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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完本——by日暮霜骨/琉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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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不掉了,温子妤已经被钉在肮脏的耻辱柱上,即使在最重要的日子,她也不能穿上圣洁的婚纱,陪伴爱人一同步入婚礼的殿堂

她就像一株散发着诱惑毒性的罂粟,融入这血红的花海中,沉浸于浪漫的死亡之恋,引人走向危险

所以,今天的她,美如原本的颜色,一种窒息的美丽,本身矛盾,时而天使,时而恶魔

她的红裙与血海融为一体,明眸皓齿,笑靥如花,顾殊宁看得呆了,后知后觉地迷恋上这充满禁忌的美,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触碰温子妤,将她真实存在的身体握在触觉里… 手指碰到一片空气,她的手穿过了温子妤的身体,欣喜的眼神转为惊恐,她愣住了,看到温子妤在对她笑

“宝宝,我要走了

” “你…你去哪里…不要吓我,子妤…”顾殊宁颤抖着的声音并没有发出,只是极力在心中呐喊,不要,不让走

“我啊,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温子妤笑得温柔,眼里充满悲伤和向往,“我做了很多坏事,那个地方是用来惩罚我的,罚我好久好久不能见你…” “可是宝宝,你等我好吗,等我赎够这一生的罪孽,就会回来了

”温子妤的眼神弥漫着浓郁的不舍,飞扬的红裙渐渐透明起来,连带整个人也有些虚幻

那个哭喊着呼唤她的声音,她听不到,顾殊宁急切地挥着手,胡乱抓了一通,试图留住她的身影,可无一不是无用功

她美得危险,美到窒息,影子里虚无缥缈,她们互相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浓重的痕迹,一点一滴,音容笑貌… “那宝宝要很好的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要看到你好好的,你可以偷偷种一株罂粟,这样我就知道了哦…” 身体愈加透明虚无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击心底,温子妤笑着笑着,流下了猩红的血泪,一滴滴落在妖冶的花瓣上,渗进根茎里

——伊人隔尘,我亦无望 ——彼端箜篌,渐疏渐响 ——人既永绝,心自飘霜 ——伫立垅间,待伊归乡 远方有歌声飘来,空灵渐响,回荡在苍茫天地间,伴着轻柔拂风,夹杂了罂粟花危险的味道,那是属于死亡之恋的浪漫

温子妤的身影渐行渐远,顾殊宁拼命挣扎呼喊,怎样也追不上,只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拉开和自己的距离,飘浮至天际,化作妖娆的血红花瓣,随风而逝… “我爱你

” “子妤!!!” 一声惊叫划破夜空,顾殊宁从睡梦中惊醒,猛然睁开双眼,伸手无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虚晃到眼前的空气

天花板的吊顶还亮着暖色灯光,屋里一派寂静,偶有微风拂动帘幔,沁入一丝凉意

七月初的天气,哪里来的冷风呢… 顾殊宁睁着眼喘了几口气,抹了把汗涔涔的额头,撑起身子坐起来,浑身一阵酸痛,险些跌回身下柔软的布料中

她环视四周,是在新房的主卧,安静得可怕,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得厉害,她抚了好久,静下心来,想起了做过的冗长的梦… 好真实的梦

顾殊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沾了一片咸湿,那股心悸仍未散去,仿佛死里逃生一般,心脏疼得窒息

梦里她看到无边无垠的罂粟花海,摇曳在被吹散的风中,她的小蚊子一身红装,美得令人心碎, 诀别的话语还萦绕耳畔,她怎么也抓不住那人的手,说好用戒指套牢彼此一生一世,那人却食言了,丢下她… 是梦,只是个梦…顾殊宁拍着胸口安慰自己,拼命摇头,静坐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躺在一件婚纱上,腿间还有粘腻的不适感,唇齿还有另一个人的味道… 她记得久别半个月收到了温子妤的短信,一路奔新房而来,见到了那日思夜想的人,然后…戒指,婚纱,诺言,温子妤说要用这只戒指套牢她一辈子,要她穿上这件源自西班牙的Pronovias婚纱,要她等待她们的婚礼… 那火热的缠绵悱恻,暧昧的娇喘呻齤吟,被爱人全身心占有的愉悦,无一不真实发生过,温子妤重复叫着她的名字,伴着指间的节奏律齤动,将她送进了幸福的天堂… 这些不是梦,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依然光泽闪烁,顾殊宁听到的昵称和感受到的快乐,都不是梦

“子妤…?”顾殊宁提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喊了一句,“温子妤…大蚊子!” 回答她的是寂静无人的夜,沉默得诡异

顾殊宁慌了,连忙爬下床,一路捡起被扔了满地的衣物,草草披上,翻遍了新房每一个角落,连人影都没看到

电话打过去是关机,顾殊宁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散乱着及腰长发,望着地板发呆

这一次,温子妤什么话也没留下,消失得无声无息,让人措手不及… “骗子…你骗我…” 顾殊宁跌坐在地板上,膝盖磕得生疼,从未有过如此绝望无助的时刻,她无法求助任何人,仿佛两个人的未来,从一开始就被写好,谁也不能改变… 天刚亮,顾殊宁便迫不及待往江南湾去,车子还没靠近大门,就看到前路被围起了警戒线,显然已禁止通行

几个穿制服警齤察和西装衬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视线再向远看,尽头江南湾的入口处站了几排持枪特警,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了音乐与灯光,虽然白天一贯是这个样子,但如此看去仍免不了一派凄凉… “这边禁止通行,没看到吗,掉头!” “……” 顾殊宁被莫名其妙地凶了一顿,有些懵逼,伸了脖子望见不远处围起了警戒线,隐约有人被赶出来

从梦中醒来开始,她的眼皮就跳个不停,一到江南湾,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传说中后台强硬的最大夜总会被查封,任谁也想不到,新闻出来大家只道是端了色情服务又一窝点,只有身处漩涡的人才明白,谁赢谁输

深受恋情曝光苦恼的顾殊宁,全然不知舆论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手机多次响起新闻推送提示音,都被她忽略过去,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 茶庄大门前空无一人

一路从江南湾赶到这里,顾殊宁没有多花心思在气氛的反常上,大环境变化快得她反应不及,仅仅一个晚上,随着温子妤离去的,有很多很多… 满园的茶叶香消失得无影无踪,穿过葱郁依旧的小树林,涉过清澈见底的溪流,那座古朴的大房子外,齐振远负手而立,笑吟吟地望着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宁宁,进来坐吧

” “子妤在哪?” 齐振远冲她招了招手,被她打断了邀请,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顾殊宁皱起了眉,直觉这位曾经除了母亲外最亲近的人,瞒了她什么

“其实我叫你来,就是想说说温子妤的事

” “……” “进来吧

” 说完,齐振远转身推开方格木门,跨进那处充满馨香的屋室

顾殊宁犹豫了一会儿,跟上去,总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越是靠近这个地方,就越让她难受

至少是她信任的长辈,这些年明里暗里帮了自己多少,都不知道,事关小蚊子,她等不及哪怕一秒

可这一进去,足以让梦境变成现实

找遍所有和顾殊宁有关联的人,都没能找到她,姜鹏毅终究还是没赶上最后的时间

公众视线里的这对“苦命鸳鸯”已经不那么令人憎恶,与之相比较还有更大的滔天秘密被公布,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则早已收了自己的风帆,等待下一股横风

姜鹏毅再次和哥哥大吵一架,得到的不过是已来不及的消息

他在机场等了又等,没等到温子妤

待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明天早上八点半的飞机,你一定要来

——这枚戒指,我承诺她好久了

——时间就是命啊,你不懂吗?哪怕我们晚一分钟走,你都可能… ——我知道… 她说,她知道没有时间了,要么走,要么死,她还说,舍不得宁宁,要亲手给对方戴上这枚戒指

虽然兑现了承诺,但她也将自己推进了地狱

梦里罂粟花开,她一袭血裙站在红海中,,痛苦让猩红的鲜血肆意横流,她只能感受到越来越多的麻木与快乐,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飞上了天空,看见自己和爱人穿上圣洁的婚纱,踏着钟声走进教堂…… 这里不是教堂,是天堂,天使是会飞的,不是被雕刻在柱子上的

它们手里各拿一枝艳丽的红花,围绕在她身边,给她唱起祝福的歌,温子妤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回头想要牵起爱人的手,却发现顾殊宁离她那么遥远

——宁宁过不来,我过不去

这样就是诀别了吗,我有天使陪伴,为什么她孤身一人,我说过不会丢下她,为什么我要独自去往天堂,如果那里是快乐的,我想和她一起

她不想一个人去天堂的,可她实在太累了

——宁宁,对不起,我要丢下你,先走一步

那架飞机前往新西兰,温子妤没有来,姜鹏毅也没有上去,一次失约,他只是知道,子妤丢下所有人走了,去了一个人人都会去的地方

办公室里“咚”地一声,重物落地闷响,门外的秘书不敢敲门,只好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姜鹏康一脸狼狈地跌在地上,鼻前挂着一缕暗红,目光仍旧阴狠,他胸前的领带被揪得变了形,衬衫上沾了些血迹,始作俑者他的弟弟,没给他一分喘息的时间,扑了过来

“她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杀她!!”姜鹏毅揪住哥哥的衣领,嘴喷唾沫星子冲他嘶吼,布满血丝的双眼怒意正盛,像一只没有理智的疯狗

姜鹏康没说话,连表情也没有,仿佛坐等弟弟的拳脚发泄

“因为我喜欢她吗?因为她配不上你们口中的姜家人吗?最脏的难道不是你这个衣冠禽兽吗!” “你不要以为你们可以只手遮天,姜鹏康…” “你会为她的死付出代价,等着吧,哈哈…” 在姜鹏毅的家庭观念里,哥哥是长辈,严厉而优秀,小时候是他想要成为的那类人,长大后变成他越来越惧怕的样子,到现在,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手里的布料被揪成团,姜鹏毅掐得拳头微微发抖,向来温和有礼的眼眸掀起惊涛骇浪,他蓦地松开了手,冷笑一声,决然离去… “齐叔,你这是做什么?”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站了一排黑衣保镖,将顾殊宁围了个水泄不通,她诧异地打量他们一番,看向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齐振远,戒备神经这才觉醒

但是,晚了

“宁宁啊,叔叔觉得,你这几天最好避一避风头

”老者悠闲地抚了抚衣角,面无表情

“为什么?” “最近外面事情多,有些碍眼的人该上路了

” “……” 当时后知后觉的顾殊宁,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一个眼神,黑衣保镖们立刻上前抓住了顾殊宁,将她连拖带拽拉进了旁边的小房间,任由她如何挣扎,也逃不开众多力量的钳制

“记得把她的手机交给我

”齐振远漠然地看着他视如亲女儿的人,被关进专属她的小房间,下了死命令,“你们每天三班倒看着她,过了这个星期再放她出来

” 房里只能听见顾殊宁凄惨地呼喊着“齐叔”,几个保镖把她锁好后迅速出来,一扇简单而普通的木门,残忍地将她和外界彻底隔绝… 一周后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一条条xx特色xx主义道路宣言,五星红旗飘扬在全国各地,鲜艳的红格外耀眼,比小学校园里血染的红领巾还要醒目

暑假,孩子们放假了,大人还得上班呢

“妈妈,你看那边有新娘子…!”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路边穿婚纱的女人,兴奋地拉住身旁的母亲,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着惊艳的光芒

好漂亮的裙子,是不是只有公主才可以穿

也许每个女孩小时候都有过这样一个愿望,长大后能穿上华丽的公主裙,坐在城堡最顶端的窗边,等待“王子”到来

多数时候,这种愿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成童年的玩笑,深埋在心底,直到有一天,遇见了对的人… 源自西班牙的浪漫爱情穿在身上,裙摆长长地拖在地面,弄得有些脏,顾殊宁手里捧着几株快要凋谢的罂粟花,目视前方,眼神呆滞,不紧不慢地走在街边

周围的路人纷纷对她各种各样的目光,有不解,有同情,有鄙夷

这是个什么时代啊,她不过穿成最美丽的样子而已,为什么还有人要鄙视她

因为她与整座城市的氛围格格不入

烈日当头烘烤,顾殊宁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精致的妆容也仿佛要融化,她像毫无知觉一样,机械地迈着步子,拖动一身纯净,走向她想去的地方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到新房了,“王子”没办法来接她,她只能自己走过去

有人认出她是丑闻女主角,有人记得她是xx大老板,也有人对她一无所知,拍照的,录影的,议论的,在她眼里都不重要了… 新房布置得还是那么温馨,顾殊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腿疼得麻木,口渴得冒烟,走到楼下乘电梯出来,终于看到虚掩的大门上,贴着簇新的“囍”字,到了

客厅里传来一阵优美的旋律,钢琴的声音清晰纯粹,流泻出柔和的音符跃进双耳,顾殊宁停顿一会儿,伸手推开虚掩的门

门没锁的话,一定是子妤比她先到了

卷着热浪的微风轻轻吹动米色帘幔,落地窗前的黑色钢琴安静地立在那里,几缕阳光透进来,照在那对婚纱小人身上,两张小小的玩偶脸相拥靠近,笑得很开心

《梦中的婚礼》回荡耳畔,她看到温子妤坐在钢琴前,十指灵活地跃动在黑白琴键间,奏出美好而神圣的赞歌… “子妤,我来晚了

”顾殊宁欣喜地看着她,微微喘息

一样的婚纱,一样的发式,温子妤发间插了一株枯萎的罂粟花,浸润在金色的阳光里,身影虚幻而缥缈,她笑吟吟地转头望着顾殊宁,不说话,只是笑

“子妤,你嫁给我好吗?” 耳边的曲声行至高潮,顾殊宁站在原地,脑海中呼啸狂风吹过,那片白茫茫大地不见了雾气,温子妤就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弹着钢琴,眼里盈满柔和的微光

她们是彼此的新娘,穿一样的婚纱,捧一样的花,可是子妤身边围绕着好多长翅膀的小天使,为什么自己没有… 琴声戛然而止,顾殊宁看见温子妤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将发间已然凋零的花瓣摘下,丢在了地上,她身边的天使越来越多,多到,她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子妤!”顾殊宁身子一颤,猛然冲上前

帘幔被风拂动,吹散了空气里属于温子妤的味道,萦绕耳边的旋律渐疏渐远,钢琴依然安静地立在角落,不见了温子妤的身影,琴凳上,只有一株枯萎发黄的罂粟花… —全文终— 第44章 后续一些碎片的交代 蚊子死后,父母得知消息悲痛欲绝,一不小心病了,挂了

弟弟几个月都没缓过来,一下子参加三个亲人的葬礼,精神遭受巨大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好几年,毕业证书都没拿到… 律师找到顾殊宁说,温子妤生前留了遗嘱,一半的财产给她,一半给家里和弟弟,实际就是一套房,几辆车,几千万存款,一屋子衣服首饰之类的遗物…咳咳

后来顾殊宁发现她敬重的齐叔是温子妤之死的幕后推手,还有姜鹏康,可她没有能力去所谓的报仇,终日郁郁寡欢,除了还管管公司,啥也不做了,每天都穿一身黑

姜鹏毅受不了打击去了国外,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之前跟温子妤有关系的那些高官,有的落马,有的依然逍遥,世界还是照旧

十年后,公司已发展成集团式大企业,舒敏希接手她以前的位置,顾殊宁挂着董事长的头衔,终日坐在新房里,与盛开又枯萎的罂粟花做伴,被锁起来的房间里放着温子妤指明给她的一些遗产,还有一封写自十年前的信

每当她们结婚纪念日那天,顾殊宁就会读一遍信,读着读着,醉倒在酒精给的幻境里,才能短暂地和小蚊子相聚… 这样,又过了五年,顾殊宁抱着温子妤的骨灰,在婚床上离世,死亡原因,酒精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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