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生活中的人打架实在是不具备观赏性，特别是一群高中生之间的较量，那动作简直狼狈至极，一场斗殴现场活生生演变成了侵犯现场
罗纱在一旁忍不住大笑
而此刻，斗士正倒在地上奋力反抗，罗纱倒觉得自己这副作态有些小人了
随后又为自己开脱道：她又不是当面指着人笑，也没撺合别人一起笑，只是自个躲着偷乐，应当造成不了什么实际伤害
地点是在学校体育场旁的一块空地上，罗纱站在广播室的高台上观望底下的打斗
先前被按在地上的人已经爬起了，三个人正把一个人围在中间
看吧！现实总是残酷的，没能出现像电影里的那种场面，一个人把其他人全部干掉，看来这个人并不是主角
尽管他看起来蛮厉害的，一个打三个还能重新站起来，现在却是明显处与不利位置了
除了人数上的劣势与体力不支，相信被一头酷酷的刘海遮住视线也是跟重要的原因
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观看，远处的人也一个个被吸引过来，他们围成一个圆圈站着，有些人在旁边起哄，高举着拳头大声呼喊
“打呀，打呀！” “这是来真的啊！” “这一下蛮重的
” “别被抓住了，还手啊！” 罗纱偶然从这里经过，看到有人在打架，平常这种事她是不会多瞧一眼的
她在路过时恰好瞟了一眼，认出了被打的人是梁却，这个人她小时候认识，于是她就有兴趣凑这个热闹了
有个人从后边抱住梁却的腰，任他怎么甩都不撒手，同伙趁着这个机会踢了他一脚，结果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另一个人就势骑在他身上的人，揪着他的衣领嘴里嘟囔着什么，好像是在给他一些教训的话
梁却撇过头貌似很不服气，他们就站起来继续打，好像要打到他服气
“真是在玩小孩子游戏
” 罗纱悠闲地靠在栏杆上，望着天空飘过的云朵，一直看到这场好戏结束
看见梁却摊开手仰面躺在地上，看见那三个人离开了，看热闹的人也走了
罗纱想着要不要上前问问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梁却才撑起身子从地上坐起，紧接着就看见一个陌生女孩走到自己身旁，低头询问自己的伤势
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直直地垂在脸庞两侧，那双美丽的眼睛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这让现在看起来很狼狈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这点小伤不要紧的
”梁却摇头说
“这还是小伤啊！看来下手还蛮轻的
”罗纱感叹
“我抗打能力强
”梁却笑着说，抬起眼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只是觉得你长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
” “什么人现在还记得？看我这这样子，你不是在打趣我吧！”梁却擦拭着脸上的污垢
“他们为什么打你？”罗纱问
“看不惯呗！”梁却说
“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仗着人多
”罗纱笑着说
随后上课铃声响了，罗纱问梁却能不能站起来
梁却回答说不要紧，他让罗纱先回教室，表示他自己能走去保健室，其实是不想让罗纱看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
罗纱笑着说点头说好，她站起来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之后甚至变得有些淡漠
罗纱站在高一510班教室门口，发现自己座位旁围着一群人，走近了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她的同桌像是摔了一跤，叉开腿坐在地上抽泣着，屁股下面是四分五裂的凳子
周围十几个人肆无忌惮的笑着，对着地上的她指指点点
“黄婄婄你怎么那么胖啊！哈哈！” “瞧，她把凳子都坐坏了，真厉害！” “黄婄婄你真行！我服了你了！” 罗纱目光淡淡扫过身旁的这些人，看着他们因故作吃惊而逐渐扭曲的脸，孩子气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罗纱才没有跟着笑出来，她那一刻是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罗纱不认为黄婄婄可以把凳子坐坏到这种程度，她觉得这只是某个人恶作剧，故意拆掉黄婄婄凳子，就是想看她出糗
而且应该是男生做的，女生就算有力气，也会稍稍顾及个人形象
教室里一定相当多的人知道是谁干的，而大部分人都不需要真相，他们愿意活在始作俑者所构建的假象里，认为是黄培培胖的把凳子坐坏了，然后大家开心的笑这个就好了
罗纱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人的排他性
人在面对和他们不一样的人时，总是会不由自主抱团一起对付，像是在做一件政治正确的事，都不用先商量好，到时候一起嘲笑就行了
“像群白痴一样
”罗纱瞥着周围的这群人，朝一旁举着棒棒糖仰头笑女生望去
那个女生名叫张小路，及肩长发，剪着一头直刘海，脸蛋圆圆的，双眼皮，眼睛下方有着漂亮的卧蚕，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事实上，她正吃着棒棒糖，在忍不住笑的时候，会特意把糖从嘴里拿出来，咧着嘴哈哈大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罗纱觉得她笑得傻里傻气的，并对这种吃货行为表示很不理解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罗纱在黄婄婄面前蹲下，手搭上她的肩轻声询问
黄培培低着头，吸了一下鼻子，没有回答罗纱的话
“啧啧！可真是同桌情深啊！其实你心里也一定觉得很好笑，对吧？”张小路走上前对罗纱说
罗纱没回张小路的话，她脸色不佳颇为沉重，这和周围的笑脸显得格格不入
可能有人发现玩笑开过头了，或是，笑着笑着便觉得不那么好笑了，总之围着的一圈人渐渐散开了
罗纱把黄婄婄扶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实在不忍叫黄婄婄起开，也不想翻进去或是站在过道
黄婄婄一坐下就趴在课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大哭起来
罗纱低头看着她颤动的双肩，不明白她为什么反而哭得厉害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问罗纱怎么站着，罗纱说是自己的凳子坏了
老师问是谁弄坏的，有人答黄婄婄坐坏了
话一说完，全班哄堂大笑，黄婄婄埋着脸，不知道笑没笑
那一刻，罗沙忍不住笑了，是撇嘴冷笑，不是在笑黄培培，而是被这群人给逗笑了
谁都知道，人再怎么胖，都不可能把凳子坐烂，想都不用想，准是有人先将凳子弄坏了
罗纱很清楚的知道这点，她也认为所有人都知道
有时候，就是这种单纯的恶意，才最让人绝望，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第二章 罗纱搭着楼梯扶手，缓缓踏上通向顶楼的台阶，大约三四分钟之后，到了位于六楼的小房间里
光线从小窗里斜射进来，可以看清空气中飘浮的灰尘
罗纱很轻的推开满是锈迹的铁门，门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嘎吱”的响声
此刻眼前是明亮的一片，天空中的云层像是静止的
水泥地面上有被太阳晒白的垃圾，牛奶盒跟零食包装袋等等，角落里堆着破旧的桌椅，一些泥土里还长起了绿色的小草
罗纱吹掉手上的铁锈，跨过门槛，走到水泥筑起的天台边，身体靠在那上面，左手支着下巴，望着远处落日的风景
余晖照得横流的河里满是星星点点的光，河对岸是繁华的市中心，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罗纱想着事情，手不自觉的敲着水泥面
一阵小风吹来，把头发吹乱了，她用手拨弄着刘海，接着抚上额头上的疤，食指轻轻磨砂着，渐渐陷入了回忆中……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
罗纱望着天边的一道火烧云出神，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茫然的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一个人
男生低着头，站得很直，手交握在身前
罗纱注意到他的手正紧张地挪动，从而营造出一种奇怪的氛围…… 罗纱大致猜到了接下来会怎样，她面带微笑的问道：“什么事？” 男生抬起头看向罗纱，手不好意思地抓后脑勺
“我……我有话跟你说
” “哦
”罗纱似懂非懂地点头，目光牢牢锁定在男生身上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在想你是谁，虽然看着眼熟，但我并不认识你
” “我认识你
” “你是隔壁班的
” “好几次你从我面前经过，我都想找你搭话
但我人太笨了，又不会讲好听的话，就只会偷偷在一旁看着你
” 罗纱心里稍觉有些不适，想到有人曾窥视过她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参与过她的生活似的，但平常世界里又没这个人的事，突然冒出来还说这些话
“好听的话是什么？可以解释下吗？”罗纱对这种言论起了点兴趣
“就是，很会哄女孩子开心的人……说得那些话，反正我是做不来了
”男生说
“是看对象吧
”罗纱心念道
“所以，我想说的话全都写在这里了
”男生从校服裤口袋掏出一张纸，走上前递给罗纱
罗纱接过那张被汗水湿润的纸，瞟了身旁男生一眼，打开了那张有淡红色花边的信纸，低头边看边沿着天台慢慢踱步
她对这男生没什么感觉，只是好奇他会写出什么
结果不过是小学生般的文字，语言直白的有些可爱，她再一次迫切感受到，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还是要多读点书
罗纱摸了摸鼻子，怀着对表白者的尊重，她一直忍着没有笑出来
作为语文课代表且喜好阅读的她，对文字有着天生的敏感性，像是对单音节语气词的运用，以及字行间的情绪都可以把控的很好，相信由她来写这封情书一定可以迷倒万千少女
男生站在罗纱之前待过的地方，背靠着扶墙，目光来来回回地追随着罗纱的脚步
“说实话写得不好
”罗纱说，“有些地方语句不太通畅，比如这个……” “别念出来！”男生急忙说
罗纱低头继续看信，“那你这个说的……是你喜欢我？是这个意思吗？” 男生在罗纱眼睛看向他时迅速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罗纱慢慢折好纸，“喜欢我哪里？” “怎么都爱问这个？”男生说
“你跟很多人表白过？”罗纱抬头问
“没有，我只是感觉很多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其实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相对整体而言的，并不能准确的说出某一个点
” “有时也会由个体上升到整体的，例如看到一个人的脸长得稍微有些好看，就会觉得她做其他什么好像也不错的样子，于是就逐渐喜欢上她整个人了
” “我不是这样的！比起你的样子，你还有其他……很多吸引我的地方
” 没听到像是“你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很的样子好看”之类的话，罗纱已经觉得有些兴味索然了
相比如海上浮冰般不可探视的内心深处，还有什么比外貌上的夸赞更令人愉悦呢？ “还有什么？”罗纱问男生
“啊？那个……我……”男生支支吾吾的
“想不出来就算了
”罗纱说
“不是，我……我是真的……”男生上前一步，红着脸欲言又止
罗纱很疑惑的望向男生，发觉了他眼中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
张小路？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站在门边，像是刚进门，也可能是看了很久的戏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她是偶然出现，还是跟着谁来的？ 男生看张小路若无其事地走到天台另一侧，想着只要稍微轻点讲话她应该听不见
“其实我有很多话跟你说，但一看见你，我就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想说我是真心，不是在骗你，真心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察觉的，但我自己能感觉到……我很喜欢你
” 罗纱回过头望着男生，没听见他前面讲了什么，只听见了那句告白
“对不起，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我不喜欢你
”罗纱说
“其实你不用这么早做出回答的
”男生勉强笑着
“我是实话实说
”罗纱认真道
“这就拒绝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而已
”男生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怎么突然这副表情？”罗纱问，“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是因为我么？”
“谁说不是呢？”男生幽幽的道
罗纱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突然注意到还有第三个人在这里
“付出的感情没有回报，就像镜子一样被反射，只能从中看到自己的投影
你把镜子打破了才会这样，跟站在后面的我没有关系
”罗纱对着低头正捂胸口的男生说，心里暗自觉得自己这段话讲得不错
“别再说这些伤人的话了
”男生说，“把那张纸给我吧！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就当我没出现过吧！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再见面就装作不认识我好了
” 罗纱望着男生默默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人消失在视线中，她想起还有另一个人在这里
“很抱歉啊！打扰到你们了
”张小路转过头说
男生最后说得那几句话，声音大了点，她是听见了的
“并没有
”罗纱淡淡的回
“这是第几个了
”张小路脸上挂着戏弄的笑望着罗纱
“要你管
”罗纱的声音轻到正好能飘进张小路的耳朵里
“罗纱同学可真是魅力非凡，知道你拒绝的那个人是谁吗？是隔壁班的班长呀！据说人品很好，长得也不赖
这你都看不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张小路说
“现阶段只想好好念书，没时间去做其他的事
你倒是蛮了解的，难道对他有兴趣？所以，才跟上来
” 张小路“哼”了一声，走到罗纱身旁，“你不要的，我还会要么？”说完就离开了
这是在一节体育课上，学生们集合在一起，正在做运动前预备动作
到老师宣布解散时，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奔向四面八方，遍布在体育场的各个角落
奔跑在操场上嬉戏的笑声，篮球场上的呼喊声，篮球打在地面上与击中篮板的响声，羽毛球飞在空中的声音，乒乓球在一下下在台上来回的声音
这节课格外热闹，大概不止一个班在上体育课
天气很好，出了个太阳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得人格外舒服
能感受到一束束光射进头发里，头皮痒痒的；照在脸颊上，让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阳光渐渐渗透进衣服，使人身体里冒着一层细细的汗
一些人静坐在草地里晒太阳，运动的人把校服外套脱了，丢在各种地方：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挂在栏杆上，或是篮球框的横杆上，还有的把衣服系在腰上，张小路就是其中一个
罗纱看着远处追打着的两个人，她可没那个跑起来的精力，她是不爱运动的，倒不是因为懒，而是不想让自己出一身汗，或许只是借口罢了
她不想独自回到冷冰冰的教室里，但留在这里似乎又没有别的事可做
这时，她听见了从乒乓球台那边传来了喝彩声，发现有许多人围在那里，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吸引过去了
罗纱站在球台边中央的位置，环抱着双手，一直没有挪动过脚步，眼珠随着乒乓球转来转去，表情认真的像是要当裁判一样
早在罗纱来的时候，张小路就杀出个一个漂亮的球打赢了对方，接下来换另一个人跟她打
趁着这个空隙，她取下头上的发圈，整理了下头发，把脸旁两束发丝抓起，重新绑了个马尾
并不像罗纱那样一直披散着头发，有时好像还不太梳的样子
她手上总是带一个发圈，随时会变换发型，全凭心情而定
作者有话要说： 事先想了很久的笔名已经有人注册过了，我又换了二号、三号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