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该拿这几箱文件怎麽办？我盯著眼前那些一箱箱的纸类，搬起其中一箱蹬了蹬，我猜测著它们每一箱应该有40多公斤重。早知道这麽重，应该叫个人帮忙的。我暗暗想著。
「我来帮你吧。」
正当我想该叫谁来帮忙的时候，身後却传出一个声音，很普通，是那种听过没多久就会忘记的类型。
我回过头，循著声看过去，声音的主人跟他的声音一样平凡无奇。
可是我对他有印象，他的名字叫苏臣毓，是我们工厂的短期工读生，满高的，应该有180，身材很壮，实在很难想像这是一个大2的文学生该有的身材。
瞧他轻轻松松地就把刚才我搬不动那几只纸箱一一放上高我几个头的高架上，我实在很难不怀疑在他上臂及胸、腹的那几块〝肉″是怎麽练出来的；难不成读书真能增强体魄，抄笔记却能练出一身肌肉吗？
太扯了吧？
「施、施炜......」苏臣毓怯怯的喊著我的名字，多少有点意外，他知道我。
苏臣毓虽然不过是个工读生，但是他凭著天生的亲合力、言谈间的幽默跟不同於时下年轻人的软弱，他工作时向来不畏辛苦的努力打拼，使的他的风评上至老板下至员工间对他的好感及称赞有增无减。
每到休息时间他的身边一定围了不少男男女女，直打著转，在公司里从来都没有需要他去主动认识的人，每个人都会主动去认识他。
此刻，公司的风云人物正跟我讲著话，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怯懦、有点慌张，一反平时豪气的样儿，像是活见鬼了似的。我皱眉，敢说我也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五官也还算端正，眼是眼，鼻是鼻，没走位，我更不会吃人著，那他跟我在讲讲话是有什麽好紧张的吗？
才这样想，我马上就知道他在紧张些什麽。
「......」我尴尬的瞪凸了一双眼。
我居然失神到用手指去戳他的臂膀跟腰腹，活像在吃他的豆腐似的...不，我这样根本就是在吃他的豆腐。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苏臣毓看到我慌张的样子，收起惊愣的表情，笑了笑说一声〝没关系″就没再说什麽了。
我偷偷地猜想他现在的心理应该很不舒服。
他或许会觉得他好心帮忙，我没向他道谢就算了还这样戳他，吃他豆腐，依他温和......或者该说内向的个性大概也不好意思说些什麽吧......我有点对不起他的感觉......
思绪倏地停顿下来，我干麻要这麽在意这种事？他如果因为这样就生气了那就气死了算，关我啥事？
耸了耸肩，我试著重新抓回平时面对一切人、事、物漠不关心的感觉。仔细想想，如果我会在意这种事，我就不像是施炜，惹脑他，大不了少跟他接触就好了 ；打定主意，我如往常往他肩膀一拍向他道了谢就准备离开。
「施炜！」看我转身就要走，他倒紧张的把我叫住。
这也让我起了一点兴趣，感到忒奇怪，人毕竟是求知欲旺盛的动物，讲白一点就是好奇心重，我刚刚才惹脑他，而他叫住我......会有什麽事？
我没说话，只是看著他，看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或说什麽。他或许会寻仇？为我的无礼呵？
「呃...这个......」苏臣毓一会儿搔搔头、一会又拉拉衣服，支支吾吾、极度不安的样子，白痴都看的出，我突然怀疑起传言中的苏臣毓，其实不过是夸大其实。
他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吗？我不太有印像。
只是说话不就说话，他也没做什麽对不起我的事干麻吞吞吐吐的，我这个〝或许会被寻仇″的主角都不怕了他是在怕什麽？奇怪。
「啥事？」我问，受不了他这样折腾，何况我的耐心向来都不好，只有先打破了僵局。
苏臣毓似是被我的不耐烦吓到，紧张的一副被掳的良家妇女像，随时都要被侮辱。「我、我听说你喜欢看电影，最近有一部片子满不错，星期日要不要一起去看？」
看电影？找我？为什麽？这是邀约？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瞪大眼外加一脸的错愣，自己光想都自己觉得很滑稽。
甩甩头，想把可笑的表情给甩掉，我试著冷静下来；他约我不可能会得到什麽好处。
那，他是为什麽呢？
「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似乎将我的沉默当成拒绝了。
「我没说不要。」管他为什麽，我是有想看的电影正愁找不到伴，就不知我是习惯了还是怕寂寞，看电影一个人去总觉得怪怪的。
总之，不管他约我出去究竟是为了什麽原因，他下对药了。
－１完
初恋２
基於以上的理由，我现在跟苏臣毓一起在星期日、在新开幕的百货公司顶楼、在电影院附设的咖啡店里等开场，我一定是疯了才答应跟他出来，好奇心果然会杀死一只猫，人的求知欲还是别太旺盛的好，至少我现在真的那麽想，免得被尴尬毒死。
他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已经见底了，看他一口乾完眼前的热咖啡我真怀疑他叫的是冰的不是热的。
他问：「施炜，你心情不好吗？」
「怎麽说？」他是凭哪点断定我心情不好的？
苏臣毓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在想该怎麽说、然後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他说：「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说。」
凭这样就断定？他未免也太自以为了解我了吧。「我向来都是这样。」我皱眉，瞪著他，我没说谎，至少有时候是。
「可是，你在公司里要开朗的多了。」苏臣毓嘟起嘴，活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是吗？可能跟你还不是很熟的关系吧？」我推辞，我真的没说谎，至少有时候真的是这样，所以不算说谎。
都20岁了还会怕生，说出去是有点丢脸没错，可是我天生脑袋比较硬，肠子在肚里硬是忘了要拐个湾，对我来说是事实的事，没什麽好不好说的，丢脸也不算什麽。
只是，我对苏臣毓的感觉好像不是哪麽回事，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说真的，其实我有点怕苏臣毓这个人，在工作的时候虽然不太常跟他说话，却也不能说跟他是完全不认识的那种陌生；单工作上的需求就偶尔会说上一两句，更别提跟我比较好的那几个同事跟他还算有点交情。
会说怕他嘛......应该是跟他给我的感觉有关系，总觉得他是那种会为一点事生气、做出类似玉石俱焚之类的事的人，总之他是会让我想到情杀跟暴力婚姻的那种人。
我习惯平静也喜欢平凡，所以给我这种感觉的人，我会怕，这也是我不自觉会跟其他人保持一点距离的原因。
「是吗......」这第一次轮到苏臣毓皱起一对眉，他困惑的看著我，原本不可爱的脸，也可爱了几分。
他好像还有疑问，这让我有点冒了火。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疑问什麽？怀疑我给的答案，就不要向我要答案。
讨厌被质疑是人的通病，这点在我身上更是发展的淋漓尽致，无一不全。
「是啦！」他辩驳，我怒目相待，在我的瞪视之下，他原本还想说的通通的消失在他的唇舌间，无影无踪，连渣都不见。
为什麽我跟他要为了这种事在这里争执，还要在一次体认到我是哪种人啊？
「对了，你怎麽会想约我出来的？」转移话题、转移话题，形象形象，控制控制，可别忘了我在学习处理情绪，免的气死我自己，那就是〝活该″了得了。
「就是......」他搔搔鼻间，不好意思的开口。
「不好意思。」一道尖锐、香甜的声音突兀地插入我们的问答之间。「同学，你们只有两个人吧！我跟我朋友也是两个人、又找不到位子坐，并桌好不好？」
两个女孩灿笑的询问，笑容里有种找到猎物的惊艳。苏臣毓虽然长的平凡，看来身高倒也为他加了不少分啊！长得高的男生就是吃香。我啐。
这种搭讪方式我见的多了，什麽并桌、没位子都是骗人的。「抱歉，我跟我朋友用完了，位子让给你们坐吧。」礼貌又不失冷淡的拒绝她们的要求，免的让她们多留可趁的机会，我把苏臣毓拉离椅子转身就走。
「咦？」两个娇嫩柔美的女孩，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她们，错愣的久久不能自己。
被我拖著走了一段路，苏臣毓忍不住发问了。「离开场还有30分东西也还没吃完啊，为什麽要这麽早走？」
「我不想跟那两个女生同桌。」
「为什麽？她们很可爱不是吗？看起来是冲著你来的哦。」
他的目光凝在我的脸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举动让我很不爽快，出口的话也不加思索。我低低地向他吼著：「我不喜欢女生。」
「咦？」苏臣毓瞠大一双眼，错愣的直瞧著我看。
话落片刻，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什麽，天啊！我说了什麽我？完了！
「你、你还没说为什麽要约我看电影。」转移话题、转移话题，转得太硬了啦！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自己白痴。完蛋了！毁了！被他知道了！我心慌的想当场高声尖叫，最好当场昏死过去，从此不要醒来。
可惜，勇壮如我，不昏就是不昏，我想...不如把他敲昏算了，最好敲的他醒来什麽都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初恋3 完
「因为我想认识你。」他又搔了搔头，看来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表情有点腼腆。「你有交过女朋友吗？」
这回我是真的呆愣住了，苏臣毓跟我...是同年的吧......为什麽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孩，能笑的这样开朗无尘？好像不会被什麽改变他的单纯、天真。
反观我，一样的年纪，却早已被社会这个大染缸给染的五颜六色，钩心斗角、扯人後腿等事，我无一不会，对於外界送我的，我无一不加倍回礼。
就算说这是无可避免的，就算说我不做害人之事，还是会有人做；而，继续像个傻瓜似的，就只有被洪流淹没的份，工作这回事，新人换旧人，快的紧，保有傻性，就只有被淘汰的份，为了适应别无他法。
但是他的单纯天真还是令我羡慕的。
他会乖乖的附和我生硬的转移话题，这点反倒令我有点意外。只是他话里的焦点转移得太快，快的我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考速度，只能错愣的张著一张嘴，像个白痴一样的吃他个满嘴风沙。
「我说，约你出来，是因为我想认识你，然後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他好像当真以为我听不懂他说什麽，又重复了一次还加上解说。
「哦...有交过一两个。」应该是被他传染，我傻愣傻愣的回答了。他想认识我，这我知道了，但这跟我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有关系吗？
「有啊......」苏臣毓有点落寞的重复我的话，他抓抓脑沿，续道：「我就完全没交过说，那方面的经验完全是零哦。」
有或没有并没什麽好骄傲也没什麽好觉得差人一节的吧！他用的著用那麽失望的语气说吗？「没有就没有，又不会死，我就巴不得完全没试过。」至少我不会知道自己是什麽样的人。
「咦？为什麽？」
「哪有...你哪那麽多为什麽？」差点又说溜嘴了。
「会吗？」
「是啦！」
他短暂的问话、我愤忿的回话过後，我回覆自己一贯的沉默，他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见鬼的问题宝宝，对我还有什麽吓死人的疑问吗？等会儿该不会问我的初体验吧？他问我就扁他。
「施炜，我约你出来不只因为想认识你，还有......我喜欢你。」苏臣毓一口做气的说完，他的脸整个地烧红了起来，比夏日艳阳下，更红，双眼闪著亮亮的水光，不知是泪或是紧张。
「......」我被他的话给整个骇住了，应不出个声来。他、他在说什麽？
他直直的凝视著我，眼里搅著一股深沉的浓情表达他的认真，那几乎将我淹没的感情让我升起逃跑的冲动。
「你对我...会吗？」他问。
苏臣毓看起来还是有点筹措不安的模样，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麽决心，咬了咬唇，在我不及防备时，突然就伸手抓住我、一手捧住我的脸，一股子蛮力的压上我的唇，撞上我的齿，疼的我骴牙裂嘴几欲掉泪。
温温热热的触感停留在我的嘴唇上，他的呼吸一口一口吐在我脸上，夏日暑气更被他蒸热几分、烘得我的脑袋热呼呼的一股儿热气在脑子里直烧，热的我无法思考，连自己不知觉闭上眼感受他的吻都不知道。
他含住我的下唇轻柔的啃咬，再试探性地探近我口里，触及我的，又闪躲开来，然後又重新来过，一点一点的侵入最深处。
那感觉就像他说的一样，是那麽生涩又不纯熟，毫无经验的可怕，双唇被他咬的发疼，连换气都空间都没留点给我，但却令我目眩不已......
「嗯...」我喑唔，感觉......很热......
我受不了他的吻，甜腻的让我忍不住发出呻吟，他却在这空挡伸手抚上我腿间的突起！我吓的推开了他还有他的抚摸与他的吻。
或许是我受惊的样子也让他吓到，他并没有继续他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耳朵嗡嗡做响、思绪像起不了头的毛线乱成一团连原本要看的电影也忘的一乾二净。
「抱歉，我...情不自禁。」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的依旧是他。「你...讨厌我吻你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句话我不知道该怎麽告诉他，脑袋还是非常的混乱。
「施炜？」
我不敢看他的脸只低垂著头，真不敢相信我的脸居然会有这麽烫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烧起来......
他捧住我的脸，硬逼我抬头看他。「炜，你对我有哪麽一点喜欢吗？」
该死，我向来是习惯沉默，却没想到会有词穷的一天。
「炜？」
他的叫唤让我的理智开始一点点恢复，喜不喜欢？不知道，给我一点时间，或许有一天会喜欢，或许不会。
现在我不知道，所以，给我一点时间。
－完－
初恋 续 施炜
「你想说什麽？」对著电话那头，我煞是不耐的说著。
「这......我只是在想，我大学都毕业了阿，想问你呢？」
「什麽我？」我什麽？「我不懂你的意思。」皱起眉头，我真不懂，相识的越久，怎麽那人越是退缩、越是胆小？
跟他这样的相处模式，甚至比朋友还不如，冷淡的像是不曾认识过一般。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麽打算吗？」电话的另一边，苏臣毓吞吞吐吐了一阵，尝试著将自己的问题具体表现出来，就怕不完整似的，他又补充的说道：
他急急地说道：「对将来啊！」
「将来？」我奇怪的重复他的问题，「什麽将来？」越是听他解释，我越不懂他想问的是什麽。
「就是......就是......」
「你想说什麽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没角的。」耐心正式宣布告罄，我口气大不好的啐骂到，口气倒是异常的沉著。
「炜，你先不要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冷静点听我说。」他安抚的说，然後才说出自己的意思。「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啦......就是想知道你有打算......打算要升学吗？我很...想知道。」
升学？？
「我不需要。」我直觉的否认。
虽然没有高学历，但我的工作平稳并不会因为学历不高而有影响，而且周遭的人也没特别要求我要再读上去，既然现在这样也没什麽不好？那又何必非升学不可？
「可是，你喜欢念书吧？」他点出我最无法否认的原因。
我不语，对於他的问题，算是默认了。
「只要升学的话，你就可以尽情的念你想念的书，还可以拿到文凭，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似乎将我的默认，当成是有意愿，一个人口沫横飞地继续游说，说的我满肚子气。
「你不用多费唇舌了，我说了不念就是不念。」我脑火的说，可话才出口，就觉得自己真是任性的不得了。
「可是......」
「叫你不用说了啦！」举起电话，我对著话筒猛叫，学历学历，学历真有这麽重要吗？
好，我承认学历真的是很重要，但我也是有高中毕业啊？那就不算是学历了吗？
我脑火的很，也直觉他想问的绝对不只这个，要不然讨厌讲电话的他，是不可能跟我扯了两个多小时，就是不挂电话。「你想说什麽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拐湾没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