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老师现在也会来菜市场买菜了么，嘻嘻，不是连菜市场的门朝哪儿开都不懂的么？”如果不是她最后这一句话，周如心肯定想不起来她是谁：“原来是小娟啊，你果然接了你妈妈的这个摊子啊，看看，嗯，气色这么好，过得很不错哦
”小娟一面将手在衣服上擦擦，一面准备走出来：“嗯，小周老师，要不过我家坐坐？啊，对了，你要点什么，在我这里拿就是了
”周如心赶紧制止了她：“不了，我不买什么，你忙吧，我不阻你做生意了
”刚刚好有人过来买菜，于是小娟只好先招呼顾客，但那眼光还是在看着周如心，于是周如心也不好就这样离开，干脆站在摊子边上帮小娟算了算帐：“一共是五块六毛
” 那顾客等着小娟发话，小娟笑着对顾客说：“数学老师算的，肯定错不了，就算五块五吧
”等弄好这笔生意，小娟走出来站在周如心边上：“老师，你看我接了妈妈的生意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啊
”周如心一听立刻回道：“怎么会？这天底下但凡自食其力的工作都值得人尊重呢
”小娟笑了：“果然小周老师还是那个小周老师
嗯，老师，我前年结婚了，去年生了老大，现在怀着第二个，妈妈在家帮我带着孩子，我现在这样子也不好出去找工作，所以就接了妈妈的摊子做着，老师以后要买菜的话就来找我啊，放心，当年老师教我的数学我还记得呢，不会乱算账的，哈哈
”周如心也笑笑：“嗯，相信你
”小娟看她是真的不买东西也就不再说什么，道了再见，周如心出了市场，心中有些些叹惋
小娟那一届是她教的第一届学生，那个时候的小周老师啊，那是真的特别好欺负，多少次被孩子们气得回家眼睛都哭肿
小娟当初就已经是班上最为高大的女生，所以班主任让她做了劳动委员，中学时候的劳动委员往往是最辛苦放学后最后走的那一个，而周如心也是那个天天晚归的老师，她看小娟再怎么高大始终也只是个小女孩，所以常常会装作不经意的陪着小娟走过长长的城中村巷子，看着她离家越来越近才放心的拐着弯回家
其实小娟跟周如心不算亲近，不过后来也慢慢的开始了简单的交谈，所以周如心知道了小娟的父亲很早就离开了她，家中一切靠小娟母亲经营的小菜摊支撑
小娟学习说不上很好，不过平时还是比较认真的，没有意外的话，高中还是考得上的，不过以她的家境，估计是不会上高中的，只能是去念中专，早些出来工作吧，所以小娟一直有些郁郁不乐
周如心发现了之后，就说了那句话：“这天底下但凡靠自己双手自食其力的工作都值得人尊重
”记得小娟当时说的是：“那老师觉得在菜市场买菜的人也值得尊重么？”周如心回答得很肯定：“当然！”结果小娟笑了好一会：“小周老师天天吃学校食堂，我严重怀疑你知道菜市场的门朝哪儿开么？”不过，周如心的话语到底让她心里好受了很多
后来小娟果然去读了卫校，虽然当年她的分数足可以上一所不错的高中
当年周如心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有点点叹息的，不过，今天看来，小娟应该是过得不错的吧
人世间做人，谁又比谁就高贵呢？谁说在菜市场卖菜就不高尚了呢？人生天地间，不偷不抢，踏踏实实靠自己养活自己和家人，都是值得人尊重的啊
因着这一番意外的相遇，周如心坐在楼下小店里吃着筒骨粉的时候，看着忙忙碌碌的老板娘都觉得特别欢欣，果然，劳动着的人特别可爱，哈哈，好矫情
吃完粉回到房间，周如心将自己瘫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想起发给林素卿的信息，也不知有没有回复呢？正想上微信看看，手机铃声响起，看看，豁然是林素卿的名字，嗯，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周如心这样想着，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自己听见素卿声音的那一刻满脸的笑容
17、“如心，最近辛苦了吧，明天还要出去改卷么？”素卿的声音很温柔
周如心轻轻的“嗯”了一声：“还好，素卿最近才辛苦吧，是不是天天加班啊？不管怎么忙，要记得按时吃饭，早些睡觉啊
”林素卿在那一头轻轻笑了：“忙完啦，今天下午交了最终定稿
如心，你明天大概要忙到几点？”周如心想了想，一般如果顺利的话，下午三四点是可以完成改卷，她又不是中心组成员，只要大体完成了就可以走了， 于是她回答道：“应该可以在四点之前收工吧
”林素卿立刻道：“那如心，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吃晚餐么？”周如心想了想：“嗯，要不，我们叫上洁莹一起？”林素卿在那头迟疑了一下：“洁莹师姐啊？好像不是很方便吧？”“怎么啦？我记得她今天还在微信群里问大家能不能聚餐啊？”林素卿说：“下午时候我见到老板找她了，好像有一个重要的文宣稿需要修改吧，我也不是很确定，要不，你问问她？如果她没事那就我们三个一起吃晚餐吧
”周如心想了想：“那就算了，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吧，反正你们天天见着的
”“那就这样定了，嗯，如心觉得还是上次哪那一家怎样？”周如心觉得素卿的声音明显更加欢快了
林素卿上班的地方跟周如心常在的地方根本不同区，而上一次她们吃饭的“花之林”离周如心的住处不过几个公交站，周如心略加思索就知道了林素卿完全是在为了方便她
不过，她并不想揭穿素卿这份小小的心思：“好啊，我觉得那一家的菜真的很好吃
不过先说好啊，明天这顿我请哦
”林素卿笑着回道：“好好好，你请你请，嗯，最好如心你包养我好啦
”周如心有些囧，真是的，这包养的梗估计要被素卿笑好久了：“不跟你说了，素卿这阵子肯定累了，今天早些睡吧，明天晚些起
嗯，明天下午我忙完了给你电话
”林素卿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互道晚安，挂了电话，周如心自去洗漱准备休息
临睡前，依旧惯例的收到了素卿的短信：“如心，明天见，晚安，好梦
”次日，周如心早早起床，赶去指定地点参加改卷，果然到下午三点过后就改完了
跟相关负责人说了一声，周如心就走人了
一出门口，周如心马上拨打林素卿的手机：“素卿，我出来了，嗯，你到那一家花之林大概要多久？我这边过去估计要半小时左右
”素卿在那一头笑笑：“如心，我在这里等你
”那一瞬间，周如心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犹如有烟花盛开般欢欣
多少年了，周如心以为自己早已经对命运里的一切习惯到麻木，无悲无喜，这一刻，却因着林素卿这一句简单至极的话语，周如心发现原来自己还有着那样一颗心在，一颗还可以欢欣的心
等车，上车，到站，下车，急急的奔向那个地方，周如心早早的看见林素卿等在花之林的门口，那样的笑意盈盈，满眼的温柔
真是，真是想不开心都难啊！时间还早，这个点，吃中餐太晚，吃晚餐太早，林素卿挽着周如心走进花之林，这一次没有在大厅，而是进了一个小包间，有门帘隔开包间与大厅
两人进去坐定之后，林素卿说：“如心中餐吃的工作餐吧，肯定没有吃好，要不先叫份果汁？还是依旧喝上次的莲心红枣茶？”看周如心四下打量包间，又解释道：“这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正餐时间可以吃饭，平时可以点些茶水点心，我有些同行们偶尔会选择间这样的店，在里面呆上一天，听听音乐喝些茶水，到饭点就点餐，思绪反而比坐在办公室来得快
”原来是这样，周如心再一次惊叹生意人的心思细腻
于是林素卿点了两大杯鲜榨果汁，周如心中午没有能休息，现在感觉有些倦了，懒懒的趴在桌面，看着林素卿孩子气的咬着吸管，真是岁月静好啊
林素卿看她那么倦倦的样子，问道：“如心要不要打个盹儿先？”周如心摇头：“不要
我想听听素卿说说你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
”林素卿想了想：“我们交换好不好？”“交换？”周如心有些纳闷
“是啊，交换
我跟你说完之后，你也得告诉我这些年你是怎样过来的，这样才公平嘛
”周如心想了想，这些年自己是怎样过来的呢？好像都有些模糊了啊，不过，素卿想听，那自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于是很干脆的应承了
林素卿喝了口果汁，想了想：“其实，我这些年的生活还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啊
上一次跟你说了，我考上了洁莹上的大学，嗯，比我哥哥晚了一年上大学也有好处，他可以给我一些有益的建议让我最快的适应大学生活
毕业之后，我在省城几家小公司里呆过，钱是真的没有挣到，不过还是跟前辈们学到了不少知识
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太抽象，太理论，真正的知识是在生活实际中学来的
后来我在一家做办公文具的公司里做了两个比较得意的广告策划，就被这边的猎头看中了，正好洁莹师姐她们公司招人，于是我就过来这边了
”周如心想，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省城打拼，没有人脉没有背景，说实话，没有被那些前辈们欺凌才怪
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看过猪走路么？周如心平常看的那些文章中，前辈们拿了新人的作品当作自己的功劳这样的事情都是有的，想来素卿当初应该是没有少吃亏吧
只是，她就这一切都化成了自己成长的基石罢了
很久之前有个小学妹跟周如心说过一句颇有哲理的话语：“有百炼成钢，就有百炼成灰
”素卿是属于百炼成钢的那一类
“对了，素卿，那你家里人呢？他们都放心你过来这边么？”周如心总觉得素卿的父母应该不会这么不在意她
“他们现在都在忙着带孙呢
我哥大学毕业之后不久就结婚了，找了一个家里颇有些背景的嫂嫂，爸妈当时都觉得好有面子
只是后来的日子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嗯，嫂嫂生了两个孩子，大的上小学了，小的去年刚出生，嫂嫂的爸妈身体都不算好，所以这带孩子的任务肯定都是我爸妈的
总之，他们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精力来理会我，哈哈
”周如心听得有些心疼：“素卿，你还有我呢
”林素卿看着周如心，满心满眼的温柔：“嗯，我知道，如心，我一直都有你
”周如心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不正常的快，素卿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的说着这么暧昧的话语，真是
幸好素卿是女的，不然，这简直就是□□裸的撩人嘛
周如心感觉自己有些脸红，嗯，一定是这个小包间里空气不够流通的缘故
“哎，我说完了，轮到你了，如心
”林素卿看到周如心耳朵尖儿都红了，不再那般儿望着她，而是往后懒懒的一靠，顺手拿起果汁又喝了一口，很随意的开始“讨债”
“我么？”周如心想了想，理理思绪：“那年，父亲走了……学业肯定是要继续下去的，我不能辜负他的付出啊
幸好我读的是师范院校，从来都少不了有人来请家教
所以，那几年，我靠着家教费用顺利的念完了大学
可是我真的无法在那个没有了父亲的地方生活下去了，于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一个人，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
第18章 往事18、周如心年少的时候从来不相信命运，那个时候她受到的教育一直都是“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
第一次感受到命运的强大和自己的无力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的秋天，父亲跟邻居一起努力在屋子前面打井
下午时分，工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好像是在井底比较深处遇到了一块很硬的石头吧，一时间难以解决的困扰
于是邻居建议父亲拿电钻去钻一下
原本一切顺利，石块被击碎搬了出来，但是父亲从井下钻出来的时候，手中的电钻居然漏电了
周如心当时眼睁睁看着父亲一阵痉挛之后差点掉下井去，在掉落的那一瞬间父亲拼命用双臂把自己卡在了井口，同时大喊：“关电源”
这时候旁边惊呆了的邻居才惊醒过来赶紧关了电源
在一旁观看的周如心傻傻的看着这一切，当时脸都吓白了，很长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生死一线间
事后，父亲花了好长时间来安抚她，很认真很认真的跟她说：“如心，不要担心，只要你还没有成人，爸爸无论如何都不会死的，就算是阎王爷亲来，爸爸也不会跟他走的
”父亲啊，所以，当我成年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么？周如心一时间有些晃神
林素卿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因为陷入回忆而失神的女子，忽然就不想再知道些什么了
过往那么多的伤痛啊，何必去再一次揭开来看
“如心如心，我们不说那些了
嗯，今天改卷，你们学校考得怎样啊？”林素卿想转开话题
周如心笑笑，顺着她的话道：“素卿果真是外行人话，我们改卷，一个人只负责一道题，又怎会知道整体成绩呢？何况我又不是相关负责人，更不可能看到学校的成绩啦
”林素卿一听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好外行的问题，嗯，那份想要更多了解周如心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好吧
对了，刚刚如心你说到遇见了一个人，是什么人啊？”周如心犹豫了一下，看看素卿，忽然就觉得自己可以全然的信任这个人呢，那就什么都说出来吧
“素卿，我结过婚，只不过，很快就又离了婚
当初结婚本就是临时起意，原本想着婚姻如果可以长久的话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请同学们吃饭的，谁知道根本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又离婚了
所以，即使是洁莹她们也都不知道这事情
”林素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果汁也不喝了，只是拿双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周如心，认认真真听她说话
“当初父亲的突然离开对我的打击远比大家想象的要大
表面上看来我跟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周如心看着林素卿，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认真的去剖析自己的过往：“素卿，当年你认识的我，应该让你感觉得到非常的积极向上，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林素卿郑重的点头：“嗯，虽说有些老气横秋，但是当年的如心确实就像我的领路人一般指引着我向前
”“是啊，当初的我，对未来充满了各种期待呢
我想着要怎样的努力考上师大，让大家都知道爸爸没有白送我上高中；大学毕业后我要成为县城里优秀的老师，让大家说起我的时候都会称赞爸爸养了个好女儿；我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要在县郊买一套房子，要把房子装修得通风透亮的，嗯，这样爸爸的老风湿就可以少些折磨他；我还要给爸爸买帅气的西装，正宗的皮鞋，带他出去各种游玩；最好还可以帮他找到一个贴心的老伴儿，这样当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不会太过冷清
当年的我，多少美好的期望啊…”“那你自己呢？如心？当年的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么？”林素卿心疼的问
周如心细细想了想：“我自己的将来么？我的将来就是好好孝顺父亲啊
素卿，也许是我自小受的教育造成的性格吧，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单独有什么将来，如果我的将来里面没有了父亲，我不知道这样的将来有什么意义
其实，当初我可以上北师大的，但是，高三的时候我就知道爸爸身体不是很好了，所以我不敢也不愿意离他太远，所以才在第一志愿放弃了北师大选择了省师大，当时有同学觉得我太蠢了，可是，素卿，人生不过取舍二字，我宁可选取留在离父亲更近的地方
”林素卿很认真的点头：“嗯，如心你做得对
只要自己有心，在哪个大学都可以学得很好
”周如心看她这般认同自己，一时间觉得心中十分温暖，隐隐约约间莫名的有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的感觉在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