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不得闲 番外篇完本——by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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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她可要多加留意了。
……
卯时,新进弟子早起晨修,伴随着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声,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花千骨,直看得花千骨犹如芒刺在背般浑身不自在。
辰时,新进弟子一同在膳堂吃着早膳,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蜚短流长着花千骨堂堂一派掌门之尊何以会这般想不开地前来长留当一个外门弟子,同时他们还做出了种种不堪入耳的恶意揣测,直听得在乎花千骨的轻水与爱慕花千骨的孟玄朗难受不已,更遑论花千骨本人了。
巳时,新进弟子在长留殿前的广场给花千骨与云隐送行。
临行之前,花千骨忍不住深深地回头看了长留殿一眼,却在收回目光之际,不经意地看见了正与霓漫天谈笑风生的云舒尘一派温和从容的样子,暗道:“原来被他人尤其是被同门这般对待的感觉,竟是会让人感到如此难过。——想来当时的舒尘应该也很不好过吧?”
……
那厢的花千骨正在表示她终于体会到了云舒尘遭遇同门对自己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感受了,这厢的云舒尘正在没心没肺地进行着揶(调)揄(戏)霓漫天的日常任务,顺便在想着她到底应该怎么回敬白子画三番四次给自己找事(麻)情(烦)处理的‘恩德’才能充分地显示出她既大方得体又聪颖绝伦的高逼格。
噫,我该怎么回敬白子画呢?
云舒尘苦思冥想了许久,这才见她缓缓地勾起红唇,莹润的双眸里闪烁着一缕潋滟如湖面泛起圈圈清漪的笑意,看起来分外的灵动而狡黠。
“嘿嘿……”
课堂之上,坐在云舒尘身前的霓漫天听见了身后的云舒尘这么一笑,不禁娇躯一颤,面色紧绷不已。
舒尘这笑声也太瘆人了吧!
霓漫天表示她非常想要转过身去问问云舒尘,到底是谁这么倒霉居然敢惹到了她……
可是,她没那个胆!
出头椽儿先朽烂的道理,霓漫天还是非常懂的。
我还是乖乖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
时至日落西山,金乌余晖渐尽。
云舒尘步履慵懒地走出课堂,随即映入眼帘的是绵延千万里的晚霞,满目尽是旖旎的瑰丽多姿,几乎与三千多年以后的傍晚时分是多么的相似,可是双眼所及之处的人终究不似,也终究不是。
说实在的,云舒尘一直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三千多年以前的时空。
这到底是天道有意为之,还是与长留现在守护的上古十方神器之一的不归砚有关?
长留的历代掌门一直都会有着这么一个极为古老却会代代相传的话——传闻上古十方神器之一的望方不归砚除了有着转移空间的能力之外,还有着穿越时空的能力。
此事是真是假,无人敢解开不归砚的封印去验证。
自从三千多年以前白子画因为妖神花千骨的寂灭而下落不明之后,仙界再也无人能阻挡妖魔界杀阡陌的锋芒,而在七杀护法单春秋连年的战伐征讨之下,许多修仙门派渐渐陨落,仙界更是一度式微。
若非近百年以后,仙界太子胥凌因其父玉帝怯懦昏聩而决意谋权篡位,又利用百年的时间肃清了天庭积弊,也同时让自己的心腹爱将纷纷担任天庭仙官的要职,并且达到了彻底掌控天庭的目的,仙界也不会因此脱胎换骨,换了一番新气象。
在这之后,新任玉帝更是数次派遣兵将或御驾亲征攻打妖魔界,结果多是大战告捷,不仅打击了妖魔,也振奋了众仙的心。
尽管长留在白子画与花千骨的禁断事件之后略显颓势了,长留的底蕴依然深厚自是不在话下,但是长留先有第一百二十七代掌门幽若的力挽狂澜,后有第一百二十八代掌门楚霄与第一百二十九代掌门慕容英以强势手段的管理之下,终于在千年之后彻底重现仙界各派之首的威严与风范。
根据《长留秘史》的记载,长留第一百二十八代掌门楚霄与新任玉帝胥凌关系极好,胥凌为了向各派掌门彰显自己爱重楚霄的心意,特意让长留守护两件上古十方神器——东方流光琴与望方不归砚。
从此以后,历代长留掌门一直守护着流光琴与不归砚,到了云舒尘这一代亦是如此。
就算云舒尘暂时放下掌门职务云游四海一番,她的墟鼎里依然收藏着流光琴与不归砚,只是云舒尘未曾料到自己会遭遇穿越时空这等事情。
对于不归砚可以穿越时空的传闻,让一直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的云舒尘已经开始动摇了——
凭什么史料记载着他人靠近落神湖就只是疯癫痴狂罢了,而她就得要魂魄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三千多年以前的时空去?
还有,说好的附庸于魂魄之下的灵力与墟鼎呢?
为什么魂魄穿越到三千多年以前的时空来了,附庸于魂魄之下的灵力与墟鼎却被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力给封印住了?
一开始这种被封印的感觉还不是很明显,但是随着她的修为愈发地往上涨,直到目前只差临门一脚就可跨入知微境界了,她这才渐渐地感受到这种被压制着的感觉,像极了命不由我的无助。
原是上仙修为的云舒尘却要从头开始,再次一步一步地往上修炼……
云舒尘表示自己真的很心塞啊!
噫,她表示必须得要给自己找些乐子……
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云舒尘:白子画,爱我你怕了吗?(*/ω\*)
嘿嘿,云舒尘不是在调戏尊上中,就是在调戏尊上的途中o(*≧▽≦)ツ
☆、第十二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亥时将近,天地初静。
秋风明月之下,长留主岛之上,三尊圣殿之中,绝情殿最是冰冷庄严。
笙箫默每每来到这绝情殿,总是会忍不住暗自在心底叹息,虽然身为长留掌门的白子画须得戒贪、戒欲与戒情,却也没这个必要让自己变得愈发冷淡漠然,更没这个必要把这么一个好好的居所弄得如此枯寂清冷。
不知掌门师兄可会晓得,心中无情又怎会有大爱?
……
在绝情殿的正殿南侧之处,有作为书房之用的书心阁,还有作为寝殿之用的沉寒殿。
此时的书心阁里,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雕工精致的和田玉莲花香炉燃着熏香,缕缕青烟袅袅升起,满室尽是淡雅清冽的松香,闻之但觉沁人心脾。
书心阁除了是白子画素日翻阅典籍书册或是处理长留要务的地方之外,同时还是白子画与笙箫默常常聚在一起一边品茗一边对弈的地方。
白子画与笙箫默如同以往一般面对面地坐在蒲团上,一人执着白子,一人执着黑子,二人你来我往,一人执着一子,轮流落在白玉纹枰上。
过了半晌时间,白玉纹枰上早已遍布了的黑白子,也经历过了数次无声的生死交替,如今的黑白子愈发势如水火互不相让,可谓是战况胶着。
又过了半晌时间,情势已略有变化——笙箫默所执的黑子开始占了下风,白子画所执的白子则略胜一筹。
“看来这一局又是掌门师兄赢了。”话虽是这么说,但看笙箫默的悠闲神情,就可以看出他对胜负不甚在意。
于他而言,下棋只为了消遣,与胜负毫无干系。
对此,白子画置若罔闻,兀自执白子落纹枰。
待得白子落下,白子画这才幽幽道:“是师弟谦让了。”
笙箫默不必特意垂眼一看,就已知白子画此番是一子定江山了。
师兄弟之间一时无话,却是极有默契地端起手边的茶盏,正欲轻啜一口茶……
顷刻间,白子画意欲饮茶的动作一顿,微微蹙拢着斜飞入鬓的剑眉,再缓缓地放下了茶盏,手腕轻轻一转,一幅画卷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白子画的手里。
笙箫默微挑双眉,见白子画透着些许疑惑的模样,再感受到那幅画卷残留着被施展了法术的灵力波动,他就知道那幅画卷是有人透过法术送给了身在绝情殿的白子画,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
待得白子画展开那幅画卷,笙箫默立即见到千年来只有那么几个表情的白子画从最初明显的惊诧错愕,再到隐隐约约的怆然动容,直到最后的红着一张脸的模样,也看不太出是气的还是羞的,不禁大为惊奇地赶紧倾身一看——
只见那是一幅丹青,画中人不是谁人,正是长留上仙白子画。
白子画站在遥远的绝情殿之上,头戴银色镂空羽冠,眉目如画,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腰间的掌门宫羽几近透明,就像是一株峥嵘挺拔的青松巍然屹立,手中持着一把泛着淡淡流光的横霜剑背在身后,犹如来自九天之上凛然不可侵犯的神祇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凡尘炊烟与万家灯火。
即使他犹如严冬霜雪经年覆身般孤冷出尘,他的嘴角依然浮现一缕浅淡笑意,虽然那缕笑意不甚明显,却正如白子画千年以来一直守护天下苍生的心思——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这作画之人不但是画艺精湛高超,而且他绝对是懂白子画的,否则画中人的神仪风韵不会被描画得分毫不差,就连留白处也是极其恰如其分,兀自流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长意蕴,令人赞叹不绝。
倘若没有那一句以潇洒俊逸的行书写就的题诗,那幅长留上仙白子画的丹青可谓是完美无暇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美人如玉剑如虹。
落款处仅有三个字,依旧是以潇洒俊逸的行书写就的。
——云舒尘。
笙箫默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这一句题诗究竟是什么鬼?
‘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下一句不应该是‘春风拂槛露华浓’吗?为何云舒尘会接这么一句‘美人如玉剑如虹’?
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管是‘云想衣裳花想容’还是‘美人如玉剑如虹’,这些诗句用来形容超尘脱俗的白子画……
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点适合啊!
难怪掌门师兄会涨红了一张脸,其中有几分是气的,又有几分是羞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听见笙箫默的笑声,白子画顿时惊得连忙将那幅画收进墟鼎中,然而他的动作却透着几分的惊慌无措,让笙箫默笑得更为欢快了,他真是鲜少看见白子画这般失态的模样。
白子画端的是又羞窘又恼怒,连忙冷冷地瞪了笙箫默一眼,善于察言观色的笙箫默也知晓自家掌门师兄已然恼羞成怒了,急忙清了清喉咙以掩饰笑意,心中可是对云舒尘佩服得五体投地。
笙箫默甚至想着——
若是白子画恼羞成怒之下,要将云舒尘给逐出长留,他一定会极力保住她;若是云舒尘在仙剑大会上夺魁而白子画拒绝将其收为徒弟,他一定会收她为徒的……
云舒尘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么一个胆敢如此调戏掌门师兄的人儿怎么能不收归门下呢?
又气又羞的白子画也懒得理会笙箫默还在不在书心阁,他这一站起身来,就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开了。
笙箫默表示他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了。
……
白子画来到了殿外的露风石上,透过观微法术,他知道了云舒尘身在长留后山的凉亭内,一边眉花眼笑地哼着曲儿,一边行云流水地提笔作画……看起来心情端的是极好。
思及那幅画,白子画不禁红着脸冷哼一声,却还是忍不住长袖轻挥,想看看云舒尘又再画些什么。
画面渐渐地由远及近,只见云舒尘正描绘着一幅孤鹤眠寒松图,虽然尚未画成,然而其描画的速度极其迅捷,想来只稍片刻即可完成了,由此足见其画道之深湛。
果然不出他所料,少顷云舒尘素手一顿,那幅画业已完成。
世人只知白子画修为卓绝,却极少有人知晓白子画极善丹青,所以他向来是眼高于顶的,也甚少有人能以一幅画而得到他的夸赞,就连天赋颇佳的笙箫默所作的丹青也只能得到他的一句‘尚可’罢了。
对于总是跟他过不去的云舒尘,白子画却不得不这么由衷地夸赞,那幅孤鹤眠寒松图画得当真是极好,云舒尘画得栩栩如生,灵动若跃然纸上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那幅画孤鹤眠寒松图的线条流畅利落,落笔处或刚或柔或刚柔并济,一切分寸均拿捏得宜,留白亦是如此,而且画意淡雅幽远,兼具了孤鹤高洁与寒松傲岸的风骨。
“该给这幅画题什么诗好呢?”
画面里传来了云舒尘的自言自语,却是听得白子画的内心狠狠一颤,并且思及了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美人如玉剑如虹’……
白子画表示,他想要活埋了云舒尘的心都有了。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云舒尘眨了眨双眼,勾起红唇满意一笑,说:“就题‘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吧,反正那鹤睡着了也与死了之后的样子无异。”
白子画:“……”
这云舒尘的为人简直比婆娑劫还要可怕!
一道淡淡的银辉闪过,露风石上顿时不见了白子画的身影。
……
云舒尘正想提笔写下那一句诗,却见石桌上的那幅画飞速地飘走,像是有人施了法术特意所为。
循着那幅画飞向来者的方向,抬眸就见着了面色霜寒的白子画,神情只稍稍一愣,就旋即朗声大笑起来,直听得白子画又再双颊泛红,内心愈气愈羞。
白子画表示,他想要杀了云舒尘的心都有了。
“闭嘴!”
这一道命令虽然简短,却让云舒尘听出了其中气急败坏的意味,所以她为了不让白子画气得七窍生烟,也只得极力地抑制住想要再次哈哈大笑的冲动,紧紧地抿着红唇,假装自己正在便秘的样子。
白子画朝着云舒尘扬了扬手中那副孤鹤眠寒松图,理所当然并且理直气壮地冷声道:“这幅画,我要了!”
我绝不许你题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句来糟蹋这么一幅画!
那‘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是什么鬼?
我不求你以画劝世,但求你别以画劝死!
“尊上喜欢弟子的那幅画吗?”云舒尘不禁惊愕了片刻,那双秋水明眸闪烁着一层晶亮的光芒。
话音一落,白子画顿觉有些尴尬,却还是带着几分忸怩地说道:“此画深得我心。”
闻言,云舒尘决定今后一定要好好地对待白子画,眉眼也不自觉地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忍不住娇笑着颔首道:“既然尊上想要那幅画,弟子自当相送,同时弟子还要多谢尊上的抬爱。”
对了对了……
根据《长留秘史》记载,长留第一百二十六代掌门白子画极善丹青,虽然他所流传下来的画作只是寥寥一二罢了,却也能从画中看出白子画的画道同他的修为一般精湛。
——看来所言非虚。
云舒尘自小喜爱作画,时至今日,她也依然喜爱作画。
若是没想起白子画极善丹青,云舒尘怕是也会忘了自己曾经痴迷过白子画的画作好一阵漫长的时间呢。
对于白子画所说的那一句话,云舒尘不由得高兴地表示,能得到白子画所说的那一句话,简直是比听到他人再多的夸赞还要让她觉得此生无憾!
见惯了云舒尘的温和、沉静、淡然、冷漠、优雅、认真、严肃、恶劣等等模样,再看着此刻的云舒尘就像是一个得到了长辈认可的小女孩般隐隐流露出了娇憨、纯真的一面,白子画是猝不及防地心中一软,倒也忘了云舒尘之前的‘可怕’行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更是不吝于称赞她。
“你是真的画得很好。”
语毕,白子画见到赫然低首垂眉的云舒尘,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直看得他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样的云舒尘真是太可爱了。
“夜深了,你该早些回亥殿歇息了。”
云舒尘连忙抬起头来,含笑的双眸灿若繁星,笑答道:“是!”
回应云舒尘的是,白子画忍俊不禁的轻笑。
云舒尘的面容泛着愉悦的笑容,雀跃地将石桌上的一应画具收入墟鼎中,然后走出了凉亭,对着白子画躬身行礼,温和的语气透着满满的关怀。“夜深了,纵使尊上已是仙人之躯,也该回到绝情殿歇息了,就算不为天下苍生,尊上也该为自己才是。”
听罢,白子画不由心下一愣。
“弟子告辞。”
白子画回过神来之际,云舒尘已转身离去。
然而云舒尘终是云舒尘,云舒尘的本质就是恶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