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刀相助完本——by九月雪六月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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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哦”了一声,又想起了在喝酒的时候他们说到的“霍天青”,于是又问道,“那那个霍天青又是什么人?和青衣楼有关系吗?”霍天青、青衣楼,听着似乎有些关联。
“哎,错了错了,霍天青是珠光宝气阁的大总管,和青衣楼可没关系。”小饭跺了跺脚,似乎对这误会很生气,“霍总管可是个大好人,才不会是那种恶人呢。自从他到了珠光宝气阁后,每年冬天他都会给穷人施粥。”
一面做善事、一面做恶事的人这世上难道还少吗?阳春看了看小饭,发现他似是动了真怒,还是将这反驳之词咽了下去,自顾自地思考霍天青和今日这场大火的关联,他的信既然能送到陆小凤的手上,他自然也是知道他的行踪的,更何况他们会去喝这场酒也是为了霍天青和陆小凤的决斗。
依据阳春的办案经验,当一个人和很多事都有关联,这个人哪怕不是犯人也是案子的关键。
他们回到了小破庙,囤在那里的那些乞丐已经从街坊那知道了只言片语,纷纷围了上来问他们有没有事,小饭看了阳春一眼,还是没有把她会武功的事抖出来,哪怕阳春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要求。
她看着在人群中绘声绘色地讲那“七义”、陆小凤、花满楼故事的小饭,忽然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可惜,如果他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他有良好的出生,他也许就有成为他今日所说的这番故事的主角的可能了。她穿越之初常念着现代社会的种种物质上的便利,认识封寒后又羡慕江湖的快意恩仇和古时较为闲适的节奏,然而如今她忽然又怀念起现代社会虽不圆满但比起这时候已经好上太多的平等,男女之间的、贫富之间的、权贵和平民之间的……纵使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各人享受的社会资源有所差异,但谁也不能名正言顺地主宰别人的命运,只要有本事,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只可惜就算她的武功再高一倍,也没有在这个时代呼唤民主、呼唤公平的资本。
讲完了故事,他们还是需要回到现实中来,庙里的乞丐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小饭扭扭捏捏地走到了阳春的面前,“你打算去做什么?”
他的意思很明显,在不知道阳春的本事之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她讲解乞讨中的要领,然而如今他看着阳春身上破旧得不像样的衣服都觉得这是对“高人”的折辱。
因为早年的乞讨经历,阳春对这个被定性为“不劳而获”的行当没有多少别扭的心情,从道义上讲,不劳而获总比损人利己要好上不少,不管是在古代、现代,以侵害他人谋取自身利益的人总是不少。只是在有机会自食其力养活自己的时候,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更何况如果进行得顺利,她不仅能够解决自己的困难,也能够帮助到这个处于江湖、社会边缘的小小集团,算是报答他们这么多日来的收容。
这个机会的名字是陆小凤,她原本不想去找他,毕竟他身边的上官丹凤对自己并不信任,但要请人帮忙、或者说是帮别人忙又何必寸步不离地跟着呢。
“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有些事要处理。”阳春对小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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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找到陆小凤的时候他刚刚准备去沐浴,他看见阳春的到来也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来问你一件事。”阳春说道,“你是不是遇上了件很麻烦的事。”
“是一桩很麻烦很麻烦很麻烦的事。”陆小凤说道,“怎么?你想来帮我的忙?”
阳春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雇佣我来帮你的忙。”
“雇佣?”陆小凤挑眉问道。
“实不相瞒,我生计有些窘迫。”
陆小凤“哦”了一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那你可以去给大户人家做保镖啊,以你的本事,就算是在王府里也能谋到差事。”
“我不能做这种长期的工作……”阳春模模糊糊地说道,在江湖上每个人都有苦衷,她相信陆小凤不会细究下去。她的苦衷是她希望能够找到方法回去,但这个过程不仅无望,而且需要常年的颠沛和资金支持,保镖的工薪虽然可观,可却严重限制了她的自由,其他的工作也是同样。
她的选择实在少之又少。她当然也可以做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但一方面她不可能不管道义什么人的“灾”都消,另一方面谁会找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帮忙呢?
“这样吧,司空摘星那个老贼说要偷走丹凤,她现在应该在珠光宝气阁,你去帮我照看一下。”陆小凤说道,“事情结束之后,我给你五百两。”
阳春笑着应了一声“好”。
珠光宝气阁在本地颇为有名,更何况他们的老板新丧,阁楼门口还挂着白布,阳春很快便找到了这地方。
“敢问上官丹凤姑娘来过了吗?”阳春问道。
门口的守卫见她穿着破旧,摆着手不耐道,“我们没听过什么丹凤、丹燕,你若是识相的就快点滚开。”
阎铁珊因欠债不还被杀这种事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地流传出去,至少不会流进这些普通下人耳中,阳春无意同这些人纠缠,索性暂且离开后又偷偷潜入,想要找一找上官丹凤的踪迹,又或者可以直接向霍天青询问。
如果他还在珠光宝气阁的话。
她穿过了层层庭院,最后摸到了阎铁珊的灵堂,肃穆的气氛令她放慢了脚步,当她正想要穿过去的时候,忽然发现灵堂中站着一个道士模样的老人。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到来,握紧了剑柄,似是无言地询问来者的身份。
阳春正打算现身,却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道长还没有睡?”
☆、闲事五
走到那老道人面前的是一个容貌、气质都极为出众的年轻人,他的步伐、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着与他同龄的人极少具备的沉稳,是属于一打眼就能让阳春决定投入全部精神应对的那种人。他对老道人说话的样子很客气,却并不恭敬,甚至有些类似于衙门差役对别人的循循善诱,这样的态度也许比直接的恶言更容易触怒人。阳春看到那老道的面色越来越差,就算他下一秒拔剑向这年轻人砍去也不足为奇。
老道没有拔剑,但他也不想在这里受气,于是转过身走过了这年轻人的身边,向灵堂门口走去。
“站住!”
冰冷的命令口吻将本就不友善的气氛点燃。
老道豁然转过了身,两道又黑又浓的眉颤了颤,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他在原地站定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声音不高却饱含森冷怒意,“你叫我站住?”
“我叫你站住。”
“你还不配!”
“论年龄,我不如你,论身份,我霍天青不在你独孤一鹤之下!”
此言一出,阳春方才确定了这两人的身份,她对霍天青本就有一点点的疑心,如今见他对旧主友人是如此挑衅的态度,更加感到不对劲。她对独孤一鹤这名字也有些印象,似乎也是上官丹凤的讨债对象之一,他如今好端端地在珠光宝气阁,本应该在珠光宝气阁的上官丹凤又在哪里呢?
电光火石间,灵堂中的两人忽然动起手来,阳春观看了片刻,感到霍天青的每一招都极其巧妙,技巧遍布于细微之处,而独孤一鹤的剑法刚猛如刀,犀利非常,亦有奥妙之处。一时之间,两人竟是难分伯仲,只是霍天青内力远不及独孤一鹤,大约久战后会落败吧。在见到两人双掌对击时,阳春在心里揣测道。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事又发生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霍天青竟然开口说话了,而且面上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呢?’依据最基础的武学知识,在这种比拼内力的时候说话无异于自寻死路,能够突破这条准则的只有传说中的先天高手,难倒霍天青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阳春越发认真地观察,终于确定这个年轻人还没有这般逆天的天赋,只是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技法,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对霍天青越发不喜,这两人之间似乎不至于有非杀死对方的仇恨,这般相拼莫非是为了名吗?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吗?
独孤一鹤心高气傲,明知道此时不可说话,却不肯落于下风,面上神色越发疲惫,足下砖石逐渐裂开,握剑的手越发用力,在其即将发力之时,霍天青陡然撤去力道,轻飘飘地飞向别处,独孤一鹤重心顿时不稳,只可以剑拄地,激起一地火花。
岁月是很可怕的东西,如果是二十年前的鼎盛之时,纵使对方用了这样的小人手段又能将他如何呢?
独孤一鹤握着剑站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吐出了口浊气,说道,“阁下看了那么久,还不下来吗?”
这一次确是在叫阳春无疑了,她面上一红,掀开了几块砖瓦,徐徐降下,拱手道,“此番迷局着实复杂,晚辈不辨敌我,不敢贸然拜见前辈,还请前辈恕罪。”她因着方才那一役,颇为同情独孤一鹤所遭到的侮辱,因而用上了比她预料中客气得多的语气。
独孤一鹤听她这样说,面色稍缓,开口说道:“你方才没有趁机偷袭,可见就算你对我有敌意也不是阴险小人,我看你的穿着显然不是珠光宝气阁的人,你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阳春正想要开口,独孤一鹤又说道,“此处是阎兄的灵堂,我方才在这里动武已是不敬,不可再有冒犯之举,你随我出来,我们到外面再说。”
阳春应了声“是”,落后独孤一鹤三步,跟着他走了出去。
然而当他们走入院中时,变故又发生。
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白杨树下,一身白衣如雪。
阳春看不见独孤一鹤的神色,但她能看见他全身一瞬间的紧绷,如同荒原上的野兽遇到了强敌。
她向一侧错开了一步,待时而动。
“西门吹雪?”
“是的。”
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朋友,他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帮陆小凤完成讨债一事。
“你杀了苏少英?”独孤一鹤的问话很严厉,但隐隐能够听出他喉间的虚意,这是他损失了大半内力的情况下难以避免的。
“我杀了他,他却是不该死的,该死的是严独鹤。”
“严独鹤不可杀,可杀的是独孤一鹤,你若杀了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必将扬名天下。”
“无论你是独鹤还是一鹤,我都必须杀你。”
“……”
话说到这里,战局已经一触即发,阳春看着西门吹雪,忽然明白方才霍天青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为何要退走了。他不杀独孤一鹤是为了把他的命交到西门吹雪的手里,既除了独孤一鹤,又让西门吹雪替他招惹上峨眉派的报复。
这是何等阴毒的心思!
阳春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西门吹雪同独孤一鹤的面前,“西门大侠,我见过的事情少,可我知道峨眉派是江湖上3 堂堂正正的大派,独孤掌门也没有做过愧对峨眉门楣的事,您若想要挑战他,依照江湖理解应当先行递上挑战的帖子吧。”
“不是挑战。”西门吹雪说道,“他欠了债,该还。”
“既是欠债,便该还债,何必还……”阳春的话还没有说完,独孤一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何曾欠过你的债?”
“你欠的不是我,是大金鹏王。”西门吹雪冷冷道,“和严立本欠的一样。”
独孤一鹤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呼呼地喘着气,眼中划过的是苍老又疲惫的神色,仿佛刚才的那一声质问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西门吹雪眼中的战意逐渐被困惑所取代,声音虽依旧如同冰雪般冷冽却少了三分杀气,“你的内力有损?”
阳春终于找到了机会,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西门吹雪虽然做事直接,却不是愚人,他听完阳春所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怒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果断离去。
“我一生从来没有示过弱。”独孤一鹤说道,“他若要战,战又如何?”
不,我觉得这不是您应该关心的重点。
哪怕再穿越几次,阳春也不是很能理解这种除了把事情弄得更糟更复杂外毫无价值的固执和骄傲,然而人到了独孤一鹤这样的岁数,坚持对他比改变更有意义,于是阳春没有说更多无用的废话,只是从最实际的角度安慰他道:“前辈若是在此时遭逢不幸,峨眉上下又当如何呢?”
若是独孤一鹤死于西门吹雪之手,这样的血仇峨眉派报得了吗?
独孤一鹤的面色又变了几变,他快速地调整了一番内息,才恢复了几分精神,向阳春问道,“你之前要说什么?”
“实不相瞒,前辈,我受陆小凤所托来珠光宝气阁保护那位上官丹凤,只是如今我寻不到她的身影,不知前辈可曾见过她?”
“没见过。”独孤一鹤果断地说道,神情不像是作伪,过了片刻后,他又似忽然反应过来般地问道,“你刚说你要找的人姓什么?上官?”
阳春点了点头。
独孤一鹤的眉头皱得更紧,“你知道陆小凤在哪里吗?”
阳春又点了点头。
“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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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从峨眉四秀那里知道独孤一鹤到了这里后,不等自己和他约好的会面时间便急急忙忙地要去见他。他的着急是有道理的,西门吹雪若是知道独孤一鹤到了定然会去找他,而他的武功对上独孤一鹤胜负难料。
只是他没有想到独孤一鹤也会来找他,而且看上去似乎比他还要匆忙。
“独孤掌门。”他苦笑着行了一礼,同时将困惑的目光投向阳春。
“我去了珠光宝气阁,上官丹凤不在那里,独孤掌门说要见你,我就带他来了……西门吹雪?他来过又走了。”
听到西门吹雪还安好,陆小凤松了口气,全身心地面对自己眼前坐着的老人,他正想询问金鹏王朝的事,却不想独孤一鹤先他一步开口问道,“是大金鹏王要你来的吗?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还有脸要你来找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多少麻烦是因为不肯坐下来谈谈、对一下口供造成的。
顺便吐槽一下霍休那是什么破计划,难倒他算准了那两个老同事都不是肯好好说话的货吗?
☆、闲事六
这一连串的发问让陆小凤有点懵。
任谁看见一个本来应该心虚的负债人身上散发着讨债者的熊熊气势都会发懵,然而在懵过之后,他又恢复了他本该有的敏锐,皱眉问道,“难道不是你们一直躲着大金鹏王,想要独吞财富吗?”
独孤一鹤的面色铁青,阳春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身为武当掌门的教养,他一定会喷出一大段的脏话来表达心中的愤慨。
“恰恰相反。”他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冷冷说道:“是他一直躲着我们,想要守着那一份几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过好日子。”
“这么说,如果他想要复国了,你们依旧会将财富交给他?”陆小凤问道。
“当初从老国王手里拿过来的财富他随时都可以拿走。”独孤一鹤说道,语气坚决果断,显然是发自肺腑的,“至于其他的……让他不要再妄想了,我们的确是想要复国,但我们……至少我不相信他有这个能耐。我年纪大了,用这一把老骨头尽忠无妨,但我这些年挣下来的财富都是峨眉派的,他不可以动一分一毫!我教导的弟子都是峨眉派的弟子,不会为他流一滴血、一滴汗!如果我这样做是不忠不义,到黄泉之下我亲自和老国王赔罪!至于他,没资格。”
陆小凤被他这一番说辞震住了,他感到自己此刻正处于一团迷局之中,在独孤一鹤到来之前,对金鹏王朝的同情占据了他的内心,然而在这一番陈词之后,他又觉得那个坐在太师椅上说要和阎铁珊等人“拼一拼”的老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值得同情。
任谁在发现自己的同情心好像被欺骗了之后都不会有好心情。
而且,有一个人,一个曾和陆小凤一起在观日峰上看过日出的人,因为这一场骗局失去了性命。
阳春不知道大金鹏王那里的说辞,但她觉得独孤一鹤的话十分有道理,她见过上官丹凤,她身上穿的裙子、佩戴的珠宝饰品都价值不菲。她不知道一个能够复国的国君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一个会把金钱浪费在女儿的衣服首饰上的君王是不大可能有能力服众的,连服众也做不到的如何能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