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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如死完本——by 回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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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床头嗯了声,不再留我。
第二天下午一点,我坐着方晓敏开的车再次来到医院。
席宗鹤东西并不多,我们到的时候他自已经收拾好了,换上常服,正坐在病床上玩手机。
五年的空白,他是该好好补补。
见我们来了,他站起身,非常自然地双手插兜,朝方小敏抬抬下巴道:“就这些东西,走吧。”
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我。
他自顾往外走,我连忙跟上,问他:“午饭吃了吗?”
席宗鹤身高腿长,走路生风,我简直要追不上他。
“吃了。”他边走边说,头也不回。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我追了几步,始终无法跟上他的脚步,也就停了下来。
总有些人,是无论如何拼尽全力,也追不上的。
“顾哥,你没事吧?”
方晓敏见我不走了,很有些担忧地打量我的神色。
“没事。”我冲他笑笑,“走吧,席先生不知道咱们车停哪儿。”
方晓敏点点头,像是犹豫良久,还是将话说出口:“席先生总会想起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瞧瞧,连他都看出席宗鹤对我的冷漠,安慰起我来了。
驱车回到衡岳山庄,席宗鹤头一个下了车。门口是指纹锁,他观察一番,也不等我,自个儿熟门熟路就开锁进了屋。
方晓敏将东西送到门口,与我告别。
“那我走了。”
我朝他摆手:“路上小心。”
席宗鹤最讨厌别人闯入他的领地,因此无论经纪人也好,助理也好,都是过门而不入,从来没进过屋子。
方晓敏走后,我拎起行李往大门走,手指握在门把上,不一会儿电子音响起,门锁提示已打开。
进到屋里,我正要换鞋,就听席宗鹤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
我抬头看去,他站在客厅的一面墙壁前,正拧眉望着墙上的一幅画。那幅画整体是黑白色的,乍眼看过去一片凌乱,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只有当中一团蜷在黑暗中的球体,可算是个主题。
我换好拖鞋,走到他身旁,与他一同看向那幅画,或者说照片。
“这是你的儿子。”我一言不合就丢出重磅炸弹。
席宗鹤果然懵了,不可思议道:“我还有儿子?他多大了?现在在哪里?”
我望着墙上那张超声图,叹口气道:“他没能出生。”
如今科技发达了,在欧美一些地区,比如加州,可以选择人造子宫代孕。同性之间,可以通过精子转化成卵子的技术达成同性繁殖。然而同性之间要孕育子嗣成功率还是比较低,就算用最好的人工子宫,也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中途流产。
这个孩子,是在三个月的时候没的,用的是席宗鹤和我的精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要孩子,大概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是会有繁衍本能吧。
我要不是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从小对父亲这个角色深恶痛绝,说不定也会屈服于这种本能。
席宗鹤是用钱买下我的精子去做的代孕,言明孩子和我没关系,以后也不会叫我爸爸。我不介意,就当捐精了。
我没想到自己对这个孩子也会有期待,但当席宗鹤兴奋地告诉我胚胎顺利着床时,我心里是高兴的,那种情绪发自内心,我不知道是不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只知道在此之前它从未出现过。
很不幸,胚胎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停止了发育,我们运气不好,成了那百分之四十。
他没了以后,席宗鹤意志消沉了很久,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三个月来,他已经将能买的婴儿用品全部买齐,堆的家里都不能看了。
我也难过,但我恢复比较快。
我习惯于把难过的回忆锁进记忆深处,席宗鹤却和我相反,他近乎自虐的不允许自己遗忘那些记忆,非常极端,非常偏执,比如江暮,也比如这张照片。
听到自己并没有莫名多出个儿子,席宗鹤像是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手指在我和他之间比划了下。
从生物角度来说,好像是这么回事,虽然我并没有他的抚养权。
“嗯,我们的孩子。”我厚着脸皮承认下来。
席宗鹤闻言目光复杂地看了我片刻,又去看那张照片,还用手指触碰那上面小小的胚胎。
我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在家都是自己做饭,和席宗鹤住一起后,因为他不喜欢家里出现陌生人,做饭这项重任也就包在了我身上。
方晓敏每隔几日便会送一车新鲜食材过来,只要我在家,席宗鹤就会让我做饭。我不在家,他就让我做好了再走,要是去外地拍戏实在日久,他就让我包好足够的馄饨饺子冻在冰箱里,供他日日食用。
我曾问过他吃多了不腻吗?他回答我说就喜欢吃面食,天天吃也不会腻。
席宗鹤失忆加上他要和我抢角色的冲击,让我无心做饭,晚上将冰箱里还剩的馄饨拿出来,凑合着吃了顿。
席宗鹤倒是没有意见,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吃这些面食。
吃完了晚饭,他回他那屋,我回我那屋,两人各自无话,一夜安稳。
第二日一早,我早早起床,全套准备好出门时,席宗鹤也推门出来了。
我与他打了个照面,主动道了声早安。
他眉眼困顿,忍着呵欠回了我一句早上好。
我衣着整齐,他也没要问我去哪里的意思,径自进了餐厅。
那里有我为他准备好的早点咖啡,他虽然爱吃面食,早餐却一定要是西式的,还必须要有咖啡。
听到里面陆续传出的用餐声,我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桑青等在大门外,见我上车,忙扑过来问我:“席先生什么意思?你问了吗?”
我托住他胳膊,在座椅上坐好,看到远远的又驶来一辆车,型号颜色都是非常熟悉的,正是方晓敏开的那辆。
我掰着桑青下巴让他看过去:“看到了吗?”
桑青怪叫一声,吓得我立马松了手。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跟你争了?”
我扣好安全带,又看了眼那辆车,叹息道:“是吧。”
第7章
到了约定的地点,自称是导演助理的人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大的等待室。粗粗一看,里面坐了不少人。我知道他们都是和我一样来试镜的,有些叫得出名字,有些叫不出名字。但和席宗鹤比,他们都不是威胁。
助理让我们在里面等一会儿,说到时候会叫名字。
我和桑青找了张空沙发,坐了大概一刻钟,等待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助理让被叫到名字的跟他一起出去。自此之后,间隔长的大概十几分钟,短的也就五六分钟,等待室里的人不断被叫走。
又等了一个小时,等得我都要打瞌睡了,助理终于叫了我的名字。我起身看了看四周,已经没有人了,我竟然是最后一个。
桑青在我离去之际突然抓住我的手,低声道:“别紧张,就算这个角色试镜没成功,我们还有别的机会。”
到底是谁紧张?我的手都要被他抓青了。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知道的,不会有心理负担。”
助理带着我弯弯绕绕走了一大圈,走到一扇标着“会议室”的大门前,刚要推门而入,忽然远远听到脚步声。我朝走廊另一端看过去,就见席宗鹤带着唐丽大步朝我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修身的棕色风衣,头发简单打理了下,造型不会过于时髦却极富质感,衬得他身高腿长,黄金比例。
我没想到会与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一时身体僵住了,连脸上表情都僵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席宗鹤脱下脸上的墨镜,乍一见到我,很有些不可思议。
离得近了,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
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吧。
“我是来试镜的。”
他满脸见鬼表情:“你来试镜?试哪一个角色?”
我报了个角色名。
他诧异地挑眉,就像在看一个笑话,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哦,我也要试这个角色。那就各凭本事好好加油吧。”他唇边带笑,路过我时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都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想鼓励我,还是在向我示威了。
席宗鹤这两年稳重不少,让我都有些忘了22岁的他是有多高高在上,多讨人厌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唐丽跟在他身后,经过我时双手合十拜了拜,无声地做着“对不起”的口型。
我冲她干巴巴地笑了笑,那笑甚至维持不到两人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能跟着名导的助理也是非常有眼力见的,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露出什么探求的眼神。
“请进吧。”等席宗鹤他们走远,他替我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我朝他道谢着进了室内,一眼看到一共三个人坐在屋里,有点像是选秀节目的海选现场,一旁桌子上还堆着不少道具。
最中间的是本片导演马巍相,左边是著名制作人袁安,右边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刘万谚。这三个人号称娱乐圈的金牌搭档,我早就做足了功课,是以不用介绍我就准确的从左到右一一问好。
我要试镜的是部古代权谋大片,暂定名叫《风声鹤唳》,具体的剧本我当然是拿不到的,现在手上的只是一页片段。试镜的角色是一位骁勇善战,野心勃勃的王,和我过去演的傻白甜、高富帅有着本质的区别。我打算把这部电影当做自己的转型之作,毕竟我已经二十八了,青春饭也快吃到头了,再不到出点成绩,恐怕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不要紧张,旁边有很多道具,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挑选。”袁安说话有很重的港台腔,但人很亲切,说话带笑。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往旁边道具台走去。
剑,衣服,玉佩,道具不少,我回忆着自己得到的那一页片段,最后选了把剑。
回到三人面前,我朝他们颔首示意:“我准备好了。”
还是袁安开口:“你就即兴表演吧。”
我得到的那页剧本其实信息很少,就简单说了下角色的背景生平,并给了一些台词片段。
来之前我已经反复背熟了那些台词,袁安让我即兴表演,我索性就表演了一段剧本里的台词。
“这些年,我待你不好吗?”剑尖指地,我绕着眼前空无一人的一小块地面缓缓踱步,“珍馐华服,我何曾亏待过你们姐弟?多少人要我杀你,我都不忍动手,却不想养出了你的狼子野心!”
我执剑的手微微颤抖,眼圈也发起热来。
一幕戏前后不到五分钟,表演完后,我吸了吸鼻子,倒提着剑向袁安三人拜了一拜。
“三位老师,我已经表演完了。”
马巍相手里夹着烟,问我平时还有没有一些别的兴趣爱好。
我告诉他我喜欢画画,画油画。
他来了些兴趣,问我油画难不难学。
“我也学了没几年,耐着性子其实不难画。”
他想看看我画好的画,我不知道这和试镜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欣然翻出了手机里的昔日画作,拿过去给他看。
画里是两叶小舟,一湾码头,夕阳余晖下,海面波光粼粼,将所有事物都染上了金黄的色泽。
三人凑在一起看了起来,片刻后马巍相眯眼道:“画得很不错啊,看来你是个很有耐性的人。”
我笑着摆手:“马导谬赞了。”
马巍相将手机还给我,与左右两位工作伙伴交头接耳一番,接着便让我回去等消息了。
先前还升起一些希望,觉得试镜时间破了十分钟,可能有戏,可对方一说回去等消息这几个字,我就知道完了。回去等消息,这几个字我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我有预感,这次的试镜会以失败告终。
回去的车里桑青可能是见我失落,故意变着法儿的引我说话。
“刚我见到席先生了,他还认得我,问我怎么在这里呢。”
我看他一眼:“他也问我了。”
“我看他脑子挺清楚的呀,记得好多以前的事儿呢,说不定过一阵就全都想起来了。”
我要是也有他这样的自信和乐观就好了。
“借你吉言了。”
下午没工作,我直接让桑青送我去了画室。
席宗鹤的家始终不是我的家,我的房子又被顾霓给占着,不方便总往那儿跑,就在市中心租了个小单间,不住人也没家具,就摆我那些画具和画稿用。
这个爱好也是近两年才有的,席宗鹤喜欢收藏字画,我就想讨他欢心,画一幅画送给他。不想这画技还没练成,他就失忆了。我自己都没了着落,更不要说画了。
我掀开屋子中央盖着画架的白布,露出底下画到一半的葵花田。
席宗鹤复健时,我总爱送他向日葵,因为我觉得这种花饱含积极乐观的精神,一见它就潜意识想到太阳,想到夏天,想到蓬勃的生命力,心情也会变好。
我这画技全靠自我摸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幅画就得画大半年。本以为会在合约期满前画完,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消磨了一下午,回衡岳山庄时已经是晚上六点。
一进门我就看到席宗鹤坐在沙发上闭眼假寐,听见响动,他缓缓睁开黑沉的双目。
“你去哪里了?”
我一愣,寻思着他这是怪我回来晚了吗?
“我,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是胡乱应付他的托词,却引出了早已有所预料的消息。
他懒懒掀唇:“你说和马导他们的饭局?我不喜欢应酬,让唐丽去了。”
果然,这么说,角色已经十拿九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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