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空间——by猫合

"所以你打算叫我陪他去美国避开昆龙？"
"没那么简单。"段SIR面色很难看："我收到最新的消息。乃隆要报复国际刑警。目标锁定了火点。你们遇到的阻击手，估计就是他派的。名义上我让火点去美国调查昆龙失踪三年间到底干了些什么。实际上我是想让美国的ICPO保护他。其实，不让他和昆龙碰面，也是我主要的目的。"
火点坐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心情烦躁："昆龙已经在香港。"
展骥有点紧张:"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香港？"
"他一定在香港。"
"噢~~~~明白了！"若有所思的恍然，展骥打趣，"你和昆青有心电感应，没道理昆青的孪生弟弟跟你没心电感应的哦！"
火点白他一眼："瞎扯。"
"喂！"展骥转移话题，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问，"上次你说你已经不是处男了。那个让你破处的人是谁？"
火点身体僵直，脖颈硬挺挺一动不动："关你屁事！"
展骥恨恨不平，"是不是哥们？那，你只要告诉我那个人长得漂亮不漂亮，身材好不好，让你感觉是不是很爽就可以了！"
展骥存心要看火点脸红尴尬，笑得贼忒兮兮。
火点素来拿脸皮厚的人没撤，索性闭紧嘴唇不讲话。
"反正飞机上有的是时间。我会不停的缠着你。缠到你受不了回答我为止。"展骥豁出去了。
低骂一句"无聊！"，火点被他问得心绪不定。
那个人......当然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身材嘛，好极了。肩阔臀窄，每块肌肉都强健有力。
至于感觉............
火点情不自禁的闷哼：算是先苦后甜吧。
展骥关注火点的表情变幻，心中不安的预感更加明确。
"不会吧？那么紧张？"他半开玩笑的压低声音试探，"难道对方是个男人？！"
一不小心，火点的手指甲刺进掌心。
25．重逢
突如其来一场暴风雨。
机场挤满了因为恶劣的天气而滞留的旅客。
火点和展骥坐在机场清静的咖啡厅里啜着苦苦的咖啡望着灰暗阴沈的天空静默无语。
"哇塞！"展骥用手指沾了点火点捧在上手却不怎么喝的咖啡，呲牙裂嘴，"苦！苦死了！"
火点被他叫回神，皱皱眉头："很苦吗？"抿一口，"还行。"
展骥摇头自嘲："我果然是喝速溶咖啡的命！"
火点笑笑，往展骥的咖啡杯中倒入牛奶："加点牛奶会中和很多。"
牛奶溶入咖啡时的景色特别漂亮。
沉闷的咖啡色因为牛奶的滑入而显得少有的温柔美丽。
"你不要一些？"展骥好奇他怎么眉头都不动就能吃得下苦得要死的东西呢？
摇摇头。火点依旧啜他的清咖。
他品尝过世间最美味的咖啡。
"来我屋里吧？我有上好的咖啡招待你。"昆青的墨镜后笑意温和的眼让火点无法拒绝。
"顺便下盘棋。"昆青摆开棋局。"你要黑子还是白子？"
"黑色太危险，就像你。"火点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引来昆青爽朗的笑。
"好。那我就用黑子！"
昆青泡的咖啡意外的好味，苦苦的味道还未散尽，舌根已经渗出丝丝的甘香。
那也是火点品尝过最苦涩的咖啡，因为从此以后，他再也尝不出其它咖啡的味道。
展骥不小心把咖啡撒在裤子上："我去下洗手间。你别到处乱走啊。"
又不是小孩子。火点瞪他一眼，好象奶爸一样！
怨恼的把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门口响起清脆的铃铛声，火点自然的循声望去--只看到来人的背影。火点最先注意的是他纯黑色质地良好的西装外套，然后发觉外衣裹住的身骨高大挺拔，肩阔臀窄，很男子气概的身材。
自从和昆青有过亲密的接触之后，火点对原本挺满意的身材有了极大的意见。183cm的身高又怎么样？腿长比例好又怎么样？太瘦太单薄，赤膊上阵的紧要关头根本没法和昆青对峙！
火点的心忽然间被掏空！
背影，就算是背影，他也绝对不会认错--
男人转过身，走向火点。
蓦然间的照面--内敛的霸气，紧抿的薄唇微微上翘，虽然黑色的墨镜遮住他温和暗藏犀利的眼--但是火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的身材他的气势他的脸？
太意外的重逢，让火点手中的杯子轻轻跌落于碟盏，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咖啡厅听来格外刺耳。
男人稍稍停顿，直直的向他走来，火点的手有点颤抖了。
他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场景，想过千万句对他的第一句话。却绝想不到他们的重逢方式竟然这么平淡无奇。
眼见昆青愈走愈近，火点却失措的只能抓紧桌布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男人只是经过他的桌子，对他视而不见穿过前厅消失在后堂。
火点猛然回过神！
"昆青--"他大叫着跳起来追过去。
"火点！"展骥拉住他的手臂，"你又见鬼了？"
"我真的看到他了！"火点使劲挣脱展骥的箍制却没能成功，怒吼，"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捉到他！"
"火点。"展骥的声音轻柔却有力，"如果你看到的人是昆龙，那你的行为就是在打草惊蛇。"
昆龙？
难道他是昆龙？不是昆青？！
火点不愿相信，但不得不相信这是最合理的解释！颓废的倒回座椅，揉把面孔，喃喃自问："昆龙？是昆龙吗......"
服务生走过，收回他们见底的杯子，片刻又送上了续杯的咖啡。
续杯的咖啡味道和前边的不同。
火点才喝了一口，那美好悲伤的回忆充汽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鲜明！
连展骥也发觉了："这杯咖啡好喝。有讲究没？"
"糟糕！"火点的双眼发晕，昏倒前裂开嘴笑骂着以肯定句的语态念出两个字--"昆、青！"
苏梅从拐角中走出来，瞟眼身边的男人，问："按原计划执行？"
男人望着火点俊朗清秀的面孔片刻，摇头："取消计划。"
"就为了他？"
男人默然不语。在苏梅看来，就是默认。
"哼！"苏梅不爽："自己招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没错。"男人望着火点紧闭的双眼低笑，"自己招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26．伤疤
火点梦到了昆青。
炫烂的凤凰花下，漫天的火烧云将大地染成一片鲜红。
他就站在他面前，然而一脸陌生的茫然："你是谁？"
"KAMI。"火点口吻激烈。"你说过，是兄弟的意思。"
"KAMI？"昆青凝神寻思，忽然笑了，"你认错人了。"他转身离开，火点急切的捉住他的肩膀，大叫着惊醒："昆青--"
空无一人的房间。
入眼用彩色玻璃拼成花形点缀的天花板一看即知是泰国特有的风格。火点瞥到自己所睡的木床床棱也精雕细刻八瓣莲花与泰国王蛇的花式。
难道自己重回泰国？
因为静谧，所以听得到屋外潺潺的流水声。
火点的腿还在发软，挣扎起床的时候听见有人用极端不屑并且清冷的声音对他说："没用的。药性的还要三天才能退。乖乖的在床上呆着吧！"
"苏梅！"火点想笑又想哭，"你没死？！"
苏梅倒了杯水递到火点的嘴边："口渴吧？迷药下得重了些。"看到火点眼中的惊喜和希冀，苏梅没辙。"泰国政府屠村那天我正好出村办事。"所以他才能躲过一劫。
火点神色黯淡。咽口水，冰凉透彻，突然想起展骥："我的同事呢？"
"他？"苏梅事不关已，满不在乎的回答，"这时候应该满机场的找你吧？"
火点松口气，想到展骥心急如焚的样子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又喝了几口水，漫不经心的问："我在哪里？"
"香港。"
"为什么把我迷昏带到这儿？"
"为了救你！"
"为什么救我？"
"昆青。"
"昆青呢？"
"他--"苏梅喉咙噎住，没有上当。斜睨火点面露冷笑，"昆青三年前就死了。你在机场见到的人是昆龙。"
"昆龙！"火点视线没了着落，千头万绪纠结在心口，再也理不顺畅。
苏梅笑容冰冷："你以为有谁能从泰国政府轰天大炮中活下来吗？你当昆青是神仙哪！"
是啊，如果昆青真的还能活下来，他一定是罗汉神仙。
迷药没有影响火点的思维能力，语气依旧平稳，"谁要杀我？"
苏梅惊异的瞪他："你不知道？乃隆已经放出口风对付你，机场上他的杀手都用枪瞄准你啦！要不是看在你跟昆青兄弟一场，我才懒得救你！"
乃隆是要向国际刑警寻仇吧？火点终于明白段SIR为什么突然间叫他去美国了。
"他在哪儿？"火点盯着苏梅，"我是说昆龙。我要见他。"
苏梅凝望火点半晌，高傲的抬高头转身离开房间，留给火点拽拽的背影和三个字：
"不知道。"
入夜。
房间外边溪水在月色映照下，水波荡开银色光芒反射在窗子上，冷光流动。
火点无法入眠。
这辈子如果要说火点最相信什么，肯定是他的直觉。
钟声敲过12点，火点依然毫无睡意。
屋外的走廊传来低沉的脚步声，平稳中暗藏霸道，但步伐却越来越轻越来越低，终于再没一点动静。
火点凝神倾听，吱呀一声，房门轻开。
紧张和莫名的心虚令火点闭紧眼装睡。
熟悉的味道在屋里散开，是泰国雨林的味道还是已经消失的村庄的气息？是咖啡还是红酒？是温柔还是强悍？
来人静静的呆在床前。低不可闻的叹息，小心的坐到火点的床沿边。
火点心脏卟卟的跳，原先跳得极快，现在反而平缓起来。
是氛围太紧张么？火点觉得上空有股压迫感。
伸出手，男人轻轻抚开火点额前的零星短发，露出他漂亮饱满的前额，颇为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他的手抚过火点的面颊，那一刻火点觉得这只手是世界上最温柔多情的手！
意外的，那只手轻轻解开火点衬衣的第二、三颗扭扣，火点捏紧了拳头：就算是昆青，敢这般非礼他，一定叫他好看！
对方的指尖粗糙厚实，拔开火点的衬衣，露出他胸前的一道伤疤。
那是火点为了救昆青而留下的记念物。
男人的指背轻轻碰了碰。火点暗暗的眉头拧紧。
静默良久，男人替他盖紧毛毯，悄然离去。
睁开眼，火点的身上仿佛还留有男人指尖的温度。
昆龙？
火点失笑，至少刚才的男人，明明确确毫无疑问是他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
27.相见不相认
天色微亮的时候，半睡半醒中的火点听到苏梅在屋外和人争执。
"大哥啊！早说过‘自己招来的麻烦自己解决'。你现在早出晚归把他丢给我算什么意思？"
"......"
"我不管！"苏梅愤愤，阿妈阿爸一样苦口婆心，"不敢面对人家就不要把他带回来。带回来了就要对人家负责的！"
负责--火点望着天花板无声无息的笑。
"......知道了。"低沉无奈的口气，"我会在院子里等他。"
晨曦渐浓，苏梅捧着早餐往火点身边砰的一放。
"喏。别说我没帮你啊！"他看看屋外，"昆龙人就在外边。有什么恩怨你自己跟他解决。"
火点突然觉得"恩怨"这个词很能回味。
仅有恩，报答即可。仅有怨，报复就行。如果恩怨夹杂，那真是让人无所适从难以断决。
火点走出房间，才发觉他所住的建筑物也充满了泰国风情。
房屋不是平顶，而是高高的塔尖，塔尖镶着木雕、金箔、瓷器与珍珠之类的饰品，在金色阳光的映像下光彩耀人，院子里有条潺潺的水流曲折宛延，汇在庭院右侧聚成一潭泉水。院中叶色尚青的枫树下一张石桌几只圆凳，风景怡人如梦如画。然而，再漂亮的景色都抵不上那个坐在枫树下手握粗瓷杯品酒的男人来得让火点激动--"来啦？"男人轻轻瞥眼火点，嘴边酒窝浅现。
"昆青--"冲口而出的名字。
换在过去，火点会觉得这么优雅的地方和男人的身份气质实在太不相衬了！但是一柔一刚，景致与人恰恰衬合得天衣无缝毫不突兀。
"叫我昆龙。"男人笑容一敛，眼底霸气横生，嘴角还是温柔的。"要不要坐下喝杯酒？"
几片青叶在火点身前缓缓飘落。
重逢，居然相见不相认！
吸口气，火点心潮翻滚汹涌，堵气似的一屁股重重坐到男人的对面。
"是你杀了寿田英菊？"
倒酒的手稍稍停顿，昆龙把酒杯推给他："如果我说人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火点小小的抿了口杯中液体，是泰国米酒，浓烈刺鼻。烈到几乎灼伤了他的喉咙，却依旧压抑不住他心上的刺痛。
"如果你是昆龙，寿田英菊三年前暗杀过你。"火点盯紧他的脸，"你来报仇，合情合理。"
男人嘴角的笑容愈浓。
"寿田英菊只是一个杀手。我要找的是幕后主使者。可惜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袭击。"
"所以你又去医院逼问他？"
"不错。很巧，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乃隆的手下从他的病房里出来。于是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用再问了。"
"为什么乃隆要杀寿田英菊？"
"因为乃隆发现我还没死。万一寿田英菊供出他的名字，他知道我一定会找他报仇。"
"杀人灭口！"火点摇头，"好狠！"
火点扫视园林中苍翠的树木，目光落在一株矮小的灌木类植物上，走过去摘下一片叶子，叶质厚实颜色深绿，清幽的草药味扑鼻而至。
拿着叶片走回昆龙身边，火点眉飞色舞口吻轻快，甚至还带着"看你怎么逃"的幸灾乐祸表情："又是六芒星，又是寄贺卡。偷走了我家里的墨镜还放两片洋萝摩苷的叶子提醒我你昆青大毒枭已经回来了。"火点略带嘲讽的问，"难道那些事情都是幽灵干的？"
昆龙看着他手心的叶子，揉了把脸，指缝中透出他无奈的笑。
火点拈起酒杯："要不要听听我的结论？"
"--你讲。"
"昆青三年前没有死在村子里。而是去了美国找他弟弟藏身。但是乃隆发现昆青还活着，于是就派寿田英菊追杀昆青。但是很不幸，寿田英菊误杀了和你长相完全一样的弟弟昆龙！为了报仇，也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所以你就顶替弟弟的名号重出江湖！"
昆龙举起叶片，颠来覆去看了片刻，反问火点："昆青对你很重要吗？"
火点一怔。面色就有些尴尬。
喝尽杯中的米酒，昆龙起身："既然对你而言昆青的存在并不重要，那昆青和昆龙，又有什么区别？"
笑一笑："我还有事。"
与火点擦身而过时，昆龙的手腕被火点狠劲攥住。
讶异中他与火点的目光交汇，火点的眼底沉淀了太多东西："KAMI！"
昆龙的眉头慢慢拧紧，笑意渐收。眉角一扬他沉声反问："KAMI？"语气中带着些自嘲，"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