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教官吗,软软的,弹弹的,手感很好是真的,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曹远龙闻声一个激灵,头也不敢回,拿眼儿直瞪我
唐晴一见是我,微怔
“哦!呵呵呵呵呵……”我摸着后脑勺呆笑:“曹教官罚我跑步,刚跑完
” “咳咳!”曹远龙装模作样:“我看罚得还不够……今天先到这里
哎?唐教官,有什么事吗?” 唐晴四下望望,说:“没什么
刚才值班员报告说,好像瞧见草丛里有人,往这边跑了,我过来看看
” 曹远龙撇撇嘴,斜眼儿睨我一下:“看错了吧,荒郊野外、半夜三更,谁没事钻草里喂蚊子?我看,不是黄鼠狼,就是大野猫
” 他这个“猫”字念得很重,我心里小鼓乱打
“好了,我先走了,饭还没吃呢!”曹远龙向唐晴打个招呼,根本不再理我地扬长而去
寂静的长廊,只剩我和唐晴两个人
情况一时非常尴尬
唐晴的出现,使我脑中充塞起她和马东之前的对话
纷乱而庞杂
我想开口,又咽下
作为一个成绩不会被存档的无用之人,我怀疑我的话语,甚至我这个人,对骄傲的唐总教官来说,是否还存在任何意义
终于还是低下头,眼角凝向别的地方
雨声好像停了,草里的蛐蛐难道也困倦?亟须什么声音填补悠长的空白
“换衣服去吧
”唐晴道
我听闻,如同赦免了大罪,调头便往回跑
向走廊的尽头越跑越深,我猛的刹住脚步,返身又跑回去
唐晴还站在那里
我来到她面前,向她鞠了个躬,站直,敬礼
然后,又跑掉了
“黄小猫!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唐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沿着廊道放大,能听出一丝开朗
我,不禁微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加速狂奔,雀跃般跳出回廊,如此向宿舍赶去
我在宿舍里的遭遇是比较惨的
没有人理我
没人理,就早点儿上床睡觉呗
作息时间是六点起床,九点熄灯
十二点到两点,午饭,午休
每天运动量很大,其实应该午间睡一觉
但我的午休时间,要么跑步,要么去射击场馆,拆装枪械,或实弹射击
别人说你不行,就觉得自己真不行,就自暴自弃,这和别人叫你去死,你就去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不信这个邪,不行我自己练
其实我内心非常抵触任何一种使得手指僵硬的体育活动,比如打篮球,比如长时间握枪,或实弹打靶
绘画者要求手指柔韧、柔软
高中时,我很喜欢打篮球,一度入选校队,参加过区级比赛,荣获过最佳控球后卫的称号
打篮球伤手
一天晚上,我坐在画桌前,顿悟似的意识到,不会亦不想走上职业篮球队员这条道路,就此果断放弃,再没碰过一次球
这双手,从此将只握住画笔
那一刻,就是这样热血沸腾向自己宣告
然而,以前打篮球是个人兴趣,现在练枪却是最基本的职业需要
当然,这里面,确实还含着某种个人荣誉啊,尊严啊之类的东西
每一次扣动扳机,后座力冲得虎口生疼
半小时持枪,半小时实弹,折腾一轮,下场之后,双手止不住地抖
说我好面子也行,说我一根筋也罢,反正,我就是不服气
再说,我以后能不能在绘画这条路上闯出名堂,早成了未知数,越来越存在于缥缈无着的未来
有时甚至会想,手练残了算了,少了一件念想
这大概同时成为坚持练枪的理由之一
算不算用一种自暴自弃毁灭另一种自暴自弃?人生真是讽刺
反正,我不喜欢开枪,但也没办法
就是这样
八月,酷暑
中午时分,狗都不出门
我几次差点儿中暑,后来学乖了,端盆清水放在跑道边上,起跑点处
头上顶着湿毛巾跑,每跑一圈把毛巾浸在脸盆里拧拧干,再吸吸水
每次长跑结束,衣服后襟靠脖子的地方,结出一层白白的盐粒
真的很努力,可就是这样,我的体能成绩依然不理想,射击成绩勉强
这就把我给打击坏了,弄得每天心事重重,和其他学员的关系也更难改善
而这同时,训练科目渐次升级,有时一天负重行军十公里计时,接连三天,体力消耗巨大
还好法律、警察执法技巧、犯罪学、刑侦学、警务管理……等等诸多警政課程,我还能应付的来,不然我一个大活人和警犬有什么区别?!额……我大概还不如一头警犬,警犬还有敏锐的嗅觉……我的天
细思恐极
作为一只警喵,我羞愧地底下头颅
警界十大废人之首,这个称号,获得
转眼三周过去,我的感觉是,越来越度日如年、生不由己
话说人陷入最深的绝望就会有希望
我的希望来了
特训期间,每人总共有一天半的事假,可请可不请,允许外出
当然要请,我要去找程芦雪
曾用传达室的座机拨过几个电话到她手机,“嘟嘟嘟”的没有人接
果然是打电话的时机不太好呢! 程芦雪其实挺忙的,一边要照顾花店,同时华先生留下的公司,这时肯定诸事繁杂,急需人手定夺、打理
上交手机时,我将她的手机号码牢牢记在心里,去到宿舍,急忙摸一支铅笔,偷偷写在床板上
从此每晚熄灯后,借着窗外的光,悄悄掀起枕头被单,不叫人知地看上几眼
虽然烂熟于心,这仍变成一种习惯,一种睡前仪式
粗糙铅笔头镌刻在木制床板上的小小数字,竟演化为我与程芦雪之间唯一的精神联络
单向的,亲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一更先来!(废话!
天蒙蒙亮,挎上背包精神抖擞,大步来到门卫室取回手机
本想先发条短信告诉程芦雪,想想还是不要,惊喜才是最美味的
谢过门卫,我迫不及待刷开手机看消息
惊喜已经到来
早前群发的那首入营打油诗下面,狄秋竟然点了赞,还留了言! [小阿sir好棒棒!] [家姐,应该叫madam好吗]狄姣没有点赞,直接评论
[你懂咩啊,小阿sir多好听][气][气] 她姐姐不服
“噗!”我笑
“去哪里?”门卫闻声,转身搭话问
“回家,回城里
”我笑答
“那还不抓紧时间!”门卫替我着急
屁颠颠沿着柏油公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是走了不少时间的意思
我来到最近的山麓小镇,等待最早班的公共汽车
小镇还未醒来
寂寥无事的晨风快活掀卷着电线杆上残缺不全的牛皮癣小广告,红红绿绿的全褪了颜色
我独自坐在汽车站的破长椅上玩手机
玩得无聊了,灵机一动,打个电话给许梵梵,骚扰她
“喂?”她马上就接起来
“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我兴奋狂喊
“早起了
”她说
“哦……”听她清醒的口吻,确实是起床了,我大感无趣
“从大牢里放出来啦?”许梵梵幽幽问
“矮油,你还知道哦,为什么不给我点赞?” “有什么好点的,缺我一个啊!” “你妈都点了!……” “我妈是我妈
”她冲我
“怎么样啊?累不累?”她接问
“额……挺好的
” “真的?” “嗯
”我点头,虽然她根本看不到
“你怎么样?”我马上接道:“一切都好?那个……那个……那个谁,他有没有?……” “你烦不烦!我挂电话了!” “嗨嗨!……”我讪笑加奸笑,遁入沉默
“喂!”半晌,许梵梵道
“嗯?” “跟你说个事
” “哦
” “下周我可能回一趟家
” “啊?为什么啊?出什么事儿了?” “没怎么
不是我的事儿
” “哦,那好那好,你说
” “记不记得我们那天在宿舍楼下面遇见的女生?” 我认真想想:“哪个女生啊?” “就是你还和她姐姐敬礼的那个!”许梵梵没好气地提醒
“哦!……”恍然大悟
“嗯
她和我一个宿舍,她家里人出了点事儿,所以要去看看
她姐姐开车同她一起去
” “所以你搭顺风车?”我料到
“嗯
” “好啊!那太好了!” “马上暑期班也结束了,剩几天空档,不如回家看看我妈
” “就是就是
好闺女
” “你又知道
” “不知道不知道,我神么都不知道,我也神么都不想知道
” “到时候能见一面不能?” “额……看缘分
” “啧,讨厌!” “哎哎哎!别挂啊!再跟我说会儿!” “起床气真大……” 嘟嘟囔囔,我踏上清晨空空荡荡的乡野公交,之后转了四次车,历经七小时,终于在午后两点二十八分风尘仆仆矗立在花店门前
周二下午,风尚街人影稀疏
花店开张营业,我长舒一口气
漫长的路程中,每时每秒都强捺着联系程芦雪的冲动,若想予人惊喜,原来需要先忍耐自己内心等待的煎熬
当然,这也变成礼物的一部分
本体出场,怎么可以两手空空? 送花还是送巧克力,这不是一个问题
之前绕去专柜买了Lindt瑞士莲巧克力软心球,大盒粉色装,带着私心的决定,和程芦雪一起吃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走入花店的时候,明显感到盛放的新鲜花卉比月前我离开时少了许多
绿意的氛围也些许不同,色彩上多了深敛的秋的气息
淡金色的干花束束,拾入白铁皮的花桶,随意摆放道旁
毕竟夏末,适合秋冬的花材已然进场,我这样想着,瞧见程芦雪一袭锈红色的立领连身长裙,中腰微束的裁剪,双手轻倚桌边,独独站立,若有所思
黑色丝袜衬着娇柔的细尖高跟,她成熟又甜美的背影令人晃神,竟还叫人心疼
我轻轻走到她身后,慢地且毫不犹豫地抱住她,将脸埋蹭在她肩头柔婉的乌发里
她没有回头,只微微抬起脸,靠近我的肩头,好像看去我看不见的地方
半晌,她轻叹口气,拍拍我环在她腰间的双手
“别这样……”她回过头似笑非笑柔声对我说:“小猫……” “再抱一会儿!……”我撒娇道,摇晃脑袋在她香香的脖颈里直蹭
程芦雪松开握住我的手,身体仿佛僵硬起来,像无奈着纵容调皮的小孩子
我比她想象中的敏感吗?还是她故意让我触碰疏离? 察觉异样,我莫名其妙,有些讶异抬起头,背后响起脚步声,有人迈进店门
“小雪!狗狗是不是缺水啊?尿了半天才尿出来!” 程芦雪一下挣出我的怀抱,向前疾走一步,兀自抱臂站在原木桌前
如果没有长桌的阻隔,她可能还要离开我更远些
我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一幕,使劲眨眨眼睛,才能回过头,去望那个说话的女人
这是一个身材姣好颀长的短发女子
她发鬓整齐时尚,细长的纹眉,可称得上细眉柳腰
大大的眼睛楚楚可怜般深凹眼眶,眼梢微挑
颧骨稍高,妆容简约精致
口红的颜色有些偏暗,内中穿着吊带衫,外套一件不及腰的修身小夹克,下身很随意着一条牛仔裤,踩着半高的凉鞋
我尚未从程芦雪突如其来的反应中回过神来,脑中怔怔趋近空白,惟有直楞楞面对着来人,眼神胡乱飘零地在她全身打量
短发女子却似知道我一般,未表露出一丝一毫陌生人初见时的试探与防备,她含蓄微笑一下,像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弯身抱起呼哧呼哧喘着气直吐舌头的狗狗,走向花店后场
听见她将狗狗放入狗笼里,关好门,又向食槽里加了水,放才出来,扶着门框对程芦雪笑道:“矿泉水用完了,我去买?” “好的
”程芦雪拿过钱包
“不用
”她边拍拍腰前裤兜口袋,边上前
让过我身边时,她再次腼腆又客气地对我笑笑
“等会儿见了!”出门,她道
她的声音,明亮中透着圆润和软糯
“小猫……”短发女子走远片刻,程芦雪喊我
我还愣愣望着门外
“她是谁?”我问
“插花班的学生
”程芦雪回身,在宽桌上整理起零碎的一些事物,然后道:“也是我的初中同学
” 我心中怎么样的就那么一沉
“她叫什么名字?”我依然望着店门口,呆呆问
程芦雪顿了一下,道:“施鸳影
” “她多大年纪?”我仍目不转睛盯着店外,问
“……二十七,二十八
”程芦雪的语气有些乱,似在耐着性子
“她是哪里人?”我表情茫然无感,还问
“不知道
” “怎么会不知道?”我语调平静,不迫不急,又问
“小猫……”程芦雪终于放下手里的动作,唤我一声
像责备,像无奈
我心里愈发疼得厉害,回身对程芦雪笑着说道:“我要回去了呢
好像……又要下雨了!” 程芦雪竟迟疑片刻,最终没有接我的话头
她从来不这样的…… 我挤出笑容,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从没有笑得这么灿烂过
拎起背包,我走出门
后来,真的下雨了
靠海的城市,夏天就是这样
风雨说来就来,我栖身一家商场侧门的檐下,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把巧克力球一个个剥了皮,全塞进嘴里,都吃了
或赶路、或避雨的人们在我面前的雨幕中奔来跑去,行色匆匆不晓得在忙碌什么
我觉得大家,都像傻子一样
这是一场凶猛的阵雨
雷暴过后,太阳在雾渺渺的云后显露稀薄的镀金面孔
忽然想到,在我为数不多的几堂油彩静物课上,写生过几束浮出淡淡金晕的干花花簇
枯糙却饱满,那是类似金秋的大麦的颜色
老师说,这种意象常表示收获,或者,表示哀愁
“才回来?玩过头了吧!啊?!玩玩玩,你看看有几个人没事还请假的!” 一根粉笔头砸来,打在我身上,衣服前如此给画了条白杠,我却连躲都懒得躲
百来号人的阶梯大教室,我垂头丧气,单手拖着背包,站在讲台边上耷拉着
“黄小猫!你来这儿是好玩的是吧了?!”刑侦课的汪教官用略带口音的普通话高声数落道:“户外课嘛户外又不行,射击课嘛把天棚打掉的了,专业课!你看看,又没有基础!你呐?!还逃课!也不想想自己和同学有多大的差距啊哦呦!赶都赶不上,现在干脆连课都不上了!这怎么行?!”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汪兴怀教官是个好老师,教学有将近二十五年的经验,人不算老眼不算花,就是嘴太毒
脾气还急,还大,在他的教室里天王老子,唯我独尊,骂人蠢啊,笨啊,猪啊,别的什么动物啊,手到擒来,张口成诗,流芳百世
不过他就是个窝里横,课堂以外,很能看人眼色
所以,他说我故意逃课我很冤枉,但完全没有想和他解释的冲动和动力
程芦雪不要我了,我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守寡play# 黄小猫:作者,信不信我砍死你?! 作者:虽然一个人的努力很重要,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镰刀斧头飞过!~~~~ #小虐怡情,大虐死亡# 作者:这是小虐啊,这是小虐啊!!!!!!!! 二更就酱!
第34章 CPT34 “黄小猫!嘴嘟,嘟什么嘟,我哪一句说你,是说错了的吗?!”汪教官愤怒的吼声劈头盖脸冲杀过来:“还嘟!” 我把嘟着的嘴收回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