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完本——by斑衣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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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脸上浮现空泛,但却写满追忆的笑容:“其实我能理解你,你二十二岁就和我结婚,为了和我结婚,为了生孩子,你放弃了研究生学业。现在茵茵长大了,我们度过了四年婚姻生活,或许我是你当初的选择,但是现在,你的选择显然不是我。”
舒晴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
当初她选择放弃学业和傅亦结婚,选择和他共建一个家庭,只是因为她爱他,她想让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只要能和傅亦结婚,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是她在青春年少时跟从本心做出的选择,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过,但是四年平淡无奇的婚姻生活过去,她又想起了那个曾被她抛弃在人生十字路口的抉择,不免开始想象,如果当时不着急和傅亦结婚,她是否会过上和如今不同的生活。
她生性洒脱自由,当年她毅然决然的和傅亦结婚时曾遭到家人的劝阻,但是她只听自己的。服装设计毕业的她只因兴趣爱好而放弃专业对口的工作,开了一家糕点店,也是只听自己的。现在,她想捡起曾经抛弃的可能,同样是只想听从自己。
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傅亦是在向她征询另一个抉择,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是继续维持婚姻保持现状,还是改变现状寻找她更向往的生活,傅亦都会尊重她的决定,并且竭力配合。
但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自私和贪婪,她既不想失去傅亦这个丈夫,也不想失去梦想,自由,和远方。
“你会怪我吗?”
她问。
傅亦悠长的叹了口气,唇角溢出一丝疲惫又无奈的笑意:“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为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或许到现在你才明白当初的选择是一个错误,我不会剥夺你纠正错误的机会。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还有时间重新来过,我只会祝福你,并且感谢你为我付出的青春,感谢你四年的陪伴。”
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身旁躺下,枕在他的腿上,依然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放在心口,闭上眼睛流着眼泪说:“如果我走了,你会和我离婚吗?”
傅亦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道:“我和你的这四年,我没有选择。应该说,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选择我想要的生活,当你离开后,我希望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那茵茵呢?茵茵怎么办?”
“就算我们离婚了,我们依然是她的父母,孩子不应该我们成为牵绊彼此的阻碍。在她尚不知事的年纪里,她不应该被动的去承受大人为她做出的选择,当她长大以后,我会向她解释,并且请求她的原谅,我想她会原谅我们。”
舒晴把他的手放在唇边,眼泪流的更加汹涌:“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傅亦垂着眸子,眼睛里有温柔的潮水翻涌:“什么事?”
“当年你父母收到的那几张照片,是我寄出去的。”
话音未落,她已泣不成声。
傅亦眼中的潮水逐渐消退,目光恍惚了一瞬,竟也笑了。只是那笑容愈加苦涩,无奈。
那一年夏天,正在学校准备课件的他忽然被父母一通电话叫回家。二老拿着他和男人牵手相拥的照片愤怒而悲恸的质问他的画面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父母的悲伤和愤怒面前,他只感到恐慌和内疚。那次不成功的出柜经历成了他生命中耻辱的烙印,他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被父母赶出家门。
他当时心里只有绝望和耻辱,甚至想到了去死。
但是舒晴出现了,她向他求婚,给了他一个生还的希望。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毫无选择余地的和她结婚。
舒晴哭着说:“我好爱你,我想跟你结婚,想成为你的妻子,想给你生孩子,想让你成为我的丈夫,我是真心爱你的啊!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对我只有责任,我同意和你离婚,我向你道歉,拜托你不要——不要恨我。”
傅亦出神了一阵子,直到窗外的天色黯淡无光,室内刷上一层暗色,舒晴躺在他身边像是个温驯的小动物般轻轻啜泣。
“我——”
才说了一个字,傅亦就说不下去了,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像是干渴了很久,说话变的异常费力。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湿润的眼角,撑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不恨你。”
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她,傅亦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似的,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一遍遍的说:“都过去了,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舒晴很安静,安静的好像真的被他哄睡了,就这样蜷缩在他身边度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早秋的清晨,风很凉爽。
他们在微风的吹拂中,走进民政局,结束为期四年的婚姻。
第二次走出民政局,傅亦看着红色证件上自己的照片,依然感到恍惚,只不过这次印在照片上的笑容不再吃力,不再虚假,虽然只有极淡的一丝笑意,却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到轻松,感到愉悦。
舒晴用了一天的时间和女儿告别,隔天便带着行李和傅亦送给她的相机,来到了机场。
傅亦抱着女儿站在登机口,目送她一边哭,一边笑着消失在登机口。
他给她的最后一个承诺是;无论你以后在哪里生活,国内还是国外,你永远是茵茵的母亲,我不会让她忘记你。
舒晴走后,他的生活变得更繁忙,他不得不把女儿转到妹妹任教的幼儿园,搬到离幼儿园更近的地方,不断地压缩自己的工作时间,以便腾出更多时间陪伴女儿,做一名合格的单亲父亲。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回到市局上班才知道,杨开泰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班了。并且楚行云知情,也是他允了杨开泰的长假,给他时间调整心态。
傅亦很忙,舒晴经营的那间蛋糕店自她走后无人经营,但是铺面的租期还有多年,所以他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把铺面盘出去。他在四天内接到了几十通电话,带了十几波不同人去店里参观。
最终在一个星期六,一对年轻的夫妻想把店面接手做餐饮,给出的价钱公道合理,并且能在一个月内付清全款。周六这天,傅亦和他们在店里签好合同,然后把他们送出店门。
他站在步行街闹市的蛋糕店门口,和年轻的夫妻握手道别,却在一个转身之间,看到了站在人烟熙攘处,正在看着他的杨开泰。
杨开泰的确在调整心态,只是他调整的并不成功,直到走出家门走在大街上才发现是自己找错了方式。
走在人群中,多看几张陌生的笑脸,周遭的喜怒哀乐瞬间把他淹没,那些悲伤的坏情绪不需要用力去忘记,慢慢的就逐渐消解了。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条街,他拐进一家冷饮店买了一根冰淇淋,走出冷饮店往四周张望一圈,才发现他的双腿有多坦诚。
他到了舒晴的蛋糕房附近。
傅亦离婚,妻子出国的消息在市局不胫而走,连休假中的他都被乔师师打电话告知,现在应该没人不知道了。
傅亦离婚的原因只有他清楚,他在得到消息后很想给傅亦打一通电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又不敢打扰他,更不敢登门拜访,电话拨出去好几回都在接通之前挂断。
他这一路边想边走,竟然到了蛋糕店附近,或许是怀着某种侥幸心理,他沿着步行街接着往前走,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了傅亦。
傅亦穿着一件宽松随身的浅褐色的毛衣,一条黑色休闲裤,身姿笔挺的站在店门口,和一个男人握着手说话,片刻后,他听到傅亦笑着说了声:“好,回见。”
猝不及防的,傅亦向他所在的方向转过身,并且一眼就和他的目光相接,让他躲避不及,被抓包了似的窘迫不已。他站在人来人往中,还没和他说话,就先红了脸。
傅亦就那样站在店门前,扶了扶镜框,微微笑着,不言不语的看着他。
他把剩下的冰淇淋扔进垃圾桶,低着头朝他走过去,停在他面前,低声道:“傅队。”
傅亦看着他,一时没动静。
杨开泰今天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卫衣,一条蓝色牛仔裤,发丝凌乱又松软,薄薄的一层刘海浅浅的遮住了眉毛,一双漆黑的眼眸明净透亮,身上裹满了青春鲜活的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