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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关山几重云 番外篇完本——by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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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人与突厥人联合后,边防压力剧增,若能瓦解突夷联盟,不但减去合力,更能令二者互伤元气。孙子兵法有云,上将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突夷间的隔阂,他是注意过的,譬如来犯时,都是夷人前阵拼杀,死伤众多,突厥人随后劫掠,夺财保命……如今杨聆蝉又为他在突厥人心中种下了“结交汉王朝,收复西突厥故地”的欲望,确实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以一试。” 燕旗道。
“但某对突夷旧况便并不熟悉,不知从何下手,有些地方还请将军指点。”
“个中细节,我也不尽皆知,还需一问其他军官。”
杨聆蝉弯腰躲过道边垂下的树枝,口中道:“集思广益,甚好。”
枝叶间疏浅光影掠过杨聆蝉周身,明暗斑驳,而后他抬头,含笑看向注视他的燕旗,宛如穿越经年时光后的一顾,惊艳如初。
燕旗咳一咳,道:“山间崎岖,看路。”
结果杨聆蝉真地转回头去了。山间的万籁好似被厚实积雪吃尽,剩下马蹄踏在石阶上的嘚嘚声格外清晰。两匹白马走得很慢,尾巴挂在身后懒洋洋地甩动,就这么载着一将一相走下山。
“杨大人。”燕旗出声打破这幽静。
杨聆蝉以为他犹有疑窦,道:“怎么?”
燕旗近乎郑重道:“你此番助我,能促成兵不血刃,存我将士性命,也算抵了攻讦太子、拦截粮草的事,我不再怨你。”
原来重逢后燕旗虽未提旧事,心中犹还记挂着。也对,若燕旗真地被他迷至神魂颠倒,连原则都弃之不顾,便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玄甲将军了。话既至此,杨聆蝉再不用职责、本分一类谦辞自讨无趣,顺从道:“不胜荣幸。”
燕旗抓过他搁在缰绳上的手,在掌心不住摩挲,口中道:“以后还请杨经略使多加指点。”
“那倒便宜你了。”杨聆蝉抿唇,“我可是帝王家的夫子。”
把杨聆蝉的手拉到唇边吻一吻,燕旗毫不尴尬地承下这玩笑:“杨先生教导得是。”
苍云满脸的哂笑已然压不住,长歌触电似地抽手回握马缰,耳根发红,也不知是不是冻的。
有些东西像山脚积雪一样,在初春的和煦中悄然消融。
既归营地,自然是要拴马的,然而打下手之士兵远远瞧见这两位的架势,并不敢上前。
先是燕旗利索地跃下马,接着杨聆蝉也颤巍巍往马下滑,燕旗见状,过去扶他。杨聆蝉“啊”一声,本来只想撑着燕旗的手臂借个力,谁知对方双手绕过他的手臂,自腋下将他半举起来。燕旗是见杨聆蝉模样小心,临时起意,现下杨聆蝉脚还勾着马镫,弓身垂首,官帽上微凉的玉片抵着他的额头。
改抱住杨聆蝉的腰,将他拉离马背,却不让他双脚着地,燕旗嘴里道:“我感觉杨大人还没我的刀盾重。”
杨聆蝉双手使劲抵他肩膀,语气透出掩盖不住的波动:“荒谬,你——放我下来!”
被放下的杨聆蝉一脚踩进积雪,飞燕旗一眼,拂袖走了。燕旗也不着急,招手让汗涔涔等在一旁的士兵过来牵走马,这才大步追上。并非脚程不及杨聆蝉,燕旗就喜欢跟在杨聆蝉身后,看他既想快步甩开他,又要保持沉静仪态的模样,嗯,可惜让路过的看了笑话……
边贸初开,许多事需要操作,一时间相关人员脚难沾地。这日燕旗在军中收发信件的地方寻牍章,信卒拿着封洒金加印信函在旁站了会,心里终究还是向着他们燕都护些,上前道:“燕都护,其实杨大人与京中官署频繁通信,今日……又来了一封。”
燕旗一顿,淡淡道:“给我罢,我正要去访杨大人。”
信卒战战兢兢将信函递上,他以为都护这是怒不形于色,但靠近看,都护表情中真的无半点痕迹,仿佛只是等来了预知已久的事。
而后都护拿着一些文书并那封信离去,他开始怀疑自己做得是否正确。
燕旗入帐时,杨聆蝉正坐在案后批阅文书,抬头对他一致意又伏下头去,是再普通不过的会面方式。
燕旗照常走到案前坐下。“杨大人,我此次前来,是想询问一些通商的细节,还有,”燕旗边说边将手中文书一页页放至案头,“……把这封信带给你。”
随着话音,燕旗把加盖官印的洒金信函递到杨聆蝉跟前,并不放手,只定定支在那里,等他亲自来拿。
杨聆蝉搁笔默然片刻,道声:“多谢燕将军。”
伸手接过信,拆开,杨聆蝉扫也不扫一眼,直接递给燕旗,道:“燕将军可想看一看?”
燕旗抬眼看他,用久违的讽刺口气道:“不了,达官贵人的书信,我看不懂。”
“那我念给燕将军听。”杨聆蝉坚持道。
燕旗这才冷脸把信夺过去,开始阅览。信上写的大抵是朝中近况,尤其报告对立派系的动向,还提及前几日两府办事不力,皇上追念杨中书,感叹自己一时冲动。信的最后请杨聆蝉回信指示。从某些措辞来看,杨聆蝉离京后一直与写信人保持通信,同时,还有负责其他方面的官僚也在与杨聆蝉书信往来。
见燕旗读罢,一言不发地放下信纸,杨聆蝉开口,仍如静影沉璧:“我想燕将军终归是要知道的,便未隐藏,每每直接寄至军中。”
杨聆蝉接着道:“既然燕将军发现了,我便告诉燕将军罢。僭越一事本可化解,我是故意触怒圣上,使圣上动了远调我的念头。”之后的运用朝中势力极尽操纵,使他校检范阳经略使而不是其他地方的职位,便属私心了。
“为何这么做?”燕旗问。
“以退为进。人性如此,我远赴范阳,皇上即念起我的好,等皇帝一时兴起地勤政够,等新党那群跳梁小丑黔驴技穷,方显谁才能综理朝政,谁才是国之肱股。到时皇帝再把我请回去,便无人能撼动杨中书在他心中地位。”
这一席话条理通透,若换做朝中党羽,恐怕要拍手称快,但之于燕旗,仅是可以理解,无法能感同身受,甚至还颇觉愤懑。
他也知道,杨聆蝉不可能在范阳经略使的位置上待一辈子。但他以为那是往后的变故,到时再说——未想到这是段开场就奠定了别离剧本的重逢,是一代权相宦海翻腾间施予他的惊鸿一瞥。
“你一开始为何不告诉我?”燕旗又问。
“我若早早坦白,恐怕燕将已把我赶走了。”
确实如此。燕旗阴森笑问:“那你以为,现在呢?”
现在自然是于情于事,都割舍不去他了。杨聆蝉保持沉默,不敢出言激怒,但他知道,他的心思燕旗心知肚明。垂首看桌案,恍惚意识到这动作出自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燕旗越不开口,杨聆蝉就越想把头埋深些,直到烛火哔剥一爆,接着他听见燕旗一字一顿的话语:
“杨聆蝉,我竟是又信了你。”
20
烛影下二人渊停岳峙,杨聆蝉微启的唇吐不出只言片字。
他之前模棱两可地告知燕旗范阳经略使乃皇帝安排,当晚进帅帐见燕旗时还再度强调——与当初太子诸事何其相似,确实担得起“又”之一字,燕旗发怒在情理之中。
见杨聆蝉没了说辞,燕旗更为火大,支起上半身越过桌案,抓住杨聆蝉的手腕,咬牙道:“杨聆蝉,你总是这样,说谎说到一半就不圆了。”然后把突如其来的真相丢给他自行抉择。
先前去太原向杨聆蝉求助时他就察觉不对了,一个真正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官员,哪里有余力帮他在朝中斡旋边关大事?
“燕旗……”舌灿莲花的辩才,如今竟不知从何说起。
一把掀开碍事桌案,燕旗把杨聆蝉扑倒在地,冷笑道:“还每每寄至军中,杨大君子觉得自己很坦荡吗?岁币一事你教导我不要心存侥幸,隐瞒朝廷,结果自己干的又是些什么事?”
后背撞地的疼痛搅着桌案翻覆的巨响轰然炸开,杨聆蝉恍惚有天崩地裂之感。是,如果太子事他瞒燕旗属事出有因,范阳经略使一事就纯属掩耳盗铃:明明已知晓结局,还要千方百计远赴边关,贪求片刻温存。
衣服被近乎撕扯地剥离,欢爱不合时宜,但挣扎毫无裨益,杨聆蝉颓然合眼,不忍看昨日温柔脸庞盛怒成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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