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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之舞——byE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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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
亚里桑德罗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逃走,可是他对贝娜丽斯仍然不大放心,但是既然乌尔塞斯侯爵已经来了,那么他可以不再顾虑那个姑娘的事情--即使不能把她从阿尔方索的手里带走,侯爵也绝对会让西班牙人好好照顾她。这让金发神父的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好像卸下了一直扛着的责任。
金发青年费力咽下那粗糙的黑面包,慢慢地打量着这间屋子:这里是酒馆的后院,虽然是二楼,却离街道有一些距离,从仅有的两个窗户看出去,只能见到空空的院子和马厩。房间里有一个守卫,门外还站着一个,想要走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环视着那些笨重的家具,最后把视线落在角落的橱柜上,那里摆放着一些没有用的陶器,满是灰尘。
亚里桑德罗又看了看正在整理床铺的莫妮卡,面部的肌肉突然抽动了一下。

阿坚多罗和他的护卫在乌尔塞斯侯爵进入那间裁缝店以后就一直缩在阴暗的地方密切地监视着。过了很久,瘦削的小胡子男人才从那扇门里出来,他的随从把他扶上马车,又很快离开了。
阿坚多罗向雷列凯托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点点头,朝那家裁缝店走去。而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却慢吞吞地在周围兜了个圈子,然后回到了"朗克"酒馆的房间。
现在阿坚多罗有一种猜想,乌尔塞斯侯爵也许是去跟阿尔方索的人接触--那个善于算计的男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装病,不介入那不勒斯暗潮涌动的权力争夺,但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会让他做出改变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扣留在阿尔方索手里的贝娜丽斯。
如果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推测正确,那就意味着亚里桑德罗或许也被关在那条街区附近......
阿坚多罗握了握拳头,嘴角露出微笑。还有四天的时间,他可以打探一下那里的情况,如果真的有机会救出金发的神父他就完全不用去理会阿尔方索的威胁了。只要是有希望的事都该毫不介意地尝试一下。
"阿托尼!"他向门外叫了一声。
那个落腮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大人,有什么事?"
"我要你带几个人给我盯住一个地方,把那儿有多少老鼠洞都给我摸清楚。"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强调道,"我今晚就听到要详细的汇报,非常详细。"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又是一个夜晚即将降临。
三个被扣留的人质用过晚餐,外面的守卫进来收拾了餐具和食物。贝娜丽斯慢慢地告诉亚里桑德罗侯爵和自己见面的情形,她还沉浸在跟亲生父亲见面后的喜悦,似乎对他装病把自己骗回那不勒斯也不大介意了。对于她来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一个熟悉可靠的人,总是喜悦大于愤怒的。
金发的青年的情绪也不错。他脸色比早上好一些,似乎沾染了贝娜丽斯的快乐。"夫人,我为您感到高兴,"他对黑发的女子说,"如果侯爵大人出面,或许国王陛下会允许您离开这里的。"
"父亲说他已经向阿尔方索提出这样的要求了。"贝娜丽斯握住他的手,"神父,请跟我一起走吧。"
"不、不,国王陛下怎么可能一下子放弃两个人质呢?"亚里桑德罗干笑了几声,低声说道,"夫人,请听我说,无论如何都别让他们知道你怀孕了,千万别让他们知道!否则......"
黑发女子轻轻地把手放在腹部,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您怎么办呢,神父?"她不放心地问,"如果我离开,您会怎么样?"
亚里桑德罗看一眼盯着这边的守卫,确信他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我不会让阿尔方索把我当成工具来伤害我的朋友!夫人,侯爵有没有告诉您什么时候来接您呢?"
"大约两天后吧,父亲也不怎么相信西班牙人,他说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夫人,既然如此,请您一定要帮我一个忙。"金发的神父几乎用听不清楚的声音说道,"在您离开之前,我也会计划好逃走的路线。我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但是必须得到您和莫妮卡的配合。"
贝娜丽斯惊讶地看着他,接着肯定地点点头:"我非常乐意。"
其实亚里桑德罗的计划非常简单:他观察到守在屋子里面的那个男人每到午夜的时候会去休息或者是方便一下,只剩下外边的人;而入夜后在朝向院子的那个窗户下会有一车新运来的草料,一半放到马匹的食槽里,另一半等到白天再用。他想把那个门外的守卫引到里面来,打昏他之后再从窗口跳出去,借机逃出这里。
对一个从来没有想过要袭击别人的虔诚基督徒来说,这简直是疯狂的行为,但是亚里桑德罗却知道,如果不伤害一些人,那么他就不能保护帕尼诺。
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怎么可以放弃第二次呢?


与此同时,阿坚多罗的部下们也带着自己调查到的成果回到了简陋的酒店中。高大的雷列凯托和阿托尼他们围坐在一起,向自己的首领报告白天的收获。他们的消息让红铜色头发的青年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你能肯定吗?"
"是的,大人。"阿托尼谨慎地说道,"我和其他人分头去打听的,按照您说的把那个裁缝店周围的房子都查清楚了,您看......"
他把拿出一张纸,上面用碳画着简单的图例。
"这里是家裁缝店。"大汉用粗短的手指点了点,"周围有铁匠铺和制糖作坊,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居民。铁匠铺和制糖作坊的夹角里有一家小酒馆,却不临街,有些偏僻。一般来说这样的位置可不是开酒馆的好地方。"
"你觉得这里最可疑?"
"是的,"阿托尼吞了口唾沫,"大人,您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会做生意的店主呢。"
阿坚多罗朝另一个人抬了抬下巴:"你觉得呢,雷列凯托?"
"是有些古怪,大人。"灰熊体格的男人也说道,"今天我进了那个裁缝店,说是要做衣服,店主倒很热情,但是我能看出来他一直提防我到里面去。而且您知道,我出来以后一直守到太阳下山才回来,果然觉得不对劲儿--有人进了那个偏僻的小酒馆,过了没多久就从裁缝店的大门里走出来了,虽然换了衣服,但是我能肯定是同一个人。我跟了他一会儿,看到他进了港口往西班牙舰队的停泊方向去了。"
阿坚多罗满意地点点了头,摊开双手:"谢谢,先生们,你们做得非常出色。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判断的是,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那位国王陛下的临时住处,他们在这几幢房子的地下一定挖了密道。"
雷列凯托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是不是找机会溜进去,如果能伏击到阿尔方索本人,那就更好了!"
"不、不!我的朋友,这实际上没有多大的意义。"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想了想,"而且,我们并不了解里面的情况。还是让人继续监视那里,一刻也别漏掉。"
"是。"

又过了两天,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在一个夜里倾盆而下,一下子把干燥了半个多月的那不勒斯淋了个透。哗啦啦的雨顺着屋顶流下房檐,形成了一道道水帘,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守在亚里桑德罗他们房间门外的男人稍稍感觉有些疲倦,现在已经是半夜了,睡意一阵阵地涌上脑袋。在里面的看守刚刚走出来,或许是拿些酒提神,他希望那家伙别漏了他的份儿。
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女人的惊叫,虽然声音不大却立刻驱散了守卫的睡意。他推开门,在微弱的烛光下看到黑发女人满脸惊讶地站在床边,她那个使女背靠着椅子蜷缩在阴影里,而朝向院子那边的窗户开得大大的。
守卫骂了一句,冲到窗户边。今晚没有月亮,什么也看不清楚,加上下个不停的大雨更是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低下头只看到了窗子下那辆被粗布遮住的草料车,然后听到有人急促奔跑时踩着水发出的啪啪声!
守卫转过头就要追出去,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贝娜丽斯。"神父跑不了的!"他威胁道,"您别做傻事,夫人!否则陛下一定会惩罚您!"
这时候另一个男人也回来了,守卫冲他指了指贝娜丽斯:"有一个跑了,我去追,看好她们!"
后者点点头,那个守卫立刻跑了出去。留下来的男人紧紧关上门,走到窗户边向外张望,右手牢牢地按着配剑。他并没有发现,原本蜷缩在地上的"使女"却悄悄地抱起了藏在身旁的大陶器,狠狠地朝他的头部砸了下来!
守卫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亚里桑德罗站直身子,紧张得脸色发白。他身上穿着长长的裙子,头上戴着由莫妮卡的头发做成的假发。虽然他纤细的体形在男人中算是很瘦的,但装扮成少女还是有些勉强。好在刚才故意缩在阴影里,情急之下还是瞒过了守卫的眼睛。
贝娜里斯听见楼下有些骚动,她焦急地回头对亚里桑德罗说:"快,神父,就是现在!他们都被莫妮卡引开了,快走吧!"
"夫人,对不起!我懦弱地把您扔在这里......"
"我父亲会想办法的!别担心!"黑发女子握了握他冰凉的手,"走吧,上帝会保佑您的!"
亚里桑德罗最后点了点头,爬上窗台跳到了草料车上。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他贴在墙根上,努力用耳朵分辨着雨声和人的叫喊。起码又有两个人加入了追捕的行列,他们正在寻找代替他先跑出来的莫妮卡。那个女孩子很聪明,她一定已经按照计划好的那样躲在某个角落里。今天晚上天很黑,又下着大雨,即使有几盏马灯也只能照到很小的一块儿地方。雨水淋得人睁不开眼睛,要想找到逃出来的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亚里桑德罗在心里反复地回忆记下来的地形,然后摸着墙根悄悄地朝马厩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后门那边一定有人看守了,只有从马厩顶上翻过矮墙才能逃出去。
雨还在下,酒馆的房间里陆续亮起了灯,好象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人质逃走的消息。亚里桑德罗看着那几盏幽灵似的马灯飘来飘去,好不容易摸索着来到了马厩边。他踩住食槽朝上面爬去,突然间觉得好象蹬住了什么东西,一匹骏马咴咴地嘶鸣起来!
"在那边!"有人在远处叫道,"在马厩那边!"
亚里桑德罗的心狂跳起来......

阿尔方索是在半夜的时候被一阵不同寻常的吵闹惊醒的。他一贯浅眠,而今天晚上的大雨也隔绝了很多噪音,直到走廊里传来了一些人急促的脚步声,他才睁开双眼。这时候独眼的卡萨男爵急急忙忙推开门报告道:"陛下......有人逃走了!"
黑发的国王眯起双眼:"谁?什么时候?"
"是亚里桑德罗神父,同时不见的还有那个使女。"
阿尔方索哼了一声:"看不出来我们可敬的神父大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勇气和智慧呢!抓到没有?"
卡萨男爵的脸发红:"抱歉......但是还没有人跑出去,估计就躲在这里面。"
阿尔方索穿上衣服,推开窗子。外面的雨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几盏昏黄的马灯在院子里蹿来蹿去,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被雨水冲乱了,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黑发的国王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对亚里桑德罗说的话,莫非那样的刺激让一贯温和的金发青年冒出逃跑的念头吗?
或许是吧,阿尔方索当然清楚他说出阿坚多罗和自己的关系会让亚里桑德罗受到多大的震撼,金发的青年一定非常痛苦。或许这样的痛苦会让神父产生一些过激的想法!如果是考虑到要稳定人质的情绪,其实黑发的国王大可不必这样做,但是他还是把那些如同匕首一样的话戳进了亚里桑德罗的胸口。这行为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可是看到金发青年俊秀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的时候,阿尔方索感到了一阵可耻的愉快。
现在神父的逃跑或许也应该把一部分责任算在他头上才对。
阿尔方索自嘲地一笑,饶有兴趣地把双臂撑在了窗台上。这个时候雨地里传了一声马的嘶鸣,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分外明显。
"在那里!"阿尔方索面色一凛,"在马厩那儿,快去!"
正在漆黑的院子里搜捕的护卫们也整齐地朝一个方向靠拢,在微弱的灯光中,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挣扎着爬上了马厩的屋顶,然后朝连在一起的外墙跑去。
"抓住他!"黑发的国王向卡萨男爵叫道,"他想跳到外面去!"
虽然阿尔方索的侍卫们也很快就觉察了神父的意图,但是当他们跑去打开后门的时候,那个金发的青年已经从外墙边缘跳了下去......

亚里桑德罗知道自己受伤了,当他碰到地面的时候,能感觉到脚踝传来了撕裂般的巨痛,几乎让他全身麻痹。
可是他不顾一切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巷子口跑去。他能听到身后的叫嚷和脚步声,那些西班牙人已经追上来了。他开始拼命地奔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锐的刀刃上,他知道或许自己很快就会被那些强健的守卫重新抓住,但是却不愿意放弃最后的机会。
或许只要逃出这条巷子,就能够去找到帕尼诺!只要跑出这里,他就可以见到那个人!
湿透了的衣服沉重得像生铁一样阻碍着他的行动!冰冷的雨水渗过皮肤冻住了他的全身,连血液的温度都消失了,但是他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只能机械地维持着双腿的运动!金发的神父在心底喊着上帝的名字--
主啊,请让我再见他一面吧!即使您要让我的生命终止在今天,也无论如何让我看看他的脸!
亚里桑德罗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在上帝给他的这次考验中,他已经完全失败了!当他逃离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只想见到帕尼诺。或许等待他的是再次被俘,甚至是死亡,可是他的心底的念头只有一个:见到红铜色头发的男人。
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洗干净了他的心,他终于承认自己无法放弃帕尼诺:是的,没有办法忘了他,没有办法离开他,哪怕他的身边就是地狱,对自己来说也像天堂。亚里桑德罗在滂沱大雨中鼓起勇气承认:他爱帕尼诺!他爱他,不管是肉体承受多少折磨,用多少疼痛来逃避,他都放不下他!
今天他选择遵从自己的爱情,那么上帝也会放弃他吧--亚里桑德罗想--无所谓了,他可以接受将来的一切惩罚,只要让自己见到那个男人,让自己有机会把这些隐藏在心底的话都告诉他!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神父心头一紧,跌倒在地!他已经能辨认出巷口的几幢房子,于是又拖着脚爬起来,朝前跑去。
这个时候,他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前方有几个人朝他跑过来,手里还提着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上帝啊,您听到了我的祈祷吗?
金发的青年摇摇晃晃地迎上去,竟然看到了那张带着焦急的俊美面孔。他的心狂跳起来,几乎忘了后面追捕的守卫!
"帕尼诺......"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又一次摔倒了,不过这次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然后把他搂进了温热的胸膛。
亚里桑德罗抬起头,看到了红发青年惊喜的脸:"帕尼诺......上帝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亚利克!是我!"
阿坚多罗撩开斗篷,露出美丽的红铜色头发,他炽热的手指贴在亚利桑得罗的脸颊,似乎把自己旺盛的生命力也传给了他。
金发的青年回过神,指了指后面:"西班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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