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柳絮因风起(中)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待腹中空了些,又用了应景的点心:寿桃包里夹着的莲蓉馅,不甜不淡刚好;又有蟹黄酥之类的点心,每样用了些便又把肚子撑得滚圆。思靖一个人把整壶酒喝了个干净,那酒回味甘甜后劲却大,他酒量不好,最后醉得一塌糊涂,因怕他洗了澡着凉,扶苏便只给他擦了身子让他睡下,自己却嫌吃了火锅身上沾染上味道,轻车熟路地到朝华殿的温泉池子里沐浴。
却没料到梦非在坐在池水里,趴在池边似乎已经熟睡。
顿时坏心地把那人慢慢地推进池子里,看着他倒进水中,水面上因他的呼吸而起了波澜,烛火昏昏地照耀着池水,折射出波光点点,水刚齐腰深,隐隐地看见梦非的身影。
隔了许久梦非还不从水中起来,扶苏还以为他睡得太熟,于是下了池子要把他拉起来,却没料到反被拉入水中。
扶苏整个人被水淹没住,梦非抱着他与他亲吻,不能呼吸的感觉其实不佳,梦非慢慢抱住他从水里站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扶苏看着他,许是因为身为狐妖的缘故,梦非生得极美,秀眉细而长,眼角如临风的飞檐,勾人心魄。他素日笑起来的时候却又是温柔恬淡的,并不狐媚。但现在他的双目似乎是被池水浸润过了一般,显出不可名状的艳丽。
扶苏任他抱着,被亲吻夺去了站立的力气。梦非靠着大理石凿建的池壁坐下,扶苏侧身坐在他的腿上。
"你不开心。"梦非细碎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最后吻住他的眉心。扶苏不经意间其实经常把眉心慢慢地拢起,形成一道浅浅的褶。他轻轻地笑:"恩,我想我爹了。"
梦非道:"他看你不开心,也不会开心的。"
扶苏摇头:"他看不到了。"
梦非安慰道:"虽然是这样,但是我看到你不开心,也不会开心了--活着的人也很重要。"他的手攀在扶苏细窄腰身那幅娇艳的黑牡丹上,帮助他站起来,与他换了位置,分开了他细长的双腿,然后手向下移,直探到他的玉茎,慢慢地摩擦着给予他温柔的爱抚。
扶苏发出一声声低吟,身体与他贴得更近,两个人的肌肤似乎黏腻在了一起。随着梦非的动作,扶苏的身体猛然地软倒在梦非的胸前,如破败的秋叶般抖瑟。梦非分开他的双腿环在自己的腰上,手指就着滑腻的黏液滑到他的股间,慢慢地探了进去。
"你不困了么?"扶苏忍耐着问。
梦非笑:"你说呢?"
那干涩的甬道不适地排挤着手指与水流的侵入,扶苏有些吃痛的闷哼,也就不说话了。梦非的唇齿舔噬着他的耳垂,然后是锁骨,最后将他胸前粉色樱蕊含进口中,以温暖的舌尖挑逗着。梦非将扶苏转身对着他,那小小的菊穴从最初的紧闭到逐渐软化敞开,那粉红的媚肉颜色变成了玫红色。他扶着扶苏颤抖的腰身,慢慢地将自己的欲望推入。
他动作轻缓,也不忘抚慰他的玉茎,好让扶苏好受些。当他欲望完全沉入那宛如上等丝绸般质感的幽穴,两个人都发出一声惊喘。
梦非吻着他的光滑白皙的背,留下琐碎的吻,凝脂一样的肌肤上蒙着淡淡的粉色,被印上一个又一个红痕。他开始了缓慢的抽插,身下的人开始发出猫咪般的呻吟低泣,那声音刺激着他的动作开始变快。
扶苏感受着他的欲望在体内灼热的出入,扭动着腰将它吞入得更深,肠壁被摩擦的疼痛和愉悦同时作用着,支配了心志,显现出惊人的媚态。
这样亲密的交换着彼此,即使有不能言喻的痛楚,但是带来的快感,也是灭顶的。
直到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像是自己的,扶苏感觉到那抚慰的手动作加快,不自觉地又释放出来,身体猛然紧缩,体内一股热液喷涌冲撞在敏感的肠壁上。
梦非将得到释放的欲望从他体内撤出,带着腥气的白稠液体里夹杂了一丝粉红从来不及闭合的幽穴里漫出。
"疼么?好象有些伤到了。"梦非道,把他抱入水中,手指伸入股间,将自己流下的爱液捣出。
扶苏感觉不是特别疼,疲倦地道:"不,也许只是擦伤。"
见他疲惫,梦非简单的清洁了下两人的身体,把他抱回自己的房中,替他穿上亵衣,相拥着沉沉的睡去。
※※z※※y※※b※※g※※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赖了床,昨天吃得太多又油腻,今天便令人去吩咐御膳房做白粥,随便不拘配点什么点心。
思靖抱着扶苏呻吟:"哥哥我头疼得厉害。"他眼睛下面青了一片,看样子是没睡好。扶苏捧着他的脸道:"谁叫你贪杯?再叫人去要解酒的药吧。"
思靖刚吩咐下去,这时候御膳房的食盒送来了,一个宫女接了过来,每样尝了少许:"王爷,慢用。"然后退了出去。
粥却有两样,果粥清甜,色泽鲜亮。另一样却是黑米的,里面放了桂花,枣粒和枸杞。配的点心是藕荷酥,驴打滚和椒盐饼。
思靖看得直皱眉:"叫了做白粥,这些厨子恨不得翻出十万倍的花样来。"又尝了一口果粥,把里面的苹果块挑出来:"我最讨厌苹果。"
梦非看见还有一碗汤,递给思靖:"酸辣汤,暖胃又醒酒。"
思靖接了,喝了大半才道:"这个倒不错。"
大家吃得都不多,最后喝了茶,思靖和扶苏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梦非见他们那样子,便道:"出去走走,对消化也好。"
三个人刚动身,就有宫女告诉他们,外面又在下雪。虽然没人畏寒,但还是取了皮质的披风来--那雪落在身上化去便成了冰凉刺骨的水,打湿了可不好受。宫女捧了三件披风,思靖的是正红色,扶苏着白,梦非的却是墨色。
未若柳絮因风起(下)
三个人为了避开宫里的人,便尽量拣僻静的小路走。雪刚下没久,其势渐大,地上很快铺了薄薄的一层,他们走得慢,脚印轻浅。眼见着宫中高飞入云的四檐和碧色的琉璃瓦上也是蒙了一层白色,路两边的山石嶙峋也不熟悉,思靖看到一座亭子,道:"我走得好累。"
扶苏也觉得似乎走了很远,道:"也好。"
三个人在亭子里坐了,思靖立刻把脚上的鹿皮靴子蹬开老远,只穿着洁白的袜,道:"我脚疼。"
扶苏捏住他的脚踝,梦非会意地把靴子拣了递给他:"你就是懒得动,没事情多出来走走,对你身体也好,你就是这样才长不高。"扶苏把靴子又给他套上。
思靖道:"才不是。"任扶苏帮他把靴子穿好,又道:"你真罗嗦,肯定是跟梦非学的。"
梦非笑:"这又同我有什么关系?"
思靖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就是跟你学得那么罗嗦的。"
扶苏道:"是,我是罗嗦,明天我就出宫了,又不知道哪个时候能再见。"
思靖瞪大眼睛。
扶苏道:"你不用瞪,我进宫好几天了。"
思靖道:"可是你走了四年。"
扶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分离四年,难得相聚几天却又要分离,思靖自然不会开心。
思靖见他不答话,强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你明天不走,迟早也是要离开的,若是哪一天早晨醒来突然发现你不见,那我更伤心。"宁可选择预期的离别,痛也痛得利落些。
这时候起了风,雪绵绵地下着,被风吹进了亭子里,有一片落在思靖的脸上,扶苏想用手指给他抹下,那雪片却很快融化成一颗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留下淡淡的水痕。
"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睡。"思靖道。
第二天扶苏起得很迟,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思靖伏在他襟前盯着他,还握着他的手。
"你一晚上没睡?"扶苏道,思靖的眼圈红肿,眼里尽是血丝。
"你上次偷跑,我一起来就没看见你。"思靖疲惫地道,他说的是四年前,他都不知道扶苏一去便是四年,不然怎么能安然入睡?
"我不是偷跑,走的时候你睡得很熟,就不想把你叫醒。"这是谎话,那时候只是不能直面离别的凄苦。
思靖垂下眼帘,一双美目里泛出点点柔波,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住扶苏,亲昵道:"哥哥。"
扶苏道:"恩。"
思靖道:"哥哥。"
扶苏摸摸他的头:"恩。"
"吃了早膳饭再走。"
"恩。"
早膳是杏仁酪,诱人的奶香与杏仁香气混在一起,钻进鼻中,这味道熟悉又陌生,扶苏道:"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你喜欢的东西很多,"思靖道,"我暂时也只能想起这个。"
扶苏听了又是一阵心疼,用勺子舀了那杏仁酪来吃,杏仁微苦,乳酪却甜蜜。
吃完了眼前的东西,梦非道:"我先出去。"让他们话别。
"我以后晚上来看你,只要不让旁人发现就好。"
思靖道:"哥哥,我知道你讨厌这里,也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愿意勉强你,真的。"
扶苏的眼圈红了:"我知道。"其实他知道,思靖处处为他思量。
思靖道:"哥哥,你是真的讨厌这里么?"
扶苏点头,思靖又道:"记得你说的,要来看我,但是不要悄悄的来,一定要先告诉我,先让我早早地高兴一下也好。"
扶苏笑:"你说的是。"思靖松开他的手,扶苏走下台阶,同梦非一路走了。
思靖站在朝华殿外,看着他们并肩离去,那雪下了一夜,积得厚了,他们两人的脚印齐整地留在地上,越来越远,模糊成小点直至看不见。
一个宫女见他站着,又穿得单薄,便道:"王爷,这里很冷,还是进去吧。"
思靖听了她的话,从怀里摸出扶苏送给他的玉来看了半晌,方道:"不碍事,我再赏会雪就进去,你退下。"
他声音虽小却很坚决,那宫女依言退开,虽然她实在不明白,京城的冬天年年有雪,这一场,不见得有什么好看的景致值得欣赏。
梦非与扶苏走到东华门,却有两个人早早地等在那里,一个是宋磬远,另一个为他撑着伞挡雪的是几天前来接他入宫的太监,。
那太监见他们两人前来,恭敬地道:"十六爷,梦非公子,车马已经备好了。"
扶苏却看着宋磬远道:"你来做什么?"
宋磬远道:"下雪了,还穿得这样少。"又唤:"刘郁。"那太监立刻应了,要为扶苏撑伞。
扶苏退了一步:"不必。"
刘郁无法,只得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宋磬远示意他退下,道:"思靖好么?"
扶苏道:"我爹把思靖留在宫里,不是要人冷淡他,遗忘他。"
宋磬远心头一震,手握得极紧,凹凸的指节分明,他深吸一口气方道:"我知道。"然后又说:"刘郁,送他们出去。"说完也不等刘郁跟随,自己走了。
回到白无瑕的妓馆,却不见主人。
扶苏道:"我们去屋顶上坐着吧。"
梦非看了一眼那银白的屋顶道:"上面堆了一层雪。"
扶苏道:"你不会把雪扫下去吗?"
梦非笑:"那好吧。"于是飞身上了屋顶,用脚把雪踢开,然后再下去拿了一张长长的毛毡,铺在要坐下的地方,手里还拿着伞用来挡雪。
扶苏坐在那柔软的毛毡上,捏着梦非的脸笑:"你最贤惠了,我将来要娶你。"梦非也笑:"好啊,什么时候娶?"
扶苏靠着他的肩膀,仔细想了一下,道:"那就等着思靖娶亲了以后吧。"
梦非道:"恩,十六岁的亲王,那也快了。"
扶苏道:"我希望他娶个又温柔又聪明的女孩子,样貌一定要好,因为我思靖和爹一样长得很美。"
"这样的女孩子到哪里去找?京城中贵胄虽多,但是官宦人家的女孩子大多娇贵,脾气也大多不好。"
"总会有好的。"把他的手拿起来,手指与手指相对,掌心贴着掌心。
伞顶的雪渐渐增多,白无瑕总算回来了。她穿过院子,站在对面的屋檐下朝两人道:"你们两个,下了雪还在上面挨冻。我得了好茶,谁要喝?"
扶苏道:"你不说我们是猴子了?"
"说一次也就够了,"无瑕掩着唇笑:"再不下来我可要逼你们下来了。"
扶苏和梦非同声道:"就不下来。"
无瑕扬手,一道疾风直朝两个人劈去。
扶苏笑拉着梦非从屋顶上跳下,然后走过去对无瑕道:"你谋财害命。"
"真真是两只猴子,你又有什么财?谋你的色还差不多。"
无瑕拧着他们的耳朵,一巴掌把他们推进燃着熏香的茶室,开始泡茶。
那茶外形条索紧细苗秀,色泽乌润,冲泡后茶汤红浓,香气清新芬芳馥郁持久。
"好香。"
"有些玫瑰的味道。"梦非道:"花茶么?"
"不是,是祁红。"无瑕得意:"这可是好东西,别驴饮糟蹋了。
上好的祁红采制工艺精细,采摘一芽二、三叶的芽叶作原料,经过萎凋、揉捻、发酵,使芽叶由绿色变成紫铜红色,香气透发,然后进行文火烘焙至干。红毛茶制成后,还须进行精制,精制工序复杂花工夫,经毛筛、抖筛、分筛、紧门、撩筛、切断、风选、拣剔、补火、清风、拼和、装箱而制成。
她这点茶叶,可是得来不易。
扶苏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达官贵人,知道你爱喝茶,特意去寻了来讨你欢心。"
无瑕笑道:"你说得也不差,那可真是个标致的人物。"
梦非道:"莫非是炎王爷?"
无瑕脸色一变:"提起他我就倒足胃口。"
扶苏笑:"管他谁送的,先喝了是正经。"
梦非与无瑕道:"也是。"
飞絮团团逐成球(上)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最是一年春好处。
京城里的春风剪裁出细柳迎风,漫天的柳絮如纷飞的白雪,阳光温暖遍撒。
今年的春试如往年一样,有人欢喜有人忧,钦点的状元是京城人士,乃吏部尚书的嫡子,名叫轩辕凌云。三甲照例是要在宫中赐宴的,自然今年也不会例外。
轩辕凌云同榜眼张致,探花梁玉坐在席末,上手坐着朝廷的一品大员,对面坐的是天家的各位皇子。春天的御花园景致美好,桃红柳绿煞是喜人。
宋磬远先是夸了今科仕子的才华横溢,再赞扬了朝廷的肱骨之臣,最后还不忘感怀一下国运。轩辕凌云听得云里雾里,试图在其中找到有趣的信息,却发现是徒劳,立刻决定放弃,安心地发起呆来。
但这些大臣却没放过他,其中内阁大学士周肃举杯道:"据闻状元郎才识卓绝,本官曾看过状元郎所答的经世策论,正所谓字字珠玑,今日春光正好,不如让状元郎出个对子,让大家赏玩一下也好。"
轩辕凌云心里暗恨他,他这厢发呆得闲,此人却非拖他下水--最可恨的是这个周肃,仗着自己女儿是后宫中的静妃,竟然私下说他这个状元之位得来不当,实在是讨人嫌恶。还是出对子,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作诗么?
于是他打定主意,偏与对方作对,便道:"皇上,诸位大人,在下却之不恭了。"抬头看满园春色,桃花正好,道:"满园中,这桃花最具春情,区区不才就以此为题,献丑。"
然后朗声道:"桃花五六朵,有趣。"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出口,像是怕人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