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周如心转头朝着林素卿笑着解释道：“程晓当年在我们班上是出了名的才子，写得一手好诗文，字又漂亮，不单自己班好些女生暗恋他，别的班女生都有暗恋他的呢
”素卿“哦”了一声，瞅着如心眯了眯眼：“如心也暗恋过没？”李晓波在一旁笑了一声接口道：“如心当年天天跟学习谈恋爱呢，估计连暗恋两个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何洁莹也在一旁道：“就是就是，如心整一个书呆子，绝对绝对没有暗恋过谁
”原本自己也是打趣周如心来着，可听得何洁莹这么一番强调，李晓波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嗯，平时洁莹遇着这样的话题最喜欢的就是无风也要起三尺浪，老同学嘛，互相调笑一下，谁也不会当真，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听得两人都这么说，林素卿笑了笑：“那倒也是，如心而今也还是个书呆子
”被三人轮流评判了一番的周如心正经端坐，面上微笑着，心里想的却是，还好还好，我一向没有什么黑历史，若不然，等会儿大家闲扯起来，爆出什么黑料殃及自己的话，还真怕回家要挨“惩罚”了
说话间，那最后一名的申鑫也到了，那是一个高高大大偏又显得斯斯文文的男子，如心记得他一直都在深圳一家国企做编程工作的，刚刚李晓波说他是今年才被借调到花城这边来协助一下下属单位的工作，原来如此
当初念书的时候，李晓波、程晓、申鑫三个人关系一直不错，跟李晓波走得比较近的周如心倒也跟两人较为熟悉，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青涩少年一个一个都成了部门精英，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却也难免染上了很多世俗的风霜
菜逐一的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闲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席间有三个女性在座的缘故，周如心总觉得这一次大家说话都显得比往常要斯文些，连周文和张彬彬两个都极少谈及家事，大家开始时还说些工作中的情形，后来主要就是围绕着各种社会现状各言其词了
当然这也跟他们的工作性质相关吧，毕竟他们平常多与形形□□的人群打交道
林素卿与大家不熟悉，但她有一双善于倾听的耳，偶尔的也会接着何洁莹的话语说上一两句，倒也显得很有见地，惹得李晓波莫名的多看了她几眼
或许因着李晓波莫名的关注吧，坐在李晓波边上的申鑫难免也就多些注意了一下林素卿
因为申鑫最后一个来，大家一时间也都忘了给他介绍林素卿，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位坐在老同学边上的女子是何人
大家多年同学，周如心的性子申鑫自然也有所了解，知道她一向对谁都淡淡的，平常也从未见与哪个同学额外的亲近，即使跟李晓波关系亲厚些，但这份情谊始终还是李晓波在那里主动维护的多
然而，不经意的望过周如心和林素卿那边时，申鑫总觉得她们之间有着难得的亲密
那女子莫非是周如心的亲人？可当年并未听李晓波提过周如心有什么姐妹啊，而且两人面相也并无相似之处
这边申鑫一番思量，结果，整席人里面说得最少的一是周如心，二就是申鑫了
周如心是一向少话的，大家倒也不会觉得奇怪，只是申鑫也这么少话，李晓波几个就不乐意了：“申鑫，不会是编程的工作做久了，眼睛里就只看得见1和0了吧？”申鑫笑笑：“我以前也不多话啊，波哥你不是最清楚我了？”说话间，申鑫的眼神有意无意看了看周如心
李晓波还没有答话呢，程晓和周文倒是大声笑了起来：“你小子不多话？当初每一次寝室夜谈的时候，最多话的人就是你，啧啧啧，好像因为熄灯后还在讲话而被德育主任抓住次数最多的人就是你吧？”申鑫大囧，莫名的脸都红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李晓波琢磨着，嗯，申鑫这家伙之前说跟那个交往了好几年的女友没戏了，难道，多年之后的他突然发现了周如心的好，想要朝老同学下手了？可申鑫不是这样的人啊，如果真喜欢如心，也不至于等到今天啊，那，是看上林素卿了？这不今儿才见面的么，哦，都还没有来得及彼此介绍呢
奇怪！不管了，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与其自己在这里一头雾水，还不如直接问好了，想着，李晓波朝申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凑过来些，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喂，申鑫啊，你不会是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如心了吧？不要因为失恋了就乱来哦
”申鑫朝他狠狠锤了一下：“波哥你都瞎想些什么呀，如心那性子，跟我八棒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犹豫了一下之后，申鑫到底还是凑过去在李晓波耳边低低道：“我就是觉得如心跟她身边那个人的关系不简单，可能是编程的人敏感些吧？波哥你留意一下看看
”说完这些之后，申鑫像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终于回归本性，跟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起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啊，三四个大男人在一起，这台戏更精彩，大家说着各种社会现状，一时愤慨，一时得瑟，一时叹息，一时欢笑，偶尔也忆当年，更多的是展望未来，不管怎样，大家到底都是从当年那闭塞的乡间走到了大都市来，而且勉强算是混得不错，所以，对于未来，大家始终都是充满了信心为多
只是因着申鑫的话语，李晓波总会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周如心与林素卿之间的互动
其实，决定跟着周如心来吃这顿饭之前，林素卿心里是做了一定准备的，从进门坐下开始她就有心警醒自己，不要让人看出什么来为好，毕竟这些都是如心多年的老同学，若是因着自己的缘故让如心为难就不好了
而周如心是怎么想的呢？当她决定了带林素卿过来吃这顿饭时，她就想清楚了
同学情份当然值得珍惜，但是，倘若连接受她和素卿在一起这种事情都做不到，那样的同学情份不要也罢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去纠结过会不会被有心的同学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这个事情
于是，当大盘酸菜鱼上来的时候，林素卿习惯性的夹了一大块鱼肉剔除了各种刺准备放进如心碗里的时候，呃，又觉得场合不对，正要收回筷子，结果挪动着碗准备接收鱼肉的周如心委委屈屈的望了她一眼，这筷子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犹犹豫豫间，周如心直接从她筷子上夹走那块鱼肉放进了口中
林素卿拿她没辙，只得装作无意间四周扫视一番，还好还好，席间众人各自吃着聊着，没有谁刻意关注着她们
事实上，这样的聚会场合，周如心从来就不是被人关注的对象，因为她实在是太沉默了吧，嗯，应该说，她一直都是很沉默的那一个
周如心的个性到底有多沉默呢？这么说吧，很多当年的中学同学得知她做了老师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吧，如心，你当年可是一个学期说的话还没有我们一个星期说的话多耶，居然去做了老师？”这就是不可说的命运，一如当年周如心从来都没有去想过自己会在远离故土的花城工作生活下去
见大家都没有怎么关注这边情形，林素卿也就放下心来，一边听着大家谈天说地，一边尽职尽责的照看着身边这个“生活白痴儿”，剔除鱼肉里的刺啊，剥去虾壳啊，悄悄将腊肉上的肥肉都咬去啊等等
说的人说得尽兴，吃的人吃得开心，照顾人的那个照顾得心满意足，被照顾的人，嗯，有恃无恐
唯有那个有心的李晓波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尽兴，因为下午还有会议，程晓以茶代酒感谢了各位老同学之后，先走了
周文和张彬彬的住处离市中心较远，晚上都另有安排，见程晓一走，也说声“下回再聚”就离开了，剩下李晓波和何洁莹三人，李晓波先去买单，何洁莹问了问周如心两人，得知她们还要去逛街，原本起意想说一起去逛街好了，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要去做灯泡的为好，于是就说家里还有事情，先走了
周如心想着大家都走了，还是等一等李晓波吧，片刻后李晓波买了单过来，看看她们两人，本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于是下得楼来，说了句“有空再聚”，各自离开
那天晚上，两人好不容易买好衣服回到小区，在楼下草草吃了点东西回到家，实在太累了，也懒得整理，林素卿瘫在沙发上让周如心先去冲凉
周如心看她一身汗一脸倦容，心疼得紧，心中起意：“一起洗吧？”嗯，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素卿那么辛苦，想着让她快点洗完澡去躺着休息
结果呢？结果证明，一个人再累，也还是有潜力可挖的，可怜的周如心被林素卿好一番“欺负”之后终于洗完了澡躺在床上时，真的好想恼恼那个人儿，可惜浑身无力得紧，哼
林素卿自知犯了“错误”，收拾好之后，乖乖的在周如心身边躺下，搂着如心安抚半晌：“如心如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周如心恨恨的道：“你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叫你一起冲凉了
”素卿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如心真生气了？”周如心正要回答，听得手机震动，有短信进来，这么晚了，是谁还会发短信给自己呢？是李晓波，问她：“睡了没？”周如心回道：“躺下了，嗯，有什么事么？”李晓波的短信很快又来了：“微信谈
”看看时间，十点刚过，周如心上了微信，身边林素卿问：“谁啊？”如心道：“李晓波
”“这么晚，他找你有什么事啊？”林素卿有些些恼
“不知道呢
”周如心一面轻轻拍着被子示意林素卿快快睡，一面留意着微信里李晓波的信息
素卿亲了亲如心的唇角：“如心没有恼我啦？”如心亲回她：“傻瓜，怎会恼你呢？就是怕你辛苦嘛，快睡，我跟波哥聊聊也睡了
”
第53章 赶车53、林素卿眨巴眨巴着眼睛，侧躺在周如心身边，轻轻的搂着她，乖乖的闭着眼睛装睡
周如心看着她这模样儿，真是可爱得紧，实在生气不起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周如心低头亲亲了林素卿的眉眼，然后打开微信，去看李晓波这么晚了找她有什么事情
李晓波跟她的关系一向形同兄妹，自然不跟她绕圈子：“如心，那个林素卿跟你是什么关系？”周如心想了想回道：“波哥，你知道，我一直当你是我哥哥，所以，我不想隐瞒你什么，素卿，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李晓波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来了信息：“如心，你会不会误将闺蜜之情当作了爱情？”周如心答道：“我很清楚，自己爱她
”李晓波一时不敢置信：“如心，你怎么会爱上一个女人？”周如心无言的笑笑：“我怎么就不可以爱上一个女人？”李晓波想了想：“如心，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你稚龄丧母，所以，你很渴望母爱，会不会误将这份对于母爱的渴望错当成了爱情？”周如心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不会！”迟疑了一会，周如心又回道：“波哥，我想，没有哪个孩子会对自己的母亲产生欲望吧，除非她是心理变态的
而我，对素卿有很强烈的欲望
”李晓波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状态显示一直都是“正在输入中”，久久的，终于，李晓波回复道：“如心，纵然当今时代科技非常发达，可还没有发达到可以让两个女人在一起也能生孩子吧
”周如心答道：“嗯
波哥，当我决定与素卿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这辈子会有孩子
”李晓波那边又是好一阵子沉默，终于道：“如心，我从不反对同性恋，这个世间各种感情总有它存在的道理
但是，如心，你不可以！”周如心想了想，回道：“为何我不可以呢？”李晓波这次回得比较快：“如心，因为，你的父亲只有你
”想着申玉那句“如果你选择跟林素卿一起的话，那你父亲这一脉就到你这里为止了啊”，李晓波显然也是这个意思吧
原本周如心也想好不犹豫的回答那句“与延续血脉相比，我相信父亲更希望看到我幸福”，然而，李晓波的下一段话又来了：“如心，还记得我们当年的对话么
你说过，无论如何，你绝不会让父亲失望，你要让他因着你这个女儿而骄傲，你要让周围人都看到，你父亲没有白养你这个女儿
如心，倘若周围人知晓你成了一个同性恋，他们会如何讥嘲你父亲当年空费了那般心思呢？”周如心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回答了
李晓波那边再一次重申：“如心，这世间谁都可以是同性恋，唯你绝对不可以！”周如心知道李晓波这些年一直像个哥哥一向真心的关照着自己，他说的这些话语，真的是一针见血，切中了周如心的软肋
瞬间，周如心觉得悲从中来，很想放声痛哭一场
然而，看着身边已经困倦睡去的林素卿，周如心什么声响都不敢，只得紧咬牙关，僵硬着输入回复：“嗯，波哥，我知道了
夜了，先睡了，晚安
”然后茫茫然退出微信，关了手机，心头多少苦楚酸涩，望着虚空黑暗，不知今夕何夕
身边的林素卿在睡梦中依旧环抱着自己，周如心不敢随意抽身，只得轻轻挪了挪，将素卿的胳膊从自己身下抽出放好，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素卿下意识的呢喃：“如心？还没睡？”周如心赶紧侧身躺好：“睡啦
素卿，晚安！”见素卿安然睡去，周如心思绪万千
不管怎样，即使将来多少非议，自己一力承担就是，这么好的素卿，周如心啊周如心，你如何舍得让她难过
不管多少酸楚，独自吞下就好
夜深了，到底是倦了，周如心也终于睡去
第二天醒来，林素卿问她：“李晓波找你何事？”周如心笑笑：“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孩子上学的事情
”林素卿知道李晓波有个即将上小学的孩子，估计着是来问问如心读那间学校更好吧，于是也没有多问了
自那晚微信聊过之后，李晓波隔天又发了短信过来，倒没有那晚的决绝，只是要周如心“慎重考虑”，周如心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收到短信后就回了电话过去，认认真真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自然也说了自己一定会“慎重考虑”
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也熟知对方性子，说到这个份上，李晓波自然也就不会再紧紧相逼，只是叹息数声，就挂了电话
倒是过几日，何洁莹发了个短信给周如心，道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打车去吧
”洁莹此人，真真妙极
周如心看了忍不住一乐，回道：“谢谢洁莹，一切自有命运安排
”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眨眼间国庆节就到了，最后一节课上完，孩子们欢天喜地的等着周如心来放学，交代一番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完成作业之类的话语，周如心就将孩子们放了，啧啧，一群小猴子们
看着这些孩子，再多的愁绪也都散了几分吧
回到家中，林素卿难得的早早回来了，正在收拾着行装，准备着明日的衡山之行
这些收拾行装之事，周如心自觉没有林素卿擅长，乐得做了个甩手掌柜
想着第二天要去爬山，这晚素卿也没有做饭，两人到外面随意吃了些，早早睡了
国庆长假的第一天，两人早早起床，拉着行李箱赶往高铁站
因为是假期，高铁站人流汹涌
周如心除了恐高症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集人群恐惧症”，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她感觉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只觉身子发虚，赶紧的看看身旁的林素卿
素卿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紧紧的牵着如心：“没事儿呢，如心，我在
”好一番折腾，终于等到进站上车找到了座位，林素卿一面吩咐周如心坐好，一面将行李箱放上行李架，这才在周如心身边坐下来：“幸好我们票买得早，迟一点点肯定就买不到连号的啦
”周如心看着她一番辛苦下来都流汗了，心疼得紧，赶紧拿了纸巾出来给她擦擦汗：“素卿，其实我偶尔也会一个人坐火车外出呢，你不要当我真的是生活白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