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越走到门口去接电话。耳边神父继续在问:
Will you love him if he's rich?
Will you love him in a ditch?
From today until the end of time
Even if his words don't rhyme?
Will you love him for richer for poorer?
Will you love him for quiet for snorer?
From today until the cows come home
And never stop writing goofy poems?
Will you love with all your heart?
Will you love till death do you part?
Will you have and forever hold
Each other hearts ‘till the stars grow cold?
Will you love through good and bad?
Will you love in times happy or sad?
From now until forever more
Or at least until your 94?
Will you take him as your mate?
Will you have him as your date?
From this day on and ever more
No matter what your life might have in store?
"喂,阿姨。"
"小越。"陶允的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但是令郑则越不由自主地害怕。她停顿了片刻。终於说:"我决定要和你爸爸离婚了。你回来吧。把暄暄也一起叫回来。"
她说:"小越,你是聪明人。这又是何苦呢?"
If you will be wed through and through
Then say those three words:
郑则越听见程简和黑道大哥一起说:
Yes, I do.
风铃又在风里乍然的响起来。
齐暄走到郑则越身边:"怎麽,说了什麽?"
郑则越摇摇头,发了半天的愣,终於还是说:"他们离婚了。"
29
齐暄和郑则越在婚礼结束以後急匆匆就会去旅馆收拾行李。程简跟在他们後面,抱著手臂闲闲地说:"什麽事这麽忙?"
郑则越只是闭著嘴不理他。
"不能说的麽?"
齐暄打断他说:"行了,现在小越的心情糟得很。"
"为什麽?"
"为什麽?程叔,原来你不知道啊。"郑则越忍不住了,转过身去说,"Sarah破坏了我的家庭,现在我父亲和他的母亲离婚了,就是因为你们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Sarah!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女杀手为什麽平白无故要接近我的父亲!"
他迅速讲完这些话,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程简沉默一会儿,开口说:"不错。Sarah是我们派过去的。"
齐暄其实早就想到这一点,只是一直都不想去相信,现在听到,不由就有一点心凉。
"齐暄和暘暘突然交好,我们不能不防。"程简淡淡说,"Sarah作为暘暘的班主任,本身就是保护暘暘的一条暗线,而要获得齐暄家庭的情报,仅仅是电脑记录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与齐暄家庭的人多作接触。"
程简抬眼看一看郑则越,"遇见你的父亲,只是一个契机。如果没有你的父亲,我们还有别的方式。"
"所以你就这样拆散别人的家了?"郑则越喃喃。
"对不起。"程简说:"但你也要想一想你的父亲,他也是出了问题的吧。"
"不用你来评头论足。"
郑则越拿著旅行箱,径直从程简身边走过去。齐暄叹口气,跟著郑则越走出去,越过程简身边的时候又停下来,嘴里说:"我以前,一直还都是很尊敬你的。"
程简微微笑了笑,说一声"是麽"。
"你甚至都不让人觉得害怕。只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齐暄说,"我以为,就算小越对你们的印象不好,我也可以令得他改观。我很想和你们交好。"
"......谢谢你。"
程简叹口气。"可我们终归和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齐暄微微愣一愣,半晌说:"是啊。"
郑则越坐飞机回家的途中很沉默。齐暄也陪著他一起不讲话,知道他心里难受,但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来安慰他。其实说到底,Sarah的事情,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导火线--是他们两个人才对。郑则越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愈加的难过,甚至难过到要把这种气撒到别人身上去。他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齐暄心里暗暗地想,也许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
私奔出国去,在齐暄心里,就好像一次去世前的回光返照。终归要回去的结局是无法避免的,说自己很幸福,也只是在骗骗自己罢了。
几天的时间也只是一眨眼。齐暄觉得,自己暗恋的时间太长,等到终於可以两情相悦,时间快得根本抓不到一点回忆。
为什麽同性相恋,就是不行呢?
"我是不是,对程叔,说得太重了?"
快到机场的时候,齐暄忽然听见郑则越这样说。齐暄惊讶地转过头去看,郑则越低著头,低声说,"我也知道,其实并不是他的错。"
"我看到他们结婚,心里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很难过。"
郑则越抬起眼睛,默默地看向齐暄,"我是不是没有他们那样勇敢?我都不敢去抗争。对不起,我令你失望。"
齐暄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没有关系,小越。我不会责怪你。"他说,"你喜欢上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们唯一的缺憾,是还没有那样的能力去保卫住自己的感情。等到我们长大了,也许才能够真正地来谈恋爱呢。"
郑则越看著窗外,没有说话。
飞机在机场上降落。郑则越呆在座位上,良久才起身。机场上的风大得要命,空气冰冰冷冷的,几乎要把人冻死。齐暄忽然说:"小越,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听见郑则越在他的身後说:"喜欢。"
这是郑则越最直爽的一次回答了。
两个人本来要直接回家,坐到计程车上时郑则越忽然说:"不如去看电影?"齐暄微微有些怔住,但是很快就说:"好啊。"
电影院很小,然而暖气开得挺足。影片放的是《太阳照常升起》,已经是几个月前的片子了,只有这种小小的电影院还有档期。影院里没有几个人,还有的人居然在睡觉,浪费票钱。郑则越和齐暄坐在很後面的角落里,看这部闷到了一种极点的电影,两个人都一句话都没有说。
影片放到一半的时候,齐暄说:"你看懂了吗?"
"没有。"郑则越倒是很直接。
"那刚才为什麽要选这部电影来看?"
"......只是想看一看希望破灭的样子而已。"
郑则越的声音很低沉。齐暄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握住他的下巴,狠狠地亲吻上去。郑则越吓了一跳,连忙推开齐暄说:"这是电影院!"齐暄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这样乱来......"
齐暄抓住郑则越乱动的手掌,还是贴了过去。郑则越在他的身下晃动一会,终於还是变得安静了,慢慢地张开嘴,和齐暄深深接吻。
身体变得火热,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冷下来。
电影院里的音乐很大声。郑则越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因为齐暄抚摸著他的乳首发出的古怪的呻吟被别人听见。齐暄亲亲他的眼睛,手往下又握住他的分身。郑则越抬起手,抱住齐暄的脖子。
"我喜欢你......"
齐暄像是膜拜似的在郑则越的身上亲吻。郑则越的眼泪还是掉出来了。
"为什麽要喜欢我?"
齐暄听见郑则越模模糊糊的问题,很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後说:"不知道。"
可郑则越还是问他。"为什麽要喜欢我?"
齐暄温柔地抚摸他的顶端,一边轻声说:"我早就说过了,只是不知不觉就爱上你了啊。"
齐暄忽然重重地搓揉,郑则越没有忍住,很快就在齐暄手里释放了。身上全是粘腻腻的冷汗,空调的暖风一阵一阵吹过来,郑则越就有一点头痛。齐暄也在喘著气,一边把郑则越的手放在自己膨胀的分身上。郑则越有些吃惊,尴尬得想要把手缩回来,齐暄却按牢他的手,嘴里说:"帮我......"
郑则越只能红著脸被动地安慰齐暄的欲望。
齐暄终於释放,影片也快要结束了。有人陆陆续续站起身往外走,幸而他们两个坐的地方实在偏僻,又黑,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郑则越被齐暄抱在膝头坐著,头靠在齐暄的肩膀上,忽然说:"我们这样是在做什麽?"
"做爱咯。"齐暄笑。
郑则越却说:"会有希望的吗?"
"为什麽不会有?"齐暄亲吻他的脸,"太阳落下去,也要升起来的啊。黑暗之後,不是黎明麽?这些话,你也听过很多遍了吧?"
"我可以相信你麽?"
齐暄抱著他,低低地说,"可以啊。"
30
郑则越和齐暄第二天才回到家,以为眼前就是狂风暴雨,没想到推开家门家里却安静得很。两个人在客厅里站了半晌,齐暄终於决定要弄出点响动来,刚想张口喊一句妈,陶允却从楼梯上下来了,眼看见郑则越和齐暄,脸上居然还露出点微笑:"回来了?"
郑则越只能说:"是。"
"回来了就好。"陶允淡淡说,"以後这房子就你和你爸两个,也冷清了一点。"
郑则越见她绝口不提自己和齐暄的事,又不敢自己主动提出来,只好顺著陶允的口风说:"阿姨,你一定要和爸爸离婚吗--"
陶允却打断他说:"暄暄,帮妈妈去楼上拿行李。"
"阿姨!"
"小越,别逼我。我真的不想提你和暄暄的事情,好吗?"陶允也不看他,向齐暄招招手,和齐暄一起上楼去了。
齐暄走过郑则越身边,向他笑了一笑。郑则越勉强也在脸上摆出笑容,只是就算他自己来看,这片笑,估计也是不大好看的。
这天下午,陶允就从郑家搬了出去。
就像陶允自己说的,没了陶允,偌大的房子就变得一片冷清了。陶允想来没有和郑父说他们两个的事情,郑父对待郑则越也是客气得很,大概是对自己的行为也有一点羞愧。其实陶允尚未和郑父离婚,现在不过是暂时的分居,郑则越想,也许这件事情还有一些挽回的馀地。他忽然想起来以前齐暄和他说的话:如果大人离了婚,他们两个,就再没有相聚的理由了。
难道竟然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郑则越心想,就算家里不能相聚,在学校也是一样的。
他甚至开始考虑起学校里有哪些地方足够隐秘,能够让他们在一起又不被别人发现。郑则越在床上坐著想了半天,忽然脸通通红,觉得自己真是被齐暄洗脑到了一种境界,居然开始想这种东西了。连忙躺下来,把被子拉起盖住脸,好像都不敢看见头顶明亮的灯光。
这种感情......
还是见不得光麽?
郑则越心里又暗暗的有点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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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上学,别人只当那天郑则越跷课是生病,也没人去管齐暄也是同一天跷课的,所以学校里仍然是风平浪静。中午郑则越心里想著要不要去找齐暄,又觉得很难为情,虽然旁人压根就不知道他找齐暄的原因是什麽--这种别扭个性他是一辈子也别想改回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找了,他们班里的人却说:"齐暄?他没来啊。"
"......怎麽回事?"
那人耸耸肩,"生病了?谁知道呢。他一向不请假的。"
郑则越担心了一个下午,回到家觉得自己实在婆妈,翻出手机来一狠心就给齐暄打电话了。结果等了半天齐暄终於把电话接起来,声音还很低,"小越?"
"你在哪?"郑则越急匆匆地说,"没去上学吗?"
"我妈在......"齐暄叹口气,"小越,改天再和你说。"
"喂喂,齐暄?"
齐暄竟然就这样挂线了。郑则越傻愣愣地拿著手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睡到床上去的时候,还是呆呆的,不知道齐暄那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日子是一天天过去的。郑则越每天都去齐暄班里看看,弄到後来他们班的女生都骚动了,有天居然派了个代表出来,很羞涩地问郑则越说:"学长,你和齐暄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郑则越被吓一跳,敷衍了两句,就从那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女生身边逃开去。
至於为什麽天天都要去那个教室里找齐暄,是因为郑则越根本找不到齐暄在哪里。
他不来上学,电话又打不通。郑则越又更加不敢跑去齐暄的公寓,生怕就碰见陶允。可是这样一来,他提心吊胆的,都不知道齐暄怎麽了,整天自己一个人患得患失,连平常不怎麽接触的同学都看出来郑则越的不对劲。老师更是把郑则越叫过去说:高三了,怎麽却突然状况不好了?
郑则越也觉得自己真的是得了病。
习惯了一个人......真是很可怕的事情。
可是齐暄不见了,他还是一样要生活。家庭、学校,无穷无尽的考试。然而叫郑则越害怕的,是无论他做什麽事情,脑子里总会冒出来齐暄的影子。在那家阴暗的电影院,齐暄说:你可以相信我的。郑则越觉得自己那一刻真的是把所有的都交给他去相信了。
义无反顾地,甚至连会得到的结果都没有想清楚。
网路上认识的一个人说,你真是陷进去了啊。
郑则越说:我陷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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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装傻?那人笑。你根本就是完全爱上他了吧。
郑则越坐在电脑前面,傻傻的,慢慢地却恍然大悟。
他一直都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齐暄了。因为他觉得最多只是喜欢,要说爱,说出来都觉得矫情,还很虚伪。他只是个高中生,担负不起那样沉重的东西,齐暄开始说喜欢时他还很害怕,觉得两个男人,怎麽可能呢。
或许......当他觉得自己开始喜欢上齐暄时,也是用一种可以後退的方式来喜欢的?
网上的那个人说:怎麽可能会有退路。
喜欢上了,如果真的是喜欢,只有一往无前吧。
郑则越关掉电脑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他明天要去齐暄的公寓,他要跟齐暄说:他不害怕了。
他想要和齐暄在一起。
隔天上午自习,郑则越正在教室里做考卷,习悯之突然发短信叫他过去一趟。郑则越不明所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习悯之却拿了一张报告放到他面前:"你看看。"
"这是什麽?"郑则越低头看那张纸。
他脸色突然刷的白了。
"这是......"
"我也想知道为什麽。"习悯之说:"他不是和你和好了?为什麽突然又要退学了?那个齐暄。"
郑则越扔下纸,猛地就往门外冲过去。向晚正好抱著一堆档堵在门口,郑则越也来不及向他打招呼,阴著一张脸直往外跑。向晚看著郑则越的背影,嘴里说:"会长怎麽了?"
习悯之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郑则越一边跑,眼里一边就有眼泪冒出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麽,可是就是想哭。明明是齐暄最初说想和他在一起的。明明是齐暄一定要扭曲掉他的价值观来作配合。明明是齐暄说他可以完全的相信。
可是为什麽现在却要离开?
如果是陶允的话,郑则越也已经决定要和齐暄一起努力来让她认同。如果是这个社会,努力的话总是有用的。像自己这样的人,都能够像明白这一点,为什麽总是很潇洒很自信的齐暄却放弃了?
郑则越奔到齐暄的公寓,口袋里是齐暄以前给他的钥匙,郑则越打开门,里面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留下的东西,上面也盖上了白色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