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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之海,魔之言纹完本——by月惜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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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确实是来自中国,但那个中国却是阳子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中国。
知言原以为若是能找到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也许能从那人所来的方式中得知其他的可以回去的办法,因为若是那个人是因为碰到“蚀”才来到这里,那她就可以相信“蚀”也许不仅能连接阳子所在的那个世界,也能连接到她原先所在的世界,无奈却希望破灭。
离开前,她曾问那老人是否想回去。
老人却笑着道,她曾非常非常想回去,想到半夜在梦里哭醒,不过现在,她的丈夫,孩子,孙子,甚至是孙子的孙子都在这里,这里已经是她的家。
五十年,足以磨灭很多东西。
二年半也足以让很多东西改变。
知言摩挲着书页,抬眼看着满眼忧心焦虑的景麒。
若是没有那条“不照着舒觉该走的道路走下去就会魂飞魄散”的规定,她是否会选择留在这里?
谁知道呢——
她勾了下唇角,低声道,“景麒,不用费心了,短期内我是不会去参加朝议的。”
“短期,是指多久?”
“谁知道呢,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年,甚至更久——”
景麒的眼中带着忧虑,诧异和不解,“主上,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庆才刚起步——”
“没什么原因,不想去而已。”知言回答的干脆,声音淡然。
“……”景麒看着知言,神色严肃认真,片刻后他咬着牙说出四个字,“我明白了。”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知言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便看到景麒抱着一叠奏章走进屋子,“啪”的下放在她面前。
知言愣了下,“景麒,你干嘛?”
“既然主上您不想参加朝议,就在房里抽空看些奏章吧。”
……
这发展不对吧!
这时候景麒不该是一脸失望忧郁的思考该如何才能让自家主上回归朝政吗!
“你——”
知言刚想说话,双脚却忽的感到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有点麻又有点痒,还带着点疼痛,那痛感虽然很细微但一旦仔细去感受,却发现它尖锐的直往心里钻。
有些不适的活动了下双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随着那尖锐怪异的痛感,她伸在衣服下摆外的那半截脚也在一点点的变透明,是光线问题吗?
她眨了下眼睛,低头略微拉起衣服的下摆,然后放下。
因为最近都不需要出去,所以她没穿袜子只套了双较宽松舒适的能露出脚背的鞋子,但这样一来便看得更清楚了。
忽然想起西王母的那句——“若命数更改与真正的时间错过,你的灵魂就只有灰飞烟灭一途。”
原来所谓的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是会连寄居的身体都一起消失。
意识到这些后,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知言只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脚底板一直上升到脑门,眼睛有些酸涩,什么叫临死前的恐惧,她想她大概知道一点了。
不过,还不是绝望的时候,还有希望。
一定还有希望。
她不断地自我安慰着,拼命将因为过分害怕差点涌出来的眼泪压了回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真的出了大差错,她应该会完全消失,可现在却只是在一点点的消散,这说明还有补救的机会。
首先,要思考她到底做了什么会让灵魂面临灰飞烟灭危机的事。
至今为止一切都很正常,她照着原先舒觉走的路开始不问政事,脑袋里的那个防精神出轨的高级物品也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对,到现在为止,她没有走错路,做错事,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过去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甚至五分钟前还是好好的,直到景麒从书房舀来了一叠奏章放到她面前——
等下,难道是因为景麒?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一个月前那段因为要警告她别动不该有的念想而不断重放导致让她记忆深刻的片段——舒觉闭门不问政事,景麒一脸失望的守在舒觉的房门口,最后焦虑无奈之下刚好接到玄君的邀请便去了蓬山。
视线定格在景麒失望无奈的跑去蓬山向玄君求解的景象上。
对了,景麒会去蓬山,虽然与泰麒回归,玄君邀请他这个泰麒的同类去陪伴泰麒顺便教授泰麒一些常识有点关系,但最主要的却是因为舒觉当时不问朝政,景麒失望痛心的同时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才会想前往蓬山询问玄君。
那时候的景麒除了恳求舒觉回到朝政以外什么都没有做,可是现在,景麒不但没有失望痛心的表现还付诸了实际行动,直接舀出了一叠奏章让知言干脆在房里批阅奏章接触政事。
几乎可以确定,出问题的是景麒。
若是照这样下去,景麒很可能会以“要督促主上”为由不接受玄君的邀请。
这样他就不会前往蓬山,也就不会接触到泰麒,也不会因为泰麒而改变,致使舒觉日后因为他忽然展现出来的温柔而彻底的爱上他,那么以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
仔细一想还真是严重的问题。
混蛋,这么严重的问题出现,她刚刚和景麒谈话的时候,西王母放在她身上的那个防止精神出轨的高级物品竟然一点反应都没!
难道是因为出问题的是景麒不是她?
可不管出问题的是谁,最后受害的都是她,这有什么区别至于分的这么清楚吗!
……
谁说西王母出品有质量保障的,她要收回那句话,这东西和水禺刀一样是个残次品。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不能暴躁,不能慌!
既然已经发现问题是出在景麒身上,那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要从景麒这里入手。
也就是说要让景麒对她完全失望,失望痛心到连金波宫都不想待下去了是最好。
这样就能把偏离的轨道拉回来,她也能继续活下去。
虽然还不是百分百完全确定,不过现在也只有赌一把了——
她睁开眼睛,努力表现的非常淡定的推开奏章,“我不会看的。”
可她毕竟才二十多岁,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不是专业的演员,所以推开奏章时她的手几乎是不可抑止的在颤抖着。
她在赌的可是她的命!
不过因为有奏章挡着,景麒倒是没注意到自家主上的不对劲。
他只像是没听到知言的话一般,淡然的在放点心的桌边坐下,“您看奏章的数量我记得是一天五本。”
“才不是五本,我只是偶尔勤奋下才会看五本!”
“那我在这里陪您到五本看完。”
“我说了不是五本!”
“那是六本?”
“…是四本。”
“那请您快开始看今天的四本吧。”
不对,现在不是和他争论这些的时候吧!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知言合上手上的书,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不——”话还没说完,她身子一晃又坐了回去。
该死的,她的脚都快没知觉了。
景麒这才察觉到自家主上的不对劲,忙站起来慌忙走到知言身边,一脸关切的探过头,“主上,您没事吧,可是哪里有什么不适?”
知言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她看向景麒,神色中带着丝祈求,“景麒,强扭的瓜不甜,我都一个月不碰这些奏章了,你也该明白我是真的不想再过问政事了。”
你再不明白她就要瞑目了!
景麒劝解,“主上,那是您的责任。”
“我责任感很低。”
“可是——”
到底有完没完!
她到底做了什么丰功伟绩让景麒记到现在都还对她抱着希望啊!!
知言烦躁了,她一把拽住因为担心她的情况而凑近的景麒的衣领,“没有可是!我觉得烦了,不想参政了,你快带着你的奏章从这里离开!”
“主上——”景麒欲言又止。
“这是王命!”知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四个字。
听到这句话景麒的脸一下子白了,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看到这样的景麒,知言有点心疼,也许她说的是有些过分了,不过没办法,比起景麒她更心疼自己的命。
将脚自衣服下摆里伸出小半截,偷偷看了眼,情况似乎比刚刚好些了。
看来她赌的没错,只要景麒对她完全失望就能把偏离的轨道拉回来。
知道危机过去,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语调也放柔和了些,“你走吧,我要休息睡午觉了。”
景麒看着知言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景麒走后,知言的脚也完全恢复了正常,渀若刚刚的透明与那股痛感是假的一般,她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还好,脚的知觉也全部回来了。
看来西王母的话不是玩笑,以后说话做事都还是小心点为妙。
这时候的知言还不知道的是,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阳,魄为阴,看似相合紧密,但只要有了裂缝,便是破镜难圆。
紧密贴合的魂魄一旦开始消散,又岂会那么容易恢复?
而她,已在刚才失去了一魄。
她亦不知道,这失去的一魄对于她的未来会有怎样的影响。
当很久之后,她终于知道一切,第一个想起的却是西王母的那句话——种如是因,得如是果。
因果轮回,有些事看似偶然,殊不知一切早已注定。
第二十七章
予青三年,十二月。
景麒接到玄君邀请,前往蓬山。
景麒这一走,知言也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每天早上打开房门便看到景麒那张夹杂着失望与期待的脸了。
虽然那张脸很美,可她不喜欢忧郁气质的美人。
要知道每天早上打开门刚想做个深呼吸开始新的一天,就看到美人满眼忧郁,甚至还带着些责难的看着自己,会让她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景麒走后的第七天。
知言也有七天没出过房门了。
金波宫里的宫女侍卫都在说主上和台辅大吵了一架,台辅气的直奔蓬山,主上则气的闭门不出不问政事,除了要求三餐要按时送到外也不让人服侍。
“看来这次主上被台辅气得不轻…”
“真是难得,一直以来都是台辅被主上气得不轻,我都好几次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台辅在叹气了。”
“是啊,上次在东院的凉亭里,台辅的那个脸色哟…”
“有次路过书房,我还听到主上对台辅说‘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对象好了,你看上了哪家的麒麟跟我说,我去帮你提亲,你这正经严肃到过分的性格就是因为缺少异性的关怀’。”
“咦,主上真这么说?那台辅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我没听到啦,我只是舀东西的时候路过,没停留太长时间。”
“啧,这么有意思的事也不停下来多听一会儿,我上次可是听到了全过程,那天——”
……
作为王宫内的宫女,她们还是很有分寸的,就算聚在一起聊八卦,也只会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就算担忧自家主上这么不问政事下去会不会有失道的危险,聊天时也绝不会说出和“失道”,“政事”这类东西有关的话。
毕竟,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告上去,那可是要命的。
就在宫女们一边打扫宫殿内的卫生一边欢快的聊着八卦的时候,作为八卦主角的知言正非常惬意的趟在她特地放到窗边的上面铺着柔软的羊毛毯的摇椅上,脚边放着暖炉,窗户半敞着让空气得以流通。
“天气晴朗,没有奏章,没有忧郁气质的美人,伸手就是小说糕点和话本,生活真是美好——”
这质地优异的羊毛毯和摇椅都是前日靖共让人送来的,说是什么对主上多日未上朝深感忧心,送来这一毯一椅以示关怀,望主上好好休养以早日回到朝政。
虽然居心叵测,不过东西可是好东西,岂有不收的道理。
知言心里这么想着,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收下了东西。
刚巧她的房间里就缺这么个可以放在窗边的摇椅,原来的那张太师椅实在是太硬了,虽然垫着软垫,但坐久了还是会觉得屁股疼。
这几天她一个人宅在房间里,除了皮肤白了点,身子圆了些,也想通了一些事。
现在她吃好睡好,生活质量比起勤政的那段时期有了质的提高,反正横竖都是六年,她已经辛苦了两年半,为什么不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三年半?
她本就不是拼搏型的,而是属于那种能靠着绝对不站着,能坐着绝对不靠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及时享乐型,既然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神都允许她带薪休假了,她也没必要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地纠结是否要申请加班。
庆国的百姓和她非亲非故,她没必要为了他们的幸福拼命,景麒和这些照顾她的宫女对她的好,她也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来偿还了。
所以也该放下了。
无论是对这个国家,还是对景麒。
其实,若是没有景麒,她早就可以放下了吧。
她的心很小,装不下整个国家,但却能装下一个人,记住一个人对自己的好。
“咯咯咯咯……”
挂在床头的水禺刀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四周的景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周身燃烧着蓝色鬼火的苍猿蹲坐在窗前的桌子上,面对着知言,咧嘴笑着,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知言眯起眼睛看着苍猿,这悠闲的生活虽然美好,可她正愁没人说话解闷。
“我正正经经的做王的时候怎么叫你你都不出现,现在不问政事在失道之路上越走越远就快把玉座丢了的时候没叫你你倒自己出来了,不过既然出来了就别忙着消失,陪我聊聊天。”
暖炉里的木炭烧的啪啪作响,但很神奇的是自苍猿出现后,这屋子就渀若是和外界隔离开来了一般,即使窗户开着也感觉不到冬风的寒气,更听不到风声。
苍猿凑近看着知言的脸,嘲讽般的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和牙龈,“只要关上门捂住耳朵,便听不到也看不到,无论是景麒失望的脸,还是好不容易才趋于平稳的国家正在逐渐崩塌瓦解的事实,”它说着笑得更大声了,“傻姑娘,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回去了?
“那要怎样才能回去?”
“你啊,回不去了。”
知言皱眉,“为什么?”
“怎么还不明白呢,你被骗了啊,打从一开始就中了圈套!”
“圈套?”知言愣了下,随即舒展开眉毛,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你说上面那位给我下了套?”
若是说刚刚她还被苍猿的那句“回不去了”给吓得一愣,现在倒是释然了。
因为苍猿说的明显是假话。
她有何德何能可以让神抽空出来给自己下套?
神要杀她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多了,何必浪费时间给她这样一个普通人下套。
“上面的那些可都是没有心的,比妖魔更像妖魔,想想就知道了,他们怎么可能好心的帮你呢,真是可怜的傻姑娘。”
不过她现在很无聊,而且苍猿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她想试试自己有没那个能力套出点话来。
所以她问了,“那按你的意思,我要怎么办才好?”
苍猿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出现在挂着水禺刀的地方,没有套上刀鞘只裹了层白布的剑刃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白色的布条一点点的散开掉落在地上。
苍猿对着知言招了招手,“来看看吧。”
知言带着些好奇的走到床边,将水禺刀舀下来平放在手上。
水滴落下,波纹散开,剑刃之上浮现出影像。
金波宫内所有的宫女背着包裹满脸愁苦的走出宫门。
庆国各地妖魔瘟疫横行,民不聊生。
景麒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伸出的枯瘦的手臂上浮现出褐色的斑纹。
舒觉前往蓬山退位,倒在祭坛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然后死去。
这些影像都是知言曾见过的,在西王母给她的记忆中。
若是不出意外她会按照这条路走到底,然后回去。
“回不去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苍猿笑着让水禺刀上的影像定格在舒觉衰老死去的画面上,“你会像这样消失,然后‘啪’的声什么都没了。”它说着还手舞足蹈的做了个非常夸张的物体被炸开的动作。
知言被这猴子的那声“啪”给惊得向后退了几步,“你的意思是要我避免这种后果开始勤政为民,做个贤王活的长长久久?”她说着又加了句,“当然是在我有那个能力和耐心的基础上。”
这什么世道啊,连苍猿都开始变得和景麒一样劝她勤政为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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