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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相助完本——by九月雪六月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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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解符是因为什么掳掠孩童的呢?如果是练功的话……为什么在这一行为停止了那么久之后又固态萌发了呢?他既然做得出这样的恶事,想必毁尸灭迹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还会留下证据呢?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朝廷的抓捕吗?’
‘这些疑问……常陌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呢?’
☆、第三章
有些人把一生的时间都投入到一11 种本事的锻炼中去,比如毒药、比如易容……再比如跟踪什么的,他们将其他方向的发展机会全部斩断换来了在他们所修行的方面的巨大成就,是以哪怕阳春已经是一名先天高手,在闹市之中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说一定能发现自己身后有人在跟踪。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比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身后有尾巴还要糟糕……就好像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发现了一份无主的美食却不知道其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陷阱般充满折磨。
要接受这份美食吗?
她有些犹豫不决,手指和牙齿机械地一遍遍完成嗑瓜子的动作,直到她面前的小盘完全空了,她也没有作出最终的决定。天色逐渐晚了,她理了理衣衫,备置了一些柴米油盐,而后才走入了布匹店。
“杨捕快今日想挑些什么布料?”她一进门,身为邪异门部下的老板便迎了上来,热情地取出了一块块布匹,目光却盯着阳春的手,随时等待着接她给出的信息。
然而这一次阳春没有给他任何东西,只是笑着说道:“我需要做一件练功时的衣裳,如今虽然狂徒渐少,却也是不能松懈。”
那老板虽未遇到过这番情况,却也是个机灵的,立刻说道:“杨捕快这般为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安全尽心尽力,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我哪算什么尽心尽力,你们若要感谢,当感谢知府……”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之前你们店里特意从江南进的布料已经到了?”
“嘿,您说的一点不错,这种绸缎手感远超寻常,您看看需要什么颜色?”
“月白色吧。”阳春说道,“我也算是你们店里的常客了,有些新货当告知我才是,如今我不过是依靠些道听途说才能知晓。”
老板笑着连连道歉,并且保证下次若有好货定然送到阳春府上供她选择。
阳春离开的时候当然没有忘记将那做工出众的月白绸缎取走,她已经通过言语将想说的传递了出去,只要这伙计能够一字不差地向石无遗转述,以这位邪异门智囊的才智应当能够参透其中的含义。
‘如果一直处于被动、等待的状态可不行啊……如果对方表现出了怀疑的态度的话……需要有一定的应对措施。’阳春思索着,‘如果急于表明自己的清白或者立刻像受到惊吓似的安静下来反而会让嫌疑加重,既然这样的话……以一个无辜者的身份,此刻应该做的就是……’
“几十年前的卷宗吗?”已经有些年纪的保管员从椅子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因为这里漫天飞舞的灰尘咳嗽了两声后方才说道,“为什么需要查那么久远的资料呢?”
“有些事情让我有点在意。”阳春含含糊糊地说道,“怎么说呢……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来者不善?是指那些京城来的大人物吗?”因年岁而拥有颇多阅历的保管员露出了理解的神色,“能够在京城里做活的少有好鸟,杨捕快小心一些也是好的。我们这位知府老爷可是个好人呢,如果因为什么这样那样的原因遭遇了麻烦可就太糟了。”
“啊,不会的。”阳春说道,“徐大人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不是吗?”
“对对对,好人有好报。”老保管员似乎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由衷地说道,“杨捕快也是好人,您和徐大人都会有好运的。”
为什么一个见识过那么多风霜的老人还会相信这样充满童话色彩的话呢?也许是因为只有相信这一点才会觉得活下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吧。
阳春拂去了书卷上的灰尘,眼中闪过一点点的冷意。
‘无辜者会对别人流露的怀疑感到怪异,进而也会产生怀疑,然后……调查下去。’
因为当年那起案件闹得很大,因而哪怕当时南海一带并没有发生孩子被掳走的案件,也依旧得到了由京城下发的相关资料,其中对犯人所造成的伤口特点也有简单的说明。据资料记载,被解符所杀的人大都是有由较细的剑造成的伤口或者指尖的印记,然而问题在于,解符这样的顶尖高手,掌握的武学真的只有一二种吗?而且天下同时会剑法和指法的人何其之多,仅靠这些大概不足以确定行凶者是解符。
与这份资料同时下达的还有一份解符的画像,上面的人并不如阳春原先设想的那样是一个凶巴巴的恶汉,他甚至算得上是风流倜傥的那一款。阳春仔仔细细地看了画卷,武功高强的人大都有驻颜之术,这解符很有可能也是如此,这画像还不算作废。唯一的遗憾大概是解符身上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例如眼下痣之类的特点,完全依靠画像只怕是不可行的。阳春将画卷和资料重新卷起,归于原位,又在保管员的帮助下找到了徐然所说的最近发生的和数十年前的案件很像的案件卷宗。
一开始只是很普通的孩童失踪案件,转折点在于一名孩童在失踪后将手上保平安的佛珠链拆断留下了些许线索,当地一名巡捕追踪而去,却被发现额头中了一指倒在荒郊野外,经仵作检验后发现攻击的人指力之强足以穿透头骨。
原来有标志性的并不是武功的特性,而是功力的高低。
能够将指爪功夫练到这地步,又有掳掠孩童前科的似乎在这几十年只有解符一人……阳春放下资料,眉头紧锁,如果说常陌原先就一直盯着这起陈年旧案想将之作为自己的军功章,那他确实有可能将这两起案件联系起来,她原本已经确定此人别有所图,如今却又有几分怀疑自己是否想多了。
‘无论如何,小心点总不是坏事。’她暗暗想道。
几起掳掠孩童的案件的发生地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有逐渐南移的趋势,最新的一起便是发生在徐然辖区的边界处,如果阳春是常陌,十之八九也是会来这里守株待兔。
如果解符真的在这一带动手……阳春捏紧了拳,心中充满了担忧,她有预感自己和徐然不得不结交一个需要每时每刻都防备着的同盟来应对这名凶徒了。
然而常陌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掺和进这件事,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一种理所应当又让人难以忍受的带着几分盲目的傲气,他所要求得的功劳必须是完完全全由他一个人所创造的。
阳春将这不幸的发现告知了徐然。
“你说朝廷派人查我们和邪异门的关系与一个武功高强大魔头真的到了这一带,这两个消息相比哪一个更糟一点?”徐然问道。
“我觉得常陌借着调查武功高强大魔头的机会来这里调查我们更糟糕。”阳春回答道。
徐然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和刚刚从考场跑出来的学渣一模一样。
“现,现在怎么办?”他舌头都有点打结了,“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诉诉苦说不定他能够理解呢?”
“嗯,他不是个蠢蛋,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阳春说道,不等徐然露出兴奋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但这和他卖了我们立下大功又有什么矛盾呢?”
徐然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个已经算是老油条的官员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着步,阳春没有打扰他,她知道这位胆小的官员有其过人之处,尽管平日里她对他毫不掩饰地进行嘲讽,但每逢危急时刻她都愿意相信他的判断。
徐然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
“先解决解符的事。”他坚定地说道,“百姓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而且把解符的事解决了,自然有理由把这小子打发回去。”
“如今解符的事情由常陌负责,如果他意在我们刻意消极应对……”
“那就告一状……狠狠地告他一状。”徐然说道,“向鬼王府告一状!”
☆、第四章
无论是过去在朱元璋的军队中,还是如今在朝堂中,鬼王虚若无的地位都十分微妙。此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精通阵法、相人、星象等等技法。在朱元璋四处征战时,他既可以像刘伯温那样帮助朱元璋排兵布阵、决胜于千里之外,也可以像李善长那样主管物资供应、保护好军队的大后方,还能够像蓝玉、徐达那样的猛将那样在战场上拼杀、取敌首于千军万马之中……如今朱元璋登基为帝,他居住在鬼王府中看似闲散,实际上这几年京城中发生的大事里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若是换个人,朱元璋不见得能容忍他的多事,但虚若无可以说是他控制武林的一张必不可失的王牌,因此这位多疑帝王为虚若无设定的底线超乎寻常的高,一直将他视作是自己的好友,尽管朱八八的好朋友们很多都没有善终,但他们都享受过极高的政治地位。
徐然虽然是个四品的知府,但和这位鬼王的差距几乎等同于地上的草和天上的星辰之间的差距,是以当阳春一听到他要向这位鬼王告常陌的状子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徐大人终于被吓疯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痴心妄想?”徐然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我的确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常陌并不是,他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能站到这么高的位置上,虽然有他本身的能力在,但他身后一定有着为他保驾护航的大人物。”
“但你不知道这个大人物是不是鬼王虚若无。”阳春说道。
“如果是的话,那就更好了。”徐然说的话让阳春愣了愣,“我们和邪异门的那点事,常陌也许是揣摩出了一二,但以鬼王对朝局、江湖的把控程度应当是一清二楚的,他不理会我们一是因为他对目前的平衡局面很满意,二来你以为鬼王就不需要顾及厉门主了吗?”
阳春恍然,道:“如果常陌是鬼王的人,他定然不愿意放任他和邪异门起冲突,所以他会出面阻止他……至少阻止他将这件事闹大。”
“如果常陌不是鬼王的人,他想必也很乐意借题发挥,通过我们卖邪异门一个人情。”徐然点了点头肯定了阳春的说法后接着说道,“幸好我们勾结的是厉门主,如果是乾罗、赤尊信之流,鬼王不趁火打劫便算是好的了。”
“若是乾罗、赤尊信在此地龙蟠虎踞,你我纵使豁出命去也不可能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又哪里谈什么勾结呢?”阳春说道,“不过,你莫要忘记,你方才所说的一切还有一个重要的前提。”
“什么前提?”
“你的状要能够递到虚若无那里去。”阳春说道,“纵使鬼王不会看低你的这张状书,也难保不会有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将你这个连京城都去不了的官吏的信扣下来。”
“这你不用担心。”徐然笑了笑,“别的事情我不能仰仗他人,给鬼王府送一封信我还是能做到的。纵然只是旁枝,纵然徐将军已经不在了……我也是姓徐的,徐家和鬼王府的那一些微末人情,我还是可以用上一用的……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阳春沉默了下来,耳中只听得徐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她从未探听过他的那些陈年往事,如今看来他亦有他的辛酸之处。
大约过了三天的光景,在徐然的辖地里终于发生了第一起掳掠孩童的案子,阳春一接到报案便立刻向现场跑去,然而她刚刚到那里,便发现常陌已经到了。
“常大人的消息很是灵通啊。”阳春下马行礼后说道。
“这不是一个小差役和一个四品官员说话应有的态度吧。”常陌冷冷地说道。
阳春也不生气,耸了耸肩退到了一边,把有待于调查的现场留给常陌,自己则去向哭个不停的孩子的父母询问情况。
确切的说,唯一哭个不停的只有孩子的母亲,孩子的父亲面上虽然面色铁青,却没有太多的哀色。
“走失的是个女孩。”瞧见阳春面上的怪异之色一闪而过,小栋轻声说道。
阳春心中先是一怒,而后又是一叹,如此这样的情景自她来到这里后已经看过太多了,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建个像公孙大娘那样的组织吗?还是痛骂这名父亲一顿,以至于让他彻底放弃这个让他受辱的女孩子吗?
“孩子大概是什么时辰走丢的呢?”阳春问道,她询问的对象是孩子的父亲,那位母亲对走失孩子的关心虽然是那位父亲的十倍百倍,但也正因此她已经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了。
“大约是昨日午时发现她不见的,本来以为只是贪玩,直到她晚上还没回来,我们和乡人在四周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结果后才报的官。”那名父亲皱着眉说道,“我听说最近一直有小孩子被抓走,不会我们家小丫也是……”
“是有山鬼,一定是被山鬼抓掉的。”那位母亲嘶吼道,“有人瞧见了,后山的鹿都被宰了,鹿骨头上有个那么大的指爪印,肯定是被山鬼抓走的。”
“指爪印?”阳春皱起了眉,“能带我去看看吗?”
“……”那父亲没有动,他的目光透过阳春,扫向了正在勘查现场的常陌,如他们这样的人,只要一个照面就能判断出谁才是真正管事的人。更何况阳春只是一个女子,在他这样的人心里,一个女人大概……不,肯定是成不了什么事的,一样的线索,他更愿意乖觉地交到那个大人物的手上。
那个母亲倒是想要带阳春过去,却被她的丈夫用眼神喝止住了。
‘也许就像是她无数次想要去救助被丈夫打骂的女儿时被喝止住的时候一样……’阳春努力甩掉这个让她心中不快的念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想要去找常大人处理这个线索也没关系,但你们也看到了他现在正在忙,你们要是打扰了他,要是那些鹿骨头没有那些价值……”她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尽,但现在莫要说本就倾向带她去看线索的那位母亲,就连那名父亲的神色中也有了几分松动,片刻后,他到底没胆子冒这样被高官责骂的风险,允许自己的妻子带阳春去瞧一瞧那些鹿骨。
“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些东西和小丫有关,所以硬是拦着没让他们扔掉,捕,捕……您快看看,这有没有用。”她大概是想要叫阳春“捕爷”,但又觉得这样叫一个女人有些奇怪,方才语无伦次地跳过了这个称呼。
阳春捡起鹿的头骨,上面粘着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在鹿首的正中有个小洞,阳春比了比,大约比她的食指略粗一些,从洞的形状来看动手的人的动作非常干脆利落,就像是捅破一层薄纸一般轻松,显然是一个武功高手。
“为什么要杀鹿呢?”阳春皱着眉思索着,“你们找到这些路的时候,鹿皮、鹿肉还在吗?”
“都被山鬼吃干了,哪还能剩下?”那位母亲说道,“他们是想再熬熬看能不能弄出些油腥才把它们带回来的。”
阳春数了数这些遭殃的鹿,大约有七八头,从上面残留的肉的纹理看应该是有人用刀子割下了鹿皮和鹿肉,而不是被什么东西咬掉的。她又捧起另一块骨头想要进一步查探,却忽然心中一动,迅速起身微侧伸手一抓,刚刚好握住身后之人的手腕,而那人却手腕一转挣脱开去。
阳春没有更进一步地追击,因为她已经看清来人是谁。
“常大人,失礼了。”她冷冷地说道,“在下没有料到大人居然那么想要这块鹿骨。”
“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杨捕头的警觉心真是令我惊叹。看来平日里杨捕快就没怎么放松过……”常陌意有所指地冷笑着说道,接着他伸出了手,“我瞧杨捕快看得这般入迷,想来应是重要证物,不如让本官也好好地看一看?”
☆、第五章
常陌虽然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嫌疑,但他查案的手法确实十分老练,那块鹿骨在他的手上转了几转,他便皱起了眉,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向阳春刚才做的那样在洞口处比划了一下,所不同的是他连续换了好几种手型,似乎在模拟那个攻击者抓鹿头时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轻轻地说道,而后把鹿头上的洞口对着阳光照了照,“果然……”
“常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阳春问道。
“本官可没有同杨捕快汇报的义务。”常陌冷冷地看了阳春一眼,但还是说道,“练这武功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功力了,看来是在抓孩子的途中顺手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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