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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完本——by 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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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惊险,若非他耳聪手快,恐怕要被容落云逮个正着。为了遮掩,还说些关怀的酸话,为了逼真,还蹲于檐下为其揉腿。
霍临风捏一捏眉头,他所做之事乃掩饰或讨好,总归不是真心。然而他在切切实实做的时候……心无不甘,情无不愿,言语招逗甚至乐在其中。
纠结半晌,他砸了床榻一拳。
闭目,脑中浮出一切之重点,鸽脚纸条写着嶙峋小字——虎疾待愈,暂不可期。
虎,意指他霍临风,染疾未愈,与他递给朝廷的说辞相同。不凡宫果真与长安有消息往来,是勾结命官,还是暗做爪牙?他抬手拽下帷帐,来日方长,且行且辨罢。
一夜过去,无名居的白果树凝了一层朝露,瓦灰信鸽飞出鸽笼,于廊下窗棂收翅。房中床沿搭着一手,修长食指稍抬,鸽子飞掠抓住,一双豆眼滴溜溜地转。
容落云摘下纸条,看完一哂,怪不得霍临风仍未露面,原来虎入江南成了病猫。
他下床沐浴更衣,穿一件窄袖常服,将头发高高扎于脑后。神清气爽,正欲出门却见鸽子没回笼,抓着窗棂看他。
他一头雾水:“连夜飞回辛苦了,吃食儿去罢。”
鸽子跳了跳,不走。容落云急着出门,张嘴眯眼拟一声猫叫:“——喵呜!”鸽子以为天敌来抓,登时挥翅飞走。
第三道子?" 霍乱江湖4" > 上一页          7 页, 藕螅袅俜缫丫搅耍古踝呕锓扛兆龅恼舯3缘降诙觯考霸斗轿⑽⒁徽俨娇猓萋湓凭蛊镒乓恢恍∶浚谔诳拷院舐砦菜烈獍诘础?br /> 隐隐的,还哼着小曲儿。
待对方近至身前,霍临风乐不可支:“宫主,早。”瞧瞧驴脸,再与容落云对视,“没用饭罢,吃不吃蒸饼?”
容落云点点头,他明白这厮笑什么,可是坊集人多,大马难行只好骑驴。霍临风笑完,捧着油纸问:“你吃荤的还是素的?”
容落云说:“都吃。”
霍临风索性全数奉上:“那都给你,我牵驴。”
二人出宫去,初晴的天,影子照出来淡淡的,一个只顾着低头吃饼,幸好另一个牵驴走得很稳。
到达城西的坊集,人稠铺密,叫人眼花缭乱,容落云走马观花,索性下驴与霍临风并行,边聊边走,经过一处摊前停住。
小贩是位老孺,摊子不大,竟是些手工活儿,绢帕、攒丝钗、绣鞋种种。容落云手指刺绣纨扇,建议道:“你可以买一把送给心上人。”
霍临风琢磨,他的心上人……请问哪位?容落云自顾自说道:“我昨日发现,宝萝总是执扇遮面,那你送扇子定能搏她欢心。”
霍临风恍然大悟,暗道投其所好果然管用,容落云竟朋友般出谋划策。“谢宫主提点。”他低头挑扇,可是挑兵器在行,这些玩意儿瞧着都一样。他忍不住问:“宫主,你中意哪个?”
容落云支吾:“黄色那把。”
霍临风抽出,素白扇面桃丝扇柄,绣的是一株白果树。老孺说:“这柄贵些,两面绣可费工夫呢。”翻过一看,背面鹅黄扇面,绣的是一株清白玉兰。
两个大男人,一个喜玉兰白花,一个喜白果黄叶,对着这把扇齐齐心动。霍临风买下,包好塞入驴背挂袋,继续朝前逛了。
途经论茶居,里头口艺人一拍案,声情并茂的故事流淌到街上。霍临风一听,怎的那么耳熟?定睛一瞧,台上之人湛蓝罗袍裹身,竟是杜铮。
他停住,这呆子在做甚?!
实在不能怪杜铮,主子一入宫门将他忘却,他只好找些事做。讲故事省力,他随便说说北边的趣闻,便能引得听客欢喜,得恁多赏钱。
容落云问:“你认识?”
霍临风好没面子:“我兄长……”
他们进去饮茶,临窗落座,容落云盯着杜铮端详。瘦削肩,细长眼,开口便知中气不足,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又看霍临风,对方气沉丹田稳如青松,由骨到皮没一处不英俊。
“你哥哥和你好不像。”他说,“看来一个随爹,一个随娘。”
霍临风掩着心虚,为容落云将茶斟满。恰逢杜铮拍案,故事讲到高潮,周围茶客竟纷纷落泪,仔细一听,讲得是北边一深门大户,小厮与丫鬟私定终身。
一人哭道:“那小厮离府参军,小丫鬟定要嫁作他人妇了。”
杜铮撩袍拭泪,小厮参军走,丫鬟望其归,却天不遂人愿,少爷将丫鬟收了房,待七年后小厮当上将军归来,只剩物是人非。
霍临风险些喷口热茶,这呆子在胡吣什么?一扭脸,却见容落云支着下巴,模样格外认真,待故事讲完还跟着长吁短叹。
掌声雷动,杜铮捧着小碗要赏,一圈绕完行至窗边。少爷!他瞧见霍临风,眼中登时蓄水儿,又瞥见容落云,于是把眼泪生生倒流回去。
霍临风咬牙:“哥哥。”
杜铮一抖:“……弟弟。”
容落云旁观“兄弟情深”,口润舌清后想起花缸还没买,于是搁下茶钱走人。霍临风抱肘跟在后头,杜铮牵驴,三人在街上闲逛。
一处摊前停下,容落云兀自挑选,那主仆二人等候。杜铮小声问:“少爷,怎的当大弟子还陪逛呢?”
霍临风说:“还给捏肩捶腿呢。”
杜铮痛心疾首,霍临风懒得理,上前陪容落云挑选。
十来口陶缸垒着,容落云欲买素面无花的,奈何素面的太大了些。正纠结难定,霍临风走来身旁轻巧地说:“大有何妨,再给你捉几条鱼便可。”
容落云点点头,一副听人劝的模样。取下荷包付钱,说时迟那时快,撞来一人抢夺荷包飞奔而去。
“杜仲!”他脱口而出……犹如小儿告状。
霍临风道:“等着。”说罢追了过去。
熙熙攘攘,容落云独立春风,目光追随但寸步不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容心情日记:初春,晴。昨晚杜仲给我做了大保健,有点痛。今天杜仲带我赶集,见到他的哥哥。他哥哥和他差距好大,我却和姐姐一样倾国倾城。我哼的歌的是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也不骑~~~
第18章
长街人潮拥挤,跑不快,霍临风单凭腿脚便速速追上。
他将小贼擒住,仔细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小贼却凹着双目,面如黄蜡,整个人瘦得像一条脱水的干菜。
霍临风夺下荷包,一松手,少年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体力不支跌倒在地。旁边有一条窄巷,这时巷中冲出一位老翁,步缓情急地跑来。
原是一对祖孙,祖父亦面黄肌瘦,似乎生着病,没走到跟前便昏倒了。少年见状,用尽力气爬到老翁身边,用力抱住哭喊。
周遭行人停下,对这副惨状议论纷纷,心肠软的甚至掉了眼泪。霍临风煞是无言,如此情形,他不像失主,反倒像抢钱的恶霸。
他上前一步:“我且问你,为何偷盗荷包?”
少年惧怕道:“祖父快要饿死了,我要给祖父买口吃食。”
这理由看似荒唐,但霍临风俯身,近距离看了看老翁。他曾围困敌军精骑于绝地,人与马活活饿死,情状与老翁颇为相像。
一条性命挣扎于眼前,霍临风掂着荷包,从自己袖中掏出一枚碎银。“去买口吃的。”他丢给少年,“吃饱再犯,我便折断你的双手。”
少年感激涕零,再三做了保证。
霍临风就此作罢,朝回走,距离三五十步时看见容落云。相隔贩夫走卒、男女老少,容落云一株白杨树似的立在那儿,风吹不动,人挤不移。
他阔步过去,递上分文未少的荷包。
容落云接住,向后张望:“贼呢?”
霍临风说:“跑了。”
容落云刚才还乖而有礼,登时横眉冷眼:“你连区区毛贼都抓不住,也配为不凡宫效命?”
霍临风如实回答:“抓住了,但我放了。”他将详情描述一遍,暗暗头疼,毕竟容落云乃匪首恶徒,恐怕定要取那祖孙性命。
不料,容落云听完反问:“你有没有给他钱买吃的?”
霍临风点点头,心下迷茫。
容落云再无可问,也不追究,扭身去找摊主付钱。半人高的素面大缸,老树粗的口径,他轻松拎起绑在了驴背上。
继续朝前逛,行走一段至捉贼的巷口,那祖孙二人坐在墙根儿底下。老翁昏沉,握着半块热糕,少年握着另半块,欲狼吞虎咽但又舍不得大口吃完。
容落云静静望着,少年看见他,居然主动跑来认错。他想,这并非惯偷,更像是无计可施走一回歪路,便问:“家在何处?”
少年道:“瀚州,逃灾过来的。”
瀚州距西乾岭北去三百里,是块富庶的宝地,不过若逢天灾谁也无法。容落云偏头,目光投入窄巷之中,但见成群乞丐于巷中休憩。他踱至巷口瞧得真切些,汉子妇孺,黄口小儿,俱因饥饿而萎靡不振。
他解下荷包,反手丢给霍临风,吩咐道:“买些顶饥的吃食分给他们。”
霍临风得令去办,杜铮跟着,主仆俩就近买来些糕饼,一入巷口便被饿狼似的灾民抢夺一空。
角落隐有嚎啕,是一垂髫女童,容落云穿行至女童面前,蹲下问:“小姑娘,你为何伤心?”
女童泣道:“你要是早些出现就好了……”泪水如珠,断了线地掉下来,“我弟弟,我弟弟就不会饿死了……”
容落云口鼻一酸,这才看见旁边搁着一只小竹筐,盖着布,显然那孩儿刚走不久。他不知说句什么,索性未言一字,起身离开了窄巷。
走出巷口,他看见霍临风,低落道:“杜仲,我想回去了。”
霍临风点点头,待容落云坐上毛驴,他亲自牵绳回不凡宫。
到达宫中后,他又牵至无名居,把驴拴在了院中树旁。都拴好了,人还在上头坐着,他拽拽容落云的袖口:“宫主,到家了。”
容落云回神,下驴,又默默走到廊下坐着。霍临风只得送佛送到西,卸下大缸,注水倒鱼,再撒些饵食。朝外一打眼,那山猫又在偷窥,有鱼有鸟馋死它了。
一切妥当,霍临风告退,迈出门时回头一望,容落云仍低沉地坐着。
他看过太多死亡,早有些麻木,对人命有怜惜之心但无悲悯之情。他以为容落云冷漠更甚,然而今日这一遭,着实出乎意料。
回到千机堂,杜铮已备好热水布巾,还将卧房整理一番。霍临风呼口气,净面后仰躺在床,又被人伺候的感觉仿佛苦尽甘来。
杜铮为他捶腿,煞是心疼:“少爷,你近日都忙啥?”
霍临风细数,给容落云捉鱼,为容落云揉腿,陪容落云买缸……杜铮听罢,长脸皱巴成短脸,如今这般,以后难不成要给姓容的穿衣喂饭?也忒殷勤了!
他读的书少,那句话如何讲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陡地放下心,幸好容落云是男子,非奸非奸,谋取信任掌握根底便好。
“少爷,”杜铮忽生疑惑,“容落云施舍灾民,感觉人不坏呀。”
霍临风说:“许是他今日心情颇好。”
杜铮“哦”一声,见主子闭目似困,于是再不出声,默默整理起竹楼。霍临风静静躺着,鼻息间有竹叶清香,可安神宁绪。
将将入睡时,杜铮跑来:“少爷,怎的官印公文都不见了?”
霍临风哼唧道:“藏将军府了。”
杜铮又问:“为何《孽镜》不藏?!”
好烦呀,霍临风一掌挥倒对方,藏什么藏,他还没读完呢。何况唐祯一门已故去十七年,如今谁若认出此书便是他的知己,暴露身份也无妨。
困意渐消,霍临风索性坐起读书,“擒龙”下一阵为“戏蛟”。
如此过去五日,不凡宫一切如常,只是容落云整整五日未出无名居。又一日,他沉溺书案纸卷中,自鸡啼至黄昏,竟一刻没离开书房。
忽闻刺耳驴叫,他终于肯搁下毛笔,出去见段怀恪立在院中。“大哥。”他招呼,檐下搁着食盒,晌午弟子送的饭他忘了吃。
段怀恪拎来晚饭,说:“你饿着不吃,好歹喂喂驴啊。”
容落云一笑,踱至毛驴面前投喂谷草,摸着驴脸说道:“不好意思,叫你都饿瘦了。”说罢记起前几日赶集,也不知那些灾民情况如何。
段怀恪却为此事而来,说:“城中乞丐日益增加,清晨赴约,河边竟躺满了休憩的灾民,冷桑山后也有不少人弃尸。”
二人朝屋中走,容落云用饭,段怀恪描述城中情况。一番商议后,决定在山下施粥赈灾,容落云闭门造车多日,说:“也该活动一下,我来安排。”
暂且定好,段怀恪回醉沉雅筑,临走帮忙把毛驴牵回马厩。摘下挂袋,发现里头装着一物,拿出是一把双面纨扇。
容落云接过,暗道杜仲粗心,扇子丢了五日都没来寻。他填饱肚子权当消食,执扇出了无名居,慢腾腾走到千机堂外,恰与操练归来的弟子照面。
如潮众人身后,霍临风高出一截,抱着剑缓步而来。抬眼看见容落云负手而立,五日未见竟瘦了些,他率先出声:“宫主,找人吗?”
容落云说:“找到了。”
霍临风指指胸膛:“找我?”待旁人尽入千机堂,他走到容落云的一步外停下,竟有点期待地问,“宫主找我何事?”
容落云道:“今晚准备,明日辰时于冷桑山下施粥放粮,救济灾民。”
霍临风心中暗惊,这人那日就大发善心,眼下竟还要施粥赈灾?他盯着对方端详,瞧稀罕似的,一时忘记答应。容落云叫他看得不自在,眉头一皱:“你癔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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