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不得闲 番外篇完本——by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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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千骨一来到塔室门外,便已透过未关上的大门,看见云舒尘正坐在白子画的对面,也恰好背对着花千骨。
就算是如此,五感清明的云舒尘还是感应到了花千骨的所在,唯独身中卜元鼎之毒的白子画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变得虚弱,甚至是他的五感也已经渐渐地变得迟钝了,看来这卜元鼎之毒已然渗透了白子画体内的每一寸骨血。
花千骨的心中顿时燃起了熊熊妒火,就在她正欲抬脚步入塔室之际,云舒尘立即从墟鼎里取出了一罐小小的琉璃玉瓶,微笑道:“师父,这是徒儿用卜元鼎给您炼制的雪清丹,每隔两个时辰服用一次,一天须服用三次,您可一定要按时服用啊!”
这一番话猛地让花千骨即将要迈出的脚步一顿,而后连忙躲到一处不易令人察觉却又能听到声音的地方去,默默地偷听着白子画与云舒尘的谈话内容。
白子画从云舒尘的手里接过那一瓶雪清丹,闭了闭眼,透过那一罐琉璃玉瓶,仔细地感受着云舒尘残留的温热。
须臾,白子画这才幽幽地抬起眸来,静静地凝注着云舒尘,清净明澈的目光却荡漾着一圈圈微不可见的涟漪,温声道:“你这几天一直忙得不见人影就是为了要给我炼制这雪清丹?”
“是也,非也……”云舒尘轻轻地摇了摇头,尽管眉目间浮现了几缕倦意,依旧无损其中的那一抹深邃透骨的风流,只见她如是莞尔地回答道:“其实这雪清丹并不难炼制,只是在用药与用量方面,徒儿还需要费些时间来琢磨与斟酌一二罢了,再加上徒儿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卷宗需要批阅,这才耽搁到昨夜才有时间在房里静下心来,好好地着手炼制这雪清丹。”
闻言,白子画微微蹙拢着眉峰,心中酸涩不已,向来犹如昆山玉碎般动听的嗓音也不由得透着几分嘶哑,轻叹道:“舒尘,卜元鼎之毒无药可解,你且静静地陪着我走完这最后的日子就好,大可不必为了我而把自己折腾得如此劳累……”
话语尚未言罢,云舒尘连忙出言打断,神色略显不悦,又透着丝丝哀婉,一双秋水明眸隐隐有着点点泪光如星辰般闪烁。
“师父,您这是在说什么话?”
“徒儿自知您悟道修炼多年时光,势必早已看破了生死,但是您就真的如此忍心要这么早离徒儿而去吗?”
“徒儿只是想要您再陪徒儿久一点,希望您能够看到徒儿接任长留掌门之位,也希望您能够看到长留在徒儿的治理之下千秋万代,八千弟子在徒儿的统御之下同心同德。”
话音一落,白子画深深地凝望着云舒尘,赫然微微勾起苍白的薄唇,笑意清浅如恰逢雪月花时迎面而来的清风般动人心弦,语气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宠溺,道:
“长留千秋万代,弟子同心同德?”
“我素来是知道你城府颇深的,却没想过你竟会有如此野心,我这个当师父的倒是小瞧了你……”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云舒尘不驯地扬起秀眉,傲然的目光犹如骄阳光芒万丈,直看得白子画心醉神迷16 。
“好,你的这一瓶雪清丹,我会按时服用的。”白子画旋即回过神来,看向云舒尘的眼神如墨色般越描越深浓,不肯轻易地就此化开。
云舒尘稍稍一愣,顷刻间眉眼含笑。
白子画见状也不禁跟着笑了笑,他望着那一束温煦而沉静地洒落满地的晨光,映衬得那双黑眸仿佛有漫天星辰落入其中,令人不禁如是想道,所谓的迢迢银汉大抵便是如此了。
又观其神色疏朗而温和,褪去了素日里的清冷孤寒,更添了几分难得的清柔隽秀,他微启薄唇,缓声道:
“舒尘,待我死后化为飞灰,你便收集我的飞灰,再将它带在你的身边吧……”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我还可以看长留在你的治理之下千秋万代,看八千弟子在你的统御之下同心同德,你说好不好?”
听到这几句话,云舒尘的内心可谓是难受至极,却只能默默地隐忍不发,却不知自己的眼圈早已悄悄地染上了一抹如飞红乱舞般哀艳入骨的绯色,眼角也浸润了星星点点的盈盈泪意,却还是微笑着如是柔声回答道:“徒儿谨遵师命。”
……
在塔室外,躲在暗处的花千骨已听见了白子画与云舒尘之间的谈话内容了,却是听得泪流满面,端着那一碗桃花羹的双手不住地颤抖,那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纤细而脆弱,端的是我见犹怜。
即使是在前世彼此还未明了对方对自己的情意之际,白子画也从未对待花千骨像是对待云舒尘那般极尽似水般的温柔,仿佛云舒尘就是他仔细地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稀世珍宝,值得他倾尽一生的柔情与耐心去呵护着她,这让融合了两世记忆与情感的花千骨不禁对云舒尘嫉恨入骨。
至于今世的花千骨之于白子画而言,在云舒尘一枝独秀的表现之下,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徒弟罢了,对待她与对待云舒尘的态度可谓是有着颇为明显的差别。
若不是花千骨是白子画的婆娑劫,白子画也不会在收了云舒尘为徒之后,这才收了她为徒。
随着云舒尘在短短几年时间内飞升成仙并且在经过太白一战之际几乎独领风骚之后,众人的眼里也几乎只有云舒尘,花千骨之于众人而言除了是‘长留上仙白子画的那一个仙资较差的徒弟’之外,还是‘长留掌门首徒云舒尘的师妹’或是‘长留舒尘上仙的师妹’。
花千骨的眼眸不停地流出了一行行的清泪,神情麻木地端着那一碗早已凉透了的桃花羹离开了塔室,娇小纤瘦的背影在落英如雨的情境之下更显得萧索而落寞,耳边还萦回着塔室里那一对师徒的对话——
“舒尘,用这床流光琴给我抚琴一曲,可好?”
“好。”
师父不再需要这桃花羹了,师父也不再需要小骨了……
既是如此,那么师父也不应该需要云舒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画与云舒尘实力秀恩爱,花千骨遭受到了无限连环的暴击_(:з」∠)_
☆、第五十一章 几位上仙大驾光临
仙界永平2154年三月十九,这一天注定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夏紫薰、檀凡与无垢这三位上仙一起驾临绝情殿,如果再加上销声匿迹已久的东华与正在塔室里‘闭关修炼’的白子画,昔日名动天下的五上仙总算是得以齐聚一堂,只可惜如果永远都只能是如果。
面对着先后驾临绝情殿的这三位上仙,由于师妹花千骨闭关修炼去了,徒弟云芙蕖身在贪婪殿帮着落十一处理着长留大小事务,云舒尘被迫只身一人来面对着这三位上仙。
尽管如此,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云舒尘自是不怯场的,兀自泰然自若地亲自烹茶招待这三位上仙。
这四人甫进入正殿之后就不言不语,云舒尘全神贯注地烹茶斟茶,三位上仙举止从容地品茶饮茶,仿佛是在较劲着会是谁先沉不住气而开口说话。
“子画是真的要突破十重天了吗?”在这四人之中,终是夏紫薰最先沉不住气。
云舒尘微垂眼眸,莞尔道:“有劳紫薰上仙挂心了,家师位列上仙已久,实力修为是公认的六界第一,突破十重天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是吗?”檀凡不咸不淡地问了这么一句,平淡的神色里隐藏着些许凝重。
尽管这些年来,他因为夏紫薰的事情而与白子画不对付,但是昔年五上仙的情谊并不是结拜来闹着玩儿的。
对于长留发布的消息,说是白子画为了能够专心突破十重天,他会在四月初一那天将长留掌门之位传给他的首徒云舒尘,非但檀凡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就连夏紫薰与无垢对此也感到难以置信。
白子画是何许人也?
打从他们结识了白子画以来,他便已是那个心系天下、悲悯苍生的子画上仙,直至他遵从师命接任了长留掌门之位,这才会有了如今的孤冷出尘又霁月光风的长留上仙白子画之名。
能当得了这仙界八大修仙门派之首的长留掌门之人,除了必须要有心系天下与悲悯苍生的心性,也自当要有一股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
兼具此等心性与气概的白子画是断然不会轻易地将这长留掌门之位传给徒弟的,更何况他的两名徒弟皆是女子,向来心肠慈软的白子画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将这象征着重担的长留掌门之位在这个妖神即将出世的节骨眼上说要传给自己的女徒弟。
看来此去雪山从七杀派手中营救出玉浊峰掌门与弟子数人,白子画定然是出了一些什么不欲人知的事情。
生性粗犷豪迈如檀凡都能想得到的事情,深知白子画秉性的夏紫薰与无垢又岂会没能想得到?
云舒尘知晓檀凡极为擅长观微之术,也知道有些事情自然是欺瞒不了檀凡的,就只好佯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如是回答道:“檀凡上仙,此乃家师的造化,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事儿。”
虽说这句话听着颇有几分答非所问的嫌疑,然而其言外之意却是足以令人再三地玩味。
“云舒尘,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夏紫薰微微眯起了美眸,微启丹唇,一字一顿地问道:“子画……是子画出事了,对不对?”
云舒尘轻啜了一口清茶,婉媚绝伦的面容尽是一派安之若素的神情,尽管她已经开始感到不耐烦了,却还是耐着性子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紫薰上仙实在多虑了,家师是真的安然无恙。”
无垢冷冷一笑,道:“那便让子画出来见一见我们。”
“无垢上仙,舒尘不是不……”话还未说完,云舒尘就被自家徒弟云芙蕖似是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眼前的声音给打断了。
“师父,您在哪里啊?”
“徒儿有要事禀告!”
一听见这道极其熟悉的声音,无垢不禁双眸微闪,挺拔的身躯微颤,向来淡漠至极的俊脸也浮现了略显慌乱的表情。
有要事禀告?
云舒尘微微眯了眯双眸,而后挑起秀眉,在思绪飞速运转之下,她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计较,是以她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与着急,反倒是饶有兴趣地利用眼角余光瞥向面色有些恍惚的无垢,微笑着如是回答道:“为师在正殿里招待着几位贵客。”
几乎是半刻钟的功夫,云芙蕖便来到了正殿。
甫疾步走入正殿里,云芙蕖一眼就看见了正端坐在客座上依旧神圣不可侵犯的无垢,心里不禁微微一痛,烙印在双脚上的那道绝情池水的伤疤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却也因此清醒了几许。
思及自己是来向云舒尘禀告要事的,云芙蕖赶忙敛了敛心神,一脸正色地走到云舒尘的面前去,先是不经意地抬眸扫了正端坐在客座上的三位上仙一眼,这才颔首道:“师父,世尊要您即刻前往贪婪殿去,说是有一件颇为紧急的要紧事必须与您当面相商……”
云芙蕖表面上是颇为从容镇定地这么说着话,实际上却在暗地里透过密语传音语速飞快地这么说着话——
“师父,根据本派外门弟子传回来的消息,七杀殿派人四处散播着师祖身中卜元鼎之毒的谣言,说是师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决定传位于您,是因为他在雪山营救温掌门等人之际,不慎中了他们利用卜元鼎炼制出来的毒,而不是因为师祖要闭关突破十重天境界。”
“世尊知晓此事之后,当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就连儒尊与十一师叔也劝不住,要徒儿即刻回到这里来请您前往贪婪殿一趟,怕是要好生质问您一番。”
云舒尘假借这低头沉吟并屈指演算好一会儿的工夫,实则是在暗地里透过密语传音飞速地说道:“芙蕖,为师且实话告诉你吧,你师祖的确是中了卜元鼎之毒。”
“今日三位上仙来此也是为了一探你师祖是否出了什么事,为了不让他们打扰你师祖在塔室里运功压制住这卜元鼎之毒,想来为师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你且先代为师到贪婪殿稳住世尊。”
“只要等到为师打发了这三位上仙离开长留之后,为师自会前去贪婪殿找世尊好好地说明这一切的。”
“还有,你师祖身中卜元鼎之毒一事可大可小,你可要当心,切莫随意地将此事给声张出去,知道吗?”
闻言,云芙蕖不由得微微愣怔,并迅速地反应过来,假意地清了清嗓子,连声呼唤着看似在发呆的云舒尘。
“您怎么了,师父……”
云舒尘佯作一副瞬间回过神来的样子,答道:“芙蕖,你且到贪婪殿去禀告世尊,为师这里有三位贵客需要招待,烦请世尊稍等一会儿的时间。”
云芙蕖点了点头,应声道:“是,师父。”
语罢,云芙蕖先是朝着客座上的三位上仙纷纷颔首之后,这才疾步地离开正殿,御剑直往贪婪殿而去。
无垢怔怔地望着云芙蕖离去的方向,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相见,这一见面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更没想到的是云牙竟是长留掌门首徒云舒尘的徒弟——云芙蕖。
……
身在塔室里运功压制卜元鼎之毒的白子画,听见了云芙蕖焦急的嗓音,不由得皱了皱剑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垂眸想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会让这些日子以来愈发沉稳的云芙蕖急成这般模样。
白子画思量了须臾,也思量不出一个所以然,便想着依照云舒尘的玲珑心思与处事本领,想来再天大的要事也不会有她处理不好的事情,就放心地闭上双眼,继续运功压制卜元鼎之毒。
不成想白子画就在下一刻猛地睁开双眼,因为他感应到了至交好友的气息,而且这至交好友还不仅仅是一个……
看来他们已然察觉到我将掌门之位传给舒尘一事不太对劲了……
罢了,我还是出去这一趟应付他们吧,也好让舒尘能够安心地处理要事。
……
白子画来到正殿之际,云芙蕖正好御剑离去,正殿内登时一片静默。
他踏着一地沉静悠缓的日光,徐徐地走入正殿内,道:“舒尘,你且去贪婪殿处理要事吧,这里交给我来就好。”
一见白子画终于出现了,众人皆站了起来,只有云舒尘双眉颦蹙,连忙迎了上去。
“师父,徒儿……”
“别担心,我没事。”白子画眉眼含笑,隐隐浮现一缕宠溺,温声道:“要事为重,你且去吧。”
面对着白子画这般温雅清和的模样,很是买账的云舒尘不由得如是深刻地表示,不仅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同时自古美人也难过英雄关。
哎呀呀,我居然不小心拐着弯称赞了自己呢,真是令人感到不好意思啊……
“是,师父。”云舒尘无奈地妥协了。
在这之后,云舒尘望向三位上仙,一边拱手作揖,一边微笑道:“各位上仙,舒尘尚有要事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舒尘上仙慢走。”三位上仙也纷纷回了个礼。
同为这仙界上仙之一,即使云舒尘的辈分比他们低,三位上仙也必须回个礼。
这一直都是仙界不成文的礼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好几章才能到老司机接任掌门之位,这几章说重要也不是那么重要,却是怎么也不可或缺,因为那都是要交代一些细节,还有埋下了一些伏笔。
若是就这么跳到老司机接任掌门之位去,看着这文就显得有些失色了,所以我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写这些细节了,君不见我为这些细节卡了不少的日子,我也很想马上写到接任掌门之位那里去_(:з」∠)_
有些想要看老司机重登人生巅峰的小天使们请稍安勿躁哈,大约还有五章的距离,你们就可以看到了,我也尽量地保证在这之前的细节尽量写得富有信息量一点_(:з」∠)_
么么哒(づ ̄3 ̄)づ
☆、第五十二章 老干部狗带倒计时
目送云舒尘离去之后,正殿内又是一片静默。
白子画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自己的三位至交,不由得微扬唇角,浅笑道:“坐吧。”
三位上仙先是稍稍一愣,而后面面相觑,他们似乎已然许久不曾见过白子画这般温静平和的模样。
四人甫一坐定,夏紫薰如怨如慕地凝视着白子画,秋水盈盈般的目光默默地倾诉着她这一生无尽的执迷与贪恋。
只见她微启双唇,低声地关怀道:“子画,你的脸色……你的脸色怎么会这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