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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幽魂—槐树问情——by月铭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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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那后来呢?"
"之后啊,"老汉故意卖关子,他倒了一杯酒,也不着急,慢慢的喝了半杯,"就在这危急的时候,突然从天上飞下一位身着黄色袈裟的活佛,只见他轻轻一抬手便将妖怪制服了,皇帝见美女变成了狐狸吓得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躲在活佛的身后央求他救自己。"
"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活佛杀死了狐狸精后,皇帝便要封赏他为国师,从此可享尽荣华富贵。但活佛却怎么也不肯答应。"
"不愧是活佛啊,荣华富贵怎么会看在他的眼里呢?"
"是啊,但是皇帝百般挽留,说是为了天下的苍生。"老汉喝完酒,收起烟带打算走了。
"呸!"樵夫不谑的吐了一口,"什么为了天下的苍生,我看是为了他自己吧。"
"活佛最后还是留下了,皇帝决定为他修建活佛庙,却被活佛阻止了,"老汉摆出和尚念诵时的样子,"活佛说:佛在心中坐,又何须建庙,将建庙的钱送去灾区,这才是拯救苍生啊。"
"活佛太伟大了。"樵夫一拍桌子,激动得站了起来。
"老汉也要回去了,再见啊。"徐老汉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付清茶钱,拿起蓑衣斗笠便走出了门口。
"等等,你还没说那名活佛的法号是什么呢?"樵夫急忙跑出去问道。
"普度慈航......"老汉回过头笑了笑,穿戴好后便消失在漫天的黄沙里。
"普度慈航......"樵夫口中默念道,他暗自下决心,"我一定要跟随普度慈航大师,也做个有用的人。"

普渡慈航(真实篇)
夜半,浩浩荡荡的出行队伍引得街上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开路的是分开两排站的宫装仕女,她们的手中均拿着一只花篮,边走边将花篮里的鲜花花瓣撒向天空,仕女后面是一顶圆形的软轿,软轿上有象征着皇族的金色帷幔,在这里除了皇帝外,也只有一个人出行时才会使用这种权势的象征,那便是国师--普渡慈航。
"是普渡慈航国师阿......"围在道路两旁的众人纷纷下跪,虔诚的目送着行人的离去。有些看着那顶金色的软轿窃窃私语:
"国师总喜欢在晚上出来啊?"
"你傻啊,妖怪最喜欢在晚上出来害人,国师这样日夜颠倒,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啊。"
"是啊,是啊,国师真是太伟大了......"
就在众人被普渡慈航的仁爱所感动时,突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壮汉,只见他挡在队伍前,跪倒在地不停的膜拜道:
"国师,国师......国师,求求你了!"
"大胆,"开道的仕女中站出一名年长的女子,她冷冷的说道,"来者何人,为何挡道?"
"小的姓刘,家住郭北镇,"大汉抬起头说道,"在家乡早闻国师风范,想拜国师为师,请国师收了我吧。"
"国师乃活佛转世,不会轻易收徒的,"软轿旁随侍的一位身着白色袈裟的少年和尚缓缓走上前,双手合十道,"你回去吧。"
"小师傅,"大汉不愿离去,仍苦苦相求,"你是国师的徒弟吧,请你帮我说说情吧。"
"白云......"正在小和尚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阵威严的声音冲软轿里传了出来。
"师傅。"名唤白云的小和尚回过头,往软轿出走去,在轿前停了下来,"师傅有何吩咐?"
"给他......"从轿里飞出一纸卷轴,稳稳得落在白云的手里。
"是。"白云微微点头后便转身将卷轴交给了大汉,"这是我师傅给你的。"
"哦,"大汉连忙打开卷轴,只见上面写着:八月十五,昆仑山。"这是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漏,你去了便知晓了。"白云走回轿边,喊道,"起轿!"
大汉虽不知其中意思,但也不再多问欣喜地拿着卷轴猛磕几个头后便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一行人又再度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走去。众百姓在虔诚的拜别他们心中的活佛后,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皇宫内有一座优雅僻静的偏殿,那里绿叶环绕,鲜花四季常开,偏殿中央的花园里还有一池碧水,可谓是人间仙境。
金色的软轿在殿前停下,众人朝着软轿鞠躬后便统统退下了,白云回礼后,便走至轿前恭敬道:
"师傅,到偏殿了。"
"我知道了。"单手挥开轿前的纱帘,只见一名身着金色袈裟,头戴毗卢帽,五福冠的人影缓步走出了轿口,借着月光一看,这庄重的打扮下分明是位眉清目秀与那白云小和尚年纪相仿的少年,他摘下毗卢帽,甩了甩微乱的长发,不耐烦的推开大殿的门,口中不停的抱怨道:
"累死我了......"
"师傅,现在这里虽没有其他人在,也请你注意一下分寸。"白云跟随其后也走进了大殿,他不同少年的浮躁,沉稳的样子更像修行已久的高僧。
"小白,帮我倒杯水吧,我渴死了。"再看这位受人景仰的活佛,揭开身上的袈裟,高翘着二郎腿,那头本就不该再出家人头上看见的黑发越加的零乱了,他接过白云小和尚递来的茶杯,咕噜咕噜的牛饮一番后,用袖口擦了擦嘴道,"不要和我说教了阿,我都累死了,呜呜......"
"唉......"白云小和尚长叹一声,摇摇头在这位少年活佛的身旁坐了下来,拿起佛珠念叨起来。
"别念了,别念了......"少年活佛连忙捂住耳朵,他压根不是活佛,其实它是一只修炼千年的蜈蚣精,既是妖精便最怕别人在他耳边念经了,他捂着耳朵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好小白,师傅我知道错了,别再念了阿!"
"师傅,你这样子不可以阿。"白云收起佛珠,语重心长,"你答应过徒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阿。"
"我是放下屠刀了阿,我好久都没吃人了阿。"蜈蚣精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徒弟。
"那立地成佛呢?"徒弟摆出一张无奈的笑容,"你已是国师,就应身先士卒,每天诵读佛礼,但......"
"喂喂喂......"被徒弟如此说教,蜈蚣精有些恼怒了,他跳了起来,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貌似,我是师傅吧。"
"师傅自己知道便好,"白云双手合十,"也请师傅注意一下自己国师的责任,不要每次都要徒弟来为别人诵讲佛法啊。"
"这个国师的头衔送你好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想当的。"蜈蚣精生气的一拍桌子,那头乱发间升起一长一短两根触角,龇牙咧嘴道,"当上这鬼国师,还不是你害得,呜呜......"
这只蜈蚣精便是兰若寺旁竹林深处的小蜈,他法力不够无法冲破黑山的结界,便只好带着捡来的徒弟四处流浪。谁也没有想到,小蜈这只连自己都照看不好的妖怪居然能将那小溪边捡来的婴儿养大,而那原本襁褓中的婴儿慢慢长大后竟对佛法起了兴趣,从懂事开始便不沾荤腥,一心向佛。
"偷东西吃,师傅我从没有失过手,就是那天你这个光头啊,"猛一拍白云光头,小蜈生气道,"就是你这个光头太亮了,闪了我的眼睛,让我好死不死的摔在那只狐狸精的身上,真倒霉!"
"师傅既来之则安之,"白云摸了摸被敲痛的头,丝毫不将那糁人的模样放在眼里,"更何况那个皇帝命不该绝,师傅就了他也是种善果,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阿弥陀佛!"小蜈学他的样子也双手合十的说道,"白云小师傅,你不是和尚也请不要总是留着光头吧,每次月亮反光总会晃我的眼睛。"
"师傅,不是徒儿要留光头,"白云也不失落的把问题丢回给他,"在徒儿五岁时,师傅你在修炼驭火术时,不小心烧着了徒儿的头发,从此,徒儿我就再也长不出头发来了,还请师傅见谅啊。"
"呵呵......"知道是自己的错,小蜈也不好再发牢骚,搓搓手赔笑道,"是为师的错,哈哈......"
"师傅,方才你给那位施主的卷轴到底是什么啊?"突然想起方才想要拜师学艺的壮汉,若是让他知道他所敬仰的普渡慈航大师原来是这幅模样,一定会被吓得落荒而逃把,思及此,他不竟笑了起来,"不会又是骗人的东西吧。"
"我没有骗他啊!"小蜈难得正经的说道,"别人不都说昆仑山上有神仙吗,虽然我和那里的神仙不熟,但是我认识山脚下的百足神君,他是我的本家,也修炼了一千多年了,肯定愿意收他为徒的,哈哈......"
"百足神君?本家?"白云恍然大悟,"那不也是指蜈蚣精吗?他不会?"
"不会,不会的,我这本家只吃素的,呵呵......"小蜈知道他担心什么,连忙解释道,"更何况他在看见那个绣着我图腾的卷轴后必定知道是我介绍去的,不会有事的,哈哈......"
"师傅,"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样子,白云实在无法再说他什么,转回身他走到雕花窗前,看着窗外被乌云挡去的月光,此刻的神情一反方才的嬉闹,眉头深锁,"这乱世,到底还有多少妖孽呢?"
"妖孽?"小蜈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是指我吗?"
"师傅,"白云回过头,严肃地说道,"皇宫由众神庇护竟也会有鬼狐作祟,这天下就快要大乱了。"
"什么意思啊?"小蜈听得一楞一楞的,他不明白白云话中的意思,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该不该出手呢?"没有理睬小蜈,那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他那只紧紧握着的佛珠手头露出了不一般的情绪。
月,偶尔穿过乌云透出光亮来,那细微银白的光芒照着这华丽的宫殿,也照着遥远的北方,遥远的黑山上那座森冷的宫殿里,也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的看着它,若有似无的光线照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显得更加无奈,凄凉......

情难诉
伤口已不再疼痛,床榻上的男人微皱着眉,渐渐睁开眼睛。烛光摇曳,眼前的黑纱帐幔让他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燕赤霞走了吧,总会走的阿,只是提早了许多。习惯的挥袖想升起帐幔,无奈身体上除了疼痛再无其它的感觉,手臂难以抬起,薄被滑落露出无暇的洁白身体,那些伤口已不再,是黑山救了他吧,睡梦中似乎有人一直温柔的安抚着他,给他那种他奢望已久的温暖。但,那种感觉转眼即逝,飘渺得让他即使伸出手也无法抓到......
这是黑山,他最不愿回到的地方,挣扎着起身,拉过丝被被盖住身体,缓缓地走下床去,即使每走一步身上便有一种被尖刀划破的疼痛,他仍要离开这里,兰若寺只有那里才是他的归宿。走至门口,打开门,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他揉着抱在怀里。男人惯有的冷漠声音响起:
"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
"干哥哥?"这宽广的胸膛是他一直期待的,如今就近在咫尺,他却带着惆怅,不敢偎近。
"怎么这么奇怪的看着我呢?"微笑着将他送回床榻,随之也一同躺下。
"没什么?"摇摇头,那股浓郁的血气带着死灵的冰冷,入口后发而令他倍感恶心,想来还是燕赤霞那种充满着活力与温暖的血液比较爽口阿,原来习惯竟是如此可怕。勉强尽数喝下,放下碗接过黑山递来的湿巾擦去嘴角残留的血液。"干哥哥你可有看见我的弟子小蜈,他......"
"有我在还不够吗?"一挑眉,黑山露出少有的揶揄笑容,单手抚过那如同幕夜班的丝发。
"干哥哥日理万机,槐儿实在不想麻烦您啊?"这话里带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再说他也能照顾我,我......"
"槐儿,有为兄照顾你,便好了,"银白色的发垂了下来,贴在槐儿的胸前,"槐儿,为兄的有一事项向你请教?"
"嗯?"那靠近的俊朗面孔,滑落在他胸前的银丝白发,槐儿竟看得出了神,完全忘了自己原先的誓言。
"那日嫁过来的,为何是你啊?"黑山没有忘记他的疑惑,答案其实他早已明了,但就想从他的口中说出。
"我......"一语惊醒尚在沉醉中的他,原来他还未忘记,他是要怪罪他坏了他的好事吗?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干哥哥,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唔?"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黑山一时竟无法说出话来。
"藤精树妖均为雌雄同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说穿了,反而更好吧,槐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视这张已让他分外陌生的脸,"干哥哥不是一直想看槐儿的女态吗?先下,槐儿就让您看个清楚吧。"
"槐儿......"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他想要干什么?女态?槐儿阿,当年的戏言你竟记得如此清楚,莫怪你这些年不愿回来啊?
一道白烟山升起,他虽上了根基失了法力,但变成女态还不是问题,转眼间,云烟散去,坐在床头的已是一位头别槐花的绝丽人儿了。
"干哥哥,你可记得,那日在后花园中,你还赞我美若天仙?"缓缓地走上前,支撑着最后的力量倒在他的怀里,柔和的女声夹杂着无法察觉的苦涩,"但转眼间,我在你的眼里又变回了一顿张你千年道行的美餐,难道不是吗?干哥哥,回答我,你对槐儿的难道只是感恩之情吗?"
不是,不是,黑山在心里呐喊,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一直不适于掩饰,那赤裸裸的感情即使他再铁石心肠,也能感觉到,他从没有后悔在黑山一役后拥抱了他,甚至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但他不能说出口,总有一抹倩影像梦魇般在他的脑海里围绕,即使那个女子的容貌在他的脑海里已模糊不清,却依旧能阻止他去爱,阻止他放开胸怀接纳其他的人。
"干哥哥,回答我,是或不是?"
"槐儿......"那张绝美的脸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伤痛,黑山也在挣扎,最终,他还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是!"
"明白了!"惨然的笑了笑,原来说明了也就是如此简单,千年的修为,为了一个情字毁于一旦,值得吗?如此赤裸裸的将自己坦诚在他的面前,如此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受到伤害,值得吗?那张怀抱虽然宽广,却没有他容身的地方。槐儿,槐儿这是真的清醒了吧?每次抱着的疑惑和期待,在此终得答案。
"槐儿......"她推开了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床榻上,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带着水光,手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是多想伸出手,将那赢弱的身体抱在怀里,擦去他一切的悲伤,让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逃离,感觉那一阵又一阵的郁塞涌上他的喉头,黑山吞了吞口水,"我在你的本尊上已布下结界,你在此安心休养吧。"
"谢谢干哥哥!"那恢复平淡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一丝情绪。
黑山起身拉下黑色的帷幔,看着薄被下一动不动的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走出了房间,抬头望向如墨夜色,那原已不再跳动的心脏牵起一阵绞痛,久久不得平息......槐儿,对不起,我做不到,对不起......
门关上了,也隔绝了他的心,槐儿起身靠在床柱旁,他依旧一身女儿家的姿态,空洞的眼中流出了惹人怜爱的泪水,一滴又一滴,滚落在黑色的地面。他只是一棵槐树,他有树干,树枝,坚固的根基,他有四季常开的美丽花朵,但唯独他没有心,树无心,却仍会为情而哭,为爱而痛。是他的多情害了自己,就算强求来这一世情缘,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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