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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梦沧澜——by流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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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要自立了!"
听到怀曦这样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能揣摩到帝王的想法,于是,就有很多人站了出来说道:"这样的叛逆,定要好好镇压。皇上,打吧!"
怀曦端坐御案之后,抚着刚刚冒出青髭的下巴,不作声,旒珠后凤眸深深,看着堂上迟迟没说话的人。
沐沧澜看了四王一眼,双方难得共同选择了沉默,四王挑了挑眉,眸里掠过丝阴寒的笑意。对此,沐沧澜只是报以一笑,温文有礼,也有力。
四王轻哼了一声,站了出来,按老习惯并不施礼,昂首道:"皇上,我有话说。"
少年天子的声音还是如往常样彬彬有礼:"皇叔摄政王亲讲。"
"我反对派兵。"四王大声言道。
此言一出,举朝皆惊。
四王于是回看了沐沧澜一眼,那人的眼神却已再不在向他这头。
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这样注视旒珠之后,沐沧澜仰首望去,只看见灿灿一片光华,掩了那曾经熟悉的眉眼。而耳中,那沉然无波的语调里也已渐渐再不能找到那曾经的少年,只有那九五之尊在九重帝座上言道:"哦?为何?"冷冷的声音喜怒不辨。
"如今天下初定,民生凋敝,又加上最近闹这新政,鸡犬不宁。百姓生活尚未安稳,国库也还十分空虚。"四王回答,振振有词,"此时,不宜动兵,当以安抚为主。"
九五之尊的声音还是冷冷的:"那依皇叔说:怎么个安抚法?"
四王又看沐沧澜一眼,沐沧澜这次终于回首,眼神倥偬交汇,四王忽露出一笑,转头对怀曦道:"皇上啊,其实你也用不着费心镇压,那南泗不是临着云孟吗?那云孟国主不是前两天还上表来提过亲,想把女儿献给皇上。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他那头肯定是早得了南泗叛乱得消息了,所以就来试探朝廷,跟咱们讲讲条件。他只要能当上国丈,就肯和鎏水一起夹击南泗。我们则无需动用朝廷兵马,光办场喜事就能都解决一场叛乱。皇上,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怀曦看见面前的旒珠为自己的喘息拂得一阵轻晃,透过那摇曳的光华,他注视着阶下那人的反应:一向针锋相对从无畏惧的人竟然始终沉默,垂敛的长捷如两扇紧闭的深门,任人心中雨打梨花酸楚遍地,却无动于衷。
玉阶下的大臣们终于听见皇帝开了口:"朕不想将自己的私事与朝政混为一谈。"
四王早有预料的笑道:"皇上此言差矣:天子无私事。大婚乃是天下大事。"
话音未落,便有不少臣子附和,老成保守的是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帝即满十七,是到孕育子嗣的年纪了;新锐进取的则是想皇上大婚便很快能亲政,自己官位也就更牢靠;而更有些脑子活络的则是希望皇帝大婚能大赦天下,或许能将这些"苛政"缓上一缓。总之,是各人有各人的打算,但都众口一词的表示赞成。
怀曦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吹得旒珠激荡,声声轻响竟像是隐隐闷雷,惹得人心中无比烦闷,这么多天,他终于第一次朝向那人,问出了口:"太傅看呢?"
奇怪,怎会如此清楚的看见他勾出一笑,如霹雳裂开了长空,一声炸响:"臣亦赞同。不过那云孟郡主才貌尚未可知,不如先迎进京来,同其他宗室少女一起参加遴选,由陛下亲自定夺凤冠金册归属。"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赞同!,还要给他一群女子挑选!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明明知道坐拥天下的人唯一想要的就在他身前几步之外!他,怎么说得出口来?!怀曦喉中一阵似血似气,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陛下?!"众大臣都对他这莫名的怒气又惊又疑。
唯有四王扬着唇角,眼中只有一人身影。
沐沧澜仰视御座之上,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御案之后,皇帝则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狠狠的收紧。
于是,后面侍立的老内侍胡福立时扯着公鸭嗓子喊道:"退朝--"
虽然没有明确的旨意,但还是有些消息灵通的人为皇帝大婚的事忙碌起来,全国上下继新政之后又很快为这桩更热闹的新鲜事而兴奋,各式消息传得满天飞,一会儿说什么云孟郡主已经进了京,一会儿又说要立的皇后是内阁某成员家的闺女。热热闹闹之中,仿佛那边疆的战事已然消融在了这一片喜庆里。
于是,梨花疏雨中,敲开太傅府大门的客人并不惹人注意。
正在堂里读书的人却握着书卷就走到了廊外,不顾春雨沾湿了随意披拂的薄薄青裳--"师兄?!"
"太傅。"雨地里的人并未打伞,一身刚劲线条任雨打风吹。
"在这里还叫得这么生分?"沐沧澜摇头而笑,边将他迎入屋内边问,"你不是在蓟镇吗,怎么回来了?"
来者正是由沐沧澜亲自重新安排的戍边大将--紫金将军瞿濯英,这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他更是沐沧澜的同门师兄。只见他并不忙回答,反上上下下打量着沐沧澜,边打量边道:"沧澜,你怎么比当年瘦那么多?"
沐沧澜看看自己宽袍大袖,不在意的笑笑:"哪里就瘦了?"
"怎么没有?"瞿濯英振振有词,"当年你十岁的时候就有百来斤啦。"
最端方的人难得面上一红,反驳道:"那也还不是被你们几个师兄给喂的!师父将我拣上山去,整整三年,你们都只管拿好吃的给我......"谈及幼时光景,最冷清的人亦难得有了丝动容:"那时候,要不是有师父,有你们,我早不知流落到何种境地了......"
瞿濯英却是一笑,道:"是你自己命好。"r
沐沧澜摇头,轻轻一笑:"江南一叶,随水飘零罢了。"
庭中雨落,淅沥有声,一时的沉默听得分外清楚,瞿濯英望着经年未见的师弟,终于爽朗笑笑:"说到江南,你可还记得秋红?"
"这么多年了,师兄还不忘取笑我。"沐沧澜苦笑。
"取笑你干吗?"镇边虎将亦露出温暖神色,道,"告诉你吧:如今,她是你嫂子。"
"啊?"也不知多久未露出这般轻松的笑容了,权倾天下的人此刻亦笑得如同少时,"恭喜师兄。"
"同喜同喜。你呢?你也不小了吧,太傅大人。"
沐沧澜神色一敛,转过身去。
只听瞿濯英轻轻问道:"难道四王他还......"
无人看见沐沧澜眼中闪逝的粼粼水光,只见他轻轻摇头,将手里书本放下,待转过身来时已又恢复了如常的静雅,笑道:"师兄,你千里而来,可要让小弟好好招待。"
"好,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无端愁雨,无穷无尽,紫禁深宫,雨打梨花。
年轻的皇帝约了年轻的臣子下棋,最后却成了他看梨花,臣子看他。
郑风如心里明白,面上却还是那般懒懒散散漫不经心。也不知这样熬了多久,终于听见皇帝道:"风如?"
"皇上。"
怀曦手里捻着枚棋子,眼里映着落英纷繁,悠悠道:"南泗的事,你怎么看?"
郑风如早有准备,答道:"南泗叛乱,只怕早有预谋。"
怀曦点头,眸心深深:"朕也觉得这叛乱来得非同寻常,还有云孟,这起兵、提亲都好像是说好了的一样。"
"只怕朝中也有人和他们勾连呢。"
怀曦并不意外,更深点头:"朕明白,朕绝不会中他们的计。"
"皇上英明,那皇上有何圣断?"郑风如凝视对面天子,只见那微挑凤眸之中渐渐透露出寒光:"打!"
虽有预料,却还是为之一震,郑风如弃子起身,立而言道:"皇上,恕臣直言,目下一无将,二无钱,的确不宜再兴战事。"
"朕已调瞿濯英入朝任兵部尚书,领兵前往南泗平乱。"
"可是,皇上,瞿濯英虽是天生将才,但南泗地处南疆,疫障遍地,又远隔千里,粮草难济,恐怕此役胜算不大。"
"怎么?难道连你也要劝我去跟那些人妥协?"
"皇上......"郑风如看见那双凤眸四溢着无数情绪,冷暖交织,无尽哀伤,无尽怨恨,亦有无尽希望。
"朕就不信,朕不能用自己的能力保护好自己的东西!"
熟悉的光闪在那凤眸眸底,像是情浓时镜中的自己,郑风如再也劝不出口来,半晌,只轻轻道:"那皇上,调瞿濯英的事,您和太傅说了没?"
"还没,怎么?"怀曦未明说怕他知道后反对,已然暗中下旨,只说是京察,而四王那头竟也配合,一道旨出去也未有阻挡。所以至今,一切都还瞒着那人进行。
却见郑风如郑重道:"微臣愚见:皇上还是和太傅说一声吧--那瞿将军乃是太傅的师兄啊。"
"啊......"皇帝放下了手中棋子,站起身来。

七 我有梦兮(下)
雨中廊下,梨白漉漉,如烟似纱。
"干杯。"瞿濯英举杯。
沐沧澜却未端杯,反问道:"师兄,到底你为何而来?"
瞿濯英缓缓喝下那杯酒去,方道:"皇上调我也来京察。"
"京察?"
"有消息说:察好了就升我作兵部尚书......"瞿濯英挑挑眉,却见对面人神色一变,忙笑道,"你放心啊,我真是没想来抢你的差使啊。"
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兵部尚书一直是由沐沧澜兼任,所以瞿濯英才这般打趣,但谁都明白此刻任命这个兵部尚书的含义:谁当了就是谁要领兵去南泗平叛。而更深的思虑则更让沐沧澜不寒而栗:是什么让那孩子下了这般大的决心,不惜一切也要出兵,还竟绕过了自己这个首辅下了这样的旨意!
"哎!哎!"瞿濯英唤他两声,酒杯在他面前晃了几晃,却也不见那沉思的人有反应,便叹了口气,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锦盒来,丢到那人面前。
"这是什么?"沐沧澜终于回神。
"冰敬。"瞿濯英答。
只见沐沧澜拂袖欲走:"你怎也学会了这个?"
瞿濯英一把将他拉住,却遭对方直觉的一挣,不由喃喃:"还真有什么洁癖啦,以前可没见你有这臭毛病。"
沐沧澜终于没移步。
瞿濯英就笑笑的将锦盒递到他眼前:"打开看看。"
沐沧澜接过,却是扔到了雨地里。
"哎,你!"瞿濯英万万没料他竟高洁如此,忙从地上捡回那半湿的锦盒,"‘沐头'!你哪里还是‘沐头',简直是石头!你看看这里头是什么东西!"说着打开了锦盒。
一枝花苞办绽的梨花赫然躺在其中,淡淡香气弥漫。
"这......"沐沧澜终于接过那锦盒。
"山里春来得迟,你们这里都开败了,我们那头还有这样一枝初放的,想起你素爱此花,就顺手摘了来,谁知你倒......"说着摇头苦笑。
沐沧澜拿出那支梨花,笑得沉湎:梨白,自己曾经多么执着于这一片清明颜色,而如今......那一片洁白只觉刺人颜面。
瞿濯英却以为他还在为先头的事别扭,就道:"你这个臭脾气,也不知怎么当上的太傅,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呢?我看你是肚里连句话都放不下!"
沐沧澜听了,终于扫了郁郁,回道:"我只知道某将军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罢,二人不由都放声大笑,似乎青葱岁月仍在眼前。
未让人通传就走进府来的人一进内院,就听到了这样的笑声。
怀曦不由一愣:多久未听过那人笑了?那人更从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恣意欢笑,而自那天以后,就连无声的笑意也再难寻。想着,脚下就停了下来。
"皇上?"郑风如见他停步,并不意外,但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不得不出言提醒--那九五之尊的人竟施展轻功攀上了太傅府院墙。
"别说话,跟朕过来。"怀曦示意他噤声,自己则向院内望去。
院内,阵阵豪放嘹亮的歌声穿越了高墙。
他看见:他的戍边大将击节而歌,青瓷酒杯亦能敲出金石之响;
他看见:他的太傅、他的老师在雨中舞剑,和着那惊涛拍岸似的节拍。
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长发未束,如一条墨色流瀑飞流直下,随人清越动作而散出道道浪花。银珠飞溅,落在那一泓秋水般的长剑,落在那一道剑光般的人影,只见那青裳单薄掩不住那匀停身形,亦遮挡不住那风狂雨骤,不知是天风还是剑气拂开了那青青前衿,一片如冰似玉的肌肤莹润在绵绵细雨,好一片肃杀剑光,好一场淋漓春雨!
疏狂如斯,飘逸如斯,清华烂漫,真一枝--
清癯国色,惊艳天地!d
此情此景,如何能错过,如何能放得开手去?!
待郑风如好不容易找到把梯子,还没上去,就看见怀曦已轻轻跃了下来,却又回首望了一眼,仿佛那幽深凤眸能穿过那院墙,投入一蓬熊熊的火焰。
"走。"少年天子只说了简单的一个字,就再不回头。
郑风如却不由也向那座院落看去,只见院墙下落花满地,原来已是开到荼蘼。
朝阳殿内,难得召见自己的人竟还没有来,面前的宽大御案上横七竖八堆满了奏折,最上头的那份眼看就要掉到下面的砚台里去,沐沧澜便走上去挡了一下,顺手想搁到一边,却发现四周都乱得往那堆上面放都危险,于是只得动手清理起来。
这几份是工部的,这几份是说京察的,这是鎏水的八百里加急......一一分门别类归整,思绪也随着纵横开去......
想到刚才分手时的场景,一向轻狂的师兄难得露出凝重神色,郑重说道:"沧澜,你万不可将私情带到朝上,为我的事与皇上争执。"
"怎么?师兄难道也认为沐沧澜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沐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关键不在我认为,而在别人怎么认为。"
"出兵的确并非上策,师兄啊,不管是为了谁,你这兵,我也是真舍不得动啊。"
"我明白:我这支兵将来或许还有别的大用处。"瞿濯英洞若观火,神色清明,"沧澜,我当然了解你的用意。你沐太傅是一心一意辅佐幼主,我等也是忠心耿耿为了朝廷。我瞿濯英虽多年沐浴皇恩,却也不只是天子一人的奴才,更是国家的军人!我知道是谁领我们保家卫国,没将一腔子热血白白抛洒,谁将会开创个政通人和的盛世大治。但,军人头一条便是军令如山。为防兵权旁落,天朝军法:调兵要么是圣旨、节杖加虎符,三者缺一不可;要么是内阁代朱批票拟加上摄政亲王两人以上之签章。不然,我们将士即使有勤王之心,也是寸步难行。"
"师兄不必多虑,今日是沧澜酒后失言。请师兄放心,有沧澜在一日,便总会想出两全之法,决不会有让边关将士为难的一天。"
瞿濯英却哈哈大笑:"傻‘沐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大丈夫本就应该青山埋骨,马革裹尸。倒是你,这朝堂之上才是如履薄冰,一不小心才是万劫不复。"说着,伸手拂过那自小看大的眼角眉梢,难得的没再遭躲避,轻叹:"你比我小着四岁呢吧,不到三十的人,怎么眼角都这么皱了?"
"呵呵,兴许是笑得太多了呢?"终于躲开那关怀的手,"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你可还记得少年时我们弟兄赤足踏白浪,面对滚滚长江东逝水,立过什么誓言?"
"一展所长,泽被天下,创它一片清明河山!"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耳际,仿佛还是那飞扬的青春少年,别人仍是这般清流标举,而自己则早已......沐沧澜不觉露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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