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一年的时间,他的眼神里多的还是忧郁,一如当初我离开的时候,
他......难道还在思念......朗吗?
"......炎先生,祝贺您的获奖。请您能用一句话来评价你的这幅得奖作品吗?"主持人公式化的笑容与恭维听起来,其实很假,
"一句话吗?......寄给思念之人的信笺......"他的声音再次撞进我的耳朵,我的心猛得一沉,思念......之人吗?
果然,果然他还是......
哗......啪......筷子从我手中掉落,吓了小弟一跳,
电视屏幕上突然的出现一幅画,画外音的介绍说那是炎黎的获奖作品,我瞬时惊呆......
这是......我吗?
是的!这是我!
我又怎么能忘记,炎黎用我做模特时看着我的专注眼神,
我又怎么能忘记,那天,他要我摆成那样飞翔的姿势......
"......炎先生这句话......好奇怪,思念之人吗?我很好奇......"主持人笑着说,
"嗯,不用多说,如果他看得到,他一定能明白,因为这幅画不客气的说,也许真正的涵义只有他能读懂......"
"哦?什么意思呢?"
"焚灭过往,总有重生;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去活,人,总是被需要的......"
我捂了嘴,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些话......他竟还记得!
放下碗,我的眼泪吓坏了房东老太和小弟,
"阿婆,我要退租了,我要回去。"
"啊?怎么突然的......"
"阿婆,我真的要回去了,我必须要回去......"
"啊......好好,如风不哭了啊,咱回咱回......"
我跑回自己的屋子,翻出大包见了什么往包里塞什么,手抖得已经不行,
我想,我是在赌,赌只有我对炎黎说过这话,赌炎黎的画中那个人的灵魂是我,
只此一次了,只此一次,若真的是心碎,也让我碎的彻底......
"如风!"叶一阵风的跑了进来,看着我哭得那样子也吓坏了他,他过来按住我的手,焦急的问:"如风,你怎么了?"
"叶......我要回去!"
"啊,叶老板,你看啦,刚才就这句话,吓坏老太婆我了,现在怎么......如风啊,受什么委屈告诉阿婆我,房租......我也不要你的了......"
"不是,阿婆......"我几乎没有思考能力来对他们说清楚我的想法。
"如风,你冷静下来!现在天已经晚了,我不会让你黑夜走的!"叶一把抢了我的包,大手使力让我的手腕疼痛不已,但效果还是有的,酸痛唤回了我的意识。
"叶......我......还是要回去......"
"如风,你确定要走吗?"叶在听完我的讲述后问,
"嗯......"
"哪怕是他......如风,真的不想你受伤害,我这个朋友可不是白当的......"
"我知道。"
"呼......好吧,明天我去帮你订车票。但是,如风,如果......一定还回来,我的画廊少了你的画会寂寞......"
"叶......谢谢你。"
"少来!知道谢的话就别走啊,切......"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懂了叶眼中的意思......
但我依然感激他。
明天,明天我希望......
07振翅
那条街道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那棵我熟悉的大树依然在路边摇曳着,变幻着本就无常的树影,
多云的天气,让阳光也软弱了下来,风不大,却吹得我的思绪乱乱的。
"涅磐"酒吧的大门紧闭,我叹气,如我所料,算算,今日还是双号日,画廊应该也是关着的吧,看来我可能要等到......
我惊讶的看着那装饰考究的门口,古香的木门打开适当的角度,有如书页刚刚翻开,舒缓的音乐若有似无,三两的人进进出出......
双日的上午,"涅磐"画廊居然开张!
心立刻紧张起来,踏进去,会是怎样的答案?
步子格外沉重起来,心上压着的东西让我如溺水人样的呼吸困难。
门口,我抬眼望进去,那幅获奖的《凤凰涅磐》正对着我,火红与赤黄交织的背景,雄雄火焰燃烧的热烈,神态安祥的"我"轻舒双臂,那样自然的飞翔,下身虽已在火中幻灭,但那疼痛后的希望却让人满怀期待......
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过去,轻放下手中的包,我颤着手轻触那画,手指滑过画的下角,有黑的不大的字迹,我却再也忍不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那救命的稻草,大口新鲜的空气充斥进来,于是,眼泪再也呆不住的向外涌着,如潮--"如风离去,何时归来......炎黎"。
"客人,那幅画......是不可以随便碰触的。"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的珍宝。"
"珍宝吗?为什么不收起来,而要挂出?"
"因为等待。思念的信笺希望可以寄到......"
"那那个人是不是应该高兴?"
"如果他看得到,我只想对他说一句话:‘对不起,我爱你'。"
云是散开了吧,阳光斜了进来,我慢慢的转身,阳光就那样亲切的拍着我的肩,
我听见周围其他客人的惊叹声,议论声,
我和"我",一个哭泣的,一个安宁的,就那样的站在那里,
他,炎黎,用我最初见到他时的微笑等在"我们"的面前......
"如风,欢迎回来!"
"炎黎......"
我的脚步乱了似的,走近他,接着,紧密的拥抱,熟悉的怀,
周围,断续、成片,忽然的掌声,
让我突然间似乎弄懂了一个词义--幸福......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依然的画室与卧室,然而中间作为隔挡的那排画架却不见了。
炎黎拉着我走进去,我惊讶,那满架的,满墙的,或挂或立的,竟全部都是那时炎黎对我的描画,
睡着的,醒着的,坐着的,立着的,沉思的......
眼睛扫在画室角落,那个盖着白布单的画架却是还在,我的心重新揪紧,
炎黎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走过去一把掀开,
画上,欧朗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只是,画下那字迹,已经不见。
"欧朗......是我心里住了十几年的一个梦,我知道我很不堪,要我一夕间忘记他,我承认我做不到。但如风,请相信我,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我,我对你......"
"我知道,不用说了,我知道。"
我笑笑,拥抱着他,是呢,我想我心中的那个答案应该是明了......
"还好......否则我的心若破碎成片,真不知道该如何拼接......"
"如风,在说什么?"
"嗯?没事......"
"对不起......"
"说了没事,炎黎已经很努力了。"
他拉着我坐下,把我紧紧的抱进怀里,不停的说着说着,仿佛几辈子都没说过话一样的......
此时,门铃声却响起,
炎黎皱眉:"讨厌!都关门了,怎还有人......"
"呃......对不起......请问这里有一位姬如风先生吗?"
"诶?我就是......"我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连忙跑到门口,
"啊,有您的信,请您签收。"
"哦......谢谢......"
信?我刚到这里吧,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信是两封,其中一封竟是国际邮件!疑惑的拆开,一页英文一页中文......
一旁的炎黎看着我突然表情的变化吓坏了,抱了我的肩,
"如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别哭......"
"不是的、不是的,你看这个看这个......"我的话说得结结巴巴,
"姬如风先生,我们对给您造成的困扰作出我们最诚挚的道歉!由于我们的疏忽,您本已获大赛铜奖的作品《凤凰涅磐》被我们漏报了。因其与金奖作品同名,而导致我们将其混淆抹杀掉了您的作品,我们十分抱歉!您的作品虽与那幅同名,但有着不同的意境,画中的忍耐与坚强让我们深深叹服。再次想您表示歉意,并同时致以由衷的祝贺!您的获奖凭证与获奖公告我们将在未来时间尽快发出。祝您愉快!......"
"如风,原来你也......"
"嗯!"
"而且,我们同名......这太好了!你终于成功了!"
"嗯!"
我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过多的话。
另一封信,是叶写来的......
"如风,你刚走,这封国际邮件就寄来了,我不确定里面有什么,所以按照你给我的地址尽快给你寄了回去。你......应该是已经到了吧,如我们所约的,你没有给我打电话,这......是你所期待的结果,却同时也是我所不期望的......笑......不过,算了,如风你过得开心是最重要的。不要忘了我,有好画的时候记得寄几幅回来,我说了,我的画廊少了你的画会寂寞,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叶,对不起,谢谢你......
......
"如风,快些啦......"
"啊,黎你着的什么急?"
"难得有空儿一起去郊游嘛。哎,如风,耳朵过来......"
"嗯?什么啊......啊?!不要!"
"如风,你就答应我吧,我都带着画具了......"
"那也不要!我才不要在那里光着身子!"
"我不会让别人看的......"
"就是因为你我才说不要!"
"如风......"
"闭嘴!撒娇无用......"
阳光很好,风很好,心情,一样很好。
蓝天,白云,碧草,绿湖,和心爱的人一起飞翔......
抛弃,面具,牢狱,
爱情,渴望,光环......
我忽然觉得,当初坐在那个名为"涅磐"的酒吧外面是不是也是命运的安排?
凤凰涅磐,抛却曾经的所有悲与痛,振翅高展的时候,会有更清脆明亮的歌声......
我,已经涅磐......
----凤凰涅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