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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迫成为万花的日子里 番外篇完本——by 青衣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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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李唐不会亡,何必裴元拿命去挣。
裴元听完,突然嗤笑了一声,说:“你倒是看得开。”
“……师兄可有鸿鹄之志?”苏浅抬眼望向裴元,轻声问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裴元听了一怔,下意识的皱眉呵斥道:“胡说八道!”
苏浅轻笑了一声,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他还真怕裴元存了点鸿鹄之志来着。
“行啦,船到桥头自然直。”苏浅把二郎腿放下来,掸了掸外衣,眉眼舒展开来,“我们这种小人物,有人在乎吗?没有。”
他想了想,眨了眨眼说:“不然我先派人去刺杀一下安禄山?师兄你觉得如何?”
“……”裴元一时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苏浅之前还在讲顺其自然,下一刻就能和他讨论起要不要刺杀安禄山,这脸翻得比翻书还快。
苏浅用指节扣了扣桌子,随即起身向外走去:“师兄我先回去了……”
他掀开帘子,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看向了裴元:“师兄,此去千万小心——若是你去了,‘活人不医’到了我手上那我万花谷的招牌可能就保不住了。”
“滚!”裴元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一甩袖一盏油灯飞了出来对着苏浅那张俊脸砸了过去。
苏浅见了裴元动了怒气,赶忙扔了帘子就跑,带着一串笑声渐远。
裴元坐在椅子上气了一阵,喃喃自语道:“还有阿麻吕在,‘活人不医’这块招牌哪轮得到他!”
第一百二十四回
万花七试, 试尽风流。
苏浅被裴元领到考场的时候, 脸都绿了——无他,裴元给他找了一个童试的场子,在场都是不满垂髫之龄的小孩,只有他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杵在那儿,如珠峰立于深渊。苏浅的脸上满脸都写满了崩溃,看得裴元都忍不住泛出了一丝笑意。
两人先对一旁的乌有先生和子虚先生躬身行礼, 这二位才是本场正儿八经的考官。
不过显然子虚乌有二位先生并不放在心上, 两人把他们的棋盘挪在了一旁, 专心致志的下着棋。见他两行礼,挥挥手就算是见过了。
“坐。”裴元手中孤心笔一点旁边一个座位,示意苏浅落座。
“是。”苏浅拱手为礼,洒然落座。
——其实心里委屈成了一只狗子。
“师兄——”苏浅拖长着调子叫着裴元, 希望裴元能放他一马。
裴元:面无表情.jpg
苏浅一看没戏,当着一群小师弟小师妹的面前也不好做一些更无赖的举动,只好眼巴巴的看着裴元坐于案首, 斯里慢条的捧着茶盅喝茶,一边让弟子将试卷一一下发。
苏浅一手支颐, 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膀上滑落至手背上,又被他自己握住,无聊的在指尖转了好几个圈,才任由它落下。苏浅感受到了了其他人的目光,随着目光而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发卷子的那名弟子愣怔的看着他, 见他一笑,脸上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匆匆忙忙的把卷子放在了苏浅桌上,去下一个弟子那边散发试卷。
“啧啧……”苏浅眉目舒展,笑眯眯的看着裴元。
“啧。”裴元呻了一口茶,低眉敛目只当没看见苏浅那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模样。
苏浅也不在意,低头开始攥写试卷,所幸题目本来就是给这些小弟子考得,裴元还没恶毒到给他换试卷。苏浅行云流水一般的写完,一旁有弟子前来奉茶,苏浅接了茶抿了抿,裴元恰好巡场走过来,看见苏浅要起身,一只如玉般的手搁在他肩上,轻轻往下一按,他淡淡的道:“坐着。”
苏浅顺从的坐下……
然后一脸懵逼的看着裴元给他发了八张考卷。
苏浅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面前的考卷,又看了看面前难得露出丁点儿笑意的师兄,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大世(师)界(兄)的恶意。
“看我做什么?”裴元不动声色的问,长久以来的相识让他能够看出苏浅藏在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下细微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一点愉悦之色。“师弟,还不快快动笔?”
苏浅小心仔细的把满脸妈卖批藏好,温和优雅的回答:“是,师兄。”
得,做吧。
裴元眉目一动,别开身去顺着考场一个个巡视了过去,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天空某一个方向——那是花海的方向。
万花的风从来都是柔和而又悠远绵长的。
风从花海带来的不止是混杂着药草与花木的香气,还有成片的花瓣雨。
阳光钻开云层轻轻地落在每个人身上,为他们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许多小弟子看到这一场花雨都忍不住抬头仰望,因为年纪小而显得格外的圆的眼睛里似乎跳动着快乐的光。苏浅抬头去看,一片花瓣落在他的唇上,他伸手取下这片花瓣在指尖把玩着,眉目舒展而惬意。
裴元目光近乎温柔的看着这一切。
这世界中,总有一些人、事、物是值得用一切去换的。
在七试结束的那一日,裴元留书一封,离开了万花谷。
苏浅捏着那封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的呢?他垂下眼眸,什么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这种话……不骗骗你,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去送死呢?
+++
而长安之内,山雨欲来。
安禄山在洛阳称了大燕皇帝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城内弥漫着一股子人心惶惶的味儿。不少警觉些的百姓人家已经悄然收拾包袱往乡下老家撤离了,哪怕是老家就是长安的,也尽量的往长安郊外搬去,有的干脆就躲进了深山里,当山民,也比没命了好。
那些胡人杀起人来可是不眨眼的,没见着那群胡人士兵每天都在内城里头杀一个老太太,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什么,总是引了不少游侠儿来救,这几日菜市口摞起来的人头都有房子那么高了。还听说消失了好几个女孩子……最惨的那一家,死的女孩儿才七岁,被那狗娘养的胡人给看上了,她娘要去救,最后也没回来。隔日尸体赤-裸地扔在了菜市口,都看不出个人样儿了。
连武侯巡夜的时候都怂得不行,不说好几次唐无渊回来的时候手脚不够利落,落了半个身影或是一片衣角在他们面前,那些鬼鬼祟祟,举家收拾东西偷偷摸摸从狗洞逃离长安城的百姓们自以为躲得好,其实大半个身子都在外头。
以往警醒的武侯们此时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是没看见似地从他们后边儿打马而过,嘴里还笑嘻嘻的说要去找平康坊的娘子们喝上几杯,听个小曲儿。
“听说那平康坊里来了个精通胡旋舞的小娘子,不过二八芳华,那一身皮又白又嫩,腰肢又软,将那胡旋舞跳得那叫一个勾魂。”有个武侯和同伴说着,露出了一点色授魂与的神态,惹得同僚们都哈哈大笑。
“长得如何?”有人问。“可是美若天仙?跳胡旋舞的小娘子若是长得不怎么的那可是大煞风景。”
“啧啧,那自然是美得很!”
唐无渊藏在一旁的桥下,被划伤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他也不拘什么,用随身携带的水冲洗了一下,冲去了血渍的皮肤煞白,丑陋的刀口横在其上,露出一些粉白色的肉理。
他皱了皱眉,用药粉胡乱的裹了,给自己包扎着的时候武侯们依旧在进行他们对于女人的对话。
“当真?”有一人说:“你记得不?就是前些年那个……叫牡丹的女娘吧?那才是真倾国倾城,就是不知道比起杨妃娘娘如何……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许久不曾见过牡丹娘子了,也不知道被哪家悄悄收去做了小。”
“牡丹娘子?”有人顿了顿,接到:“我记得她,的确是美得很……我记得她善翻云覆雨手,到现在似乎都无人能出其左右。”
唐无渊用牙齿咬紧绷带,给自己的疗伤告一段落,耳朵却还听着这帮子武侯闲聊。几人已经开始聊起了着牡丹娘子到底是跟了谁的问题了。
“听说她相好是顾家的公子,最后一次出场子似乎就是去那顾家的堂会。”
“我怎么听得不是?牡丹那女娘当过刘相公子的外房,后来不是被赶了出来?”
“那等美人,居然舍得将人赶出来?”
几人讨论了一阵,有人冒了一句出来:“你们这就不知晓了吧?那牡丹分明就是跟了她的相好跑了……她身边不是有一名青衣的琴师么?就是他。”
“这我倒是不知,你说说?”
唐无渊听完这一段愣了一愣,好半天才想起来,苏浅身边似乎是有两名红颜知己,其中之一名唤‘牡丹’。
武侯们的声音渐远,唐无渊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又收拾了药品,深吸了一口气,潜入了黑夜中。
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身形轻巧的落在了一个缩在墙角畏畏缩缩的男人面前。男子大约四十来岁,普通百姓的打扮,满脸的风霜和憔悴,在巷子的末端焦躁的走动着。他看见有人落下来先是一惊,就着月色看清唐无渊的那块面具后,小声的问:“大侠,是不是……”
唐无渊没有出声,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男子愣怔了一会儿,睁大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下一息,这个男子猛地跪了下来,给唐无渊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大侠!多谢大侠!小老儿无以为报,下辈子给大侠当牛做马……”
唐无渊冷淡的侧身避开了:“拿钱办事,与人消灾。”
男子连忙从腰带里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的针线很笨拙,靛蓝色的粗布上似乎绣着一团绿乎乎的玩意儿。唐无渊看着那一团绿线,心想怕是原来应该是要绣个竹子,或者是荷叶吧……
看见荷包似乎有些皱,男子连忙把它给抚平了,这才双手奉上,有些沙哑的说:“大侠这……”
“怎么?你不想给?”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的问。
“不不不……这怎么敢……只是这……”男子有些犹豫。
唐无渊伸手取过荷包,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一个物什,他嫌弃的将那个荷包扔回了男子手上,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男子拿着那个荷包,好一会儿才从地上起来,他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影,他悄悄地溜回了不远处的家。
那是一个简单的院子,昔日也是小富之家,可惜失去了女主人,到处都透出一股子残破的味道。男子打开房门,里面赫然是一个灵堂,两个排位置于其上,两侧的白色的烛火跳动着,香烟袅袅。
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去,摔倒在地上,他看着手里的那个绣得一团糟的荷包,痛哭失声。
唐无渊回了暂居的客栈,将今晚获得的东西扔在了桌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圆乎乎的铜钱在桌上滚了两圈,最终停在了一堆铜钱的旁边,成为了其中的一枚。
第十三枚,他在心中默念。
这样的任务,他已经是第十三次接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浅哥思想一时没转过来,汪不要讨厌我家浅哥QAQ,汪
第一百二十五回
因为裴元出走, 谷中就轮到苏浅主事。百里香成熟在即, 孙先生近日住到落星湖去采草药去了,三星望月的凉亭清理了出来,苏浅没事儿就歪在里头,吹吹从花海飘来的风,看书捣药又或者处理一些杂务,也很是自在。
“见过苏师兄。”有弟子向苏浅见礼。
苏浅听到有人唤他, 将手中书卷摆在一旁, 问道:“何事?”
他一抬头, 就发现眼前的弟子年纪还很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满脸稚气,眼神很是坚定。
见到是个孩子, 苏浅的口气更柔和了:“有何事要寻我?”
“师兄,我要出谷,我是来拜别的。”小弟子说:“师兄不必劝我!我家在长安郊外, 凤翔山庄附近,据说安贼作乱, 已经快打到长安啦,我不放心我爹娘,我要回去看下他们!”
苏浅心下一愣,柔声说:“外头危险,你年岁尚小,师兄派人去接他们来谷中可好?”
“多谢师兄!”小弟子满脸坚定:“我自己去就好, 不必劳动其他师兄弟。”
“不算劳动。”苏浅招招手,让他近身来。小弟子一愣,走到了苏浅身前。苏浅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叫什么?”
“菘蓝。”
苏浅听了名字,便知道这是杏林门下的弟子。“菘蓝,你年纪还小,谷外人心险恶,又逢乱世,你一人实在是太过危险,师兄派人与你同去可好?接到了爹娘,就早早回谷中来。”
菘蓝那小脸上满脸都是纠结,终于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大声喊道:“我不回来了!我要去参军!我要去打那帮子胡人!”
“胡闹。”苏浅将他按在座位上,训斥道:“你才几岁?就要去打仗?你以为是在谷中陪那些木人玩儿?”
菘蓝反驳道:“我十二岁了!若是在谷外,一家之主也能当得了!”
“我知道我武功不好,但是我医术在七试中评了甲等中!我能去当军医呀!多治好一个士兵,就能多杀一个胡贼!”
“出门在外,还需要盘缠的。”苏浅道:“并不是如同小说传记上什么医者白衣飘飘然而来飘飘然而去,双手不触俗物,总是要吃饭喝水住宿的吧?你有吗?”
菘蓝道:“我制了许多九花玉露丸!张伯给我换了整整十金呢!十金都够在长安城里买个宅子了!”
苏浅沉默了一下,前阵子似乎就真有人接了谷中那个一百瓶九花玉露丸的任务,还特别快的就完成了,当时谷中议论纷纷到底是谁这么无聊,没想到居然是菘蓝。
“你一定要去?”苏浅问道。
“是!”菘蓝的脸上很决然,他的神情苏浅突然觉得很熟悉。他突然就意识有这样的表情的人是劝不回来的,如同他如何劝裴元也无法让裴元更改决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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