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佯装找人,又真的上了趟厕所,前前后后摸了一圈,没什么收获
大概感觉是这个夜场杂而不乱,时尚前卫,比较适合无病呻吟,装逼买醉
绕回前场,我在吧台边朦胧光影下查了查手机,收到一处新地址,并有“以上排查完毕,任务结束,速至集合点集合”的指示
这才十一点零八分,看来对我这条线不报什么希望,要我回去了
也是,这抓捕对象是个方脸的大叔,约人在这样的文青酒吧接头,概率比较渺茫
不过我目前属于立功赎罪的心情,今晚总算出了劳力,明天处分是不是得轻一些啊,检查是不是能短一些啊? 小算盘突然打得起飞,该不该从眼花缭乱的酒单当中点支什么啤酒、鸡尾酒的,给这个乱七八糟的一天压压惊呢? 我再度新鲜好奇抬望着密密麻麻的黑板墙,彩色粉笔勾勒出的花体酒名,好吧一个都没见过…… “咣啷!——” 一声酒瓶砸碎的大响
音乐太吵闹,但我心中揣着个任务,自然被不和谐的任何声响都能吓一跳
“端什么?!端什么?!一个啤酒妹你端什么清纯?!”那边一只公鸭嗓嚷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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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我怎么听这声音这么耳熟? 不可思议走上前,我一把捉住啤酒妹的另一只手腕,也嚷道:“梵梵!怎么是你!——” 许梵梵回过头,抬眼儿见我一副鸡窝脑袋二代小开样,比我还不可思议地冲我道:“小猫!你这是干吗?!——” 音乐依旧崩哒崩哒
“我!……我路过!”我急着说话都吞了口口水,差点儿呛死我自己,撑圆眼珠直喊:“你还问我?!我问你呢!你这是干吗?!” “哎!哎哎哎!”公鸭嗓的男生穿着光鲜,在我和许梵梵中间探出带着一堆古里八怪戒指的手招招,试图吸引注意:“合着你俩儿嗓门都比我大?!你把我酒打碎了,赔吧!……”这小油头翻翻眼白,准备没完没了:“我还要投诉你!……” “你要投诉她?!正好!我也要投诉她!——”我拍案而起,直接将小油头捉着许梵梵的另一只爪子给掀飞了:“你告诉我,去哪儿投诉?!” 小油头听罢一愣,我趁机拉起许梵梵就钻入舞池,再绕着一张张桌位直往酒吧门口跑
“妈的!耍我!”小油头返过神是在几秒后,他对自己桌台几个半醉男女急急咋呼几句,这波人打了鸡血样弹起身追来
“拦住!拦住!拦一个五百!拦两个一千!”小油头见我们接近出口,尖声高喊
“梵梵!低头!” 大门口两个门神保安不知是搞不清情况,还是见钱眼开,一左一右,抄手虎抱而来
我拖着许梵梵矮身一蹿,简直从他们当中空隙强挤出去
刚站到路面上,忽然面前“嘭!——”的一声,重物疾落,尘灰大起,耳中一片汽车报警器的急响
我怔怔看住眼前的汽车,大气也不能出一下
仰面砸摔在车盖上的男子瞪着无神的双眼,直直凝望我,他的腰卡刺在马路栏杆上,鲜血在他后腰处弥漫,终于他的口鼻也溢出血线
烟尘刚刚消散,不断鸣闪的前后车灯像荒谬舞台的道具
长时间,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直到身后传来阵阵狂乱尖叫,我回过头,在自己极重的呼吸声中,扫过许梵梵同样惊动的面容,看见酒吧保安震惊驻步,被他们阻在身后的少男少女,爆发出比尖啸的警笛还锐利的恐惧和颤栗
距离最近的小油头一伙更是面色惨白,他们当中,一个女生哭泣起来
但我仿佛模糊这一切,我忽然连我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
我扫视的目光陡然追向余光中一个黑影! 这人影从酒吧侧巷掠出,呈现出警觉与湮没入街角黑影的强烈企图
我当即猛追上去,几步一冲竟跳上那人后背,紧紧骑抱住他不肯撒手
“啊!”这高大壮汉吃了一惊,边迈步,边反手擒住我的后心要将我撕扯下地
我见他还能行走,急得直拿手指捅他眼珠
壮汉“哎呦”一声,一个踉跄,害我前脑袋瓜子重重嗑在他后脑袋瓜子上
我哪顾得了疼,就是不撒手,死抱着,随他怎么颠,任他怎么扯
天旋地转中,突然一股大力从我背后袭来,五六个刑警一扑而上,将壮汉摁倒,压制住四肢,扭按于地
我被陆海啸从人堆里灰头土脸扒拉出来
此时现场已经封锁,整个酒吧周边拉起警戒线,警车包围,人员控制
尸体盖上蓝色遮盖布,制服警员开始拍照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将我拉回现实
“黄小猫!”陆海啸怒发冲冠,将我推到墙边大骂:“你行啊你!咱们都瞎了眼是怎么地?!全当你是只猫,你倒成老虎了你?!” 我像作了一场诡异的梦,正恍恍惚惚,支不出声
“哎呀!老陆!行啦……”裴正裴队长赶来说道
“真能干啊!有出息啊!还知道戳眼珠子?!你怎么不锁喉啊你?!”陆海啸见我不作声,直在我肩头又狠推一下,要把我打醒似的
“小猫!……”许梵梵小心挪站到我旁边,紧捉住我一只袖角
“我,我也想锁喉,他脖子太粗,我锁不动……”我无辜道
“你?!”陆海啸抓狂暴跳:“你还想锁喉?!我看你是要上天了你!” “哎呀老陆啊!吓着孩子啦!”裴正跟他拉扯起来:“行啦行啦,照例!你审人,我善后!好吗,你先走!……” 陆海啸气得筛糠一般,拿手哆嗦着指指我,扭头就往押解车那里大步走
我和许梵梵两人几乎呈贴墙立定姿势,用小白兔般的目光送陆队长远去
“哎!……”裴正叹道:“小猫,多危险啊!他要是有刀,你今天非挂个大彩不可!” “裴队……” “你马上去救护车那儿,叫医生验验伤
”裴正道:“小姑娘,你今晚和我们回警局录口供,请配合
” 许梵梵刚要点头,我道:“裴队,我没事儿
她,她明天还要上课呢,高三,要高考了,先让她回去吧
明天下午放学,我陪她回警局录口供,您看行吗?” 裴正打量打量许梵梵,道:“你朋友?” 我道:“嗯,我同学
” “她学习可好了
”我补充道:“是班长
” “裴队!裴队!”那边有人叫裴正
裴正皱皱眉,道:“好吧,你们都回去休息
小猫,你明早写一份报告给我,今天的详情,要一字不漏!下午带同学来作笔录
” “是,好,谢谢队长!”我拉着许梵梵道
“小猫,你去验验伤吧,我们再回家
”裴队长走后,许梵梵轻声道
“我感觉还行
” “行什么行,脸上都青了,还蹭破了……”许梵梵抬头仔细打量
“嗯……好吧
”我知道拗不过许梵梵
“衣服也破了
”许梵梵又道,替我将满身上下的灰土拍去
“是吗?”我赶紧扭身看看,伸手摸摸
背后几条大大的裂口
“你去救护车那儿,我回酒吧拿点儿东西
”许梵梵转身就要走,我拉住她道:“别啊,危险,我陪你去!” “危险什么,到处都是警察
”许梵梵笑道
我坐在救护车后面,医生给我快速全面检查一遍,便将几处创口清洗上药
基本是脸部和肘部的擦蹭伤,毫无大碍
待许梵梵从酒吧出来,她换了身T恤长裙,包包里有两瓶矿泉水
而我满脸贴着大大小小的创口贴,正探头探脑,四处打看
“干嘛呢?”许梵梵问我
“没……没什么
”其实我看见陆队和裴队,还有之前车上那位直接给我布置任务的大领导正在人丛包围中窃窃私语,大家面色沉重,一个个深眉紧锁,不断有人接起电话,放下电话
“小猫!”许梵梵又喊我
我站起身,道:“梵梵,走!我们回家
” “等等!”许梵梵掏出一叠酒吧里拿来的加厚餐巾纸,又扭开一瓶矿泉水瓶盖,递给我,道:“先喝一口
” “哦
”我乖乖接过,轻抿了一口,看见许梵梵凝视我的眼神,我赶紧举瓶,马上再咕咚上一口
“嗯
”许梵梵满意轻哼,便用纸巾去蘸了水,给我把脸擦擦
我不好意思转过身,躲着同事们
许梵梵道:“别动!花猫脸……” “嘿嘿……”我搔搔脑袋
我和许梵梵的家都在旧城区,属于市中心,凌晨时分,夜班巴士并不难等
十几分钟后,我两人逃离一切吵杂,静静走在许梵梵家小区前的林荫道上
空气凉得清爽,夜风轻拂过,树叶沙沙的响
“梵梵,你缺钱,怎么不告诉我……”半晌,我开口道
许梵梵不说话
“你是不是要买参考书?是不是要上辅导班?……还是,为以后大学生活,多储些钱?” 许梵梵还是不说话
“嗯……”我挠挠头,说到重点:“我上班了,不缺钱
” “骗人……你有什么钱……”许梵梵拎着包,将手背在身后,不快不慢走着
“丢人吗?”她忽然问
“不丢人,没偷没抢没犯法,为什么丢人?”我双手插在兜兜里,道:“但是你有什么事,不告诉我,是不对的
而且,这样太辛苦了
” “我才第三天上班
”许梵梵笑笑:“本来只上到九点,从六点开始,结果接班的姐姐临时不能来……” “反正你不要再去了!”我截断她的话:“这工作赚的是多,可风险也大啊!” “你呢?你的风险就不大?!”许梵梵截断我的话
我一时语塞
坠楼者翻白的眸子、涌溢的鲜血,又在我眼前晃动
“小猫!你不要当警察了!”许梵梵停下,双手拉住我,恳求般道:“太危险了……我,我看着害怕……” “梵梵,这次是我自己处置不当
我没有经验……”我觉得自己在敷衍她
“你就不害怕?!有经验就刀枪不入了?!就不死了?!”许梵梵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在空寂的夜晚回荡
“哎呦梵梵你小声点儿!”我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压着嗓子制止,半个小区要给喊醒了
“你总是不听我的!……”许梵梵有些寂落地独自往前走
我小跑追上去,道:“梵梵,别生气啊!局里能让我管管杂事儿就不错了,哪能有什么大案子?” “那今天……?” “今天那是……今天可真是奇葩的一天!”我不禁望天,打心底里叹息:“我今天可是被强征兵的
” “强征兵……我看你抓起人来比谁都热情!”许梵梵道
“嘿嘿……”我傻笑,说:“其实吧,你穿那个,那个推销啤酒的小短裙,还挺好看的……比,比平时看着,也都要热情……有一点儿,不一样……就一丢丢……” “黄小猫!”许梵梵跺脚道:“净瞎说!” “……那,那你还去吗?”我可怜巴巴,外加小心翼翼问道
许梵梵看着我,没好气道:“还去什么去!你也要投诉我,他也要投诉我,我还是趁早别去了!” “嘿嘿,好好!……”我赶紧小手合十,拼命假意鼓掌,真诚附和
这样说着说着,我熟门熟路将许梵梵送到家
许梵梵轻掏出钥匙,缓缓打开门,拨开灯,吃惊叫了声:“妈?!” 我跟着跨进去,只见许梵梵的妈妈一声不吭坐在饭桌前,赶紧喊道:“阿姨!” 冉秀婉站起来,一个耳光“啪”打在许梵梵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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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PT05 我阻上前端住冉秀婉的手道:“哎呀阿姨!使不得!使不得!都是我不好!我今天发工资了,一激动,叫梵梵出去玩,拖到现在才回来!” 我心里也奇,许梵梵的妈妈今天应该在工厂上着三班倒的大夜班,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姨,误会!误会!都是我不好!快快,您快坐下,快坐下!”我扶冉秀婉坐回椅子上
“妈,难得早回来,早些休息吧
”许梵梵红着半个脸,从厨房打来一杯温水,端到冉秀婉面前
“是是是是是!”我将水杯接过,放到冉秀婉手上:“阿姨,大半夜的挺凉,别受风了……” 见许梵梵半捂着脸颊转回自己屋内掩上门,冉秀婉细看我的脸面,狐疑道:“小猫,你没骗我?” “阿姨,我可倒霉了!什么叫乐极生悲?黑灯瞎火我在车站前绊了一跤,你看我摔的!你看,我这脸上,胳膊上!梵梵给我贴的!真把我给疼死了,在便利店里坐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我认真道
冉秀婉又打量我,终于见我后襟上的豁口,说:“摔得够狠的
” “那是!刮着哪儿了,没把我半块肉直接片下去
”我边说边打开钱包,给冉秀婉瞧里面的一叠百元大钞:“不过明天我再去买件好的
” 做戏做全套,冉秀婉算是信了,表情松弛下来,对我说:“省着点儿,别乱花
” “不乱花,不乱花
” 冉秀婉瞅瞅许梵梵的房间,轻叹口气
“阿姨,我去看看她
我劝劝她,她晚上出门,总得跟家里打声招呼是不是,我这就去批评她
” “唉……”冉秀婉气虚地笑笑,道:“咱们小猫,都是拿工资的人了
好好!注意身体,不要总搞得那么晚
” “你去吧!”她指指许梵梵的房间,轻动动嘴:“我回屋了
” 冉秀婉知道我家离她家仅隔一个小区,这大半夜的,想去想留,随我
“嘻嘻,阿姨晚安!” 别过冉秀婉,我关了前厅的灯,轻手轻脚溜进许梵梵屋内
许梵梵背过身,坐在床沿上,轻声道:“怎么?来批评我了?我才不要你劝
” “你又偷听
”我也压低声音道
“疼不疼?”我坐到床沿上问她
许梵梵将头发放下来,秀发遮住红彤彤的半边脸,说:“真能诓鬼话……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工资啊!”我道:“不过,不能上交给你,只能借给你
” 我从许梵梵的包包里拿出她的钱夹,一股脑将我荷包里的毛爷爷全搬了家
“小猫,你干什么?”许梵梵阻道
我跳到屋门口,低声说:“高利贷,利滚利,怎么还,我还没想好!反正你也还不起,别还了!” “小猫!”许梵梵话音没落,我已经替她家关上保险门,奔下楼道
所有喧嚣的夜晚最后都归向荒芜
我一口气赶回同样荒芜的家中,开门,关门
在狭小的客厅停留片刻,我坐到书桌前,黑暗中,任汗水浸透全身
差点儿就死了……如果他带着刀的话
冷静下来,这种后怕感似飞蚊般在耳边嘶嘶轰鸣,若有若无,恼人至极
拧开台灯,我烦躁地在桌上四下翻寻,摸出一只干枯的大楷狼豪
随意拿起手边水杯,向砚台中轻泼,就着残墨胡乱润笔,意欲挥毫,而我瞪着空白的纸面,竟画不下一笔
原来我都忘了,那些我曾经以为早与我合二为一的泼墨山水画,我再也画不出来了
今天,又说了许多谎,说什么“是啊,不考大学了”
说什么“不会接受命运,不会堕落于现实”
可我无法落笔,不知从何落笔,要如何去考取中央美院呢?高手如云的国画系,万里挑一
归根到底,我心中的画意,弃我而去
我也想补救,向许梵梵借了她爸爸留下的芥子园画谱
也许,我从一花一草,一竹一石重新开始,好好临摹,山水的恢弘快意便会一点点重回心脾
如若不能,至少,我还在画着什么,像是一种安全感
许梵梵的爸爸是地质研究所的一名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