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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by玄璃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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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仲衍自然猜到季宣宏瞒住了他多少,当季宣宏再次看见乔适时的神态,淡定得让人起疑,其实无需多想便能知道,当初乔适的‘死',必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至于乔适如今还能活生生地出现,似乎也在他意料之内。而且重遇,在他的直觉看来,两人似乎早已碰过了面。
"乔适他既然并未中毒,那方才的反应又作何解释?"
"未知圣上可有听闻过,洛湘城尚家的寒珀?"其实如今所说的,也不过是季宣宏的猜测,但照乔适的情况看来,似乎确实是由于寒珀的缘故。
"洛湘城......尚家?"
洛湘尚家,他自然是有印象的,尚宸恩在朝为官,深得重用。却于先皇在位时,遭朝官联署上奏狠狠参了一本,先皇自知尚宸恩并无造反之心,但却爱莫能助,只得抄了尚家,并将尚宸恩收监于大牢之内,再想缓解之法。
不料却有人滥用私刑,在尚宸恩被关进大牢的三个月后,便传来了他的死讯,赵仲衍至今还记得,当初父皇那深深懊悔的神情。
"等等,洛湘的尚家,与尚宇可有关系?"
赵仲衍这才想到了那个多年未见的少年,想到从前每次在易将军府碰面时他的神情,虽然并未将他的无礼放在心上,但尚宇注视着自己是的眼神,他确忘不了,在如今听了季宣宏的话,才猜想到些眉目。
在尚宸恩死的时候,他大概也只有十岁,原本就跟尚家没有任何接触,自然在他脑海中就没有多少记忆,以至于一直没将尚宇与尚家联系起来。
"尚宇,便是尚家的遗孤。"
"难怪......但,寒珀又是怎么回事?"
"寒珀是天下至宝,微臣曾听父亲提起过,早在百年以前,这便是天下霸主争夺的对象,但寒珀过于夸大的作用,却始终未得证实,时间长了,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思想,只是听闻,寒珀最后辗转落到了尚家,但也只是收作观赏只用,微臣的父亲说,他曾在尚家做客时见过,只是未知那寒珀是真是假。"
季宣宏解释了一遍,赵仲衍便在整理着思想,最后说道。
"寒珀,有何作用?"
"寒珀看似赤玉,整体通透且冰冷刺骨,故名为寒珀,但实际不过是由百种至毒所炼就而成。而作用是,起死回生。这话说得自然是夸张,但把寒珀用到乔适的身上,却是可以的。"
"怎么说。"这几年来,彼此第一次提及关于当初乔适的死,若不是如今他真真切切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恐怕他是永远也不会主动去触及那些回忆,即便是此刻回想起来,也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乔适当日服下大量毒药,以至心跳停止,这也不过是进入假死的状态,寒珀既为至毒,自然能用以毒攻毒之法把他救活。"
"这么说,你是一直都知道他不会死?"话说至此,赵仲衍已经在压抑着声音。
"非也,圣上未免太抬举微臣了。即便是炼毒之人也不可能万分确定,何况,当初微臣并不知道尚宇身上有寒珀,微臣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既然你说寒珀是毒,那为何又说乔适无碍?"
"寒珀既然能救活乔适,自然也不再是毒,只是潜伏在体内的毒素,已经融合到鲜血以至筋骨,如今复发也只能算是病症,而非毒发。"
"这么说来,可有办法根治?"如此一来,非毒......是福是祸?
"尚且无药根治,但发作次数越多,他就越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少些烦心。"季宣宏这话乍听之下似乎带有私心,大概只要关于乔适,他便没有不能做的。
闻言,赵仲衍俯身将乔适抱了起来,动作利落,却又显得小心翼翼,深怕惊动了沉睡中的人,季宣宏疑惑道。
"圣上要到何处?"
"我不可能让他独自留在这里。"说罢,便夺门而出了。
赵仲衍这话,用的不是‘朕'而是‘我',这话倒让季宣宏低头笑了,若他真的懂得正视乔适这个人,那让乔适留在他身边,也并非坏事。


第三十五章
长廊之上,余晖斜照,赵仲衍与季宣宏前后站着,这风......吹得有些萧瑟。
"真的没问题吗?"赵仲衍沉声问道。
"目前来说,圣上无需过于担心。"对比起赵仲衍,季宣宏的态度冷静许些。
"但他迟迟未醒,又是怎么一回事?"
"微臣不知。"季宣宏回答道,赵仲衍轻叹,没有说话。
如今即使因寒珀而引起任何状况,也不会有性命危险,但这始终对身体有影响,自己特意把后果说重了几分,这也只是想以此提醒着赵仲衍罢了。
寒风吹拂在脸上,冷意让人有些发颤,只是今年的秋冬,似乎不复犹如过去几年般渗着死寂了。转眼间,已经开始有落叶,多事之秋麽......的确。赵仲衍眼看着天际,心思有些飘远了。
"宣宏。"
"微臣在。"
"你何以再三推托朕的好意,若你在朝从政,定能有番作为。"赵仲衍这么说着,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并不轻松。
"承蒙圣上厚爱,微臣何德何能,我朝人才辈出,区区一个季宣宏,不足挂齿。"
赵仲衍听了,并未说什么,浅笑了下便沉默了。他也预料到的,季宣宏又怎么会轻易随了他?认识季宣宏多年,他的才智与能力,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知晓。
若不是因为那个人,以季宣宏的性格,又岂会甘愿留在这个华丽的囚笼?就连开始习医,也只是为了那人罢了。
无心政事,或许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季宣宏有能力权倾朝野,有能力扬名天下,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假若他真的从政,在委以重任的同时,也需时刻提防。若他当真存心上位,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威胁。
得到的权力越大,就越能影响人的心,如何用人得当,自古以来就是上位者最看重的事,虽说用人不疑,但......人是会变的。当你赋予同样的信任,对方未必会以同等的忠诚回报于你。
毕竟,天下间如乔适这般的人,也只有一个而已。
"皇上!公子醒了!"茗儿欣喜地上前对赵仲衍说着,自己深知主子在为那人担心着,乔适一刻未醒,主子的一刻都是眉头深锁的。
赵仲衍闻言,二话不说便转身走进房内,季宣宏则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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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进来的人,乔适望了望四周,向赵仲衍问道。
"这是哪里?"
"回公子,这是皇上的延玺殿。"回答的人,是茗儿,乔适听了缓缓坐起身来,颈脖后方一阵疼痛,让他咬了咬牙,赵仲衍见状,箭步上前把他撑扶住,问道。
"怎么了?"
"回熏陵殿。"乔适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完全看不见赵仲衍的紧张之意。
"不必了,今日起你就住进延玺殿吧。"赵仲衍说着,没有让他反驳的余地。
听了赵仲衍的话,乔适抬起头望向他,眼中带着不解,却并未拒绝或者谢恩。这里是炎国,眼前的人是一国之君,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既然他决定了,再多说也没用。
"茗儿,到御膳房命人煮些稀粥过来。"
"是。"
茗儿听命离去,见乔适迟迟不作声,赵仲衍和声问道。
"还好吗?"
乔适点了点头,瞥见了站在不远处,却从进来到现在没说一句话的季宣宏,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却在眼神中一闪而过。
赵仲衍只在房内逗留了片刻,随后听见房外一道求见的通传声便纵身离去,临走前在季宣宏耳边低声说了些话,乔适却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赵仲衍离开后,房内依旧安静,两人都未作声,却全然不觉得尴尬。
"圣上让你留在延玺殿,只是为了让你好好修养身体,别作多想。"
"你又何以见得我在多想?"乔适轻笑着说道。
"从你的眼神。"季宣宏这话说的从容至极。
"那你认为我在多想些什么?"语素不缓不急,还带上几分慵懒,这种说话方式,季宣宏太熟悉了,一时间,竟让他有点混乱。
"你多想些什么我不敢说,但你想起了些什么,我倒是比较关心。"
季宣宏淡淡地说着,乔适却笑了,没有声音,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着。
"到底......你跟赵仲衍,谁比较了解我?"
"这岂可比较?圣上与我本来立场便不一样。"季宣宏对这问题,明显避而不答。
"其实我很好奇,从前的我,到底是真看不透彻,还是另有隐情?"乔适眯着眼看着季宣宏,话中所指的‘透彻',季宣宏自然是明白的。
"天下间没有乔适看不透的,只是他不想看透的,自然也不过如此,他与圣上同样执着。"
"同样执着地自欺欺人?"
乔适这话接得快,季宣宏稍微顿了下,说道。
"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就拿着天下来说,谁都知道他只是用战斗麻醉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害得生灵涂炭,他这么做,太懂得欺骗自己也太不理智了。"乔适这话,说的虽有些怜惜,却并不难过,毕竟天下间可怜的人太多了。
"但天下间,能让圣上失去理智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季宣宏轻轻地说着,双眼却注视着乔适。
"那是他咎由自取。"这话说完,乔适也觉得不可思议,刚刚那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到,便将话脱口而出了。
"你到底想起了些什么?"季宣宏这时的语气才听出有些着急。
"呵......你在担心什么?"乔适问着,季宣宏却迟迟没有回话,仿佛是在心中掂量着该如何去说,随后开口时却只道。
"不...我只认为,若忘了从前的一切,你会比较快乐。"
听了他的话,乔适沉默了许久,双眸却一直凝视着季宣宏,最后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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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却不见赵仲衍,乔适随口问了茗儿,她却摇头说不清楚。午时过后,季宣宏来到延玺殿,在他的话中听出了些异端,看来炎朝如今似乎是在平静之下潜伏着一股暗涌,正打算再问深入些,季宣宏却笑着打住了,说是小小御医,不问朝廷之事。
"如此看来,倒是让你们圣上烦恼了。"
"那是天子的事,我们这些当臣子的,管不着。"一句话便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也只有季宣宏能说得出口了。
"可臣子之责......不正正在于替皇上分忧麽?"
"为臣者,理应如此,但这‘造忧'者,又何尝不是同样身份?以圣上的才智,这关......难不倒他,只道是若圣上能再狠上几分,这事也就简单了。"季宣宏说着这话,双眼却没在看乔适。
"瞧你分析得透彻,怎么说也是昔日故友,即便如今只剩君臣之礼,也还是忧心的吧?"乔适笑了。
"这事一旦插了手,就休想再享安宁。"季宣宏回以一笑,语重心长地道。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嗯?"
"即使嘴巴上说着吾皇万岁,但真心向着他的人,又有多少。"乔适说完,眼中带着笑意看向季宣宏,后者低头一笑,这话是他对乔适说过的,没想他记下了。
"作为人臣之前,我只是一个平凡人。"这话说起来随意,但季宣宏的眼神却不一般。
"言则,你的意思是,人都是自私的?"季宣宏笑着,没有回话,停了片刻才又开口道。
"皇上最近是够烦心了,你就少让他多忧心几分吧。"没想他再次开口却是说这样的话,乔适听了,莞尔一笑。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这分明是劝他与赵仲衍好好相处,季宣宏喜欢乔适,这感觉不会有错,既然人都是自私的,他又何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偏向赵仲衍?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你高兴,即便是灭了炎国也没有关系,这个理由可充分?"季宣宏笑着,但从他的眼神看来,这话却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来的真实。只是在这一瞬间,从季宣宏的身上,让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只要,乔适高兴麽?这么说来,在他眼中乔适与赵仲衍一起,便会快乐?
"嗯......禹昂他,最近可好?"乔适的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让他不敢再往下想,最后只能转换话题。
"可需替你带些话给他?"季宣宏问道,乔适想了想,之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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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奴婢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茗儿小心翼翼地问着,乔适则显得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心里却是想着另一个人。
"公子!你真的记住了吗?"
茗儿这一喊,乔适回过神来,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茗儿认真的模样,只能说道。
"行了,都记住啦。"
茗儿这才放下了心,正要走开,乔适却道。
"你们皇上呢?"
"公子想找皇上么?"
"胡说什么呢,我想找他?"茗儿只是随口问到的一句话,没想乔适却急着否认,看乔适这副模样,茗儿掩嘴一笑。
"公子,奴婢可没见过皇上如此迁就一个人呢,皇上乃当今天子,相貌英俊,气质非凡,才智超逸,天下间最好的可都聚集在皇上身上了,老天爷如此偏爱他,他却有独独偏爱于您,实在无可挑剔,即便是真的爱上了也不足为奇呀!"
"丫头,你是对你们皇上芳心暗许呢,还是过来做说客的?"乔适睨了眼茗儿,小丫头又笑了。
茗儿的话确实不假,一个拥有天下而且这么优秀的男人,有谁不心动?转眼见住进延玺殿竟已有半个月了。这十多天的相处,足够影响了他对赵仲衍的态度。
就算他再怎么视若无睹,他也能感觉到赵仲衍对他的百般迁就,刚开始的几日,无论赵仲衍如何待他,他也只会冷眼相对,就连对话时没两三句之间,总有那么几句是带着讽刺之意。
身为九五之尊,有谁不是和颜悦色地对待他?他能忍受下来已经让乔适惊讶,何况赵仲衍的笑意可是一刻也没有从脸上退下。
再怎么存心为难,若是对待的人不为所动也是没意思的,赵仲衍脾气越是好,乔适就越来气,最后开始对他不理不睬,或是经常‘无意间'把房内的饰品摆设摔坏。
收拾的奴才们看到地上的碎片时无不露出心疼的模样,偏偏赵仲衍没有丝毫反应。何况赵仲衍说了,若他要摔什么东西,就随他的意,谁都不准多说一句话。
虽说是价值连城,但那又如何,他不会在意,可是赵仲衍的反应那么平静,他也觉得没有意思,这蓄意破坏也不过是两三天就过去了。
一日,百无聊赖之间,他在房内东看看西瞧瞧,没想到却在木柜之中发现一小小玉玺,上头的龙雕刻精细,栩栩如生,绕有九天腾龙之势,乔适满眼欣赏,不知是何人的手工如此妙极。
细看之下竟发现了‘于清'二字,当下眼色一沉,握了握手中的玉玺,仿佛想要把它撵碎一般,随后用力一掷,不料此时赵仲衍推门而入,玉玺硬生生砸到了他的脸上。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乔适愣了,赵仲衍蹙着眉,伸手用指尖碰了碰眼角,指腹立刻被让成鲜红,抬眼看了看乔适,眼中有些疑惑,却并未说话。这伤口大概不浅,鲜血沿着脸颊滑落,乔适背脊一寒,立刻走上前。
"怎么了?伤着眼睛了吗?"
乔适的声音难掩紧张之意,赵仲衍见他这么反应,先是愣了下,随后便笑了,这笑容格外好看。看他这么一笑,乔适心里更加愧疚,提起手去抹走滑落的血,嘴里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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