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完本——by 潭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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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煊没说话,汤君赫便伸出手,沿着他的小腹缓慢地朝下移动,但刚接触到那个部位,杨煊就捉住了他的手腕放回原来的位置,不容置喙道:“睡觉。”
“可是你明明就有反应。”汤君赫小声嘀咕,这个发现莫名地让他有些开心。
杨煊又不说话了,只是握着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事实上汤君赫也并没有多么想做,他只是怀念杨煊紧紧搂着他的感觉,如果他们做的话,杨煊就会抱着他,说不定还会亲亲他。
但杨煊拒绝了他,他想了想,借着昏暗的光,撑着杨煊的小腹抬起上身,凑到他唇边生涩地吻他,可杨煊却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床上。
被按回去之后,汤君赫没再继续动作,因为杨煊并没有收回胳膊,而是就着刚刚的姿势搂着他,手搭在他的颈侧。
汤君赫朝杨煊凑得近了一些,他感觉到自己被他哥哥的气息全包围了,这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元旦假期过后,天气持续放了几天晴。高三的第二轮复习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考试成了家常便饭,每个人的桌前都摞着厚厚一沓试卷,用不同颜色的夹子分科夹好。
自从那晚之后,杨煊就再也没跟冯博联系过,冯博发过去的短信也石沉大海般地毫无回应。冯博思前想后,还是趁大课间来到杨煊课桌旁边,但碍于前桌的汤君赫在,他并不直接说明来意,只是叫了声“煊哥”。
察觉出他欲言又止,杨煊抬起头看他一眼,起身道:“出去说吧。”
他们一出去,汤君赫就抬头看向冯博的课桌。那张课桌跟他隔了一条过道,在他前面三排处的位置,他盯着看了几秒后,将视线收回来落到自己面前的试卷上。
“那件事情到此为止吧。”来到走廊上,杨煊开门见山地说。
“怎么可能会到此为止,”冯博并不敢直接反驳,别过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人家母子俩可是要在你家住一辈子。”
杨煊忽然笑了一下,问道:“怎么我家的事情,听起来你比我还要上心?”
冯博有些语塞,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是看不惯么……”
“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吧?”杨煊盯着他,意味深长地问,“那支烟是给我买的还是给你自己买的?”
冯博顿时急了:“煊哥你什么意思……”
杨煊并不绕弯子,挑明意图道:“这件事情你管得太多了。”
冯博继续嘴硬道:“这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那么多。”
“别再动他。”杨煊看着他说,语气里透出警告的意味。
“知道了。”冯博忍气吞声地说。杨煊说的话他自然不敢正面怼回去,他是目睹过杨煊打架的人,况且杨煊还帮过他。
那时他们还在高一,他跟杨煊虽是同班,但却谈不上多熟——除了跟篮球队的十几个成员在日积月累的训练中发展出了兄弟情谊,杨煊一向不怎么爱搭理旁人。
冯博跟篮球队的其中一个队员是初中同学,关系还算不错,那天下午他便借着这层关系加入他们,在体育馆里打了一场练习赛。一场比赛结束后,十六中的人也来了,他们一看就是来挑事的,放着空场地不用,非要扬言和一中的几个人比划比划。不久前的市篮球联赛上,十六中的人屡次犯规冲撞一中队员,甚至将其中一个主力队员撞到腿骨骨折不得已中途退场,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拿到冠军。
这天下午,一中的几个人窝着一肚子火应战,反正不是正式篮球比赛,他们以牙还牙,看准了就撞,都是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场练习赛打得像一场群架。冯博到底比较业余,不光水平比篮球队的队员差一大截,体形也没法跟其中任何一个人相比。他被撞倒在地上,恼羞成怒地冲着撞他的那人吼:“操,高泽你他妈就是一条疯狗!”
那个叫高泽的十六中男生俯下身揪着他的领口,挥拳便揍,他的惨叫声成了助燃的火种,一场蓄势待发的群架就此拉开混战。冯博被揍得缩在地上抱着头,毫无还手之力,嘴上却不肯认输,挨着揍还断断续续地骂:“妈的婊/子生出你这条疯狗,你他妈还敢出来见人,你妈就是一贱三,生出来你这个贱种……”那人揍得越狠,他骂得越脏。
到后来被杨煊从那人的拳脚下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什么人样了。高泽就是市联赛上对着一中队员下黑手的主力之一,杨煊出手自然不会留力。这场架打得颇有种豁出去的狠劲儿,杨煊的每一拳都带着戾气,拳拳到位,将高泽逼到墙角上揍,高泽被揍得狼狈,嘴上却比冯博硬气,怎么也不肯道歉讨饶,憋着劲伺机还手。冯博被打成了一脸熊样,但兴致却不减,缩在一旁给杨煊加油:“煊哥加油,打死这个狗/娘养的!”
当时的场面极其混乱,篮球馆的老板劝架无力,打电话报了警,这场群架最终以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进局子为句号,开始得仓促,结束得混乱。
当时司机陈兴去派出所接杨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冯博。冯博他爸是润城有头有脸的生意人,陈兴便卖了个人情,借着杨成川的名头将他一块接了出来。
出来之后,冯博还不忘跟杨煊道谢:“煊哥,今天谢谢你帮我揍那个婊/子养的,往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杨煊没把他这句话当回事,只是问:“你认识十六中的高泽?”
“啊,”冯博费力地睁着被打肿的眼说,“他妈是我爸的三儿,别看那条疯狗长得比我高,论起来我可算是他亲哥。”
“那你妈呢?”过了一会儿?3" 纸飞机0 ">首页 25 页, 铎油蝗挥治省?br /> “我妈?我妈在国外逍遥呢,”冯博疼得直吸气,“她管不了我爸,也不想管,捎带着连我也不管了,自己去国外过好日子了。”
“想开了也挺好,”杨煊当时淡淡道,“总比被气死了好。”
第五十八章
冯博眼睁睁地看着杨煊转身进了教室,握起拳头在身后的墙上捶了一下。
“还不回教室?”英语老师拿着一沓试卷走过来,看他一眼,“看看你的完形填空做成什么样了。”
以往冯博通常会嬉皮笑脸地跟老师说笑两句,但今天他只是应了一声便朝教室走,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特地朝汤君赫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想到汤君赫也在看他,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
在他看来,汤君赫跟高泽一样可恨,只不过他们一个靠武力扬威,一个靠心机上位而已。他坐下来之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放了回去。
汤君赫看着他将手机装回裤兜里,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渐渐成形……他要将冯博施予他的恶意一举报复回去,包括刚开学那次冯博朝他扔篮球,包括上次他故意错误引导他上山去找杨煊,当然也包括几天前他试图引诱他吸入那支会诱人成瘾的烟……
这就意味着他要在那支烟和冯博之间建立一个直接而有力的证据,一个谁也无法否认的证据,一个让冯博百口莫辩的证据。
——这本来就是冯博自己做下的事情,汤君赫想,他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将事情推入到原有的轨道之中,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而已。就像周林为了逃生匆忙逃走,却猝不及防地被车撞死一样理所应当。
这个计划在脑中成形之后,汤君赫开始随时随刻地观察着冯博,尤其观察他手里的那个价值不菲的手机。作为一个家境丰厚的纨绔,冯博并不甚宝贝自己的手机,有时下了课去卫生间,他会将手机朝桌洞里随手一扔,人就跑出了教室。
而在汤君赫观察冯博的同时,冯博也注意到了这种反常的眼神。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厌烦,如若不是杨煊让他不要再动汤君赫,他真想找人揍他一顿,就像他以前雇人揍高泽一样。
***
一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杨煊去润城本地的一所大学参加了托福考试。杨成川对自己儿子的前途还算挂心,尽管在外地出差,考试前一晚他还不忘打来电话,特意叮嘱杨煊不要忘记第二天的考试。
若说半年前的杨成川还会寄希望于杨煊上了高三能够端正学习态度,一朝变回三年前那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在经历了一学期的成绩单轰炸之后,现在的杨成川已经认清了杨煊不会考上国内好大学的事实,只能改为希望他可以申请一所还算不错的国外学校。毕竟杨煊每隔一年都会去国外的姥姥家过年,英语口语和听力都还不错,再加上他又得过市篮球联赛的MVP奖项,初中时参加数学竞赛也拿过名次,自身经历还算丰富,虽然这个时候申请国外学校的确仓促了一些,但最后总不至于落得个没学上的境地。
“第一次考,能考什么样算什么样吧,”杨成川在电话里说,“要是考得不好,回头我再找专门的老师给你辅导一下,但是态度得认真,不能就去走个过场,知不知道?”
杨煊自然不会忘记考试,事实上,十天之后出来的成绩令杨成川大跌眼镜。杨成川在大学时学过英语,但二十几年不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当晚他拿着笔记本电脑调出杨煊的成绩单,还特意带上了那副让他看上去人模狗样的银边眼睛,手指着网页上的单词问杨煊:“这是听力的意思吧?听力这项还得了个满分,行,不愧是我儿子……”他还没夸完,抬头一看,杨煊已经转身回房了,杨成川只能转脸跟汤小年分享自己的喜悦,“小年你看看,杨煊这次考得还是不错的,我一直就说他只是不肯学……”
汤小年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只能敷衍地应付杨成川。过了没多久,她就沉不住气去了汤君赫的房间,关切地问了自己儿子最近的考试成绩。汤君赫拿出一沓试卷递给她,她翻看着上面的成绩不无得意地说:“我儿子考得也不错,听力也是满分,不比他儿子差。”
“不一样的,”汤君赫低头写着作业说,“那是国外的考试,听力难度很大的。”
“再大能大到哪去,”汤小年对他泼冷水的行为十分不满,瞪着他说,“还不都是鸟语,还能唱起来啊?”
“本来就不一样。”
汤小年把试卷放回桌子上,没好气道:“他要真是学习好,还用杨成川费心费力地送到国外去啊?”
“是他自己想去的。”汤君赫说。
对于杨煊考得不错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要说高兴,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杨煊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国内;要说不高兴,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耻——他们都想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遍布着杨成川影子的润城,走得越远越好,如今杨煊可以远走高飞了,他的心情好坏便显得无足轻重。更何况,如果不是他,杨煊或许现在已经离开这里去了省队,保送了大学,根本无需忍受现在的一切。
汤君赫觉得有些恐慌,似乎他们想要在一起,就需要一方做出妥协。要么他跟杨煊走,要么杨煊为他留下来。他自然是想跟杨煊一起走的,可这意味着他要和杨成川低头妥协,达成和解,意味着他要心安理得地接受杨成川的资助与恩惠,承认这个表里不一的虚伪的人渣是自己的父亲。毕竟在汤小年嫁过来之前,出国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被列入他的人生选项。但这恰恰是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的一点。
这张成绩单成了“房间里的大象”,大象就在那里,可是他们都避而不谈。他不问起来,杨煊也不主动说。
成绩单下来的当晚,润城又下雪了,雪下得不大,但却持续了很久,足足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地上的雪已经能够没过半截小腿。陈兴接杨成川出去开会了,杨煊便跟汤君赫一起去乘公交车。
他们走得很早,天色将明未明,尚有些晦暗,路面的雪还未经过人群踩踏,一脚踩下去,地上就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杨煊走在前面,汤君赫跟在他后面,每一脚都踩在杨煊留下的脚印上。杨煊长得高,两条长腿走在雪地里也速度不减,汤君赫就看着他哥哥离他越来越远,先是隔了一两米,然后三四米,后来五六米……
以往这种时候,他都会跑着追过去,但今天他不知怎么忽然不想跑了,他就这样一边朝前走一边看着杨煊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继而他想到半年以后,也许他就会这样看着他哥哥杨煊在他的视线里逐渐变得遥远、模糊,直至消失不见。那个时候杨煊会回头看看他吗?
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杨煊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站在原地看着他。杨煊带了个黑色的口罩御寒,下颌掩在竖起来的领口里,只露出一双微陷的眼睛,不带什么温度地看着他。
汤君赫愣了一下,他意识到杨煊在等他,于是他加快了步伐朝他走过去,走到最后几步的时候几乎要跑起来。雪地很滑,他又走得太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要滑倒的时候,杨煊伸手扶了他一下,见他站稳又松开了手,转过身继续朝前走。汤君赫跟在他身后,尽力比刚刚走得更快一些。
正当他走得有些吃力时,杨煊突然将那只一直插在兜里的手朝他伸了过来。汤君赫微微发怔地看着那只手,他不确定杨煊朝他伸出的这只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正犹豫间,杨煊朝他转过头说:“手。”
汤君赫回过神,短促地应了一声,将手放到杨煊的手心里。杨煊握着他的手朝前走,步速也明显放慢了一些。
走了一段路,汤君赫忽然出声问:“哥,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