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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二三年——by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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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排坐在床上,可有夫妻谈判的架势。顾思谣粗了个嗓子:"为什么躲我?"林秋染拾过面包,随意嘶来吃:"我说了,真的不喜欢人打扰。"顾思谣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摔在床上:"那电话呢?也不爱接?一年半载不见我你也安心?"林秋染乜起眼,轻声道:"两地恋爱是这样的。"
顾思谣可恨这个回答了,拽住林秋染的手,面包落在地上。"什么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我只知道我打你你不爱理,我要你回来你不肯。"林秋染瞅了他一眼,也很无奈。"我说了,没有空,不喜欢人打扰。"
顾思谣气地伸指在他眼前一点一点:"你......你要是个女的,我就马上娶了关在家里。"林秋染甜甜地笑道:"谣谣要是女的,我也马上娶了关在家里。"顾思谣顿了几秒,气急败坏,掴了他一耳光:"林秋染。你要分手是不是!"
林秋染抿了抿唇,答得委屈:"我都说了要娶你了。"面颊慢慢的浮出红晕来,像女孩子害羞的模样。顾思谣他心疼他后悔他无计可施,捏了把空拳,切齿咬牙。"我快被你折腾疯了!"林秋染拾起地上的面包,只是苦笑。
"你到底要跟我周旋到什么时候,啊、毕业了回来吗?"顾思谣嗒丧个头,目光流离。林秋染没有答,因的确并未计划过,不能对顾思谣承诺什么。顾思谣渺茫地望了他一眼,心里头有种龟裂的感受。林秋染也很内疚的,但他除了舍不得分手,什么都不懂。
顾思谣拎起酒,将林秋染摁在床上,粗暴地灌灌灌下去。酒汁从嘴角不断滚落,林秋染唔唔咽咽,好似想拒绝好似在祈求好似在抽泣。直到满面涨红,一瓶酒半瓶湿透了床单,顾思谣才清醒地住了手。他倾下身,叠在林秋染嘴上。一亲吻,就回应。入口香甜,欲罢不能。他心里说,这人就该如此听话才对嘛!
舌尖舔了片刻,顾思谣突然意识到什么,支起身来。林秋染小声说:"这是朗姆酒,不醉人的。"顾思谣眉头皱的可难看了。林秋染呵呵的傻乐起来,两臂一伸将他勾了下来。软软地耳语:"但让人兴奋。"顾思谣哼哼两声笑,一面扯领口,一面盯猎物般狠狠瞄着林秋染。
床头有只大贝壳,林秋染取了来,贴在顾思谣耳边。有海风的声音,仿佛参杂了海浪。顾思谣伏在林秋染胸口,慢慢的听,安静的像睡去了一样。只听嘴里还叨絮"你别七走八走地瞎跑。就别走了不成吗,我什么都听你。"
过了半会儿,林秋染推他,原是电话响了,接来听,说是公司有事。顾思谣怒了:"现在半夜十一点,有什么事明天说。"对方说,是啊,是十一点,不过香港是中午。顾思谣无奈地挂了电话,林秋染温柔地吻住他,说:"我送谣谣去机场。"顾思谣点了点头:"你先换件衣服吧。"

送顾思谣离开,已是后半夜。夜里的风细细凉凉打在身上,浑身的汗毛都会陡然竖起来。林秋染脑子搅得像烂泥一样乱,又睡不着,格外的想买醉。他想,相思对他来说,就是要隔一段时间见上一面,才会真实,然后愈演愈烈好一阵子。
附近的酒吧已关了不少,林秋染好不容易找了一间,进去以后才发觉不是一般的酒吧,只有男人。他穿过人群,独自伏在吧台上,灯红酒绿,渐也有了睡意。只记得后来,有个美籍黑人坐到身边。拍了他的背,又请他喝酒。不是朗姆酒,因而一杯就醉了。
次日醒来,全身骨头都给拆散了,林秋染也终于明白自己做了糊涂事。还隐约记得午夜梦回时,听到那一句"就别走了不成吗,我什么都听你。"好委屈不然。
他仰面对着陌生的天花板,灵魂有些飘飘然。忽想起一个事。说黑人去嫖,有资历的女人都是不敢接的。一次一个新出来的小姑娘看人家有钱,欢欣揽下了,结果到一半就捂着肚子跑出来了。以前他觉得这事怪有趣的,现在再想,却不知是谁说的这么有理了。
不久,那人趿了拖鞋从浴室走到床边。身子没全擦干,积了地上一摊水。林秋染勉强坐起来,痛得要流泪了。那人也不把擦过的毛巾围住下身,而搭在林秋染脖子上。用力一拉,人就跌到他胸口,还毛毛的。那人调笑道:"你这种小男孩,摸起来还挺舒服的,就是不经睡。"林秋染恹恹地答:"你不也是?"
那人拊掌大笑,说了句"你找死",擒住那不盈一握的双腿,将林秋染摔到床上,全然不依中国人讲求的怜香惜玉,又覆上来了。两具躯体纠缠在一起,或黑或白,分明的很可怕。林秋染两脚使劲地蹬褥子,慢慢地没掉气力,软了直了。
灵魂这一回真的飘起来,挂在天花板上俯视被进入的自己。他讷讷地想,顾思谣第一回算是骗他的,可都温柔的要命,若眼前这人也那样灌醉自己再强来,就惨了。

为了摆脱那人的纠缠,林秋染不得不离开哈瓦那。这一段时间,顾思谣都没来电。林秋染想,电讯工作总是比艺术课业忙的。可转而又想,那顾思谣当初哪来那么多时间给自己打电话。想又想,确实思念他了。
之后回到学校几个星期,都不见顾思谣上msn,甚至连签名档,还是来找自己之前,那个"再给我隐身我就强暴你"的玩笑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秋染恐惧,但都不敢拨他的号码。因为这么久不来电,这种事是不曾有的,除非......
他是全然没有勇气去接受那样的事实。f
这样一过就是大半年。林秋染有挂名的男友,但名存实亡。幸好他朋友少,也听不到任何顾思谣的事。他经不起一个微小的关于顾思谣的消息。抑郁症愈发严重,连带神经衰弱,他失眠,夜间冒的冷汗,能湿掉一床被褥。自然,朋友又更少了。
他仍会时不时拿出钱夹里的相片来看。有一天,忽觉自己也造就了一个无法挽回,求不得的结局。那不是别人的爱,是自己遥遥的思念。于是他立即上了飞机,回哈瓦那,回那间小屋,架好脚架,在黑暗的房间,抱膝坐在一排窗帘前。
照片是曝光了很久才拍下来的,但比不上他给自己的曝光久。整整两天啊。坐在那窗前没有离开过。窗是关的,仿佛仍听到海风的声音,像那晚贝壳里发出来、在顾思谣耳边的,非常亲切。他不吃不睡,只喝朗姆酒,每次一瓶,直到胃胀疼了,终于也会醉的。
他想,其实如果自己不来哈瓦那拍照也可以的。去赤柱去长洲去大澳也是可以的。为什么固执的不回去而要来呢?这样一闹,今生今世都再见不到那个爱生气的人了。若是他不来追自己,现在还会打电话,会摔手机的。若是那样,自己就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漂泊久久,可能回去的,只有那人的怀抱而已。

不过,林秋染真没有想到,待他回学校时,会收到顾思谣的msn讯息。他紧张的一个字都打不出,可对方看来,他却好像仍是当初那样冷冷的、不爱搭理的样子。
顾思谣说:"这些时间你都不会担心我吗?"林秋染说:"不担心。我每天,拿电话看你的号码,却摁不下去。看你的照片会发一两小时的呆。每晚吃安眠药,但都睡不着,怕梦不到你。我......",那一串话打出来了,又被他清掉了。只留一句"我很想你。"
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顾思谣没有回复。林秋染焦急又好笑,这种恶习,他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这里学去了。顾思谣说:"居然害你担心了。你也不来电问,我以为你都忘了我了。"林秋染不由为自己先前的绝望傻笑,问:"到底怎么了。"顾思谣又停了五六分钟,说:"那天搭飞机回去,你知道飞机难搭的。转机到深圳,有人来车接,出了事。"林秋染愣了一下,来不及打字。顾思谣又说:"我的脖子有道伤,险些就送命了。但要不是亦嘉,怕不止脖子的伤了。"
林秋染隐约察觉了什么,皱着眉,静静地看屏幕。"你说,人到出事的时候,不都是想着自己么?为什么他会挡在我身上。"林秋染不愿他再多提,只问:"现在呢,你的身体。"顾思谣说:"这些天出院,只有些疤痕留下,大都无碍了。所以我才能联络你。""但亦嘉的眼睛已经",林秋染蓦的合上电脑,不能看其后的话了。
本以为世上若有永恒,顾思谣定要算上一个,不想连这人也能变。那时林秋染断然合上电脑,仅是猜测,之后再开来看留言,才确信了。就因为顾思谣在生命垂危那几秒,自己不在身边,在陌生人的臂弯里;就因为顾思谣在康复最煎熬的那半年,自己不在身边,在独自伤心。一切都变了。

尔后,他再不肯收顾思谣的讯息,接顾思谣的电话了。他去削了比板寸还薄的头,微有点美人尖,戴上一副大墨镜,掮上相机,一个人走。他只能走遍世界,去看别人的故事,谁让他已经再无力去创造自己的故事了。他只愿让一切记忆停留在那张坐在窗帘前思念那个人的照片上。
医生说,他又患上强迫症,这些心理症结纠缠在一起,不容乐观。但他没有办法,只能迫使自己相信,顾思谣死了。因为,他是不想分手的。

第一年

朗豪坊的通天电梯很长,至少陈琪乐再没见过比这更长的。人们站在电梯上,有的往下看大银幕的mv,有的专于聊天,而陈琪乐更乐意观察电梯上的人们。在到达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观察对面电梯上的人。
这一天,陈琪乐独自去那家名为鱼米线的店吃鱼腐米线。站在缓缓上移的电梯上,迎面下来一帮男生。身穿优雅的制服,簇拥在一起,讨论刚谢幕的电影。陈琪乐仔细地望,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他见到那帮男生中,有个孩子长得很可爱,乖乖的,略有些羞涩。隐约听男生们唤了声kaka,那孩子便乐呵呵地答话。
陈琪乐好像让人用电击棒从脊梁骨锤了一下,眼前一抹黑,没命的向上跑。跑到电梯顶端,一个转身,立即向下冲。一路上,聊天的看银幕的人都很好奇,纷纷让开,直到陈琪乐追到电梯底部,喊一声"同学",那帮男生停了下来,回过身。
陈琪乐弯着腰,扶膝喘气,模样好不狼狈。他抬头,指尖点向那个男孩子,问,"你是kaka吗?我是Lok。"这帮男生二话不说,围到那男孩子跟前,个个仰起帅气的面庞,一副老大的模样。"你找茬啊?""不是要搭讪吧!""kaka你认识他不?"拳头还在他肩窝一撞一撞的。
从男生交错的背影间打量陈琪乐,两弯含笑的眼,斯文儒雅,那男孩子对这个人印象不坏。他推开自己的同学,挤了出来,直叫"住手"。陈琪乐微笑地端详那个男孩子,刚想讲点什么,却听他说:"我是kaka,但是我不认识什么Lok啊?"

陈琪乐工作一年,与人和租房子,顶小的一间。所幸那人爱泡吧,自己早出晚归,那人走时候埋在被子下,回来时不在宿舍里,没招呼几面,房间算是独占的。
陈琪乐煮了一罐泡面,端到电脑前。今天的事,害他没心情吃米线,回来自行解决。想一想,一个人还真是凄凉。倏的,电脑右下角跳出一个框,是kaka上线了。面晾在一边,陈琪乐两脚点在椅子上,抱膝打字。
Kaka说:"Lok哥~~~ \(^o^)/"
陈琪乐说:"考试结束了啊。"
Kaka说:"~~>_<~~好多题目都不知写。"
陈琪乐说:"别沮丧,你可以借此让那个人教。"
Kaka说:"如果他得闲的话......"
陈琪乐说:"跟你说,今天好惨。我在路上认错人,还问是不是你。"
Kaka说:"O_O!!!你没见过我,会认错?"
陈琪乐说:"那个男孩子也叫kaka,年纪同你相当,又很可爱......"
Kaka说:"叫kaka的人好多啦。女仔都叫。你想见我,改天出来啦。"
陈琪乐说:"相见不如怀念。"
Kaka说:"<@_@>你有精力同我说这个,不如去追新的哥哥啦。"
陈琪乐说:"同他分开以后,我想我一天也不会再爱了。"
Kaka说:"Lok哥别伤心。今天我也不开心,你一说,我都要哭啦。T_T"
陈琪乐说:"y?"
Kaka说:"我去隔壁找那个人借胶纸。撞见他们在嘿咻。"
陈琪乐说:"......"
陈琪乐说:"他们是恋人嘛。很自然的。"
Kaka说:"那个哥哥真的好靓,特别那个时候......平常他就长得像日本明星!比日本明星更多点模特儿的味道!"
陈琪乐说:"kaka自己长得也不差吧。"
Kaka说:"当然啦。那个人都说我的眼睛好水!"
Kaka说:"T^T我是说认真的!那个哥哥真是完美。成绩又优秀,又好好有才。你知吗?他影相画图都好犀利啊!家里还好有钱......那个人简直就成了他的裙下之臣啦。"
陈琪乐说:"他是大学生嘛。人的才华在大学才得以展现的。"
Kaka说:"你看我现在连考试都头疼,哪里有可以展现的才华。"
陈琪乐说:"kaka,我不喜欢安慰自卑的人。"
Kaka说:".\ /."
Kaka说:"那我问你啊。"
陈琪乐说:"请问。"
Kaka顿了三分钟,说:"做爱真的有那样舒服吗?我从未见过那个人那么幸福的表情。他们两个像画里书里的人,注定在一起的感觉。我的心都不跳了,在看到的时候。是不是每个人做都这样舒服。还是他们不同?如果是我,也可以同那个人那样吗?"
陈琪乐顿了一分钟,说:"1、没有两个人是注定要在一起的,这点kaka你相信我。他们也许会一辈子在一起,但绝没有注定这一说。2、其实make love一般都很舒服的,即使那个人不爱你你不爱他。只是如果你们不相喜欢,事情结束后,心里就不会舒服了。"
Kaka说:"......Lok哥像老师说教。"
陈琪乐说:"我比你大嘛。"
Kaka说:"老人家!*^____^*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
Kaka说:"Lok哥和曾经的那个人,也经常做吧。是像我喜欢的那人那样的,还是那个哥哥那样的?=^_^=我喜欢的那个人是在上面,抱那个哥哥的。"
陈琪乐说:"我是你喜欢的人那样。"
陈琪乐说:"啊不是。"
陈琪乐说:"我的意思是,我是像你喜欢的人扮演的角色那样的。"
Kaka说:"*^ο^*,Lok哥别紧张,我都理解的!"
陈琪乐说:"人小鬼大。"r
陈琪乐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Kaka说:"啊呀!10点50。妈要催啦!"
陈琪乐说:"小孩子早点休息,好好读书,不要想那些事啦。"
Kaka说:"好啦好啦,老人家。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爸妈装的,一天到晚监督我!"
陈琪乐说:"你该担心我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你的秘密都叫我知啦。"
Kaka说:"呀呀呀!死佐啦死佐啦。被你识穿啦!那你就甩了那个靓哥哥,接受我啊。"
陈琪乐说:"好啊,你赶快到隔壁来找我。"
Kaka说:"*^◎^*不说了。妈站在我背后!Bye~"
陈琪乐说:"明晚见。"
陈琪乐不再敲击键盘,才想起手边的泡面,冰凉的罐里面条都糊烂做一团。自从那个人走以后,他不再有心做饭,生活也一塌糊涂,唯靠泡面度日。所以纵然面已凉了,烂了,他也不嫌弃,一并吃下去。想想明日还要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的上班,不禁挠了挠头,叹一口气,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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