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怀恨在心。那朱富贵也配?"朱四被说的火起。
"哎呀,我们这些人不会明白有钱人的事情的拉,卖我们的菜才是正事。"那一头的小贩张罗开来,"哎~新鲜的大白菜啊......"
众人听着这话,也觉得甚对,便转身离开招呼自己的生意来。
这边厢,二麻子意犹未尽还拉着朱四不放,"再给我说说。"
"你也知道我是被赶出朱府的。可我没有象那个老头说的那样,我朱四不是那样的人。你说是吧。"朱四剥着白菜叶,闷闷的说,"你想我朱四当初被那个杀千刀的给整的压根没什么人敢要我,多亏碰上了我家师傅。如果没有他收留我,我这个人算是废了。都怪我一个不小心把朱家少爷去世的事给说漏了嘴。说来也奇怪了,那天我家师傅弹了一天的琴就一病不起了,前两天才好多了。"
琴?那个师傅是选青?这么快就找到选青了。画良高兴之余满是遗憾,只怕自己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了。
"哎呀,别弄了,这些可都是能吃的。"二麻子按住朱四的手,"你说这么快,我都听糊涂了。"
"可不是,连我都糊涂了,何况是你这么傻的。"朱四暗暗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把这些包起来吧。"朱四看看日头,"和你聊的太久了,我该回去了。"
"那好啊。下次再和我说详细点。"二麻子在朱四背后喊着。
"唔。知道了。"
画良一面紧追着朱四,一面小心的避着阳光,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选青了。听朱四刚才所言,选青是病了,画良只是去看看他,然后就会离开的。画良这般对自己说着。
第21章
"师傅,我回来了。我离开的这会儿,感觉还可以吧?等下我拿药过来。"朱四进了屋子,头件事就是先到李季的屋子探探。
"好多了。"看到朱四不赞成的眼神,李季讪笑了下,忙收起琴谱解释着,"一个人躺着怪没意思的。所以......啊,不看了,不看了。真的没事,朱四你忙你的去吧。"
"好咧。"朱四拿过书放到一旁,这才爽快的去到厨房煎起药来。
紧随朱四而来的画良缩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咳咳......"门内传来一阵又一阵咳嗽声。画良听得心紧,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穿了门进到有心上人在的屋子。大概这一路来晒了太多阳光的关系,画良难受的弓着身等着穿门所带来的晕眩过去。同时趁着这会功夫,画良在室内搜寻着选青的影子。与他那奢华的分成不同区的房间不同,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摆设的室内,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躺在床上的李季。
选青,他的选青。病恹恹躺在自己眼前的就是害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画良一把捂住嘴,唯恐自己痛哭出声。
瘦了,整个脸庞都尖了下去,脸上还泛着病态的潮红。颤抖着,画良伸出手指渴望碰触李季。可是还没等碰到,李季再一次伏在枕上难受的咳嗽出声。画良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选青的不适完全是因为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冻到了病中的他。慌忙间画良收回了快要碰触到李季的手指,只能似个路人眼睁睁的看着痛苦中的李季,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咳嗽,因着这一冻,李季咳得更是厉害了,急促的呼着热气,更是提了被子裹紧自己。
画良紧紧把手抵在了背后,退到一旁:选青,现在的我连碰触你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师傅,喝药了。哇,这里怎么这么冷?"朱四小心的把药放到床头柜上,疑惑的四处打量着屋子,"难道这屋子漏风?奇怪了,刚刚进来怎么一点风都没感觉到呢。"
"咳咳......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很冷了。"李季挣扎着起来靠到了床头。
"那,师傅你先喝药吧。等会我看看是哪里漏了风。"朱四把枕头竖起来垫在了李季背后,好让李季靠的更舒服。
"这阵子辛苦你了。"吹着闻起来也苦的要命的药汁,李季诚心的感谢朱四。
"哪儿的话,这是朱四应该做的。再说了,师傅对朱四有再造之恩,朱四做这么点事算什么呢。师傅你先喝了药吧。免得药凉了,损了药性。"
"唔。不管怎么说,这阵子要是没你的照顾,我李季怕是躺到现在也起不来。"
"嘿嘿,哪儿的话。师傅这么讲就是见外了。不说这些了。师傅,还是赶紧喝药吧。"
朱四待李季喝完药,便服侍着他躺下休息了。大病如抽丝,师傅的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可不能怠慢了。嘶,这里也真冷得可以。朱四拿着碗打算把晚饭先放放,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得赶紧找来工具把这屋子里潜藏着的风眼给堵了。
画良束手束脚的呆在角落,不管自己站在这个屋子的哪一边,身上散发出的阴冷还是会让盖着厚厚棉被的李季感到寒冷。
画良留恋的看了李季一眼,决定还是呆在外屋比较好。反正自己也不会觉得冷,哪里都一样。
画良出去后,屋里的温度慢慢回升了。重新感到温暖的李季慢慢舒展开原本缩起来的身子。
朱四提着榔头和木片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咦--怎么回事啊。怎么现在又不象刚才那么冷了。诶,还真是邪了门了。"
朱四不放心还是仔细的查看了屋子的角角落落,可根本没发现什么风洞,这墙结实地就是连个蚂蚁洞也没有。
"这真是邪门啊。难不成......难不成是我们出了问题了?"朱四扭头看着李季,希望李季能给个解释。谁叫李季是这里唯一的读书人啊。
"咳咳......瞎想什么呢啊。好好的会出什么问题。咳咳......有时间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呢。"
朱四一听这个可乐了:"哦,晚上吃白菜宴。嘿嘿。"
"白菜宴?那是什么?"李季不解的看着朱四。
"哈哈,就是炒白菜,炖白菜,腌白菜帮子......"朱四摸着头,嘿嘿笑出声来。
李季听着朱四的话,心里一阵不是滋味:"真是难为你了......"
"啊,没事。白菜也挺好吃的。以前在朱府也就吃这些东西,花样还没自己做的多呢。今天上集市还碰到了熟人,他给的白菜不是一般的新鲜啊,可嫩着呢。"朱四想起自己剥菜叶时,二麻子那一脸的心疼样,不由的爽到心头。
"那师傅你先睡下,等好了我叫你啊。"
画良蹲在门外,一阵难过。选青你竟是过的这般清苦。不行,决不能让选青继续吃这个苦,自己要做点什么才好。昨晚那个断头鬼好像有说过自己的衣服很值钱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半天,画良还是颓丧的放弃了。这套行头卖给鬼还好说,人--还是算了。要是有值钱的就好了。记得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不少珠宝古玩的,估计可以卖不少钱吧。打定主意,画良决定晚上回去园子一趟。
天才刚擦黑,画良便等不及更晚就急忙动身了。
借着风,画良飘得老高,能清楚的俯看到镇上的风光。一个院子连着一个院子,那些个透出灯火的窗子里面一定温馨非常,父亲、母亲还有孩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可口的饭菜。在很早以前,画良就曾偷偷许愿希望有一天能和家人一起吃晚饭。长大后,画良明白了那只是个愿望,不能当真的。今天看着这万家灯火,画良也觉得满心欢喜。
"小武,对着天空瞎叫什么呢。走拉......晚回了,姆妈可是要骂的。走拉......"小四子死拖着叫唤不停的狗,往家走去。
"你这小子,又弄了一身的泥,都跑去什么地方玩了。还不快进来洗洗,当心你爹揍你。"
对着凶凶的母亲,小四子磨蹭着不肯上前,看了眼还在对着天空大叫的小武:"姆妈,都是小武拉。刚才它突然大叫着狂跑起来,我一个没拉住,就摔到了。喏,您看,这里和这里都破皮了......"
"活该,谁叫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牵着狗啊。还不擦擦,跟花脸猫似的。"母亲抽出系在腰处的帕子使劲的擦着自家儿子的脏脸,一点都不怕把干净的帕子弄脏了,"小武你再叫唤,早晚把你给炖了吃狗肉。小四子,走,回家了。"母亲伸出手牵过小武,拉着自家儿子,回家了。
拉着母亲的大手,小四子特高兴能躲过了一劫,决定了今天晚上要多奖励一块骨头给建了大功的小武。
画良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园子。才一天的功夫,画良发觉园子里的一切在自己眼中已有了很大的不同。园子还是昨晚的园子,只是看的人的心情变了。走在通向自己房间的小径上,画良想起了很多--小时候同小环在这里做的那些游戏;夏天午后枕在奶娘腿上听得那些乡土故事;第一次获得老夫子称赞,爹爹送给自己的小风车......
推开尘封多日的门,画良走进了整整属于自己一十六年的屋子。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它原来的位子上,彷佛还等着它们的主人来使用它们,只是上面多了一层厚厚的以前不曾有过的灰。绕过长长的屏风,画良毫不迟疑的拉开了梳妆台前的三层小抽屉。果然,那些个镯子、项链都放在它们该放的位置上。画良高兴极了,小环做事就是这般让人放心。连忙找了块巾子铺在桌面上,画良打算包一些回去。
环佩叮当,画良听着高兴,手里的活也没闲下,仔细把那些印有朱府记号的珠宝全放回了原处,只在巾子上留下好买卖的。正收得起劲,画良在抬头间愕然发现梳妆镜中空空的,没有自己的任何影像,照映出的也只有手中的镯子。镜中的镯子稳稳的悬在半空。画良不信的上下移动着手,镜中的镯子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也上下移动着。画良失魂的坐在了凳子上,原来死亡还意味着看不到自己。
这一刻,画良真真切切的后悔了。可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用。一气之下便顺手抓过手边的东西没思量就扔了出去。玉器敲击在地上的声音震醒了自怨自艾的画良,让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擦干懦弱的泪水,画良飞快的收好东西,往肩上一背,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走了。寂静的夜晚,唯一能听到的也只是远处传来的狗叫声。
第22章
"哈啊--没人啊......怎么之前老觉得有人在敲门啊。"朱四瞌睡连连的倚着门,这天还没亮呢,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敲门啊。朱四怀疑自己最近累到了,所以半夜才会听到敲门声。唉,赶紧上床再去睡个回笼觉。现在,朱四唯一想的就是把门关上。这才一动作,就听到"哗啦"一声,门似乎撞上了什么。朱四迷迷噔噔的看过去,不想这一看,差点连眼珠子都凸了出去。这下人是完全的清醒了。
这简直难以置信。朱四抖着手蹲下身,几乎是虔诚的拿起散落在包裹外面的簪子,这看上去像是用纯金作的。朱四不敢相信的把簪子放到嘴里咬了几下,是金的......啊哈,是金的!朱四爱不释手的拣起这个,又捏起那个,这一包全是宝贝啊!小心收起包裹,朱四极为仔细的看看了左右,确信周边没有任何人,快速关上门后,还不放心的把底下的二层木栓给抵上了。
看着锁好的门,朱四狂喜的只想找个人来分享这份意外之喜,几乎是用喊的:"师师......师傅啊,快快快来看啊,我们发财了拉......哈哈......"
"朱四,咳咳......出了什么事了......朱四--"卧房传来李季焦急的声音。
"没事......啊,有事......"朱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奉若神灵般捧起了地上的宝贝来到李季的房中,"师傅,哈哈,你看--全是宝贝啊,哈哈,你看,这玉,这链子。全是宝啊。"
惊讶的望着摊开在床上的金银珠宝,再看看乐疯了的朱四,李季竟一时讲不出什么话来。满脑子都是朱四犯事了。
"朱四,我家虽穷,可你也不能去做违法之事,这东西哪里来的你还哪里去。"
"哈哈......啊?师傅,不是那回事。啊,师傅,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朱四再怎么想钱,可也没那个胆子去偷去抢啊。师傅,你可要相信我啊。昨天晚上我有没有出去,师傅你难道不知道啊。再说了,这里这么偏远的,我去哪里偷啊。"朱四被李季一脸认真的表情给吓到了,这是哪跟哪儿的事情啊。
"那这些......这些是哪里来的?你总不能说是凭空而来的吧。"
"可,可就是这么回事啊。我一开门,这些个宝贝就在那里了啊。我,对天发誓。"朱四看着李季半信半疑的样子,连忙把手举的高高。
李季抚着额头,不禁要嘲笑自己起来。朱四是怎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吗。虽然有点贪小便宜,可绝对没有胆子去偷去抢。刚刚自己对他说的那些,不是对他的不信和猜忌吗。思索良久,李季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谁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我家门口呢?咳咳......当日选这屋子为家,除了囊中羞涩之外,确也喜欢这周围景色怡人。可是这里地处山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把这样一包东西放在门口,实在是不得其解啊。"
"哎呀,师傅,别想了。这些宝贝放在我们家门口,那就是我们的东西了。哈哈,我们发财了。师傅你说把这些东西典当了,能换来多少钱啊。"
"不行。这怎么能是我们的东西。怕是人家不甚掉在这里的,我们可不能贪这不明之财。朱四还不快把这东西给收起来,怕要不了多久就有人来找了,到时候好还给人家。"李季严辞拒绝了朱四的提议。
"不是吧。师傅--"朱四肉痛的看着这些宝贝,不由的建议,"呐,师傅。俗话说的好,路遗之物,见者有份。那我们总要留点酬劳给自己吧。嘿嘿,那我把这分成3份,这两份是我们的,另外的就是还给那失主。怎么样?"
李季惊异的抬头看向朱四,他可从来不知道朱四想钱能想成这样:"你这样做,不是跟强盗没什么两样。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傅,就听我一句,把这东西给收起来。"
"可是......师傅你难道就不想让我们活得更舒坦点啊。只要有了这些我们就不用天天吃白菜了,而且还能添置很多,象柜子、橱子什么的,甚至还能买很多师傅一直想要的琴谱啊。"
"不行就是不行。钱财要取之有道。这钱要是来之不明,我们用了可是要受天罚的。一世为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朱四见李季这么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弯腰慢慢把宝贝收起来了,拿拿这个,掂掂那个,哪个也不舍的送出去。不由得冲李季喊了一声:"师傅,你真是个秀才!"
"什么?秀才?你也知道我一直热衷于提高琴艺,一直没想过考个功名什么的。怎么现在说起这个来?"朱四不解的问着朱四。虽然知道自己的拒绝让朱四不能一下子接受,让朱四说几下也没事。可是朱四怎么会突然称呼自己为‘秀才',这是什么意思?
"哈,没什么,没什么。"朱四心里嘀咕着,我总不能说你迂吧。想了想藏东西的地方,还是放这个屋比较保险,"呐,师傅我把这包东西收到五斗柜里吧。"
"啊,也好。"李季被朱四一打岔便也不在这‘秀才'两字上较真了。
朱四僵硬的收好东西,朝李季欠了欠身:"师傅你再睡会吧,时间还早呢。那我回房了。"
"朱四。"李季叫住朱四,"朱四,我知道我们现在很清贫。可是作为堂堂七尺男人,只要我们想,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说呢?"
"朱四没读过什么书,可道理还是懂的。师傅,之前是朱四错了,还请师傅别放在心上。"
"都是一家人了,怎么会呢。那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