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完本——by 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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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小姑娘讲话,但掷地有声,叫人悚然而立。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儿,唐家过往的威势摆在这儿!
于是没人敢动,连在祠堂内大肆扫荡的离离也停了下来,寂静一下子填满了这个偏僻的小院。
司徒湖山不可置信地说:“唐好,你……”
唐好问:“表舅爷,你到底帮谁?”
司徒湖山说:“当……当然帮你。”
“那就让他们别动!”唐好咬紧牙关,“一个都别想动!他们中间有坏人!”
第23章 困局之二
唐缈跑出百余米,大黄狗就快速跟了上来,然后超过他。那狗毛绒绒的脑袋,高高的背,精瘦的腰,健壮的四肢,尾巴蓬松卷曲,倒像一只小号的狮子。
“今晚你跟姥姥去哪儿了?”唐缈问狗。
狗扭头看他一眼。
“姥姥怎么不自己回来?”唐缈又问。
黄狗轻快地跑着,到了山前才小声吠了一下,提醒唐缈上山的台阶到了,当心脚下。
“你好聪明,真是乖狗。”唐缈搓揉它脑袋上的毛,“快赶路吧,去了以后立即回来,我担心家里还有事!”
黄狗轻轻蹭他的手以示回应。突然它警觉起来,四肢紧绷,毛发竖直,转身就朝山上急速蹿去。
“咦?”唐缈叫到,“别跑这么快,我追不上!”
月亮被山遮住了,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山壁,白天的峡谷台阶、翠木苍藤此时都是混沌一体,像是危险敞开了它的大包袱。
唐缈出来得太急没带手电,幸亏领路的大黄狗在月色中比较醒目,他担心自己被丢下,便撒开步子猛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是什么情况啊,连狗都一惊一诧的!”
黄狗跑得实在太快,唐缈根本无法追上,他觉得胸膛在压缩疼痛,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的妈呀……”他叉腰休息了一会儿,拖着酸软的腿继续往山上爬。
“以后绝对不能……住……住山里!”
“狗兄!等等我!我……我不行了!”
那狗跑回来拖拽它,像是有什么着急透顶的事,一边拽一边喉咙里呼呼作响。
“怎么了?”唐缈问。
狗不会骗人,唐缈感觉出事了,因此闭上嘴巴,专心一意地追着它跑。
翻过山壁,穿过山洞,走过曲折昏暗的小径,又是山洞,小径,台阶,数个急转弯……不久听到江涛拍岸声,他们踏上了江边木栈道。
“姥姥呢?”唐缈问。
大黄狗箭矢一般射了出去,唐缈赶忙跟上。栈道依着江边悬崖山势而建,但是不长,主要是为了连接两块巨岩,因此上栈道和下栈道的路都显得相当突兀。
唐缈转过拐角才注意到栈道的远端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觉告诉他不妙,飞奔到跟前,果然是姥姥躺在地上。
“姥姥你怎么了?!”他吓坏了,第一反应是去摸脉搏,好在还有。
“姥姥!姥姥!”他大喊。
姥姥双眼紧闭,嘴唇微微张开,急速但微弱地呼吸,满头满脸的冷汗,脸色纵然在黑暗中也是可见的极度苍白。
唐缈担心她是脑血管破裂之类的疾病,因此不敢随意动她,只徒劳地喊“姥姥”。大黄狗呜咽不止,用爪子扒拉老太太的衣服。
“姥姥!”
唐缈忽然瞪起眼睛问黄狗:“附近哪里有医院?我要送姥姥去医院!”
附近根本没有医院,最近的卫生所在数里路开外的迷仙堡乡,里面的卫生院小赵大家都见过,与其说是个医生,还不如说是个刚入门的学徒工,他大概连脑出血这种病都闻所未闻,就更别提诊断和治疗了。
姥姥突然睁开眼睛,摁住唐缈的手说:“不……不用去医院,这不是……不是……因为病……”
上次还说自己生病,这次居然又说不是,人年纪大了真他妈不可理喻!
“姥姥,”唐缈扶起她,“你哪里不舒服?”
姥姥突然“哇”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唐缈吓得魂飞魄散:“姥姥!!”
姥姥无力地喘息:“没……关系……不是……不是病……真糟糕,我什么都没来及……对你讲……”
“别说话了,说话伤神!”
唐缈揪心地想:这样可不行,纵然把老人家送到兽医那儿去,也总比躺在这黑漆漆的栈道上好!
他刚要把姥姥背起来,却又被按住。
“唐缈,你听我说,”姥姥吐了一口血,神智反而清醒了一些,“病归病,这个归这个,两种东西不一样,我这是……反噬,不用去医院,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你要把我带……带回家去……”
“什么凡是?”唐缈问。
“将我躺在床上,锁门,然后你不要进……进我的房间……我会自己出来……”
“那你吃饭喝水怎么办?”
“那些是小事……不要管,钥匙不见了……记住找钥匙……还有些事等我好了再说……”
“姥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钥匙不钥匙的?”唐缈焦虑道,“你中风了吧?我带你去看病啊!”
“唐缈!”姥姥提高嗓音,立即又降下,她全身几乎没有一丝力气,“你要……找钥匙……有人偷我钥匙……”
“好好好!”唐缈急死了,“我找!回去就找!什么钥匙?”
姥姥剧烈咳嗽,血从她的口中喷出,一时说不出话。
唐缈俯身将她背起,喝令大黄狗在前边带路,快步往家走。姥姥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大约只有八十斤,并不难背,然而唐缈由于心慌害怕,居然连续绊了好几下,险些儿一头栽倒。
姥姥在他背上又吐了一次血,鲜血浸湿了他肩头的衣料,粘稠且热哄哄的,让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全身不自觉地发着抖。
“别怕……”姥姥安慰,似乎只要吐血,她就有一段时间的清醒,“我这是老毛病,不碍事……”
“嗯,我带你回家。”唐缈咬牙道。
“你是好孩子,比你爸爸好,”姥姥说,“我的钥匙被他们偷走了,不知道是谁……那个人跑得很快……我急了……头脑发昏追出来,什么也没追到,现在……看来,是被人调虎离山……上当了……”
“姥姥你别说话了,身体要紧!”
“我早有预感……”姥姥说,“钥匙……咳咳……应该还在家,那四个人中有人拿了……我的钥匙……你回去记得看信。”
“什么?”
“一定要……看信。”姥姥的声音低了下去,“照着信里……做……”
“姥姥你给我写了信?”唐缈问,“什么信?信在哪儿?”
“……灶台……等我醒……别怕……”姥姥闭上了眼睛。
“姥姥!姥姥!”唐缈呼唤,但姥姥已经失去了意识,短时间内不会再恢复。
“……”
唐缈哽咽了一下,发足狂奔。
然而现实远比盼望艰难,他只跑了几步就慢下来,头晕目眩,膝盖发软,小腿好比灌了铅,简直怀疑自己也跟着中风了。
他是个没有经过风浪的人,人生所受的勉强算打击的事就是高中失恋。
……落榜不算,那时候大学录取率如此之低,落榜再正常不过,有学可上才是祖坟冒青烟。
他是城市里最普通的小青年,脾气还可以,叛逆心不严重,圈子小,父母疼爱,姐姐照顾,朋友颇多,成长按部就班,平安和顺到连和亲人生离死别都没有经历过。
他真正遇到事会发慌的,一发慌就胃痛,一胃痛就想吐。
他停下来喘息,干呕数声,大黄狗在他身前狂吠、转圈,催促他快走。
他急促呼吸,心脏急跳,过了几分钟才略微镇定了些,开始一手扶着山壁一手托着姥姥,竭尽全力继续向前,汗水沿着额角滴落。
最困难的还是下山,背上的姥姥似乎越来越重,他完全看不清脚下的台阶,每一脚踩到实地靠的都是运气,以及每一脚后面都可能是双双滚落山崖的厄运。他在心里暗自祈祷天快些亮起来,可夜晚顽固极了。
姥姥的头无力地捶在他肩膀上,双臂下挂,他再次看到了姥姥的指甲如墨染一般黑。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疾病的表征呢?姥姥刚才说的到底是“凡事”还是“凡是”?凡事怎么了?凡是又怎么了?和前些年报纸上所说的“两个凡是”有牵连?
“真后悔没……喊上……淳于扬……”他喘着说,“那家伙……可能……力气比我大些……”
另一边。
淳于扬面色漠然,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们正在对峙,分为两派:一派是司徒湖山和唐好,他们是唐家的人,正一左一右守着祠堂小院的院门;另一派是淳于扬、周纳德和离离,淳于和周并排坐在祠堂门口台阶上,离离则躺在地下。
离离的意识清醒,但全身麻痹,因为她刚才故作镇定、迅速地逃出祠堂时,被唐好手指上缠绕的金针刺到了。她中针后直挺挺往后摔倒,顿时只剩下两只眼珠子能够微微地转动。
唐好根本没料到自己能一刺得中,因此尖叫起来,分外解恨!
“我的针没有解药!”她愉快地宣布。
当然没有解药,那只是麻醉针,充其量厉害一些罢了。
没有人管离离,因为唐好不许任何人动,严令每个人呆在原地。
周纳德反正没什么事,便从善如流,嘴里小声嘀咕着“这个地方太奇怪了,明天早上一定要走”之类的牢骚话;司徒湖山不会去挑战唐好,只皱眉发呆;倒是淳于扬,他几乎立即就想明白了——姥姥有事。
因为姥姥有事,所以唐好在控场,为了给唐缈争取与姥姥碰面的时间,能够途中不受人阻挠或者暗算。以及他们并不信任司徒湖山这个所谓的“表舅爷”,至少唐家的女同胞们不信。
淳于扬探究地望着司徒湖山,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号称唐家的亲戚,实际上却尴尬地不被承认?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司徒湖山应该发觉了,因为他抄手蹲着,和唐好搭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越笑越僵硬,终于不笑了。
唐好并不具备长时间控场的能力,她是所有人里最紧张的,紧张到浑身发抖,说话声音整整高了八度。
于是淳于扬开口:“唐好,如果我们想反抗,就不会等到现在。”
“谁说你们想反抗?我说了吗?”唐好尖厉地说,“我是让你们不许动!”
“请把那个东西收起来。”淳于扬用眼神示意那只青花瓷小罐,“我们还不至于要闹得你死我活。”
唐好警觉地问:“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淳于扬说:“不知道,但约摸能猜到。麻烦你收起来,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很珍贵,用在我们几个身上太可惜了,我敢保证表舅爷,周干部以及我都会好好听你的话,不乱动也不出这个院门。”
周纳德赶紧点头:“就是,小唐妹妹你赶紧收起来吧,我一个农村干部能干啥呀?”
其余人瞥了他一眼,心想都到了这步田地,他居然还恪守着乡干部的人设,这份表演欲真是常人难以企及。
“我们保证不动,一起等唐缈回来好吗?”淳于扬又建议。
唐好说:“好,你看到身后的那口缸了没有?”
第24章 困局之三
淳于扬没扭头,周纳德反倒大张旗鼓地看过去,说:“有缸啊!”
那口缸与碎了的这一口位置对称,分别位于祖宗祠堂大门的左右。因为唐家是砖木结构三进院落,此地又放着许多祖宗牌位,或许还有家谱之类的,一旦失火损失难以估量,所以刻意放了两只大缸作消防用途。
“进去。”唐好命令。
“你说什么?”
唐好说:“你们二位进去,表舅爷扶着缸当看守,正好让我歇一歇。”
周纳德结巴说:“可、可那里面有水,还有什么鱼虫红虫之类的东西!”
唐好把青花小罐的口子对准他。
“好好好我进去!”周纳德招呼,“淳于老弟,来啊,一起啊!”
淳于扬为了表示合作,毫不犹豫地跨进了水缸,周纳德也一边叹气抱怨着一边进去。那缸宽敞,装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当然只能站,不能蹲。
见他们如此听话,唐好放心了一些,不再总举着那只罐子。
又静等了十多分钟,周纳德虽然半个身子泡在水里,但脑袋开始一顿一顿地打盹,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突然他听到淳于扬低声笑道:“周干部,你不太像啊。”
“什么不像?”
“那小女孩儿手上拿的既不是枪又不是炮,你为什么害怕?”
周纳德反问:“那你为什么害怕?”
“因为我知道它是什么。”淳于扬问,“你呢?”
“我……”周纳德说,“我、我还不是因为小姑娘说那是暗器!”
“什么是暗器?你见过暗器?乡里开大会时,你们书记说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暗器?”
“……”
淳于扬用手指轻微搅动缸里的浑水,淡淡地问:“所以周干部,你来唐家有什么目的呢?”
人到一个地方当然有目的,比如办事,游玩,散心,如果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某个场景里,多半是因为梦游。
周干部此行可不是梦游,他右侧肋骨上的伤痕还隐约可见,为了有充分的理由留下,他强调那是被司徒湖山打伤的——打伤一名好心登门走访的乡干部,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所以他是怀揣目的,做了准备才来的,总不至于只为了到唐家的田地里拉一泡屎,为人民群众留些扶贫肥吧?
周纳德愣了半天,突然呵呵一笑,说:“淳于老弟,我的目的你还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淳于扬问。
“我觉得你明知故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