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见素,我们从未谋面的亲人。"
"这容易,问问若爸爸就行了。"露琪立刻换回小孩的口气,兴高采烈地拉着汤亚的手来到书房。
下午很难见到父亲,大多数时间他都躲在书房里。像任何一个暧昧的午后一样,兄妹悄悄来到书房门口,心里想的不是素的问题,而是父亲在里面做什么。
露琪向汤亚耳语道:"我打赌,父亲不在做好事。"
"比如,偷情?"汤亚摆出神秘的表情。
"和安吉。我打赌,安吉会从一个秘密通道溜走。"
"所以他们从没被发现过。即使他们骗的过所有人,也骗不了我们。"
"是我发现这个秘密的,你反应迟钝的要死,别忘记这点。"
汤亚赌气地闭嘴。
安吉打开房门,双方都吓了一跳,随即立刻恢复镇静。安吉先开口道:"少爷小姐下午好。"行礼后让出路给他们通过,然后关上门。
伯爵略为惊讶地来迎接孩子们。"嘿,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小家伙们?"孩子知道这个父亲是永远不会发脾气的,而另一个,则反过来需要他们去迎合他,讨他欢心。
露琪答道:"爸爸,我们可以耽搁您一点时间吗?"
"当然,我很欢迎。"
露琪注意到父亲衣衫端整,没有偷腥的痕迹。只是表情略为紧张,用笑容在极力掩饰。
"坐下来慢慢说。"三人环绕着坐下后,露琪说:"我听安吉说,我们有一个亲戚,叫素,是净爸爸的孪生哥哥。"她停顿一下,观察父亲的脸色。伯爵并没任何反应和震动。她就继续道:"我们想去看望他,非常渴望。您可以告诉人们他的住址吗?因为别墅是您替他买的。"
伯爵说:"不,当初我委托安吉安置素的一切,你们去问他吧。"
兄妹俩十分惊讶。露琪说:"为何对他如此冷淡?你们竟一点也不关心他么?"
伯爵说:"这是他自己的要求。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那如果我们去拜访他,他会生气吗?"汤亚问。
"我也不是很了解素。这点你们可以去问净爸爸。"
"是。"露琪说着,和汤亚一同退下。
伯爵在他们走后,望着窗外出神。
就在刚才,房间里还充满情欲的味道。
安吉搂住他,伤心地抗议:"每次你们旅行回来,你就好一段时间不肯抱我!太不公平了!"
一旦对方露出悲伤或痛苦的表情,伯爵便难耐激情。他疯狂撕扯安吉的衣服,倾听他的悲鸣,贴紧他的皮肤。安吉躺在书桌上,张开双腿,任伯爵驰聘。这是安吉预料到的。他知道伯爵一定会忍不住和他做爱--但他需要的,仅仅是伯爵的身体吗?最初来到城堡,他就被伯爵的美貌所俘获,成为他忠实的崇拜者。多亏素,他如愿以偿,和伯爵也发生了关系。然而,人是贪心的。得到后又会希望得到更多。虽然他也知道要打败净是异想天开,除非净自动退出。但还是管不了自己的心,就像这激烈的性爱,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这六年不来,伯爵总是提心吊胆。既怕净知道后离开他,又怕安吉缠住他不放,更加放肆。果然,和安吉本来说好的,只是性伴侣--这也不能全怪他,要不是净不肯和他行房,他也不会出此不策。但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坏事"。
这次做完后,安吉不像以前从通道溜走,而是穿着整齐后,和伯爵失真谈话。他们难得聊了很多。
伯爵问道:"你打算做一辈子管家还是去找个人结婚后过另一种生活?"
"结婚后依然做管家,可以吗?工作不好找。"
"的确。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地板都能听到两个人沉重的叹息声。不管谈多久,现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爱上伯爵的美貌,注定得不到真爱。
34
钢琴声从森林里传出来。"叮叮咚咚",宛如精灵的轻快脚步,踏过树叶,点过小溪,轻盈的身姿在林间时隐时现,飞逝而过。
传说有位性格暴躁的精灵,厌世,孤独,没有朋友。但是它拥有世界上最轻盈的步子,最细小精致的脚丫。那也是双充满荣耀的脚丫,因为它们曾在魔鬼那美丽诱人的双肩上停留过,却极其短暂。
门被扣响。"咚咚咚咚",单调的敲门声在这座不大而雅致的庄园响起,散发到空旷的空气。
"我能听到草地里我脚趾头透过鞋子摩擦的声音。"汤亚说,低头打量茂盛的杂草。
"我早就感觉这里没人住了。看来是对的。"露琪说,叹了口气。
但他们听到脚步声朝他们走来。一个胖女佣开了门,显得很惊讶。
"你们迷路了吗?孩子们?"她的声音和说话的语调都慈祥极了,不禁令兄妹俩陶醉。
汤亚结巴答道:"实际上我们是来看望一位亲戚的。"
"对,我是露琪,他是我哥哥汤亚。我们是净的孩子。"露琪莞而一笑。
胖女佣大吃一惊,叫道:"天啊,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快请进,少爷,小姐。"艾玛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才肯放开。
暖色调的客厅,不管是雕花廊柱还是沙发质地,都给人柔和的感觉。淡淡的。露琪注意到茶机上放着尚未织完的毛衣,明显是童衣。
艾玛解释到:"我带你们参观完房子后,你们就能明白了。"
接着是一条不算宽阔的内廊,两边只挂着一些风景画,走了一会就来到另一个小客厅,三扇门镶嵌在半圆型墙壁上,分别通向厨房,杂物房和后院。他们踏上螺旋楼梯,扶手上刻着精灵的雕花。刻印很浅,摸上去光滑无比。
兄妹俩住惯了大房子,对这样小巧精致的别墅,真的有如进入童话世界一般。但汤亚有些拘谨,这个素不相识的亲戚,让他陌生至极。露琪则让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捏捏哥哥的手,汤亚回以一笑。
"楼上主要是卧室和书房和一些私人的活动空间。这是我的房间。"艾玛打开门,布置得简洁得体,甚至故意弄得俗气,仿佛是个真正的人类住着似的。"我想也没什么好看的。"艾玛关上门,打开第二扇门。"瞧,这就是素的房间。我们进去吧,孩子们。"
银白色的房间一下子打开汤亚和露琪的视野,好象突然走错地方似的。
"好高贵。"汤亚叹道。
"简直是奢华。"露琪皱皱眉头,与整个别墅的氛围很不一样。
"来,看看这个小柜子里放着什么,但我不保证你们会喜欢。"
"我们?你是说素为我们准备了礼物?"
"是的,他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不过他也不保证。你瞧,他就不能看到这一天来。他去世的太早,真令人伤心。你们很失望吧?"艾玛边说边拉开衣柜的抽屉,里面全是孩子的衣服,她一件件摊到床上,从婴儿服到5、6岁的童装,不分男女,十分可爱。
露琪简直是扑在了床上。"哦,我太喜欢了!艾玛!"眼泪一瞬间涌出,"可怜的素,为什么死得那么早!我们来晚了,汤亚。"
汤亚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向艾玛说到:"我们感到十分抱歉。"
"不,当初是素执意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的。他是个古怪的孩子。对我来说,他同样是孩子,毕竟去世时还这么年轻。我想净还不知道。"
露琪跳起来说:"爸爸怎么可能知道?他不忍来打扰他唯一的亲人。"
"不,他是不愿意来。"艾玛摇摇头,"我们去花园里喝茶吧,孩子们。这些衣服希望你们能带走。"
艾玛泡了壶好茶,顿时整个花园弥漫着茶香。
她慈祥地笑着,好似享受天伦之乐的奶奶。她沉浸在回忆中,愉快地讲述道:"这是我和素最喜欢的午后时光。多么悠闲而无忧无虑啊!我想这里的景色也不输给城堡吧?"
"的确。"露琪点点头,环视四周,抬头看看天,云朵缓慢移动着。"这里的时间好象静止似的,我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呵呵,静止不太可能,比外面的世界慢一拍倒是真的。如果素还活着的话,我说不定也会有相同的错觉。生活在这里多好啊!不会有真正的烦恼。人与人相处,总会带来矛盾。那是很要命的。即使是双生子也不行,因为他们是始终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势必会斗争,相爱,嫉妒,憎恨。无论是哪种感情,都会要了他们的命。因为它们的走向只有极端。"
汤亚想了会,问道:"那如今爸爸和素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哪种感情更占优势?"
艾玛喝了口茶,缓缓道:"这可难说了......"她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但面前坐着的只是懵懂的幼童,犹豫不决后还是决定不说。怎能把他们父亲和亲生哥哥发生性关系的事告诉他们。也许净到现在依然在逃避过去,逃避这种激烈的不伦之恋。
"那时,净和素从小到大从没分开过,父母去世的早,只有对方可以依靠,还有我这个机器保姆。我是见证他们长大的。他们绝对称不上乖小孩,而是完全继承了父母古怪的性格和脾气,尤其是素,简直是他母亲的翻版,冷淡至极,对自己的弟弟也毫无慈悲之心。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宽容。从小到大,不停地争着,总是嫉妒对方抢走了自己那本就少得可怜的优点。不过他们又只愿意和对方玩,从不和其他孩子在一起,十分自闭的童年生活。直到搬到城市来后,为了养活自己,你们的父亲出门找了第一份工作,也因此认识了伯爵。他们过得好吗?抱歉我都没有问候一声,只顾自己碟碟不休地讲,你们知道我自从素去世后就没再说过话了。"
汤亚安慰道:"我们非常了解,亲爱的艾玛。父亲们过得很好,伯爵对净温柔体贴,你放心吧。"
"呵呵,我猜也是的。"艾玛调皮一笑。
露琪说:"也许永远是个迷了,就像城堡里先辈留下的点滴事迹一样。我和汤亚从来不去探望那两个伪造爷爷奶奶,他们是生化人,令人作呕。爷爷奶奶在伯爵很小的时候就先后去世了,所以如今死去的人都成了迷。"
"另外,老管家也退休了,不过就算他仍旧在,他也不会说主人家的闲话。"汤亚补充道。
"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艾玛点头,"可是我要不说些兄弟俩的事情,就再没有人知道世界上还存在过素这个人了。我迟早有老化动不了的一天,也许始终见不到净一面,但至少现在可以告诉他的孩子一些往事--但是记住,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全部,能够了解一部分已经很奢侈了。"
"那反而能引起人遐想。"露琪说。
兄妹俩喝茶完毕后就告辞了。
他们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拉着手。
汤亚忍不住说道:"我有些失望,露琪。但又有些兴奋,你能了解吗?"
"我想我能。看来我得学会宽容待人了。可我还是讨厌安吉。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爸爸素的死?"
"当然。他说不定愿意来这里走走,暂时远离城堡的生活。"
"这样他会想起过去。我的话,只愿意往前看。"
"可是爸爸越活越年轻,他的时间仿佛是倒着走的......露琪,你说我们的终点是什么?爸爸会不会回到最初的那个地方?"
森林里,每一步都可以踏出不同的路线。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