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斯 番外篇完本——by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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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委屈了?”李鲤美目微怔。是吧是吧,这孩子的面无表情实际上就是委屈没错吧?眉头也锁着,漂亮得跟黑色宝石似的的瞳仁里流露出的神色……委屈得有些可爱啊。
“不是。”林惊羽收起那转瞬即逝却被李师姐捕捉到的神情,再次举起斩龙剑。确实是他小瞧这法宝了,“师姐,小心。”
“快点儿吧,该来人了。”她移开视线。
李鲤不会惧怕青云的法宝,青云神器仙器守护青云人,法宝随主人心念而动,不会轻易伤害同道。
然而,她错估了两件事。
一是,缚仙索坚韧无比不假,但那是遇到世所罕见的九天神兵之前。
二是,斩龙剑神锋锐利,林惊羽的担忧是真的,她不该有所抱怨。
当斩龙剑再次斩下,绿光悠长漫漫,李鲤身上一松,所受束缚尽数解除。
她身形踉跄,晃了一步才稳住。
可随着缚仙索从身前被利落地斩断,还有什么东西被神剑划开。
青色血染的外袍。
白色血染的外衣、中衣、里衣……
藕荷色的肚兜也沾染血迹,没有任何遮挡地呈现在外,纤瘦却曼妙的上身暴露出胸口大片如瓷如雪的肌肤,细细的红绳与肚兜挂脖线向分,穿过好看的脖子沿锁骨内侧挂下来,深入沟壑,幽壑两旁的弧度圆润玲珑,莹白动人。
双方都愣住了。
林惊羽只停顿了一下,愣愣地收起斩龙剑后慌忙转过身去。
李鲤也愣住,脸上划过窘迫,难得面露出羞意。
这样宽衣解带不加遮蔽的情况,即便是在师姐妹面前,自她十五岁及笄后,也再没出现过了,她是不是该庆幸,斩龙没把她最后的衣服掀落下来。
地上的腰带已经断了,她将衣衫往中间拢好,不行不行,她可不能比人家孩子脸皮还薄。
深呼吸。
“师弟……”她轻唤道,“你好歹给我点东西……”
林惊羽没有回头,解下肩上的披风往后扔去,隽毅的脸上有懊恼,耳廓根处如晚霞泛红。
眼前还是能够不自觉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美景,那藕荷色边缘的沟乳……
深入其中的红绳很眼熟,就是那红珊瑚锦鲤的挂绳。
原来,师姐是将其挂在胸前……
就这么想着,觉得曾经拿过宝石的手心也烫得厉害。
他瞪了一眼手中佩剑,慌乱之下他也分辨不清,真的是他运起的法力过盛?
许是察觉到主人的恼意,碧剑的光芒黯淡了一下有所瑟瑟,这才重新流转开来。
李鲤也顾不得伤痕疼痛,单手将披风缠成一股绳束在腰间。
出门在外,什么繁文缛节的大防在性命安危面前皆可抛,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虎狼之穴,若是动静大了,兴许就不那么好离开。
“快走。”
只可惜,还是晚了。
两人对视一眼,洞口处借着幽光,一道人影渐行渐至。
李鲤伸手挡在林惊羽面前,却被对方顺势拿过手腕拉到他的身后。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肩头,嘴角一凝后微微上扬。
高大挺拔,伟岸铮铮。
什么嘛,不该是她这个做师姐的保护师弟吗?
那偶尔,不,是第一次。
被师弟保护一下,也无妨。
来人越来越近,终于在露出一角黑衣时,长剑如蛟龙出海,破空斩去,张牙舞爪的剑锋在石壁上留下固深的痕迹,直刺那人的咽喉。
对方堪堪避过,直身再往里,颀长的身材被宽大斗篷笼罩,看不清面容。
林惊羽不疾不徐,反手一剑,碧绿光芒迅疾如电,在幽幽环境中震开那人的斗篷,露出英俊丰朗又带赞叹之色的容貌。
眼看斩龙剑就要刺穿来人胸膛,对方也没有避闪的意思。
一只素手握住林惊羽仗剑之手,“住手。”
林惊羽停住动作,剑尖抵住那个青年的胸口,未曾放下。余光扫到握住他的那只手上,有所疑惑。
“李师妹,许久未见。”青年男子温言开口。
身边恬淡的女声也有惊喜之色,“许久未见,萧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李鲤:我要你救?
鲸鱼:不要吗?(委屈脸)
李鲤:……咳,勉勉强强就让你保护一次好了……
会有惊羽大显神威的时候,这次嘛,英雄救美的目的已经达到,师姐感动了有木有,就等着被攻略吧李鲤师姐……
萧师兄才不是男二,然而会有男二的功用。
☆、渝都城外
“……要我说,有红姑的缚仙索在,堂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我过个半个时辰来巡防一次。”
“我也是刚回来,在外面发现有有擅闯万蝠阵,所以来看看。”
“就正道的几个毛头小伙子,成不了太大的气候,还不是落荒而逃……那丫头还昏睡着吧?”
“受伤晕死过去,还没醒。”
“小周你刚回来,想必也听说了,那丫头是青云山上土道士的女儿,你也见到了。可漂亮,生得那叫一个水灵,那脸蛋,那身段……啧啧啧,刘镐老大说要兄弟们几个先乐呵乐呵,尝尝鲜,是怎样的好滋味。巧得她身上还有伤,痛苦又勾人。这没碰过男人的姑娘家,可比渝都风月阁里的美味,叫起床来更销魂蚀骨。”
“是么……”
“可谁知道被林锋那厮搅黄了……”
听得这污言秽语,林惊羽俊脸冻得如冬日里的雾凇,浮现出寒北的深深冰雪,锋锐的棱角更像晶芒,处处犀利刺人。
李鲤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用力握住他的手,他一定上去将人给结果了。
两人在穴壁后侧,好不容易听萧逸才与那名炼血堂弟子虚以委蛇将人打发走了,林惊羽通身流淌出一股凌厉的剑意,不再是克制之下的气息,而是如他手中法宝般的势不可挡,因为心中怒意鼓荡而森森凛冽。
李鲤被这迫人的真气震慑到,下意识想要抽手,这次却被对方用力摁住,四指被他牢牢扣住在宽厚的手心里。
这孩子,什么毛病,她都还没怒,他生什么气。
萧逸才折返回来,迎面的强大剑意鼓吹起他的斗篷,猎风赫赫,铺天盖地般搅动着洞穴里的空气,幽幽的灯火之光明一阵、暗一阵,交替不停。
他黑眸一眯,眼神中的赞叹仍不加掩饰,只是此刻,对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师弟多了一分审视的意味,“师弟这是何意?”
李鲤拿花刺碰了碰额,心道,哪怕是她,甚至是齐昊,都没这个胆子这般对待大师兄。林惊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没有被禁锢住的大拇指还露在空气中,她不着痕迹地碰了碰他的手。
软绵的指腹划一下,就有稍长的指甲轻轻刮过他的手,顿时,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那滔滔侵人的剑意如长鲸吸水般缓缓收拢。
李鲤觉得,她有必要为两个人介绍一下,刚才还未来得及讲更多的话,便被人打断了。眼下被师兄三言两语打发了去,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来了。
“萧师兄,这是龙首峰苍松师伯最小的徒弟,叫做林惊羽。”她刻意在“最小”二字上加了着重,意思很简单,这是一峰的小师弟,被宠坏了,不懂事,大师兄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一小孩计较了。
“林师弟,这是长门大师兄,萧逸才萧师兄。”
林惊羽微颔下首,恭谦地喊了一声,“萧师兄。”
萧逸才。
林惊羽当然知道萧逸才。
师兄齐昊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到过他,字里行间对这位师兄的敬意不着修饰也能体会到。
他不是存心不敬。
只是那妖人已走,想着在同门面前,也没什么不好收敛的。
他怒。
若是那妖人此言当真付诸行动,而他来得还不够快,让李鲤师姐遭受羞辱,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淫邪之辈,其心可诛,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青年容貌英俊不凡,深沉的眼眸里有淡淡的精光。他不在青云山上的日子,什么时候多了这样惊才绝艳的师弟。
斩龙剑,据说被封印百多年的斩龙剑,方才一招,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单枪匹马就闯入万蝠古窟,虽不知道他是怎样不惊动一人,但这胆识,实在是好气魄。
手上又传来指腹轻摩的痒感,林惊羽侧头垂下眼瞳,就见李鲤冲他使眼色,往对面萧逸才的方向努了努。
他转圜思绪,见不得女子秀眉一直拧着,又补充解释说:“适才不敬萧师兄,多有得罪,实在是魔教妖人淫词不堪入耳。”
李鲤也道:“师兄,他就这样,嫉恶如仇,来不及收敛气息,还望师兄勿怪。”
“无妨,林师弟好修为,想必苍松师叔一定倾囊相授。”萧逸才口气淡然,这敬不敬的,青云山上有的是不敬他的人,他也没那么狭隘的心胸。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两人相握的手上,停顿一下后有所了然。
若是这样,也就无怪这年轻的师弟怒意盈天。
萧逸才目光往洞内看去,地上散乱着红姑的缚仙索,还有那是……
视线收回来看到李鲤的装扮,青衣血染,腰腹间用炼血堂的披风做了好几股绳绑住,说不出的怪异。
“林师弟已经给李师妹上过药了?”
无人接话。
萧逸才不以为意,想到林惊羽救人匆匆也不会带药,于是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药瓶,递过去:“既然师弟为师妹看过伤,那出去之后就记得尽快上药,缚仙索到底不是凡品,后伤强于时伤。”
两人同时一滞,不约而同想起刚才活色生香的场景,容色僵硬不太自然。
林惊羽没有接。
什么叫为师姐看过伤,这萧师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是李鲤脸皮厚,花刺一莹将药瓶收入袖口衣袋。
她错开这一话题,挑着关键点反回去问:“萧师兄怎么在这儿?”
“李师妹聪慧,难道不知?而我却不知,李师妹出不去这万蝠古窟。”萧逸才其实也奇怪,他得知的消息是灵儿被俘,可出现在这儿的是李鲤。
李鲤……
被年老大抓了?
李鲤听萧逸才和炼血堂的人那般熟络,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到一点,但关于她被抓这样丢面子的事,她实在不想提,于是说道:“那师兄,我们现在应当如何,你是和我们……”
萧逸才脱下自身的外衫递给李鲤,“你们先走,这里有我。有些事我已回禀师门,万蝠古窟并不简单。你们去渝都,等着和派来的师兄弟们会合。”
她马上反应过来:“青云要攻炼血堂?”
“你们对炼血堂,印象如何?”
“乌合之众。”
“一盘散沙。”
“确实。”
萧逸才笑了,他卧底多年,大半时间都是以炼血堂弟子身份在外与魔道其余几派相互周旋,周旋的同时还行离间之事,多少魔教的人争着抢着想探一下万蝠古窟的究竟。只有借他们的手,才能找到滴血洞。
只是,死灵渊,无情海,实在是个隐患。
“……炼血堂不麻烦,麻烦的是万蝠古窟。是要攻打,准确来说,是青云、天音、焚香,以及,鬼王宗。”幽光下,他俊朗的容颜神闲泰然。
李鲤想到那个貌美的少妇:“那合欢派呢?”
“合欢?”青年若有所思看着李鲤,“红姑出身合欢派不假,但已嫁入炼血堂多年,是炼血堂众。此次围剿,无合欢派的干系。”
“这样……”
李鲤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林惊羽已经拿过萧逸才手里的衣服,帮人披好拢好,“我们先离开再说。”
“好。”
萧逸才笑而不语,这清冷隽逸的如松少年,还真的只为了救人而来,只是为了救人,其余的就暂时半点不关心,不问他此间缘由,不问师门正道所谋何事,心心念念就只是想着先把人带出去,远离危险之地。
目的纯粹好,只有目的纯粹才能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还是说,其实只是魔教弟子的话刺激到了他?
也傻得可爱,耿直得可爱,李鲤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人轻易得手……
有点怀念青云兄友弟恭了,不知道书书那小兔崽子长成什么样,要是有林惊羽一半让人省心,他就谢天谢地了。
阴森森藏身于黑夜之中的黑影窸窸窣窣拍打着翅膀,密密麻麻的眼睛闪着猩红色的光。
龙吟清啸声,漫天碧绿剑气蒸腾开来,血蝠无数簌簌下落。
周围陡然间又再度弥漫开浓烈的血腥气和尸腐臭。
李鲤抖了一下身,额角渗出密密的汗珠,忍不住又将衣服拢了拢,只是妖邪诡谲的浓雾隔着衣服都在侵蚀伤口,疼痛异常。
“师姐,你……”
她摇摇头,伸手抹干净脸上的血渍和汗水,话还未出口就听见林惊羽低声一句“冒犯了”,然后便觉得身子一轻。
林惊羽竟然将她拦腰横抱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其牢牢束缚并携带而起。
李鲤怔怔出神,忘记了说“放她下来”之类的话,靠在他肩头愣愣的。
林惊羽俊冷的侧颜棱角分明,在斩龙剑芒的掩映下宁越刚毅,如同风骨之高的韧松在阴森的黑暗中徐徐吐出华茂松叶,恍若天人。
一时间,她也有些看呆了。
碧影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没入夜幕之中。
至于万蝠古窟的骚动就与两人无关了。
后半夜,黎明前,夜色正是浓的时候。
渝都城门早已下钥,也不会有客栈和人家适宜容留两人。
郊外的一屋破败的茅屋里,火花摇曳,有轻微的溅爆声噼里啪啦。
谁也没再穿炼血堂的衣服,林惊羽寻了几杆木棒支了架,将红纹黑衣披挂上去作帘幕,供李鲤换药。
血痕已经凝固,和着衣绸一起,剥离下来要牵扯到皮肉,疼得她五官都皱在一起。
妖霾侵蚀,一道道绽开的伤口呈现出紫色,腿上还有被血蝠叼啄的青紫伤痕。
紫色,不是血红色。
饶是这样,李鲤还是下意识别开眼睛,因为仍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来。
手里已经拔去塞口的药瓶被捏住微微颤抖,迟迟没有倒洒。
郊外更深露重,一间破茅屋四周都是缝隙,李鲤上半身不着一缕尽数脱去,下身也褪下了罗裙只剩底裤,长发在冷风中轻颤。
花刺尖锐地泛着刺人的清光,为主人痛惜,也憎恨敌人心狠手辣。
她咬着嘴唇,容色苍白,心下有些惨淡,炼血堂都走了一遭,这一关,居然还是没能迈过去,到头来,还要被自己的血弄得浑身僵硬。
看着自己现在的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如瀑秀发接在不知所谓的人头发。
如瓷的肌肤作人皮衣裳般穿在别人身上。
被抽取的如红珊瑚一样的鲜血四溢流淌,浸泡着那一个个妖如蛇蝎的女人……
李鲤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哆嗦起来,似堕入无边地狱,险些连一个小小的瓶子都拿不住,手脚虚软无法动弹。
她终于明白萧逸才说得后伤强劲是怎么回事了。
疼死了。
痛得神经都要麻木。
“林惊羽……”
“李师姐,怎么了?”
“你,过来……”
林惊羽以为李鲤已经上好药唤他有事,不疑有他饶过架幕。
没有任何准备地,将近全身赤露的美丽女子坐在一堆衣衫中间映入他的眼帘。
瞳孔一怔而缩,忙慌侧过身体,高挺的视线越过衣架去看另一边的篝火摊,明亮的火光灼得他眼前有些重影。
“就这点定力!”李鲤有点恨铁不成钢,出口也冲,“若他日你遇到合欢派的妖女,也是这般作态而不敢迎视吗?那你还如何斩妖除魔!可别伤在她们的媚心术下,一身修为尽毁,如木偶般听从号令。”
“师姐,只是……”
“只是什么!”漂亮的眼睛里痛色和恨意一层盖过一层,合、欢、派……“那些妖女在你面前脱得不着一丝,你也不敢看是吗?”
这孩子,她都没有不好意思,他逃什么?身为正道之人,就这点定力。
颀长的身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林惊羽想反驳,譬如说,李鲤不是妖女,譬如说,他定力极坚忍。
可眼下的情况,他确实不敢看,说再多也是无用。
“过来给我咳咳——咳——咳咳咳——”
“师姐,你没事吧?”
“咳——”她捂着嘴低咳,“被冷风呛的……”又有伤口开裂了,铁锈的腥味丝丝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