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灵阴阳录完本——by 半盏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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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实在胆小还弱,顾九觉得就拼凭自家四小只,都能生撕了她。可就这样一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孩子也能对一个稚子痛下杀手。若将这点决心拿出来,在生前时就豁出去将真相告诉赖家主,她也不至于是被病故的下场,顾九都不知道是该觉得她可悲还是可恶了。
顾九道:“你是鬼,若你纯善就罢了,但你做出了喂赖长逍吃鬼食一事,赖家主不允许你再留在阳间,赖家主的意思你明白吧。”
“我明白。”青莲说。
赖二肯定会被处置,她的两个女儿日后会被接到赖家生活,青莲以为两个女儿跟着赖家主这个大伯,也比跟着赖二这个不合格的亲爹强。还活着时她不敢对赖家主的人品抱以绝对信任,但死去的这几年,见多了赖家主的处事原则,她已经相信赖家主绝对不会亏待她两个女儿的。
赖家主希望她去轮回,那她就去轮回吧。主要是青莲自己也有感觉,她的执念不够深,魂力太弱,现在不去阴间报道,再过几年她自己也会消散的,那时候就真的没有下辈子了。
之后,青莲又在赖宅逗留两日,看着赖家主拿出证据,将赖二勾结大夫联合丽娘谋害赖长靖的事情报官,亲眼看着赖二被官兵抓走。她那两个女儿因为亲爹被抓而惊惶无比,但在被接进赖宅得知将来会跟着大伯一起生活后,顿时又眼露庆幸,可见她们对赖二有多害怕,最初的惊惶也只是出于日后生活的担忧,当这层担忧不在后,便庆幸自己即将迎来新生。
赖家主最后找到青莲,告诉她赖二名下的所有财产他会原封不动的存下来,等将来她两个女儿出嫁,平分给她们做嫁妆,他这个做大伯的,将来还会添妆,保证不让她们在出嫁时受委屈。
青莲知道两个女儿将来会在赖家主的照料下过得很好后,就彻底放心了,未留下半点遗憾地被顾九他们送走了。
随后几天,顾九和邵逸依然留在了赖宅,照顾赖长逍。
赖长逍醒了,虽保下一命,可身体损伤很大,虚弱地躺在床上,哭着要爹要姨娘。
赖家主对赖长逍的感情很复杂,他疼爱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的存在,又分明是他的一段屈辱。他做不到对这个孱弱的孩子放手不管,也做不到像从前一样嘘寒问暖,只能对他视而不见,将他交给下仆照顾。
期间养病的赖长靖来看过赖长逍,他大抵知道丽姨娘犯事了,具体犯的什么现在除了他爹没人知道。他追问过,但是只得来一顿呵斥,他就不再问了。
赖长靖喜欢听丽姨娘叫他“靖儿”,就像他爹叫弟弟“逍儿”那样,不过他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再见不到丽姨娘了。他从前其实有点嫉妒自己的弟弟,但如今忽然觉得他可怜了。他觉得弟弟不像他,弟弟体会过被娘亲疼爱的滋味,也体会过被爹宠爱的感觉,这种从前有最后却统统失去的感受,应该比从一开始就没拥有过更痛苦吧。
“哥哥。”床上的逍儿看到他,委屈地哭着冲他张开手。
赖长靖走进去,看了赖长逍许久,在赖长逍恐慌的大哭声中,拉住了他的小手,学着父亲那样地叫他,“逍儿。”
赖长逍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出现的稻草一样抓住了赖长靖。小孩子最为敏感,他知道自己好像被姨娘与爹抛弃了,如今宅子里唯一愿意理他的,只有这个沉默寡言的哥哥。
顾九和邵逸在旁边看着,知道赖家主虽然不见赖长逍,却没有阻拦赖长靖过来,也没有告诉赖长靖他被谋害的事情,应该是默许赖长靖与赖长逍接触的。
赖长逍要感谢亲娘对赖长靖的手下留情,若赖长靖真出了事,赖家主绝对留不得他。只是不知待日后赖长靖知道真相后,对赖长逍又是何种态度。
只是这些都不是顾九和邵逸会知道的了,在赖长逍体内的鬼气彻底清除后,顾九和邵逸接过赖家主给的丰厚报酬,离开了赖家。
第127章
客栈房里, 顾九坐在邵逸对面,看邵逸吃长寿面。
今天是邵逸的生辰。
说起来, 顾九的母亲难产而死,所以他的生辰也是生母的忌日。而邵逸更惨,他的生辰与师爹和两位祖师爷的忌日乃是同一天,同时,也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在这一天出生, 出生时溢散的金庚之气杀死了母亲, 两年后, 他又在同一天被道士带走拿去喂阴龙,然后被失去了师父师叔与爱人的师父收养。
所以两人都对生辰没什么盼望之情, 邵逸比顾九还不喜欢过生辰,从小就不喜欢。虽是如此, 师兄弟俩每次还是会按照师父说的,在祭拜完后,给对方煮一碗长寿面。
“好吃吗?”顾九捧着脸问。
顾九会特意将面条只擀成一根, 直接煮成一碗, 叫邵逸吃完前不能咬断。邵逸含着面点头, 又嗯了一声。其实邵逸现在的心情还好,时间能抹平一切, 他会记住小时候的遭遇与造成那一切的罪魁祸首, 却不会沉溺于悲伤和愤怒中。
早春的天气, 对邵逸的体质来说, 已经相当于是夏天了,因为煮的面,未免放久了面条坨掉,所以面条还热的时候邵逸就开始吃了,吃热食对邵逸来说有点难受,此刻他鼻子上已经浸了汗珠,顾九伸手给他抹掉。
顾九说:“今年祖师爷他们,就要多收一份祭品了。”
道观里留了人,包富贵肯定也要祭祀一番的。往年他们的忌日,除了他们师徒三人,道观山脚下也有一些村民会祭祀,也难怪祖师爷能在酆都摆上面摊了,每逢忌日和鬼节之类的祭祀日,收到的祭品都够吃到下一年的了。
而如今顾九和邵逸还挺能挣钱,给他们准备的祭品只会比往年更多。这样也挺好的,像他们师爹祭品拿的多,可以拿去给同事们打好关系之类的,以后遇到事情譬如过年借用路牌这事就好办得多。
顾九和邵逸如今的关系虽然亲密无间,不过相处模式除了比以前黏糊一点外,也没什么大的变化,邵逸也不会因为谈恋爱了就从锯嘴葫芦变成话痨,他话还是那样少,基本上还是顾九说,他偶尔点头或是出声附和。
邵逸吃完面去放了碗,回来的时候顾九正拿着钱袋子,将银钱往桌上倒。他们两个一向是顾九管钱,这几天为了今天的祭祀买了不少东西,也花去了不少钱,顾九习惯性每天点一次银钱,做到心中有数。
他点钱时,会将小山魅们叫出来,让它们待在旁边,指着银钱教它们,什么是银角子,什么是铜板,什么又是银锭子。小山魅们跟懵懂的婴孩一样,好奇是好奇,但一时间却是记不住的。
在顾九不厌其烦地与它们每天互动后,呆呆的小山魅们终于会给顾九回应了,面对顾九的询问,四小只基本都是瞎指一通。顾九也不恼,相反顾九觉得小山魅们从无到有,再从没有回应到现在的瞎指一通,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小弟就比较恨铁不成钢了,作为一只聪明的猫,它都知道什么是铜板什么是银锭子了,这四个小崽子居然都还不知道。这四小只多半时候都是它在奶,它也是随时在言传身教啊,小崽子们咋就没继承到它的聪明呢。
小弟若能开口说人话,恨不得摁着它们的头大声说:崽啊,阿爸对你们很失望!
现在的小弟自然不知道,在它不懈的努力下,四小只掌握的第一门外语,就是喵语,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整天喵喵地和顾九与邵逸说话,可叫两人头疼了一段时间。
而且它们学会的第一项技能,是如何精准快的抓老鼠。早已经不差钱不愁吃的顾九和邵逸,那段时间每天都要丢掉无数的死老鼠,然后还要去劝以为他们不喜欢老鼠的四小只,不要再抓蟑螂和死蛇回来了,蛇就罢了,蟑螂这种东西,你们老子娘真的爱不起来啊!
其实每次碰到需要解决问题的主顾们,对顾九和邵逸来说,也是一次休息时间,虽也有事情做,却比宿在外面好很多。
离开赖家后,他们将这个小镇周围的标记点都清理完毕,然后是向下往乡村延展下去。
这天他们在外面清理完一个标记点时,雾沉沉的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他们过来时就注意到来时一路都没有供他们歇脚的破屋和村子,如今树木刚发春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虽有驴车,可也禁不住雨水淋。他们看了看地图,在地图上看到前方不远处倒是有个村子,便赶着车往那边走,希望能在那里成功借宿。
驴车跑起来没多久,忽然看到前方路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冲他们招手。两人拦在路中央,驴车过不去,便是邵逸不想停车也得停。
“何事?”邵逸问他们。
女人是个二十一二的年轻妇人,男人看着比她大些,大概二十有五,两人手里都拎着包。女人之前没看清楚邵逸的样子,喊停车的时候声音很大,这会儿见到长相俊逸的邵逸,登时就瞪圆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邵逸。
他身边的男人注意到了,不满地用胳膊撞了女人一眼,惹得女人不满,理直气壮地在男人胳膊上掐了一下。
男人痛得龇牙咧嘴,不敢再对女人表现出不满,只捂着胳膊不满地看邵逸一眼,用那种浓浓的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大兄弟,你们要经过怀头村吧?下雨了,你们捎带我们一程。”
换平时邵逸早不爽地瞪过去了,但他们去借宿的村子正好是怀头村,他自己无所谓,只是下雨天顾九不好受,于是他只能点头,“上来吧。”
话刚落,那女人就抓着车把往驴车上爬,顾九往邵逸身边挤了挤,给他们腾地方。
女人就想坐在门口不进去,火辣辣的视线一直盯着邵逸看,不光邵逸不爽,顾九也十分不舒服,这可是他男人呐。
顾九扭头,贱兮兮地开口:“大娘,你往里坐点,还有个人没上来呢。”
比起顾九,女人虽然年纪是要大点,可也远不到被人叫大娘的份上。女人瞪着顾九,“小兄弟怎么说话呢这是,我哪有你叫的那么老!”
顾九扯扯嘴角。
男人上来了,女人想让男人坐进去,她坐外面。男人哪愿意,一个劲将她往里推,女人只得吞下话语不甘不愿地挪进去。
驴车重新跑动起来,车子里忽然传来小弟的怒吼声,然后女人跟着惊呼一声。
男人忙问:“咋的啦这是?”
女人怒声道:“这小畜生抓人!”
顾九探头往里看一眼,见原本在里面睡觉的小弟已经醒了,正蹲在他们的家当上面,露出两颗利齿,警惕地看着女人。而女人手背上多了几条抓痕,没见血。
顾九冲小弟招招手,“要出来吗?”
小弟不动弹,没有出来的意思。
顾九看了一眼小弟爪子下面,本来捆的好好地包袱开了一个结,顾九凉凉笑了一下,“大娘,你坐车就坐车,别乱翻东西,我家这猫可是会抓小偷的。”
女人面红耳赤:“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偷你东西?”
顾九原本很平和的一个人,可这女人用那种赤.裸.裸的眼神盯着邵逸看,叫他十分不高兴,他也就丢掉了那几分平和,不客气道:“比声音大啊?我可不怕,再嚷嚷就下去,走你的路去吧。”
邵逸见势,让车速慢慢缓下来。本来他是担心顾九淋雨受冷才搭上这俩人的,既然这两人这么不识趣,惹顾九不高兴,就让他们下去。
女人不忿,想再说话,无奈就这么一会儿雨越下越大了,男人不想下车,赶紧小声劝阻,“好了好了,少说两句,离家还远,你真想走路回去啊?”
女人肯定也不想走路,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把气撒在男人身上,再度拧了拧他胳膊,低声骂道:“孬种,别人欺负你女人你也不管,我怎么嫁了你这样的人!”
男人被她说的挂不住面子,但又实在惧内,只能脸色难看地忍了。
顾九就不再管这两人,小弟看着家当,不怕他们再偷东西。就这么一路到了怀头村,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男人和女人下车,这两人也不知是智商低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还是觉得外人帮他们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下车了也不说声谢谢,女人更是冲顾九翻了个白眼,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一个白眼更是毁得彻底。
这两人下车后,见顾九他们不仅没离开,还驾着车往村里去,正好奇时,就听一声哭嚎在前方传来。
顾九他们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朦胧的雨雾中,几名男女举着被雨水打湿的白幡,当头一个中年男人,举着的竹竿上挂着一间衣裳,在雨里颇显诡异的飘飘荡荡。
“敏妮儿!”
“敏妮儿……你在哪里。”
“回来呀,敏妮儿。”
虽然仪式不太标准,但顾九一眼看出这些人是在叫魂。
那女人见此,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的悲伤与严肃,或者说她不在意,大喇喇上前,张口问为首的中年男人道:“六叔,你这是在干啥?敏妮儿咋啦?”
六叔摸了摸脸上的雨水,“敏妮儿魂丢了。”
女人顿时惊讶,然后用一脸八卦的语气问:“魂丢了?好好地魂怎么丢啦?”
六叔在雨水中的身体抖了抖,“敏妮儿跟我说,她看到曹成业了。”
“曹成业?”女人没好气地又翻了个白眼,“他又怎么了?”
女人翻白眼的样子很好笑,可六叔一点也笑不出,他用十分惊恐地眼神看着她,说:“因为我告诉她,曹成业在两天前死了,她一惊,魂就丢了!”
“啥?”女人和男人异口同声,“曹成业死了?”
“死了!”
“两天前死的!”
然后顾九和邵逸就看到,这两人先前还无所谓的表情,慢慢也变得和六叔一样惊恐,或者说是比六叔还要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