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一条生路番外篇完本——by倒入琼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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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淳不出声了。他死死地咬了一会牙,总算是把心中如滚沸油锅的怒火压了下去。“君宇……你别生气。”他低声说,“我刚才那些话是胡说的。我……”
他想说“我只喜欢你”,一想到说出口后会得到的嗤笑或静默,又实在拉不下脸来。最后他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安心养病”,连回应也不想听,随即匆匆地从屋门前离开了。
小院里恢复了寂静。侍卫们的身影如一尊尊石像,静默地守在院外。几片厚重的云絮从天边飘过来,遮住了月光,等它们再飘走后,小屋窗边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一片白纸钻入窗缝,贴着窗子向上游去。屋内的景象映入了窗外那人的视野:夏日凉爽的夜晚,屋里居然还烧着炭,距离窗口不远的矮床上垫着厚厚的铺盖。制作简陋的纸条无法传递气味,但那浓重的药味是在窗外都能闻得到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裹着厚重的大衣,坐在床边。他披散着头发,手上和脸上的皮肤雪白,相貌平凡,非要说好看的话,就是那双如冰晶寒魄的平静眼眸了——但因为那道从眼角划到下巴的伤痕,又显得丑陋可怖了。
窗外的人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人的身体状态已濒临崩溃,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里了。没有天材地宝、或借助妖邪手段,估计拖延不到秋天。
“谁在那里?”青年突然说。他看向了窗口,虽然窗户上根本没有映出人影。
“谢君宇?”窗外的人说。顿了顿,又问:“不逃吗?”
谢君宇平静地说:“我妹妹嫁给了徐家的人。”
“不死吗?”窗外的人又问。
谢君宇微笑起来。“凭什么?”他反问道。
窗外的人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他感觉到那人离开了。他弯下腰,开始咳嗽,剧烈地咳了好一阵。然后他擦掉嘴唇上的血,平躺下来,在一片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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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将手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露出了不舒服的表情。“我讨厌这个世界。”他嘟囔道。
“因为洗澡水里加了香料就被讨厌,世界很可怜的。”系统说。
洒水弄脏衣服和床单、掩盖外出痕迹的战略貌似是成功了。床上的铺盖都新换过了,陆攸刚洗了澡,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手上的皮肤都有点泡皱了。只是,水里香料的味道也根深蒂固地留了下来……而且洗完后他反抗无效,还被摁着扑了层香粉。
就算侍女走后他尽量擦掉了,但狐妖嗅觉灵敏,现在他还是总忍不住想打喷嚏。他皱了皱鼻子,对系统的话没回应。
“还是说,你还在为那段资料生气?”系统又说,“那都是你投放之前的事了,你来就是为了改变的嘛。”
“但狐狸还是死透了啊。”陆攸没精打采地说,“不过,真难得……你是在想安慰我么?”
“不用谢。”系统说。
陆攸叹了口气,手肘支在桌沿边撑住了下巴。他确实心情有点郁闷——从下午看完剩下的那段资料开始,郁闷到现在都没有缓解多少。
对将要成亲的男人动了心,开开心心地嫁了过去,结果对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用来刺激别人的道具,为了让那个总是不肯承认爱他的人嫉妒……新婚之夜,狐妖独守空房,徐星淳穿着新郎服耀武扬威地去找他的心上人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因为他的心上人谢君宇,照着他的脸砸了个里面装有热炭的手炉,把他的颧骨砸青了一块,还烫出好几个水泡。几天后他伤好了,居然又到狐妖那里去了。狐妖温柔地用媚术招待了他——让他躺在地上做了一晚上的“美梦”。
如果只是这样,碰到一个徒有其表、傲慢自大的蠢货,狐妖也就是伤心一阵罢了——渡情劫么,总是不可避免要伤心的。作为一只妖,他也没有那种不幸遇到垃圾也要从一而终的观念,嫁过来了、完成了报恩,接下来就能找机会假死脱身了。
但后来,狐妖又不想走了。他喜欢上了谢君宇,那是个像竹子一样,清隽而坚韧的青年……谢君宇身体很差,狐妖在徐府待了两年,用妖气勉强维持着他的性命,等实在无力拖延了,又冒险引动了天劫:除了妖力,他还有妖丹。渡了劫,妖丹就能成为救命的良药。
而且,渡劫后成了“人”,妖丹便不再是性命攸关的东西了。主动给出后虽然会力量大损,却不致命,用一些时间就能休养回来。渡劫,逃跑,救人——这就是狐妖的打算。
要渡这场天劫,不在修炼时间长短,只在对“情”的领会深浅。由雷霆考验,上天评判。最终天没有让狐妖死,他死在了人的手里:在成功渡劫后最虚弱的时刻,被徐星淳请来的除妖师抓住,强行将妖丹剖了出来。
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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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脸动手之前, 徐星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再高明的幻术也不可能取代现实, 何况狐狸还是一只尚未渡劫的小妖怪, 这两年间也有许多次不小心露了馅:比如徐星淳去了卧房休息、醒来时却在书房,还有仆从听到屋子里有人声、过去看却没有人……
起初狐妖很是紧张了几回, 徐星淳却好像从未想过有问题的是自己的“妻子”, 遇到怪事后, 还装模作样地请和尚来家里做过法事——他怀疑是闹鬼。多数时候徐星淳对狐妖都很冷淡, 仿佛娶他和买了个摆设放在家里没什么两样,狐妖也乐得如此,正好可以跑去和谢君宇待在一起。
徐星淳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妖怪的, 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狐妖失去内丹,半死不活地被丢到了陆家人面前。徐星淳说狐妖早就将小少爷吃了,取而代之, 但他并没有“责怪”陆家不辨真假、将一个冒牌货嫁到他家里,闹得不得安宁, 只是让除妖师打散了狐妖的魂魄——除恶务尽,永绝后患。
那除妖师是个模样白净的僧人,总是唇边带笑,出手却毫不留情……
陆攸从资料传输的状态退出时,身上还隐隐作痛,仿佛自己也承受了被落雷撕裂灵魂的痛楚。狐妖最后的恨意残留在他心间, 让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可怕, 以至于系统不等他询问就赶紧说明:魂飞魄散只是原来的结局!既然创|世神接收了狐妖的心愿, 等陆攸完成这个任务、改变结局后, 狐妖就能好好地去投胎了……
——根本不能作为安慰!
确切地说,这是对狐妖的安慰,而不是对陆攸的。因为越是同情狐妖凄惨的经历,他就越是对自己的这个任务也有种不可直视的感觉……
他从补完后的资料里得出了三点信息:第一,徐星淳确实是个死不足惜的垃圾;第二,狐妖想救的人是谢君宇,现在正被徐星淳关在小黑屋里,身体差到救他等于杀他;第三……
狐妖对“报恩”的定义,就是毫无讨论余地的“顺利出嫁”。
“是不是必须得……成亲?”
陆攸把手遮到了脸上。“他向小少爷许诺的就是替他成亲,所以必须得把这件事完成,才能再做别的……狐狸是不是这个意思?”他声音变低了一点,其中透出了一股鲜明的怨念,“系统,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给我找的‘感情’主题的任务剧本确实越来越恶心了?”
“宿主,想开点。”系统真诚地说,“要和人成亲的是陆家的小少爷,狐妖只是在假扮他,你又在假扮狐妖……隔了两层呢。只是做个任务而已,不用当真的。”
陆攸在手掌的阴影底下面无表情地问:“你能替我拜堂吗?”
系统不吭声了。陆攸这一句话伤敌一百、自损一千,弄得自己也不想说话了。他坐了一会,为了转移注意,拿起放在旁边的白布,开始擦拭洗完澡后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这是他全力抗争才保留下来的自己动手的权力。刚才和系统说话,迟了一会才擦,衣服已经有点弄湿了。
习惯了电灯的明亮光线,总觉得烛光太过昏暗。陆攸微微眯起眼睛,捻起一缕乌黑的发丝,比划了一下他现在头发的长度:大概是到肩胛下方。
本来是梳成发髻的,他觉得不习惯拆掉了,就让头发散开着,侍女也没表现出这是不合礼仪的样子。他准备明天问侍女要根绳子或者布条,把发尾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