两个爸爸眉头一紧,各点上了一支烟。顷刻之间,包厢里便缠绕上了浓浓的烟草气,气氛不出意外地沉重了。
江喻白神色也凝然:“那人虽然被我抓去局里关了一阵子,但一直怀恨在心,他跟逃窜在蓉城的两名通缉犯有往来,出来后又碰到了宝宝,昨晚上就伙同通缉犯去报复她——”
话毕,江喻白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江家父母仍然不解,但话说到这里,顾爸爸手上已经僵住了。顾妈妈更是变了脸色,连忙拉住顾小鱼,满口忧虑:“宝宝,今早新闻上说的遇害女子是你?有没有伤到哪儿啊!”
没人安慰还好,一听妈妈的话,顾小鱼心里就像是扎了根针一样,扎得她那些鼓吹起来的勇气全都泄了气,喉头哽着一股酸涩,哽得她想哭。
顾小鱼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可一看妈妈渐渐泛红的眼眶,又什么都不想说,舒了口气,勉强地扯了个笑脸:“妈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但她怎么可能没事?蓉城早间新闻里明明报道了,通缉犯手上不仅有枪,还开了枪,打了人!自己的女儿被通缉犯报复,哪个当爸妈的能不担心呢?
一句话的功夫,顾妈妈眼圈都红了,顾爸爸手里的烟杆被捏得粉碎。
顾小鱼心里一阵阵发酸,爸妈纵横商场了大半辈子,也只有为了她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爸爸妈妈你们不担心了。我当时是挺害怕的,但是年间爸爸非要我看那个反跟踪的视频,后来我就发现有人跟着我了……是害怕,吓得腿软,好在他来救我了。”
顾小鱼攘了攘江喻白,想让他劝几句。
江喻白接着开口:“没事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跟着宝宝呢,宝宝没受伤。行凶的那三个人也都给抓住了,个人报复作案,只要抓住了就没事了。”
顾爸爸脸色还是不见好转,把烟头捏得粉碎,一声也不吭。顾妈妈红着眼睛问了句:“我看新闻说,是小鱼一个人,怎么小江你也在?”
“我在,”江警官点头,垂眸多看了顾小鱼一眼,“我一直知道我这媳妇儿仗义,瞧着有恃强凌弱的,她都乐意帮一把——火车站那事之后我一直在想,她人仗义,免不了遇到些心术不正的暗中使坏。坑点钱都没关系,要碰到不要命的,上来就捅刀子的……我在她身边还好,要是我没在她身边怎么办。好在从那天开始我就留了个心眼,怕她出事,出门在外能一道的就尽量一道。这几天刚好她们酒吧排练,宝宝回家太晚,我不放心,晚上调了班跟在后头。”
也因为是偷偷跟在她后头,顾小鱼压根就不知道,所以江队长才瞒天过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逮住了这三个混账东西。
他护得好,护得紧,许久之前就有计划地张开了羽翼,护住了顾小鱼。这次顾小鱼死里逃生,不是什么运气好,而是江警官准备充分,所以才万无一失。
说起来虽然是女婿,可他也是女儿实至名归的救命恩人。
顾爸爸脸上终于好看了些,纵使神情还凝重:“小江啊,真是麻烦你费心了。要不是你在……”
江喻白抿了抿唇:“爸您别这样说,她是我媳妇儿,我护着是应该的。况且昨晚这件事实在有些巧合的成分在,谁也没想到抓了快三个月都没抓住的通缉犯,居然跟个街边小混混称兄道弟……”
而且他们不仅称兄道弟,两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居然还会因为跟小混混兄弟情深而对顾小鱼痛下杀手!
世事难料。顾爸爸新点了一支烟,烟雾伴着长叹,一屋人不约而同地神情凝重。
事情毕竟来得太猛,一夜之间,近乎天翻地覆。即便是如顾爸爸顾妈妈这般的老江湖,也难以从中脱身。当事人顾小鱼的状态就更不好了。而就算是带惯了兵的江爸爸,真碰上儿媳妇出事,脸色也不见得好看。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桌上的菜品琳琅满目,一桌六人却食不知味,压根无心于此。
江喻白没再继续往下说,等了顾爸爸一根烟的时间,他才再次皱起眉,喊了声“爸”。
顾爸爸回神:“小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175章 军区大院儿
顾爸爸反应飞快,甚至应着江喻白的一句“爸”就像应亲闺女顾小鱼一样。
江喻白微微一愣,几不可见地笑了笑,再启口却依然眉心紧皱:“这样的,按理说朋友有难,宝宝出手相助,她没错。可这次打击报复来得确实有点狠,把宝宝吓坏了。事后她情绪一直低落,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其实宝宝她就这个性格,仗义,性子刚正得叫我都自愧不如。早上带她吃饭,她见到老板被恶意中伤,她都这样了,还愿意给人家出头——但我也瞧见了,昨晚上的事显然禁锢住了她手脚,上了道枷锁,不太痛快。宝宝她不爱给人找麻烦,有事闷在心里不说,但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顾小鱼不说,可江队长是谁,经手的案子那么多,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见过那么多,顾小鱼不说他就看不出来?
毕竟将心比心,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道理。
顾小鱼心里有个坎儿,她心里怎么能没有坎儿呢?一片好心天地可鉴,却只换得差点豁了她自个儿的性命。顾小鱼脑子又没毛病,凭什么栽坑里了,还要爬起来给个笑脸继续往坑里跳呢?
帮人帮得把自己命都搭上了,这事换了谁不憋屈?要真换了别人,老早就拍屁股不干了。也就顾小鱼傻,仗义惯了,憋屈够了还乐意帮人。
可她仗义她傻,却不代表她脑子有毛病,心里无芥蒂,不代表她连害怕都没有啊!
这事之后,顾小鱼只觉得“心里堵”,但是说到底,心里堵,心情忐忑不安……这种种迹象难道不是一种心理创伤的表现?
就好像她以前遇过人贩子,足足花了半年才从不看不听不说不想只知道发呆的状态中脱身一般,许多创伤或许受害者本人都未曾意识到,至少顾小鱼是在这一刻才了解,原来她在江喻白眼里都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顾小鱼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自己意识不到哪里痛,江队长三言两语下来,却像是在她心里狠狠地挠了一下似得,正挠在她难以言喻的痒处,挠得她舒坦,格外的舒坦。
心里涌着莫大的感动,这一天的忐忑和不安全在他一番话里安定了下来。顾小鱼感动得想哭,江喻白怎么能这么了解她呢!
“她老这么憋着,早晚得憋出心病来,”江喻白道,想来实在担心,眉头已经紧皱成“川”字,在桌下用力握了顾小鱼的手,又才对着江家父母启口。
“爸妈,我这傻媳妇儿看不惯不公正的事情,老帮别人出头,自己却从来都落不到好,才二十出头,命差点搭上两次。”
江喻白薄唇轻抿,字句都是心疼:“头一次遭遇,到现在身上还落着病根子,吃着火锅都还手脚冰凉——爸妈,结婚这事未经许可,擅自做主,是我考虑欠佳,该骂。但我是真不愿意让我这姑娘身上再落下一点病根子了。”
不想叫她落病根子他还能怎么办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管顾小鱼承认与否,她心里害怕得厉害是事实。恐惧是毒蛇,只能疏不能堵,硬堵只能堵出问题来。
江喻白沉声启口,一字一顿:“爸妈,我自作主张是我不好,但今天宝宝嫁了我,就请您放心。当着两边父母的面,我江喻白说到做到:以后谁都能欺负她,我江喻白不能欺负她;连我江喻白都不能欺负她,谁都不要想欺负她。”
“我急着结婚,是要叫宝宝放心:她既然是我扯了证的媳妇儿,我江喻白就是她的铠甲,绝不会再让她担惊受怕。一来,我在蓉城工作了十来年,别的不敢说,护住我媳妇儿是没问题的;二来,她是我江家的儿媳妇,就算我江喻白能力不足,护不住我媳妇儿,外人想对她干什么那也得先估量估量江家的背景。”
江家那是什么背景,你先瞧瞧江爸爸那几排刺目的勋章,再绞尽脑汁好好想想到底是来找顾小鱼麻烦的,还是想不开,特意来撞枪口的?
江爸爸一直沉默,听了江喻白这句话,终于掐了手上的烟,决然启口,掷地有声:“亲家公,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儿子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现在这些年轻人都自私得很,儿媳妇心善,难能可贵,那该支持。谁打她主意,那是找我江家的麻烦。我们当兵的在外头保家卫国,到头来还被恶人背后捅刀子,那还当什么兵!好坏不分,民生哀怨,这个国家没有守护的必要——再有这种事不用你们出手,江喻白不收拾,我这个当爸爸的也一定给他收拾妥当了。”
江家表态都到这个地步,顾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妈妈先开口,明确地表了态:“小江这孩子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但私下聊过,平时也听女儿谈起过,这门婚事我不反对。”
顾爸爸点了根烟,却没有急着答复。
顾小鱼瞧他沉了脸色,心里有点慌:“爸爸。”
“恩?”
“今早上喻白他给我买了辆车,五十万呢,写的我的名字,他都把自己买成穷光蛋了,”顾小鱼说,“……而且房产证上也加了我名字,我今天早上才知道。”
这件事江喻白不主动提起,但是她必须得跟爸妈交代。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但在一定程度上,钱又可以说明一切。
不是顾小鱼夸,这男人是真对她好。
二老都是过来人,还久在商场上混,顾小鱼的画外音他们一听就懂。闻言,妈妈神情一顿,爸爸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确实不是顾小鱼夸,就凭这行为顾爸爸顾妈妈就能感受到,这男人心里是真的有她。
顾爸爸面容缓和,嘴上却还有点闹脾气:“爸爸没说反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大不中留,看把你急得!”
顾小鱼:“……”
***
顾爸爸当然是说句玩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两个小辈背着父母领了结婚证,实在不合规矩,不过有情可原,也就不必斤斤计较。
儿女间的婚姻大事已成定数。饭局终于开始,瞥开先前的话题不谈,桌上气氛松和了不少。
两家是一商一政,南来北往,共同话题不好寻。江家父母却顺着儿女的话题说了下去:“亲家公你可真别说,何止女儿,我这儿子也是泼出去的水,不中留的。”
“我家就这一个儿子,这儿子十六岁来蓉城,到现在二十七,马上该二十八岁了,天天都在忙工作,从来不谈恋爱。有时候我问他,有没有遇见合适的姑娘,你说儿子二十七八还不谈恋爱,我们这当爸妈的都急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江妈妈问,问得她自己都要笑,“这傻小子愣是完全没反应,我们大院里的小孩子初中就能谈恋爱了,他都二十七八了,居然还没开窍!”
江爸爸插了句嘴:“两孩子是有缘分。”
“是啊,他两个是真有缘分,”江妈妈连连点头,“我这儿子快三十了还不开窍,对姑娘家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年一开头,他却突然给我们打电话说碰到喜欢的姑娘了,看第一眼就觉得肯定是他媳妇儿,非娶回家不可——”
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即便是江爸爸一回忆起,也不禁满面笑意。
江妈妈在说:“你们家养女儿,感触或许不深。我这儿子吧,性子相当稳,跟我还好,跟他爸打电话从来都像汇报工作。直到那天突然提起他有媳妇儿了,正跟他爸打电话呢,一口就笑了,跟魔怔了似得。”
就算是特别刑侦大队的江大队长,那本质上也得是爸妈的儿子,总有在爸妈面前丢盔弃甲的孩子面。
江妈妈笑容满面,徐徐道:“我跟他爸又不在蓉城,他到底喜欢上什么姑娘了,我两也着急。问问他吧,他只肯说叫‘小鱼’,不让我们掺和,那我们叫他把姑娘带回家吧,他也不乐意,非说北方冷,讨个媳妇儿不容易,生怕把他媳妇儿冻着了,要等天暖了才肯带回来——”
人家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江家这“有了媳妇儿的儿子”照常是“覆水难收”呀。
他护短都护到他亲爸亲妈面前去了,你说江队长这还不叫动了真心?
还担心什么婆媳关系?江队长摆明是偏心他媳妇儿的!顾家二老都听乐了。
江喻白也淡淡地抿了唇,回头看了顾小鱼一眼,施施然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宝宝她容易害羞,一羞就躲人。当时我没谁都没敢说。怕他们动静大了,一转头把媳妇儿给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