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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完本——by 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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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动手,只能说事有凑巧,边郡送来的奏疏委实是不小的刺激,甚至起到强心剂的作用。
原本的历史上,此时的景帝已经病入膏肓,匈奴趁机发难,起兵寇边。汉边烽火四起,王庭四角的军队一口气打入汉境,烧杀劫掠,甚至火烧甘泉宫,酿成凌-辱之很。
现如今,随着边郡长安大举清缴探子,匈奴再想刺探长安消息,绝不是那么容易。加上草原腹地生乱,在没有灭掉鲜卑之前,本部骑兵不会冒险南下,大举进攻汉边。
其结果就是,本该汹涌而来的匈奴大军,被鲜卑拖住脚步,忙于清扫残军,尚无暇南顾。汉朝提前同西域联系上,获悉绢帛丝绸的暴利,加上问世就被疯抢的新盐,突然间转守为攻,开始发兵草原。
这样的变化让草原各部措手不及。
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铠甲,手持铁器的汉骑,带着归降的胡骑,从靠近边郡的草场开始清地图,全力清缴追杀别部,一个劲把别部往草原深处赶。这且不算,还要抢牛抢羊抢马,外加烧帐篷,明摆着不打算给他们活路。
此等残酷的行径,让祭师们回忆起祖辈的凄惨遭遇,那种被燕兵、赵兵和秦兵支配的恐惧。
不过,汉军凶狠归凶狠,主要目的还是练兵,行动中有所克制,除了少数几支强骑,基本不会太过深入草原。
发现这一点,别部为了活命,争先恐后迁入草原腹地。
草场再富饶,能承载的牛羊数量也是有限。大量部落聚集到一起,夏秋时节还能撑住,临到北风呼啸,天气转冷,人和牛羊都将面临粮食问题。
更糟糕的是,有汉朝的斥候混在失散的牧民中间,寻到部落聚集地,确认各处主要水源。
没过多久,部落中的牛羊就开始大量生病,部民也不得免。祭师祈祷无用,从本部请来医匠,诊断的结果是疫病。
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无论汉地还是草原,全都是谈疫色变。
医匠诊断出病情,祭师和首领当场大惊失色,根本没有思考,拔刀就把医匠斩杀当场,其后将患病的部民和牲畜丢掉,带着余下的人连夜逃离营地。
可惜,他们还是不够快。
轰隆隆的马蹄声自身后追来,拉近到射程之内,破风声不断响起,火-箭-如雨飞落,在深秋的草场点燃一场大火。
追击的匈奴万长下令,前方别部一个不留,必须尽数杀死。
此处距本部有相当距离,有足够的时间砍出防火带,不需要担心大火会烧过去。以目前的风向,火会一直向南烧,如果能烧到汉边,给汉人找些麻烦,更是一举两得。
随着疫病不断爆发,一个接一个别部被屠灭。
少数人侥幸逃脱,部落中的牛羊和战马尽数丢失,就算活下来,也无法熬过严酷的寒冬。
为了保住性命,不同部落的牧民和鲜卑残兵聚集到一起,劫掠路过的商队和小部落,很快成为匪患,势力强到能对抗本部骑兵。并且手段极其残忍,为往来商队忌惮。
为清缴这些匪徒,匈奴人没少费心思,无奈对方来去如风,打散容易,灭绝很难。只要残存少数,很快又会拉起一支队伍。
常年劫掠的匈奴人,终于尝到被他人劫掠的滋味。不是打不过,分明能杀死,却硬是灭不掉,挫败和郁闷简直别提。
草原越乱,汉边就越是安稳。
又是一年秋收,虽遇大旱,仰仗水井水车,且无胡寇滋扰,亩产固然不丰,好歹能收上几斗。加上朝廷减免税收,生活总能维持下去。
临到秋末,长安传来消息,条侯周亚夫下狱,不久绝食死在狱中。城阳王、济阴王薨,王太子继位。
皇后兄王信封盖侯,两个弟弟田蚡、田胜仍是白身。
丞相刘舍病重免官,以御史大夫卫绾为丞相,卫尉直不疑为御史大夫。
魏尚同刘舍素有交情,彼此书信不断。早在七月时,魏太守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接到由刘舍长子代笔的书信,知晓昔日好友药石无医,魏尚亲笔写成书信,遣人快马送往长安,并派忠仆去见次子,让其代他过府,拜见病中的老友。
长安消息不断传来,边郡大佬都绷紧神经,陆续召回外出的骑兵,增强边塞防御。归降的胡部被限定行动范围,不许随意踏出,否则格杀勿论。
边郡气氛一片肃杀,空气都变得凝重。
赵嘉每次去太守府,魏太守都是面带凝色,再无平日轻松。同魏悦当面,魏三公子也少见笑容,只是告诉他,召集更卒,如边塞出现匈奴身影,随时听调。
进入景帝后三年,十月间,日食、月食接连出现,巫士言为大凶之兆。
十二月,景帝突然在朝会昏厥,未央宫宫门关闭,长安风声鹤唳。
消息传到边郡,各要塞防守愈加严密。
赵嘉得郡城命令,自今日起,严守沙陵县,严查外来人员进出,有可疑者一律抓捕。
放下木牍,赵嘉捏了捏眉心,看着摇曳的灯火,心中已有预感,长安即将变天,景帝的时代将要结束,属于武帝的时代正将来临。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从昏迷中苏醒, 景帝预感大限将至,除窦太后和太子, 不见宫内任何人,包括王皇后在内。
侍医被密令用前朝宫内方,此方可令人在短期内恢复精力,却极其损耗内里。以景帝现在的身体, 温和用药,或许能坚持两到三个月,用了这个药方, 能活过一个月就算奇迹。
“用药。”
景帝态度坚决,窦太后劝说也是68" 汉侯0 ">首页          70 页, 无用。侍医只能领命退下,亲自看着药炉, 确保不出半点差错。
“阿母,给太子行冠礼。”景帝服过汤药,精神果然好了许多,从榻上坐起身, 用了小半碗粟粥。
“何日?”
“尽快。”
“好。”
“待我去后, 隔两日再与诸侯王发讣告。”景帝放下漆碗,沉声道。
窦太后没出声, 仅是点头。
“太子未壮, 如行事有不妥,请阿母多担待。至于朝中, 我信得过魏其侯。可惜桃侯染病, 已是不能起身。建陵侯德高望重, 然诸事求稳,不能兴利除弊,任丞相仅能守道,如云中守在朝就好了。”
景帝话中不免叹息,窦太后却持不同意见。
“阿启,太子年少,建陵侯在朝正合时宜。”
景帝求贤能,希望他去后,辅佐新帝的朝官能锐意进取。
窦太后却是求稳。
从吕后时期走来,窦太后深知帝位交替之时,稳定方为重中之重。
值得庆幸的是,匈奴势虽壮,终不及早年。即使长安的消息瞒不住,边塞也早有提防,不会被胡寇抓住战机,在这个重要时期闹出乱子。
“阿母所言甚是。”景帝想了想,明白窦太后所言在理,没有再坚持。
母子俩说话时,王皇后、刘彻和陈娇候在殿外,阳信公主、渔阳公主和三公主立在三人身后。一同等候的还有程姬和贾夫人等后宫嫔妃,神情间皆带忧色,更有些许惴惴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开启,宦者宣天子口谕,召皇太子、太子妃及渔阳公主入内。
太子和太子妃被召唤,实为情理之中。
不见皇后值得深究,而召见公主的话,为何偏偏是渔阳?论理,渔阳公主非长,即使要见,也该为阳信才是。
面对或疑问或探究的目光,宦者始终不为所动。待刘彻、陈娇和渔阳公主先后入殿,再一次合拢殿门,将众人的视线全部挡在殿外。
“母后……”阳信公主既委屈又愤怒,遇上程姬等人的目光,只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羞恼不已。抬头看向殿门,对渔阳不只羡慕,更有嫉恨,对景帝隐生出怨念。甚至怀疑是窦太后说了什么,才会让景帝只召见渔阳。
王皇后攥紧阳信的手腕,不许她出声。视线上移,双眸定在殿门之上,似要穿透门扉,看清里面究竟在发生什么。
殿内,刘彻、陈娇和渔阳公主正身行礼,皆被唤到景帝身前。
“阿彻,牢记我之前同你所言。”
“诺!”
“渔阳,助你弟。”
“诺!”
景帝身体前倾,拉住刘彻的手,放到陈娇手上。
“夫妻同心。”
陈娇俯身在地,向景帝稽首。
“谨遵父皇旨意。”
“善。”景帝欣慰点头,靠回榻上。
窦太后站起身,让陈娇和渔阳随她离开,独留太子在殿内,显然景帝还有话要吩咐。
“随我来。”
“诺!”
三人走出殿门时,王皇后等人立即向窦太后行礼。
窦太后目不能视,却无需人搀扶,脚步极稳。路过王皇后时,意外停住,无声站了片刻,未置一词,伸出手,立刻被渔阳和陈娇托住,由宦者引路,就此返回长乐宫。
待窦太后离开,王皇后已出了一身薄汗。
阳信和程姬等人也是大气不敢喘,再不敢勾心斗角,更不敢暗打机锋,全都老实地站在原地,哪怕有冷风卷过,亦不敢轻动。
因殿内仅有景帝和刘彻两人,宦者也被遣退,没人知晓这对父子究竟说了什么。
刘彻走出殿门时,眼底泛红,难抑悲伤。遇王皇后和阳信询问,视线扫过来,下颌绷紧,双眸黑沉,目光中尽是冷意。
“太子?”见到刘彻这般,王皇后心下咯噔一声,脸色微变。
三公主垂下视线,始终不发一言。
阳信心中不忿,眉心一拧就要开口,不想被三公主拽了一下,错过说话时机。
宦者恰在此时传景帝口谕,皇后及诸嫔妃各自归殿,无召不可至。阳信公主还平阳侯府,三公主往长乐宫陪伴太后。
此谕一出,程姬和贾夫人等立刻行礼退下,离开之前,看向王皇后的目光颇具意味。
“母后,父皇为何?”阳信公主脸色发白,不忿退去,心中惴惴不安。
王皇后没出声,力持镇定,转身返回椒房殿。三公主在殿前同母亲和长姊分开,遵旨意前往长乐宫。
待回到椒房殿,殿门合拢,王皇后终于坚持不住,浑身脱力,双腿虚软,当场瘫坐在地。
“母后,你怎么了?”阳信大惊失色,亲自上前搀扶。结果却被挥开,没站稳,后退两步坐到地上。
没理会阳信吃惊的神情,王皇后攥紧袖摆,口中不断低喃:“不会的,天子不会的,一定不会!”
景帝和刘彻的态度让她恐惧。
她想到一种可能:殉葬!
自高祖开国以来,尚未有皇后殉的先例,可在薄氏之前,也没有被废的皇后!
王娡很不安,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家人商量。
奈何王信封侯以来,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有召也会不至。田蚡无官无爵,天子又下令闭宫,想进都进不来!
越想越是恐惧,王皇后犹如惊弓之鸟,命宦者宫人严守殿门,非必要绝不出椒房殿一步。
之前她盼着景帝召见,现如今却是怕被召见。唯恐见面之后,景帝会赐她一碗汤药,让她陪葬陵中。
王娡惶恐不安,阳信公主也被影响,离宫返回平阳侯府,主动放下身段,开始亲近曹时,希望能知晓刘彻的态度。
说起来可笑,她是太子亲姊,却要通过一个臣子知晓弟弟的动向。
阳信本就是骄纵的性子,又无窦太后一般的长者教导,出发点还带着私念,结果非但没能挽回夫妻之情,反而弄巧成拙,将曹时进一步推远。
在王娡的惶恐和阳信的愤怒中,时间来到正月甲寅,朝臣奉召入宫,共与太子冠礼。
皇太子成婚加冠,意味真正-成-人。
看着身着衮服,头戴冕冠的刘彻,景帝的目光中透出欣慰,苍白的脸上现出笑容。
“礼!”
乐声中,礼官的声音从殿前传出,尾音悠长,随风飘远。
在为太子加冠六日后,汉景帝刘启驾崩未央宫。
同月,刘彻继皇帝位,尊窦太后为太皇太后,王皇后为皇太后,立太子妃陈娇为皇后。
次月,景帝入葬阳陵。
王娡摆脱陪葬阴影,终于登上梦寐以求的太后宝座。因窦太后尚在,行事仍有几分顾忌,只是壮大家族之心再也抑制不住,几次三番找上刘彻,要为两个弟弟封爵。
“封爵?朕的舅父已为盖侯。”刘彻年已十五,经历丧父之痛,青涩尽数退去,整个人如宝剑出鞘,锋芒难掩,锐利迫人。
“我说的是田氏。”王太后不打算让步。
太子继位,封母族不是理所应当?
想当年窦太后入主长乐宫,兄弟不也尽数得封?
刘彻没说话,仅是静静地看着王太后。在后者心生不耐,正要出言时,突然站起身,道:“母后怕是不知,父皇临终前有旨,田氏兄弟无战功,不得封。”
“什么?”王太后愣在当场。
战功?
“非刘氏不为王,无战功不为侯。”刘彻单手按住佩剑,背对殿门,沉声道,“盖侯得封已是破例,田氏如想得爵,就去战场上获取吧。”
说罢,也不理会王皇后的愤怒,转身走出殿门。
目送刘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王太后僵硬片刻,突然站起身,扯散垂挂的绢帛,双臂用力,玉雕的屏风被推倒,当场碎裂在地。
让王太后愤怒的事不仅于此。
刘彻拒绝给田蚡和田胜封侯,更下令宫内,无官无爵者,无天子及太皇太后召不得入宫内。这就意味着,如果王娡要见田蚡,必须告知刘彻,或者请示太皇太后。
更糟糕的是,田蚡被人举发,在天子丧期内饮酒,证据确凿,被抓进中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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