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妖番外篇完本——by 白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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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锦乌沉的眼睛静静看着他:“所以你同意了”
顾少爷点点头:“我悄悄听温戈说过,将军说到做到,我要是死了绝对会被丢回去——我一点儿也不想见什么老乡。”
胥锦微微一笑:“温戈帮你们结契?”
顾少爷眉头展了一展:“是啊,温戈是国师嘛,什么都会。”
德显公公前来禀道:“燕云侯大人和瑞王殿下正好在明德殿遇见,这会儿要走了,顾少爷、胥锦少爷,烦请随我来。”
顾少爷疑惑道:“太后不留他吃饭吗?”
德显公公笑笑道:“太后礼佛,按时按点诵经,大人就先来见陛下了。”
胥锦和顾少爷到明德殿外的台阶下时,裴珩正好走下来,身边有一名紫袍男人,面容俊美阴丽,与裴珩站在一起竟不分上下,俱是一等一的风流。
裴珩朝胥锦笑了笑,胥锦便过去,那紫袍男人略一挑眉,顾少爷迈着慢悠悠的步子低头跟在胥锦身后走去。
“这位就是胥锦?”紫袍男人轻笑道,“难怪……原来如此。”
裴珩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陛下方才也这么说。花重,你的原来如此又是什么意思?”
紫袍男人笑道:“自是终于明白世上真能有人让你收了心,收得合情合理。”
裴珩摇摇头懒得理他,对顾少爷笑了笑:“气色好多了。”
顾少爷笑吟吟地躬身一礼:“许久没见王爷了,难怪我一见胥锦哥哥就亲近,王爷的朋友都面善。”
裴珩对胥锦介绍道:“这位是燕云侯,走,出宫慢慢聊吧。”
燕云侯把顾少爷拎到跟前:“又吃桂花糕了?你不是发誓不吃同类么?”
顾少爷理直气壮,踢踏着步子抬眼回瞪:“谁说我吃了?”
燕云侯于是敛了倜傥的眉眼,低头些许,嘲笑道:“弗含宫的桂花糕,隔着八百里就能闻见,要想不被人发现呢,你可以吃完了再生嚼些葱蒜。”
顾少爷朝后一躲,怒道:“你是狗鼻子吗?”
燕云侯把人往胳膊底下一夹,悠哉道:“哎呦,待会儿你走回府去,今儿晚饭站在旁边看着本侯吃。”
胥锦在旁假装没听见,裴珩拉着他的手腕往前去:“花重的臭脾气多,别跟他学坏了。”
胥锦轻笑,反手在袍袖下握住了裴珩修长的手。
第29章 花重
裴珩与花重许久不见,自长庆门出宫后,乘马车穿过江陵逐水闹市,在鸾金楼前停下,四人一同进了酒楼清座雅台。
裴珩总是闲逸洒脱的,燕云侯花重则是带了些许浪荡的慵懒,仿佛用酒色刁媚凝成的一个人,眉眼挑得极艳丽。裴珩在他的衬托下简直是清雅如宣墨,带着三分苍白的病气,越发不近尘俗。
鸾金楼在江陵的建得豪华而逶迤,重重楼阙铺展而开,数层檐塔错落着透着天边的京郊远山峰岭,这片群楼有个妙处,便是一整天里,不论清晨还是正午,都令人恍若置身暮色,而暮色时分正是闲散时辰,一进这鸾金楼阙,就像不用再管通身俗务,甩手投进这笙歌无忧的世界。
胥锦就在这楼阁雕栏旁坐下,对面是一身柔软白袍的顾少爷,望过朱栏,外头隐隐繁华闹市间游走着细白的雾气,江陵已属南边,从前从长安迁都后,皇帝们每每都会娶一个氏族出身于漉江以北的皇后,北边的兵马以淮阴、瀛州、历州等北方军备营,接连成坚不可摧的北军区,再向北便是北疆大营统率的全线疆土。
侍者一来,裴珩先让顾少爷点了喜欢吃的,又给胥锦点了些合口的,胥锦喜欢甜,喜欢纯素的食物,花重半坐半倚着:“两壶吴钩。”
“回京留多久?”裴珩问他。
“这次可以留久些,孙潇邑到南诏了,淮王殿下还特意传了信让我多给他历练历练,我一走,他留在那儿放开了自己历练。”花重笑道。
花重是燕云侯,封地本在北方朔水六州一带,却因带兵,常年戍守南疆边线,常居之处便是南诏府,裴珩总说他等同于有了两处封地,一处放着收租,一处用来练兵,是大燕史上最阔绰的一位侯爷。
孙潇邑则是淮原王妃孙氏的弟弟,淮原王爱护王妃,连带着对亲眷都很好,花重与淮原王母族又是同系,淮原王妻弟托付给他照顾阵子也是不可推辞。
花重在无所谓的事情上都是抱着很散漫的态度,这种麻烦也是能躲就躲,回京过几天舒坦清闲日子。
酒菜一上来,花重一口不吃,他回京第一顿都是如此,只喝酒,顾少爷毫不客气,身条纤细了些,却胃口不错,见了佳肴就开心得弯眼笑,花重时而自斟自饮,时而与裴珩对饮,裴珩却不让胥锦碰酒。
“这么清心寡欲做什么?”花重替胥锦不满,“少年人正是酒醉入江湖的好时候,眼下不喝,难道老了屋檐底下佝偻着看雨喝?”
裴珩不理会他歪理邪说,胥锦酒量尚不知深浅,万一喝醉了又得用那条漂亮尾巴把他缠一晚上。
“东海一带竟是这么人杰地灵?以后我也得争取跟江州军换防一阵子,看还能不能遇上这般人才。”花重对胥锦显然评价颇高。
裴珩道:“你是看不清眼前好,南疆十万大山能被你捡着一个顾少爷,运气很好了,天下钟灵毓秀哪能都被你遇见。”
花重趁机又欺负顾少爷:“看,初见以为是个宝,结果娇生惯养,又爱吃又难养,啧啧,人牙子都不敢拐你。”
顾少爷一抹嘴巴,横过胳膊肘一撞他:“吃不穷你家的,能者多劳,你有钱阔绰,就多给天下分担一点,做什么那么多怨言。”
“一入京城嘴巴还利索了,看对面那酒楼大堂说书的,你明儿自己出去,我给你配一把惊堂木,自食其力去吧。”花重道。
顾少爷不理他,哼哧一声自顾自吃了。
裴珩对胥锦道:“看见王府了?”
胥锦收回视线,点点头:“扶桑一开,远远就能瞧见。”
江陵淡淡烟雨中,远看去千百屋脊瓦檐,一抹高大红云般树冠隐隐可见,王府的轮廓隐没在无数民居深宅间,胥锦还见到无数若有似无的妖气和灵力在京城百坊上空,这里住着许多人,也有许多妖,市井间什么都见怪不怪。
“南疆可是有一座法王窟?我听闻那里有件异宝。”胥锦问道。
裴珩点点头:“法王窟是有,异宝似乎被燕云侯大人给扔出去了。”
花重握着酒壶笑道:“那法王窟里只有一颗假明珠,看起来像是从石头上生的,其实就是江湖骗术,骗人香火钱,蛊惑人去许愿,我到下面军部去看演练,途经时候看见,就随手给化湮粉了。”
胥锦便笑:“大人和我家王爷一样,一眼看不出是武人。”
花重大笑:“吕厄萨说我俩是远看花瓶,两军对垒,站在阵前就让敌军轻敌,我却没觉得有这效果来。”
裴珩眉头一抬:“吕厄萨过几日闲了,咱们便到我府里聚聚,你那宅子莺莺燕燕甚是进不去人。”
顾少爷可怜巴巴道:“王爷,我想去你府里借住,他一回来就有一百个姐姐要在侯府门口见他,何时进出都费劲。”
花重抬手在他要夹松鼠桂鱼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快去吧,别哭着求我要回来。”
顾少爷一股腮帮子,闪电般偷了他酒杯抿了半杯:“去就去。”
花重又正了神色,对裴珩道:“这阵子京城人要来得全了,你可知陆大将军这几日也就回京了么?”
裴珩的手指僵了一下,神情罕见的一言难尽,胥锦侧过头:“怎么了?”
花重垂了垂眼,又抬眼对胥锦笑笑:“老冤家,陆大将军跟你家王爷不甚对付,但这次你们在莱州,江州军和王爷合力接手鎏金矿,也算时隔日久缓和了些。“
裴珩蹙眉道:“他才在京城和东海驻港来回一趟。”
花重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最近京畿调动,可能是为了这个。”
花重回京一趟,府上访客实在多,他也不在外久留,一道听了会儿曲子便先散了,改日再同聚。
回府,胥锦问裴珩:“陆大将军是陆眷卿?”
裴珩换下外袍,颔首道:“是他,大燕也没有第二个陆大将军了。”
“你跟他怎么了?”胥锦上前给他解开内袍衣带,又顺手在腰间扶桑刺青上抚了一下。
裴珩拍开他的手:“他是我半个师父,从前闹了不愉快,许多年未见了,倒不是刻意回避,只是每次都恰好错开,譬如这次去莱州,他来我往,就擦肩而过了。”
胥锦顺手取了单袍给他披上,又像模像样给他伺候着整理好;“承胤,你一直没想娶妻么?”
裴珩笑道:“我娶你罢,你这很会伺候人。”
胥锦听风就是雨,往前凑去,嗅了嗅他一缕头发:“你是不想娶啊。”
“不光不想娶,也不想被人问。”裴珩显然是从前被问烦了,他又道,“你见花重身边的那位顾少爷,觉得他如何?”
胥锦神情认真许多,思忖后道:“今日我敛了灵力,还是感觉得到他的确底子弱,不过底子弱不代表本事弱,他像是灵元受过损伤,给我讲的事情里有很多残缺的部分。”
裴珩神色赞同,胥锦问:“他和花重也不是关系那么好罢?”
裴珩点了点头,神情很平静,道:“他原本是南疆一位小王爷的妖奴,前些年南疆进犯,花重带燕云军荡平了十几座山头的大营,那小王爷死了,顾少爷险些也死了,不知中间什么事,最后他把顾少爷带回来,妖奴结契只能续到他身上。”
胥锦蹙眉:“顾少爷不记得这些了。”
裴珩转身拉着他往书房去:“以我了解,花重应当是做了很对不起那小妖的事情,他是个冷心肠,总归不会轻易给谁身上费那等力气。”
第30章 白鹤
胥锦听了顾少爷的事,问裴珩:“燕云侯和顾少爷结契已经多久了?”
裴珩道:“南疆进犯是三年前的事,就是那一年。”
傍晚的京城烟霞漫漫,两人在扶桑树下相对而坐,胥锦闻言沉思,不知走神走到了哪里,裴珩伸手挑了他一缕黑发:“回京后就闲这么几天,等莱州案宗处理完递过来,会有阵子忙乱。”
“你从前根本不在王府住的,对不对?金钰说你从前一直在外,过年也未必回来一趟。”胥锦干脆躺在廊下长凳上,头枕着裴珩的腿。
裴珩在他眉骨上抚了抚,没赶他,“从前漂泊不定,现在是富贵闲人,多少人做梦不敢想的。”
“你不会一辈子都在这儿。”胥锦躺在那里,夕阳的红色映在他的侧脸,他道,“海里的鱼,天空中的鹰,王府不过是你落脚的地方而已,你的剑法包罗山海,气象万千,小院怎能关住你呢?”
裴珩心头一动,笑了笑道:“不,你若看过历代的史书就该知道命运叵测,富贵不可一世、最后不得善终者,或是几起几落,今日位极人臣,明日阶下囚,一切都是可能的。我在这里困一辈子也未必不可能。”
胥锦抬眼,躺在裴珩腿上,看着上方裴珩瘦削的下颌,“有我呢,我带你去天涯海角,没有什么值得让你被困一辈子。”
裴珩半晌不语,手指穿插在胥锦的青丝之间,他倚在廊柱上,狭长的眸子半闭,苍白的脸如玉。
宁谧的黄昏很快被打破,宽敞的庭院上方,一双大翅膀扑闪着一开一合盘旋了阵子,而后俯冲着缓缓降在地上,一双细长的鸟腿踏在落花上,优雅地收了翅膀。
是一只白鹤,修颈白羽,带着仙气。
亮眼的出场被胥锦破坏了,胥锦腰上微动便坐了起来,一脚踏在廊凳上,微蹙眉看着 那白鹤,抬手接住一朵落花就以花为飞刀推了出去。
那白鹤似乎有一套完整的落地姿势来展示自己的仙气与优雅,被突然中途打断,长腿一下子四仰八叉连带着翅膀扑腾,好歹夺过胥锦的攻击,几根白毛飘荡着落了地。
白鹤的长喙一张,扯着嗓门骂起来:“做什么!册那!尊主你又吃错药了吗!”
在旁好整以暇的裴珩道:“尊主?”
白鹤的声音是个十二三的小女孩,可骂起来颇有市井妇人的气势,若顾少爷在,想必会很乐意求教。
胥锦不耐烦地道:“你认得我?什么尊主?”
白鹤扑腾几下,摇身一变变成个十二三的姑娘,面貌清丽漂亮,却是一身粗布短衫乱糟糟地搭着,一身火红的衣裳衬得像是胭脂缸里捞出来的小丫头。
小丫头眉头一挑,很有江湖气息,阴阳怪气一哼唧,不情愿地道:“别装蒜了尊主,你要是真不当这妖魔道主了,赶紧说话算话把魔界恶法境继承给我啊。 ”
小丫头又十分谄媚地朝裴珩笑了笑:“神君也在呢,你们看着都不怎么想我啊,我被葵川拦在云府海境外头好多年了,找到你们可废了我半条命,毛都飞得不亮了。”
胥锦和裴珩看着她宛如看着一个可怜的小神经病,小丫头一下子委屈了,好像刚才油滑的一面只是她的保护色,瞬间哇哇大哭着扑向裴珩:“你们真的不认我啦?我要死了我的心碎啦!”
胥锦半路把她扯到自己跟前:“闭嘴安静哭!”
小丫头一下子闭了嘴,安静地流泪:“尊主,果然是逗我的,你从前都是这么骂我的。”
裴珩有些于心不忍:“别骂了,小姑娘而已。”
小丫头眼泪流两道变四道:“神君,你从前也是这么护着我的,慈母严父,不许不认我!”
裴珩:“……”
胥锦没有赶走她,因为自己曾见过的残碎画面之中,裴珩的确就是上神。
龙章飞奔着过来:“哥哥!我……这是谁?”
龙章满头小辫跟着他一起刹住,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小丫头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