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密码完本——by 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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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天和伤感地笑了笑,说,“昨天晚上,当他想找我复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快乐,而是害怕。”
天和从床上起身,走出卧室,下楼,打开餐厅里吧台的灯,倒出一杯牛奶加热后,注入些许朗姆酒。阴雨连绵的冬夜里,落地窗外,漆黑的树木依偎在一起,犹如寒冬里情侣的影子。
“我害怕拥有后的失去,害怕熟悉后的陌生,害怕再去经历一次在我还没有真正长大时候,所面对的爱情的考验。”天和来到二楼的走廊里,在堆叠于一处的软沙发上坐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的倒影。
蓝猫小田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一跃跳到天和怀中,天和摸了摸它。鹦鹉醒了,在头顶的架子上拍了几下翅膀,鳄龟则从走廊里慢慢地爬过来,停在天和身边,安安静静地待着。
普罗保持了沉默。
天和:“小时候,大哥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秋姐。我偷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两行字,我这一生都会记得,‘余情未了,必将庸人自扰。物是人非,何苦画地为牢?’。”
普罗:“人不一样,感情也自然不一样。”
天和:“昨天晚上,我很想答应关越,可是再重复一次我们走过的路,最后走到分手,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拉萨那天我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一辈子,这一生里,我不会再谈任何恋爱、再接受任何人的表白,但这不代表我就会和关越重新尝试着在一起,普罗,你明白我的心情吗?我想这也许有点费解……”
普罗:“嗯。”
天和喝了口牛奶,出神地看着玻璃窗,说:“你在学习,还不能理解。”
普罗:“我想听听你的回忆。”
天和有点茫然道:“我不知道……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就在这里。五岁的时候,我们才搬来此处。在那之前,爸爸买下它来有一段时间了。”
天和对这套房子最深刻的记忆,是在自己四岁那年,某一天父亲朝自己说:“天和,我们要搬家了,今天咱们一起,去新家看看。”
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闻元恺刚与妻子离婚不久,已不想在原来的房子里再住下去。这套三层小别墅的上一任主人留下不少摆设,顺手就送给了下一任买家。天和进来以后便好奇地左翻右翻,大哥、二哥与父亲在楼下商量着装修的方案。
花园里杂草丛生,树木光秃秃的,叶子全掉光了,前几天下过的雪还没化完,泥地上残余着小堆的雪迹。
阳光从窗帘后投进来,照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小天和穿着羊绒上衣、格子长裤,围着围巾,走进房间时,在灰尘里惊天动地地连打六个喷嚏。
外头响起汽车声,天和把一个木箱推到窗边,爬上去朝窗外张望,灰蒙蒙的玻璃外,大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强生出租车,关正平带着一个小孩,从车上下来。
小天和拉上窗帘,四处看看,又把箱子推到书架前去,想伸手去够一个密码发报机,那是更早以前留下的东西,历史足有三十年了。
楼下传来父亲的声音:“天和!跑到哪里去了?”
关正平的声音道:“关越自己上去找弟弟打个招呼,带他下来。”
书房门被推开,天和回头,那是他与关越这一生里的第一次见面。
八岁的关越穿了件灰色的修身羊绒毛衣、黑色西裤、擦得发亮的小皮鞋,毛衣袖子捋了起来,手腕上戴着一枚银白色的电子表,脸上带着疑惑,站在门外看天和。
关越比同龄人长得更快,刚满八岁已和天和的二哥、十岁的闻天岳一般高,天和还以为他是个初中生。
“嗨,闻天和。”关越说。
四岁的天和只是点了点头,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不太爱说话了。
“你在做什么?”关越疑惑的目光沿天和的身上转到书架最高处的密码发报机上,继而走到他身后,说,“下来,我帮你拿,太危险了。”
天和便从箱子上下来,关越踢过来另一张小板凳,站上去,刚好够着,并取下发报机,问:“你想要这个吗?”
天和点点头,伸手去接,关越却说:“很沉,你抱不动。”说着把它放在书桌上,拉开椅子,把天和抱上去,天和跪在椅上,好奇地看发报机。
“这是什么?”关越靠在书桌前,手肘撑着桌面,稍稍侧头,观察天和稚嫩的面容与明亮的双眼。天和瞥了他一眼,很快就转过视线,停留在发报机上。
“密码。”天和自言自语道,“它坏了,密码手册在哪里?”
天和从发报机下扯出电源线,这台发报机实在是太古老了,电线被耗子啃掉了漆皮,几根线裸着。关越回身去书架上,抬头看,找到一本发黄的密码手册。
天和拿着插头,爬上桌面,躬身插进墙上的插座,倏然一阵电流通过全身,将只有四岁的天和电得摔了下来,“咚”一声摔在地上!
关越顿时转头,转身冲向天和,天和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关越焦急道:“闻天和!”
关越抱起小天和,把他放在书房中间,楼下关正平喊道:“关越!”
关越已来不及回答,马上俯身到天和胸膛前,听他的心跳,再听他的呼吸,继而跪在他身前,捏住天和的鼻子,深吸一口气,给他做人工呼吸。
按胸膛,人工呼吸,按胸膛,连着半分钟后,天和猛地咳了几声,迷惑地睁开双眼,面前是关越充满惊惧的眼神。
天和:“???”
关越筋疲力尽,坐在地板上,伸手把天和搂到怀里。
天和不明所以,正要起身继续去摆弄他的发报机,关越却把天和斜抱了起来,不管他的挣扎,抱出书房,径自下楼,天和不住推关越的头,说:“让我上去!”
“不行!”关越呵斥了天和,把他放在沙发上。
楼下关正平与闻元恺、闻天衡都笑了起来。
关正平:“关越,喜欢弟弟吗?”
关越却充耳不闻,教训道:“在这儿坐着,东西我帮你拿下来。”
第37章 chapter37
小天和满身灰尘,被关越按住,关越朝天岳说:“看好你弟!”
“关你屁事。”天岳嘲弄道。
天岳正在打电子游戏,招招手示意小弟过来,天和却不过去,始终张望,等候关越拿他的玩具。不片刻,关越将发报机取?5" 图灵密码24" > 上一页 27 页, 吕矗旁诓妥郎希旌捅憧觳脚芰斯ィ盘旌馑担骸疤旌停阆氩鹂纯绰穑课腋阏曳莨ぞ摺!?br /> 关越责备地看着天和,天和却笑了起来,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不要告诉大人们。关越只得作罢。
闻天衡把工具箱放在餐桌上,天和便改变了主意,开始拆那台发报机,奈何很多地方都锈住了,只得让关越帮忙拧螺丝。中午方姨送来便当,餐桌上摊满了发报机的零件,闻元恺与关正平到书房里去聊工作,天衡出去办事,天岳继续打他的电子游戏。
关越打开便当盒,小天和的目光则片刻不离他的发报机。
“天岳,”闻元恺从书房里探出头来,说,“喂你弟弟吃饭!”
“哦!”天岳沉迷游戏不可自拔,午饭放在一旁,自己都顾不上吃。
关正平说:“一拖三,够累的。”
闻元恺笑道:“全靠天衡看着俩小的。”
关越见天和没人管,便代替了天岳,坐到天和身边,开始喂他吃饭。
小天和也没注意关越在喂他——在家里偶尔方姨会喂他,大部分时候自己吃,反正有吃的就行,不管谁在投喂。片刻后天和又张口,指指橙汁,意思是渴了,关越便把杯子拿过来,插上吸管让他喝了口。
午饭后,关越摊开习题册,守在餐桌上,随时提防着天和笨拙的动作划到手。
“小学的课程已经全学完了。”关正平与闻元恺从书房里出来,说,“国内这个年龄,还不能送去念初中,英语已经是高中水平……”
“伊顿公学,”闻元恺抬头,朝餐厅方向道,“关越,去吗?离开家,往伦敦留学。”
关越没说话,边做习题,边不时注意小天和动向。
关正平说:“我大哥还说他尽学些没用的,读哲学历史,不如念点商科基础入门,不让他踢足球,平时也没几个朋友……他爷爷的想法是,喜欢就好,也不勉强。”
闻元恺:“我找天和小姨给他写封推荐信,入学考试能通过就没问题。”
关正平想想,说:“再过几年吧,好歹到十岁以后,不然这么出去,也没人照顾。”
闻元恺说:“伦敦有的是咱们的同学,再不行你跟着陪读去。”
关正平没有小孩,对这唯一的侄儿非常疼爱,希望教给他一点突破传统的东西,让他拓展眼界,多见见世面,然而想到要把一个八岁的孩子送到远隔万里的伦敦去求学,又实在不忍心。
最后,闻元恺说:“我找几个同学,先和关越聊聊,也好先做判断。”
当天晚上,闻家简直热闹非凡,天岳在给班上的女朋友打电话,天衡与助教争论学术问题,关越一边在和爷爷奶奶视频,一边听天和弹钢琴。
闻元恺心想,家里怎么有这么多小孩?
方姨说:“十点了,都洗澡去,谁先洗?”
天岳:“我帮天和洗吧。”
天和:“我不!我自己会洗澡!”
天衡百忙中抽空,朝天和说:“你每回洗澡就顾着玩水了,不行,今天有客人。”
天和朝关越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弹贝多芬听。”
闻元恺说:“关越晚上……”
关越说:“我不和天岳睡,他晚上要和女朋友谈情说爱。”
天衡哭笑不得道:“怎么现在的小孩什么都懂,你和我睡?”
关越:“大哥睡觉踢人。”
闻元恺说:“那你和天和睡,顺便给他读一段书。”
关越点点头,去另一个浴室里洗澡,闻元恺实在是被三个孩子,外加天衡的引力场问题吵得头昏脑涨,方姨却笑道:“等搬新家去了,想吵也吵不到你。”
闻元恺摇摇头,笑着说:“像在演电视剧‘成长的烦恼’。”
天和洗过澡后已经忘了钢琴的事,吹过头发,穿着睡衣爬上床去,整理被子,盖在自己与关越身上。关越挂掉与爷爷的电话,看了眼天和。
天和就像一件精致的珐琅瓷器,关越连碰都不敢乱碰他,生怕不小心就磕碰着了。
“我给你读一段吧。”关越说。
天和:“好。”于是钻过去,努力地挤进关越怀里,就像每天晚上让父亲抱着他,读书给他听的时候,关越小小少年的手臂与胸膛不像父亲,却有种别样温柔的小情致。
天和抱着关越的腰,侧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像每天睡觉前趴在父亲胸膛前一样,等了足足一分钟。
天和:“?”
关越:“……”
全英文版《罗摩衍那》,关越满头黑线。
天和:“书签,第三章 。”
关越感觉要死了,合上书,说:“我给你讲《列子汤问》吧。”
天和茫然道:“那是什么?”
关越把书放回床头柜,摸了摸俯在胸膛前的小天和的头,低声说:“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仑,不至弇山。反还,未及中……”
天和:“???”
天和的古文学得很一般,关越便给他一个个解释,那是列子汤问里有关《偃师造人》的故事,“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天和顿时听得入了神,于是将他的摩诃婆罗多与罗摩衍那抛在了脑后。
“哈哈哈哈!”天和说到这里,小时候的细节渐渐清晰起来,说,“普罗,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关越为什么没有给我念罗摩衍那?因为他看不懂!”
天和一本正经地说:“因为那本书上,译者为了保持神话风格,留下了许多古义词,这家伙一定是因为看不懂,才改成给我讲故事……普罗?”
普罗答道:“我在听。”
“那天开始,他在家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后来再来的时候,就住新家了。关越的故事其实很有趣,只是我都忘了,现在想来,他居然读过这么多的书……怎么了?”
楼梯间亮起了光,那光是从一楼客厅里照上来的,就像有人突然打开了客厅投影,天和下楼去,看见了客厅里开始播放起一段旧影片。
天和:“是你打开了投影?”
普罗:“是的,这是关越小时候的记忆。”
客厅角落里,雪白的墙壁上,雪花点退去,现出过往稍有褪色的景象,那是小时候的关越,手表上自带的隐藏摄像机所录。嘈杂的声音经过了少许过滤,现出旧家里,天和房中温暖的灯光。
手表被摘下后放在床头柜上,朝向全身入镜、盖着被子的两人,十岁的关越靠在床头躺着,小天和抱着他的腰,枕在他的胸膛前,伸手玩他睡衣上的第二颗扣子。
“……夫,班输之云梯,墨翟之飞鸢,自谓能之极也……意思就是,哪怕鲁班的云梯,也比不上……”
天和怔怔地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与关越,那一年他们居然这么小、这么陌生,自己小小的后脑勺朝着摄像头,关越的眉眼间已依稀有了长大后英俊的轮廓,他一边讲故事,一边轻轻地摸天和的头,小天和闭上双眼,睡着了,关越便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下,抬手关灯,盖好被子,抱着小天和睡了。
画面缓慢变化,几秒后切到另一段视频上,视角在关越的右手手腕上,关越从小就是个左撇子,习惯将表戴在右手,摄像头拍不到他,只拍到了新家餐桌对面,埋头认真组装发报机的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