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 番外篇完本——by无皮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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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域的山野为什么这么道路绵长?在薄薄的晨曦亮光中,露水从树叶上滴滴掉落,打湿了阶梯滑腻不说,还落在我的颈脖里,冰凉没有温度。但我依旧没有停下步伐,甚至没有向有着人马射箭标志穹顶的建筑物,回望一眼。
和往常一样,处女宫在一片安静中顺利通过了,阿释密达还在冥想中领悟探索宇宙奥秘。
双子宫----大清早就站在宫门口的人是阿斯普洛斯吗?我不在乎他的目光,当他隐形,甚至不在乎他是不是会突然出手把我扔进异次元空间,只怒冲冲往前走。
沿着那条我走过许多次的路,金牛宫也过去了……终于还剩下最后的白羊宫。
我抬头看了一眼石质横梁上漩涡波纹状的浮雕,以及中央的白色大弯角牧羊标识----别了,我很快就可以飞速离开圣域,离开希腊!
“等一等,米诺斯----”我听到那个嘉米尔少年的声音,充耳不理。但下一刻,他已经瞬间移动来到我面前,“你要去哪里?”
我不想泄露计划和行踪----反正也没人来找我。就尽力让面色平和,“史昂先生,我去训练场。”说完我看见史昂瞧着我的一身衣服,又说道,“我又不是圣斗士,我要再去自己的宅邸。”
“不过米诺斯,你的情绪……似乎有些问题。唔,散发出愤怒的气息。”史昂上下打量观察着我,他一手捧着头盔,一手指指上方,“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难以想象希绪弗斯那种性格的人会和你起冲突啊?你们----”
我恼火地打断了史昂,对逼近的人毫不客气说,“史昂先生,你的圣衣羊角都快戳到我了。这就是我眼看要遇上的事!”
“那是我失礼了,抱歉。”史昂彬彬有礼地说道,可他继续用那双明察的紫色眼睛,好奇探究地看着我,接着又笑道,“米诺斯,你这样反而比平时一脸的微笑,更真实。”
我不理会他是否在试探,长出一口气,继续不客气道,“那请问,史昂先生,我可以离开这了吗?您知道,我不是圣域的人,我是自愿自由的。”
他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猎猎晨风吹动着他的洁白披风,“您是自由的,不受圣域管束,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莫非看出我要离开吗?可那又怎样?
一想到此时希绪弗斯正在教皇厅前满心满念都是失踪的雅典娜----扭过头,我直接走了。
早上回到了修缮还没有完成的宅邸后,我当即命令仆从们放下手边的一切,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打点行装。命令停驻在希腊海港的航船,给我准备上午起航----我的脸色之肃重,语气之冰冷,令没有一个人敢多言敢耽搁,很快,我就带着必要的行装和必要的侍从,坐上了驶往港口四轮辘辘的马车。
圣域外沿的罗德里奥村已经从黑夜中彻底苏醒,生机勃勃的一天开始了,各种声音充斥着我的耳朵,不用往车厢外张望,我都能判断出,柴火在炉膛里吡啵的糕饼摊子,叮当作响的铁匠铺子,挎着水果花篮的小姑娘步履轻盈,盛放着橡木酒桶的骡车吃力地碾压过小路----这就是人间,忙碌白昼,黑夜安眠。
我一边聆听,一边拼命地把脑子里,希绪弗斯在烛光下和我双双对坐,希绪弗斯在训练场手把手和我挽弓比赛的各种画面给轰出去。
冥王啊,您叫我放纵自己的心,我却怎么会,任何事情都能联想到他身上去?糕饼的香味让我忍不住遐想,捧到他眼前博得他好胃口;鲜花的娇嫩芬芳让我希望他能有闲情逸致地欣赏;而美酒----那么多夜晚,鲜艳珍贵的红葡萄酒,清甜开胃的茴香酒,以及和它们相关的各种美好氛围的记忆,太鲜明清晰。
我只得伸手,捂住额头----从指缝间我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对,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希绪弗斯。他是我渴望的目标。可是如果他满心满念都是雅典娜萨沙----我要他来干嘛?郁闷我自己吗?就像极其糟糕的昨天晚上一样,他人虽然在我身边,却让我欣赏品味,他对雅典娜对萨沙的种种关爱和自疚吗?生生噎死我算了。
我极度,极度不舒服。而星辰傀儡线只能控制他的举止,控制不了他的心啊!
对。我想要,他那颗心。当然人也绝不放过。但是,此刻,我实在没法和希绪弗斯继续温情相处,继续假装开解抚慰他----因为我恨不得撕破脸说,叫雅典娜去死吧!
思绪翻涌间,海港终于到了。那艘三层甲板的帆船已经满满张起了三角形的白帆,训练有素的水手们顺着风向调节桅杆,可以轻捷快速地,驶入亚得里亚海航路。
我仰着头,依旧穿上了华贵的服饰,像人间的国王一般,踏上了甲板,站在瞭望台前,又一次张望来时的方向。
圣山上,雅典娜的雕像远远可见。巍峨女神像的脚下,就是教皇厅。现在那里守候的人,根本一心满眼,只看得见雅典娜女神---也就是萨沙那个小黄毛丫头。
我瞪着圣域的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生出要毁灭雅典娜神像,把它砸成千万块碎片瓦砾的凶狠执念----来日圣战的胜利,一定要属于我们冥府。
“大人,可以随时起航了。”侍从恭敬的声音传来。
我嗯了声,却没有下最后起锚的命令。我在看着什么?在希望什么?
装饰着鸵鸟羽毛的帽檐,半遮住了我黑暗深沉的眼睛,我想我的瞳仁清晰印出了这块叫圣域的希腊土地。初秋的土地带有一丝凉意。成熟的葡萄上都笼着一层寒霜,那个地方,生机勃勃斗志昂扬,热血在胸腔内满满涨涨,青春与生命都挥洒奉献给他们的女神吗!
果然,有个希望是不存在的----哪里会有人来寻找追赶我?!
“出发吧!”我冷淡道。抓紧了栏杆,让金属的坚硬感死死抵入手心。再一次盯着那明晃晃的圣域----山上的草木依旧郁郁葱葱,十二座宫殿威严坐落,其中有一处,洁白的大理石在阳光下泛出格外夺目干净的色泽,它的穹顶上,端立着射手持弓的塑像,英姿勃勃。
别了。
----离开圣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凭心而为,没有偏离哈迪斯陛下的要求。
海风把我头上的羽饰吹得翻飞,我忽然滑稽地想起了在冥府见过的各种人生百态,很多人类在处于我类似的情景下,都会怎样?一边挥舞着帽子,一边对送别的人遥遥流泪?
眼下压根就没有人来所谓送别,我是静悄悄离开的。至于眼泪?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海风吹得冰冷的面颊----冷冷扬唇一笑。
哭泣和眼泪?我怎么会有这么软弱的情感?我可从来没有哭泣过,更没有人类的软弱眼泪。因为,我米诺斯,是冥府最强悍的战士!
第31章 莎乐美
刻意把圣域的人和事抛诸脑后,经过一个月的跋涉,我抵达了罗马,这座建立在七座山丘之上,人类口中的永恒之城。城市位于台伯河岸边,秋季的罗马天空瓦蓝,枫叶红重,那古老的竞技场内,一只只野猫都油光滑亮地慵懒享受着艺术之都的悠闲。
我之前将亚伦送来这里见识文艺复兴时期最杰出的绘画和雕塑艺术。目前,他已经是罗马美术学院的一名优秀学生了。
大半年不见,亚伦却还是那副柔弱的模样。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孤苦无依的孤儿了,但他却依旧被美术学院的其他学生们欺负----而冥王竟然看上这样的肉身。
我暗自腹诽这人间拥有最纯洁灵魂的身体,一边和蔼地摸了摸亚伦的头,嗯,这一头金发的手感就像柔软的丝。灵魂容器啊灵魂容器,纤尘不染才好恭迎哈迪斯陛下。
顺便也摸了摸他紧紧抱着的那只白色小狗----可怜的家伙在发抖。我转头对天马说,“好了,我已经听说了经过,这只救下的小狗就留给亚伦做宠物吧,你们养在自己的私人宿舍里。不过,被你打伤的孩子,来自一个我不太想接触的家族----真是略伤脑筋啊,天马,虽然,我也支持你揍他们。”
天马抿了抿唇,倔强问道,“米诺斯叔叔,为什么对方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缺面包不缺照顾,却要虐待无害的小动物取乐?他们不给它吃的,还要拿砖头砸它!”
“这个啊”,我不紧不慢地给天马也整理了整理衬衫,“因为人性的邪恶是不分贫富和年龄的……何况波吉亚家一贯出变态阴谋者。”
我看到他和亚伦的手腕上都戴着那淡粉色堇花花环,笑了笑,“而你和亚伦,就算从贫民孤儿院的孩子变成美第奇家的成员,却依旧和从前一样,善良的善良,热血的热血,虽然有了丰厚财产,本性却一点也没有变化呢。”
天马略带羞涩地搔搔头发,“米诺斯叔叔,我这次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也给亚伦添了麻烦?”
“没关系,打架这件事情我会写信给波吉亚家的人……让双方和解,放心吧。”我托腮饶有兴趣说,“说到打架的功夫,天马,你倒是有长进,一个人轻易把对方五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都给打趴下了,真不错!。”
天马得到我的赞扬很高兴,他爽朗笑着说,“米诺斯叔叔,亚伦的画也得到了许多老师们的称赞,甚至还有神父特意赶来欣赏呢,请你去看看----”
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引我出了私人宿舍,穿过装饰细腻文艺复兴风格的拱廊,前往学院里亚伦的专属画室。他已完成的作品,装裱成框挂在墙上,而画架上则是未完工的----美术学院的要求嘛,基本都是宗教色彩和神话传说的故事。
然而,这不小的画室内,除了琳琅满目的作品,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神父的罗马领黑色制服,金发垂过肩,但是,我分明看到了隐藏在他额头金色的六芒星-----是睡神,修普洛斯大人。
“啊,原来神父先生您也在。”天马热情地招呼道,“米诺斯叔叔,就是他,十分欣赏亚伦的画呢,还说哪天要带我们去见识见识他的教堂里珍藏的一副名画。”
我呵呵。
睡神修普洛斯已经走了过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您好,想必您就是天马和亚伦经常提起的那位米诺斯。听说您去了希腊圣域?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罗马了呢?”
我略微欠了欠身,“圣域的日子有些乏味,我想来看看亚伦的状况如何----现在,我总算彻底放心了。”
当然放心了,冥王的双子神之一,睡神修普洛斯原来也一直在暗自保护着这珍贵的灵魂容器。我们四目相对,彼此都明白对方的身份----话说回来,我上一次看见睡神,还是在极乐净土,他在和一只美丽的妖精一齐演奏竖琴----
冥府数次照面,无论是他还是死神达那都斯,对我都持一种奇异的尊敬态度,是连潘多拉都根本得不到的,尊重感。双子神可瞧不上自持冥王姐姐身份的那种女人。呵呵,冥王的真正姐妹都是主神呢!她算什么东西?
“米诺斯先生,您请看这幅亚伦的画。”修普洛斯彬彬有礼地说。
我微微一笑颌首,走到修普洛斯指点的那副画一看:即将被刽子手斩首的男人,美貌正在翩翩起舞的公主,端坐在背景后的王,以及最高处展开翅膀的天使----这是,希律王前舞蹈的莎乐美?
“简直像是有血液流动,快要动起来似的。”修普洛斯赞叹道,“真是好厉害的画工。亚伦先生,您一定了解这个传说的故事吧?”
亚伦点点头,有些羞涩道,“本来是想画爱着预言者,不顾一切亲吻他的莎乐美……但是老师说这和故事不符。可我不了解,如果莎乐美真的爱那个男人,怎么舍得要割下他的脑袋要他死亡?”
修普洛斯笑了笑,浅声低语吟诵起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诗篇,“迷途的鸽子,莎乐美,她像一朵银光闪闪的花儿。她渴望着爱人的肉体,发誓定会亲吻到他的嘴-----”
这声音,简直就像有管风琴伴奏的唱诗班。只不过,对着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念什么爱人的肉体----他们能懂吗?
“亚伦先生,因为斩下那个男人的头颅,是莎乐美公主唯一能得到所爱的方法,亲吻到他嘴唇的方法。更何况,死亡之后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这人间的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去死亡之国的最终命运,莎乐美公主也只不过是这种命运的促成者。”接着他转头看向我,“死亡即最终救赎,您说对吗?米诺斯先生?”
修普洛斯金色的眼睛在他的镜片后泛着光,“而莎乐美公主跳的舞蹈,叫七纱舞。是传说中的女神,为了追寻爱人,下到地狱时候所跳的舞蹈,那位美丽绝伦的女神,每下一层地狱就脱掉一层纱巾,直到渐渐神性全被封印。”
“米诺斯先生,您应该非常熟悉这个故事吧?”
我有些恍惚地点头,“是圣经的故事,当然听过……”就像无可抗拒一般,我目不转睛凝视着画上的莎乐美,乌发如云,身姿妙曼。亚伦画得,竟然有一种神圣感。
修普洛斯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他又继续对好奇的亚伦说道,“亚伦先生,这幅画里的天使,怎么眼睛没有上色呢?”
“啊,那是因为一直都调配不出我想要的那种红色……如夕阳里透出来的色彩,就像,就像天马的眼睛颜色一样。”
修普洛斯呵呵了一声,语重心长教导道,“亚伦先生,光线折射出虚拟的色彩和真实的色彩,是完全不一样的。唯有真实的颜色,能给人以感动……好了,哪天我请您前往我的森林大教堂,让您见见用真实色彩的红色,所绘出的画----那是一副无比美丽,能带来救赎的画哦。”
“那么今天我就告辞了,亚伦,下次见。”说着修普洛斯又看向我,“还有米诺斯先生和天马……大家都,下次见。”
我默不作声,目送着修普洛斯离开,视线又转回了亚伦所绘的画上:莎乐美公主正起舞,她象牙般的肌肤露出裙裾,如月光皎洁睨视众生。希律王苦苦哀求,只要她起舞,所求一切,都慷慨给与----她唯一要的,是深爱着的那个男人的头颅。
“我一定会吻到你的唇。”公主的眼神分明瞧着被刽子手绑缚的男人,她用乌黑深邃的眼睛立誓----
叹了口气,我看向画上的男人,牺牲者,预言者----他的脸在我的视线里,自动化成了另外一张英俊温和的面容:那面容上有着温润色泽的唇,还有一双令人沉沦的棕色眼睛。
我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但我,不想要亡者失去灵魂毫无意识的躯体啊。
第32章 引路人
我看着信函上的红色公牛家族火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希绪弗斯在面对无奈的情形时就会做这个动作。这是传染给我了吗?
如果说,在所有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对象被周围的人拿出来和你对比。那么弗洛伦萨的美第奇家族,几百年来,则被公众和另外一个家族对比。这就是罗马的波吉亚家。
然而,就像美第奇家族的鼎盛时代早就过去,波吉亚家自从两百余年前,试图统一意大利的西泽尔战死之后,也已翻过了最灿烂的那一页。现在的波吉亚家,是当年西泽尔留下的一个私生女的后代。变态的是,他们家只要生出长相酷似那位先祖的男孩,就会命名为西泽尔---多希望那位□□公爵能从冥府归来,重振赫赫威名。
很不幸,这一代的波吉亚家长,就叫,西泽尔。传闻和那位被达芬奇赞美为“宁静面孔和天使般清澈双眼”的先祖,长相无二。而更加恶趣味的是,这位西泽尔也有一个同胞妹妹,取名琉克勒西。这真是偏执狂的家族执念……
我耐心阅读着信函,它就出自这位西泽尔的手笔。信中对于自己的堂弟们在罗马美术学院被揍了一事,表达了措辞得当又简短温和的声明----说贵族之间应该通过更优雅更成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等堂弟们长大了如果依旧觉得受辱,他会安排一场公平的决斗。
随着信函附上的,还有一封束着缎带散发香味的邀请请柬----下个月他妹妹琉克勒西的十三岁生日宴会。
“尊敬的美第奇先生,您记得吗,我最美丽的妹妹和您一样拥有一头银发,光泽动人----”
我“啪”地把信纸倒扣在桌上,拒绝继续阅读后面的内容。至于生日宴会?我想了想,回函了一封用词文雅的信,对于无法出席表示歉意----因为罗马美术学院即将放假,我是来接孩子们去各地旅行增长见闻的。
虽然说得好听,但实质我只是在睡梦中见到了修普洛斯,他请我把亚伦带到托斯卡纳区的某座深山中----后面的事情交给守候在那的潘多拉,她的使命就是让哈迪斯陛下的灵魂,与这人类容器开始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