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监理会完本——by 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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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办理2013年石佳伟案的警员已经退休了,现在就是溜溜鸟,喝喝茶,带带孙子。刚刚接到花鑫联系的那时候,还恍惚了一阵子才想起案子的事。花鑫听他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有些在意却不明白的细节,显然,这些细节并不重要,因为退休的警员半天才想起来。
在茶楼里见了面,花鑫为大爷叫了上好的太平猴魁,古风茶室里,花鑫亲手泡茶,茶香从闻香杯溢出,缭绕在鼻端,大爷脸上露出几分陶醉的神情。
喝得欢心,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那个案子啊,很简单的。法医鉴定,鉴证组鉴定,再加上犯人的自供,很快就结了。那时候还没觉得有问题,做证据链和结案报告的时候,有两细节我始终觉得有点问题。”
“什么细节?”花鑫问道。
大爷呷了一口茶,说:“当时黎世翔自供,说当晚听见客厅有动静就担心是进了贼,他顺手拿了一把榔头出去,看到石佳伟鬼鬼祟祟的。然后俩人就打起来了。黎世翔的身上也有伤,我们验过之后确定是石佳伟打的。根据他的回忆,俩人没打多久,他就使劲挥了几下榔头,没想到把石佳伟打到柜子的玻璃窗上。一块玻璃碎片刺入石佳伟的太阳穴深达十一毫米,造成他的死亡。”
温煦边听着,边用录音笔记录下大爷说得话。
大爷话锋一转:“后来呢,我们做了详细的调查鉴定,确定了那把榔头是黎世翔从卧室拿出来的,再具体一点,我们的鉴证人员在他的枕头下面发现榔头留下的铁锈残渣。哎,你说怪不怪啊?黎世翔为什么要把榔头放在枕头下面呢?”
花鑫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件事,你问过本人吗?”
“肯定要问啊。黎世翔说啊,他是用榔头修理床板来着,顺手就放在一边了。案发当晚,他听见客厅有动静,就把榔头拿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是那一会儿榔头在床上留下了铁锈残渣。”
这个理由即合理,又有些不合理。只是当时的情况很明显,就是入室盗窃后的防卫过当,所以没有深究下去。
花鑫给大爷递上一杯茶,问道: “除了这个,您还觉得有什么地方可疑吗?”
“有。”大爷爽快地放下杯子,举止间仍能看出一名老刑警的干练,“我一直以为石佳伟和黎世翔是亲戚。”
“啊?”温煦惊讶地叫出声来,“您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大爷点了点花鑫的肩膀,说:“这个位置,他俩有同样的胎记。”
胎记?
温煦歪歪头,一时间无法理解。花鑫也纳闷起来,问道:“您还记得胎记是什么形状吗?”
“俩个圆,上面小下面大。”
“葫芦?”温煦立刻在脑海中画出了胎记的样子。
大爷点着头指着温煦:“对,小伙子形容的很像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葫芦呢。”
“后来呢?”温煦急着问道。
大爷摇摇头,说:“我们做了很详细的调查,发现这俩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都不沾。”
所以,大爷觉得胎记这事真是巧合的让人起疑啊。可是,法医很明确地告诉他们,这就是胎记,百分百不掺假的胎记。于是,大爷以及他那几个同样觉得奇怪的同事,只能将胎记细节放下。
第58章
见面之前,花鑫就想过, 大爷认为可疑的两个线索并不重要, 因为大爷已经忘记了。现在想来, 的确不能称之为可以“翻案”的根据。但, 对监理会调查员的他们来说, 这两点足够可疑了。
谢过了大爷,花鑫带着温煦离开茶馆。回家的路上花鑫明确表示,该回到2016年9月 20日凌晨黎家案的案发时间。
这一路上, 温煦按耐不住心里的躁动, 跃跃欲试。
跳跃时间这种事不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花鑫需要准备不少东西,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打发温煦去储藏室找东西, 而是亲自在里面挑挑拣拣, 又装出一个旅行包。
取出时间跳跃器设定好时间点,花鑫发现温煦正在搓着手臂, 忍不住问道:“你干嘛?”
“冷啊。”温煦直言,“就跳跃这几秒的时间,能冷死个人。”
“还没适应吗?”
温煦撇撇嘴, 觉得这种事跟适应与否没什么关系。
闲话不叙,温煦又体验了一次冷死个人的过程后,从雨雪濛濛的中午跳跃到星月满布的夜晚。
或许是因为只是几天前的缘故,温煦没有什么时间差上的微妙感, 只是为接下来的事头疼。他看了眼腕表,9月20日凌晨04:15。
“四点十五?”温煦自语道, “这么说,黎家夫妻真正的死亡时间是五点十五。”
花鑫打量周围的环境,好确定他们距离案发现场有多远,顺便回应温煦:“我们只有九十分钟的时间,到了五点四十五就会回去了。走吧,应该在前面。”
温煦紧了紧肩上的背带,跟上花鑫的脚步。
秋季的夜晚清凉飒爽,小区内安静如常。昨日来此看到的东西并没有变化,被花鑫偷走行驶记录仪的车辆也还停在原地。
花鑫举头望向黎家的窗户,说:“主案发现场还黑着灯,黎世翔夫妻应该还在睡觉。”
“接下来怎么办?”温煦问道,“他们家五楼啊,你不能像上次那样爬上去,太危险了。”
花鑫闻言不禁莞尔:“当然不能,老板还是很惜命的。”
不能上去,怎么安装针孔摄像头?不装这玩意儿,怎么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对此,花鑫很无奈地说:“因为案发现场情况的限制,我们不能进入。这种情况经常会有,你要清楚这一点。”
温煦抿着嘴点着头:“好吧,我很清楚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
花鑫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慢悠悠地朝着小区一侧走去,在那里,有一辆卖“炸鸡、炸鱿鱼、炸串”的货车。
花鑫边走边说:“如果我们现在上楼,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所以我们要等到案发时间才能上去。”
“不是吧?”温煦惊讶了,“要等一个小时啊老板。”
花鑫把温煦推到货车与楼体的缝隙间,这个缝隙刚好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花鑫说:“是你在这里等一个小时。”
温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就我一个人等?你干啥去啊?”说完,眼睛半眯着,“难道,老板要去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花鑫哭笑不得地问:“温助理,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温煦嘿嘿一笑:“七侠五义。”
花鑫发现,他居然无言以对。最终,只能照着温煦的脑袋扇一巴掌了事。
离开温煦后,花鑫只是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观察是否有异常情况。小区本就不大,转下来只用了十五分钟左右,回到温煦身边的时候,还被助理怀疑是去找地方放水了。
花鑫也钻进缝隙中,跟温煦肩并肩坐在地上,闲聊了起来。
温煦也是好奇,就问道:“老板,你说我现在要是去警察局,能看见自己吗?”
花鑫想都不想地说:“能。”
“真的?”温煦好像非常感兴趣,“我跟自己见了面,会有什么事发生?”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花鑫斜睨着他,“趁着这个时间,我给你科普一些知识吧。首先呢,我们不是空间跳跃,而是根据时间轴进行跳跃,所以,即便看到自己也不会发生任何事。因为,那是在时间轴上属于过去的你。”
温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还是不明白。办理廖文文案的时候,我们好几次回到工地,都是同一个时间点,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自己呢?”
“因为我们不属于那段时间。”花鑫很有耐心地说,“时间轴记录下正确的时间发展……这么说吧,拿程双林的死亡时间打比喻。他死亡的时间是:2013年12月12日,在正常的事件发展中2013年12月12日的工地没有我们的存在,我们是从未来回到过去,所以,时间轴不会把我们的出现记录下来,你也自然不会遇到自己。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刚好相反,你存在警察局是时间轴正常的时间发展过程,而此时此地的你才是不正常的。”
这这这……太烧脑了吧?
温煦一肚子疑问:“老板,既然时间轴不会把我们记录在正确的事件发展上,为什么我们可以改变历史呢?”
“这就是监理会存在的意义。”花鑫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忽然想起不能抽烟,只好拿在手里摆弄起来,“时间轴到底是什么,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谁都不知道。我们能确定的是时间抽在冥冥之中必须保证让某些事物、某个人平顺地发展下去,或者不能让某些事发生,不能让某些人活着。但是时间轴本身做不到这些,它只能以人为性的方式达到目的,于是呢,就有了时间轴监理会。”
温煦明白花鑫的意思,只是明白的远远不及不明白的多。
“老板,时间轴干涉的事件到底有什么意义?就像化工厂,我们改变了历史,化工厂没有爆炸,然后呢?它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花鑫笑着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化工厂起作用是十几二十年后,也许那时候我们都死了。对于时间来说,我们的存在只是一瞬而已。”
人的一生,尽是一瞬。
温煦心有感触,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这句话,等我老得快死那会儿,一定要跟你说一遍。”
花鑫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温煦的脑袋:“想什么呢?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
温煦一愣,真诚地问:“我们会一直到老吗?”
花鑫也愣住了,只是抿嘴笑了笑……
温煦叹息了一声,说:“其实,年纪不是关键啊,万一今晚我就殉职了呢?”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花鑫的神情却黯淡了下来,看向温煦的眼神也有多了一抹忧伤。
“老板,问你个事呗?”温煦越说越是有兴趣,就像个好学的学生,问个不停,“如果我殉职了,监理会会给抚恤金吗?”
花鑫则是哭笑不得地回答:“会,很多。”
“太好了!”温煦完全没有因为涉及到自己死亡的话题而觉得郁闷,反而兴奋地说,“拿你记得,扣了我欠你的钱,剩下的都给我奶奶。”
花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如果我死了,你再找个好个好搭档。”
角落深处的缝隙里,月光都无法映亮花鑫的脸,甚至连他的眼睛都看不清楚。黑暗中,温煦忽然很讨厌这个话题,讨厌说起这个话题的自己。笨拙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怏怏地低下头,抓紧抱在怀里的背包。
时隔多年后,独自一人的温煦回忆这一晚。悲凉的发现,除了他没人知道花鑫说过死了之后的打算,就连时间轴都不能记录下他们曾经的对话。
时间轴能做到的是改变过去,而不是预测未来。尽管,他们对于所处之地而言,来自于未来。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花鑫结束了话题,起身顺便拉了温煦一把。
温煦这才从郁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看了眼腕表,惊讶地发现,他们聊天的过程居然消耗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已经是05:00。
背上登山包,温煦跟在花鑫身边走到黎世翔家所在的楼内,小心翼翼地上了五楼,站在左手边的房门前。门里,有着黎世翔夫妻以及他们的独子,黎月夕。
温煦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办啊?”
花鑫在登山包里取出一个有成年人两只手大小的仪器,仪器很重,显示屏被启动后,呈现出类似灰色的颜色。
“这个是热源感应仪。”花鑫小声地说,“可以感应到热源体,穿透覆盖范围是两百平米。”
温煦眼睛一亮,立刻看向热源感应仪的显示屏。在花鑫的操作下,显示屏出现了一些黑色线条。花鑫说:“这些线条是建筑物的轮廓,能看出这里是玄关,这里是客厅……”
说着说着,花鑫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蹙。
温煦也意识到问题不对劲:“老板,为什么没有热源体啊?”
穿透范围两百平米的热源感应仪中,黎家公寓一个热源体都没有,这表示,公寓里没有人。
花鑫反应极快,他看了眼时间,便说:“现在是五点零六分,快走,黎家人很可能马上就回来,不能碰面。”
对啊,屋里没人,说明黎家人都在外面,按照死亡时间算,他们有可能已经到了小区。
于是,二人忙不迭地跑下楼,又回到小吃车和楼体之间的缝隙中。还没站稳,就见黎月夕骑着脚踏车到了楼门口。
黎月夕还是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他行色匆匆,甚至没有锁车就跑进了楼内。
花鑫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言罢,从登山包里取出一卷胶带。
温煦看着花鑫跑到脚踏车旁边,用胶带分别在前后两个车胎上粘了一些东西下来。随后继续检查属于黎月夕的脚踏车。
温煦观察周围,很担心黎家夫妇回来看到花鑫。他手里还拿着热源感应仪,干脆举起来,朝着远处去感应是否有热源体走近。
慢慢的将感应仪改变角度,突然看到一个很古怪的热源体。
这时候,花鑫已经跑了回来,看温煦拿着感应仪神色古怪,也靠了上去。
温煦说:“老板,这个应该是人吧?”温煦把感应仪递过去,让花鑫更清楚地看到,上面有个人形的热源体以趴伏的状态出现。
花鑫抬起头,看向黑暗中:“大概五十米外。”
“这个人在干什么?为什么把手举在脸的两边?”
花鑫紧紧皱着眉,很快就知道,此人古怪的姿势是什么缘故了:“他手里拿着相机!该死的,这个人是在监视黎世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